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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金人(第一部)-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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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王国成的记忆里,从来不曾见过这个热情的后生。称他“老师、姐夫”,他却实想不起来这后生到底是谁。

  “怎么你认不出我啦?还记得十五年前你帮出学费领他去上学的那个小满崽吗?”

  “嗳呦,你就是那个小满崽——梁*?都快高我一头了,上哪儿还能认得出来!”

  “对,就是我,那时候还不到你的腰高,遇到下雨河冲涨水,去上学还得要你背着过河的那个。不过我现在已经改了名字,叫梁建华。这个名字好听吗?”

  “啊,好听!比先前那个好听多了!梁建华,建设中华,太好啦。”王国成想起来了,这个满崽是媳妇梁玉玲的一个堂弟。六六年搞运动以后出生的。上小学时起了个学名叫梁文

  57。

  革。光阴过得真快,一晃他都成了大小伙子。

  “我对象,也是你的学生。我们商量过:等结婚的时候一定情你回来喝喜酒。”梁建华十分高兴地说。

  “还是那个马五妹吗?”王国成想起他俩在七年级时就偷着谈恋爱。后来经过谈话批评教育,口头上不谈了,背地里仍然藕断丝连。

  梁建华告诉王国成:“她也改名了,叫马爱华。我俩一同考上的华南师大中文系,现在读大三,再有一年半就毕业了。对了,我姐现在还好吗?孩子门也好吗?”

  “都好!”  这回她们也都随我一同回来啦,有空到家里玩。”

  “真的吗?,回头我打个电话给我对象,邀她一起去,回见!”

  “好的,回见!”

  六达金矿下马后,那儿的留守人员组成了广西黄金管理局六达管理处。张庆源书记一年以前就离

  开了那儿,去了别的地方。据朋友在信上说,留在那儿的已经没有几个熟人。但王国成还是执意要去看望哪儿的一个朋友。媳妇梁玉玲要领着孩子走亲戚,他索性就一个人前往。 

  从岳父家的小山村到古坝镇,以前只有一条三十来里路的高山峻岭中的羊肠小道。王国成当年从大队的小学抽上镇里的中学任教,每回回家都要沿着这条崎岖的山路走上一个来回。

  听说他要去六达矿区,岳父告诉他:“如今到古坝牟使再行路了。从临县的万庆到古坝修了一条公路正好路过我地村后背的半山上。虽然仲未通班车,但系有古坝过来搭客的微型汽车,坐到古坝正个两文钱。那日你地返来多问一问就牟使行做啦!”

  三十里山路两块钱,王国成觉得不算便宜。从东城金矿到县城九十多里,票价才是一块三。可在这深山旮旯里头能坐上汽车的确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的新鲜事,搁到头几年做梦都不敢想。如果要算时间帐,走路再快也得两个半小时,坐车一路盘旋下山,都没用上二十分钟。

  古坝到县城的客车两小时一趟,相当方便。但县城到六达没有始发班车。六达金矿一撤销,始发班车也跟着撤了。如今只有六达开出到平南的两部班车,往返路过县城。王国成在客运站等车时通过和同路旅客交谈打听到:这两部大客车都十分豪华气派,一辆车就六十多万。两部车同属一个老板,是个在六达附近开金矿发了大财的富婆。客运站东边十字路口那座新盖的最漂亮的五层大楼也是她的。在六达她原来的家那个地方也盖了一座三层楼给她老公和孩子住。她自己又另外找了个男人在一起开矿,还生了个男孩,都快三岁了。

  “那富婆姓什么?叫什么名字?”王国成好奇地问。

  “韦柄珍,现在全县的人都知道她。原来是六达附近的一个农家女人婆,文化不高,嘴挺能说。如今成了远近闻名的女强人,资产过千万!希望工程她自己就捐了二十万!”

  “啊,韦柄珍?真的是她!”王国成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刚从农村抽回六达金矿时的一幕幕场景: 

  ——在矿区公安派出所当民警的弟弟王国礼正在家招待小时侯的同学和他媳妇吃午饭。那两口子各自担了一担柴到矿区街上卖,当年的布票还一尺都没动,没钱买眼看要过期。弟弟给他俩到食堂买了两个带肉的菜,还煮了几只自己腌的咸鸡蛋。那两口子身上的衣杉全都朴丁摞朴丁。已经过了霜降还都打着赤脚,连双草鞋都没得穿。尤其是那女人,让一个穷字压得不满三十岁看上去却象个五十来岁的老太太。脸上全是老白菜帮子色,张嘴露出满口黄牙,大概从来不知道牙膏牙刷是做什么用的。枯黄的头发胡乱地用只橡皮筋一扎,整日地辛劳顾不上梳理,竟然让许多鬼针和草叶裹在上面。下身那条裤子明显就是十几岁的女孩裤子被她穿了来,又瘦又短,把个本来就不够四称的体型箍得更加难看。这女人便是王国成第一

  58。

  次见到时的韦柄珍。

  就象是起码三年没吃过一顿饱饭那样,狼吞虎咽地把弟弟给预备的饭菜顷刻之间扫荡干净。韦柄珍这才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对弟弟说:“国礼兄弟,嫂子实在是对不起,去年借你那四十块钱,到现在也一直还不上。。。。。。”

  弟弟虽然家里头也不宽裕,平常吃的用的都是挑那最便宜的买。总的说来是双职工,每月开支

  挣现钱,到时候公家还给发衣服穿,两口子只一个小女孩,爸妈都有退休金,经济上不用他负担。条件要比他这个同学强不少。听见韦柄珍紧着道歉,赶忙说道:“不忙,不忙!我不等用。”说着,又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两件半新的衣服来:“我也实在没多大能力,帮不了你们什么忙。这两件衣服给你们拿回去改一改给孩子穿吧。”

  弟弟的同学叫杨庆福,打小在矿上小学念书时就跟弟弟十分要好。长大以后也没断了经常来往。因为结婚早、孩子多,加上这几年有病干不了太重体力活。家里头主要靠媳妇韦柄珍拼死拼活支撑着,弄得吃了上顿愁下顿。

  由于王国成一家也是从农村回来的,穷人好交穷朋友,一来二去,跟杨庆福一家就走动得频繁。那两口子常拿些红薯芋头什么的来看他们,王国成高低不肯白留人家东西,少不了临走总要让媳妇给拿上几斤米或者挂面。山区里头水田少,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白米饭。韦柄珍经常来邀王国成媳妇一同上山打柴、采山菜野果到街上卖,还弄了张淘金床教她到河冲里去淘洗沙金,靠这行当多少弄几个零花钱。

  。。。。。。

  仅仅十年光景;那个不到三十岁的老太婆;穷得穿不上囫囵裤子的村野农妇韦柄珍;竟然神话般地变成了千万富婆;也许只是人们虚传;实际身价不到千万。即使是几百万;对于普通老百姓那也绝对是个天文数字呀!

  “看你那样子;好象你认识韦柄珍?”同路旅客观察王国成表情的变化,奇怪地问到。

  “哦,好象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王国成不好意思让人把自己和韦柄珍联系在一起,便否认了曾经频繁交往的经历。

  六达的返程班车回来很晚,到六达时天以檫黑。王国成拎着东西走下车来,看见附近的屋子里有的已经打亮了电灯。他走到路旁的一家米粉铺向那儿的老板打听:“请问大佬,你知牟知里度矿上有个赵德明在边度住?”

  “赵德明啊!边个会牟知?大矿主来个。你找瞿就最容易,就系旧时饭堂对面个旯屋,靠东边几间以家统统系瞿住。”那米粉铺老板告诉他。

  王国成道了声“多谢”,转身朝那边径直走去了。

  屋地中央的风炉上坐着一只滚开着的沙锅,里面煲的猪脚加了山莲藕、藤杜仲和五指牛奶根。香味四溢充满了整间屋子,从开着的房门直窜到屋外。赵德明坐在一旁抽着烟,一边看着炉火,时尔往沙锅里添点儿汤,往风炉里添两块炭。猛然间见门口进来一个人,觉得不象是他爱人黄桂英的动静。抬头看时真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进来的竟会是调走了好几年的王国成。

  “德明,新年好啊!我来给你拜年啦。”

  “国成,真的系你吗?睡梦都喃吾到你会来,几时返来陔?”赵德明起身迎上前去,高兴得都忘了应该先接下他手里拎着的东西,只顾把王国成的手紧紧地扯住往屋里让,一边冲着对面的厨房大声喊到:“桂英,桂英,你快来看系边个来着!”

  在厨房里切菜的黄桂英闻声过来一看,见是过去的老同事,朋友王国成来了,自然也是十分高兴。笑着说到:“我就讲嘛,清早出去看见喜鹊,必是有贵客自远方来,真系新春大喜呀!快的入屋钭一阵先。我跟手就炒菜吃夜。喊德明准备碗筷杯盏,斟酒。今晚我地开怀

  59。

  畅饮!”

  赵德明把王国成让进里边的高背竹椅上落了座,这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在紧挨墙角的橱柜顶上。嘴里抱怨说:“到我个度来你使么乜买耶?我度冇老人又冇细子儿,点解几年时间就变得客气起身。”

  王国成笑着回答:“真系冇好意思,我边度买着乜?在家乡带了点儿榛子、蘑菇来给你们尝尝,都是自己上山摘的。翠萍俩姊妹总惦记着阿圆,一定要我带些榛子比瞿。对了,阿圆呢?我点扪冇见阿圆?”

  赵德明告诉王国成:“阿圆去瞿外婆家读书了,矿山下马,小学撤消,子弟中学归了县一中。桂英到县城去上班,放寒假正返来。我先前就在这附近开有只隆口,效益仲冇错,所以就要求在里度留守。当初你冇走就好啦,同迈我一起做金开隆口,以家照样也有几十万的存款了。”

  这世界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再说王国成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发财。就算白给他几十万,管保他也派不上合适的用场。他最大的缺陷就是从来没有认真学习过经济学。市场经济对于他还理解得不是很透彻,他对赵德明的话多少有那么一点儿不以为然,也产生不了浓厚的兴趣。

  赵德明从床底下搬出一只大玻璃瓶子,里面满满一瓶棕红色浸泡着药渣的药酒。赵德明告诉王国成,这是自制的保健酒,在宋医师那儿弄来的方子,有补气养血,强身健体、消除疲劳的功效。所以现在他只喝这种酒,基本不再喝米双。

  沙锅里的猪脚清补凉煲好了。赵德明挡上了风炉底下的进风门,然后把沙锅端到饭桌上事先准备好的厚纸板上。猪脚清补凉是一种药膳。猪脚先用烧红的烙铁除净毛和蹄翘,刮洗干净砍成块,加上黑豆、大枣、冬菇、山莲藕、黄花吊水莲、五指牛奶根、甘桐、沙姜、八角等,沙锅文火煲烂。清嫩微甜,香而不腻。千万不可使用高压锅焖炖以免油腻。

  黄桂英也把做好的菜端了过来,她准是又抽空去买了菜回来,除了一大盘香蕈冬笋炒滑鸡,还有扣肉和苟蕺菜煮塘角鱼。他们住的这个地方买菜特方便,出门口就是夜市场,开矿的人特别舍得吃。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四章:好马不吃回头草
第十四章、好马不吃回头草

  赵德明给每个人都斟上了一杯酒。等到黄桂英也落了座,三个人便开始边喝酒边聊。还是南方的风俗习惯好,所有人都坐齐了才开饭。不象北方重男轻女,家里来人男的陪客,女人在下面伺候着,等别人吃饱喝足她拣剩菜。王国成就最反感这一条。他虽然也是北方生人,从小到大半辈子都生活在南方。

  “前年闻韦新周返来讲,你在那边受歧视,仲挨整,卯知系真系假?”慢慢地话题转到了王国成回东北以后的情况上,赵德明关切地问到。

  “说来话长,有个码事,以家处分仲背住,不然我以家也卯会返来。”王国成简单地回答。

  “你那边领导点扪仲要搞以前那一套,乱整人!要我讲你干脆卯在瞿那豆做啦,返来同迈我做队开隆口做金,一年至少几十万的收入。我算看透了,官场上卯系我地当工人的找饭吃的地方。以家好多人要跟我入股做隆口我都卯肯,如果系你返来仲差卯多,你来帮把手管理我地一定赢。”赵德明又开始劝起王国成来。

  “我边嘀有钱来入股,只好多谢你的好意了。”

  “你只要返来帮我管理,我一分钱也卯使你出。赚着钱按大股分比你,万一做赔着一切费用算我的。实话讲比你听,我只隆口正系出富矿的好时候,两年内都系最赚钱的。就系以家卖着瞿,至少也要五百万。点样?返卯返来?我以家四个股。如果系你返来变成五个大股,等于白送你一百万。卯出两年保证超过韦柄珍,边滴仲使你去当乜以工代干,费力不讨好。你讲系卯呀?”

  “更知卯得啦,我为乜白要你一百万?就算你愿意,另外那三个大股也卯会肯。”

  “这你就卯了解实情了!另外那三个大股也系我送比瞿队的。同样卯使瞿队一分指投资。我当初开隆口钱少,工人的工资都开卯出。瞿队三个外地来找工做一时卯人请,就自愿先帮我做住先,谁知做了三个月打到矿脉,品位又卯好,勉强维持。欠瞿队工资仅开细半。所以就找瞿队商量比股份。他们答应只要不投钱就行。自始至终多是我一个人投的资。”

  “系这样,德明。你现在还是一本糊涂帐。股份制卯系这样搞的,以后你会扯卯清。你不应该随便增加股份数而降低股值。另外三个人没有投资,他们的股份实际上是你赠予他们的。但股份本身是一种所有权,包含股本企业的资产和债务。你的隆口现在已经是你们四个人共有的,不能再由你一个人说了算。如果现在把它卖掉,得的钱你也只能分到四分之一。”

  “卯卯会吧,讲好只系赚钱平平平均分,其他卯关瞿队事。我以家仲系老板。”听王国成这样一说,赵德明急了,说话都有点儿结巴。

  王国成继续解释说:“法律上就是这样规定的,合法赠予的股权同样受法律保护。不知你们当初有没有签合同,具体条款是怎么定的?你拿来我看看。”

  “边滴签着乜合同?我就系答应赚钱四个人平均开工资,其他仲系我自己的。瞿队也都承认。”

  “那你必须签合同,写明具体条款。万一打起官司来好有依据。”

  “我地边地有人懂这些东东?又卯人会写,所以希望你返来帮我呢。过年前我就赚了两百来万,还请了所有外头欠的债,买返一些设备。我地每人还分了二十万。我以家有五十多个工人,下一步还打算自己上选矿,一个人实在管卯彻。你快点儿返来啦,仲考虑乜?”

  “真系卯得,卯论点讲我仲系人党员。自己宣过誓就应该要算数”

  “咳!你个人真系拿你卯办法,将来肯定后悔。别人拿一百万来入股我都毛答应。”赵德明感到遗憾,但他深知王国成的为人,认准一条道,一百头牛也拉不回来。

  61。

  三个人共同举杯都喝了一口酒,王国成撂下酒杯问道:“德明,你知牟知张书记现在到什么地方去了?那可是个难得的好领导。我这次几千里路回来机会难得,总得想办法去看看他。”

  赵德明说:“闻人讲已经离休了,他儿子在桂林军分区政治处,很可能去了他儿子那里。” 

  王国成心里想:真有那么凑巧,这回回来名义上就是去桂林疗养啊。

  不知不觉三个人杯中的酒都已经喝了下去。黄桂英脸上泛起了一片红晕。她又分别给王国成和赵德明个倒满了一杯,自己抱歉说:“国成大哥你同德明慢慢饮,这酒是55度的三花浸的,太够力多。我以家都有点醉。先吃饭了,失陪!”赵德明对她说:“那你就先吃饭,反正国成大哥也卯系外人。”

  两个人又唠起了以前那些关系比较密切的朋友如今的去向。赵德明告诉王国成:陈全兴、朱士武、葛洪强几个去了北海、李迈、黄海波从沈阳黄金学院进修回来去了田林,还有几个去了贵港,也就是原来的贵县,新近改的县级市。 

  王国成想起来,七零年去修枝柳铁路,先就是坐船到的贵县中转。队伍在那儿休整了一上午。可惜只准休息待命不准上街。贵县那地方不错,地处桂中平原。从江边码头到火车站是一条笔直宽敞的大街,大街两旁都是很大很大的莲藕塘。赶上夏秋接替的季节,满塘荷花迎风怒放,到处蜂蝶翩翩起舞。南国水乡的绮丽风光在脑海里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那儿还是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的故乡,县城的中学就叫“达开中学”。可能是喝这红色补酒的缘故,王国成很兴奋,思绪在漫无边际地浮想联翩,不知不觉飞到了乌江,飞到了安顺场。。。。。。

  “吴百胜死啦,晚期胃癌。从发现到死只活了三个月。什么都不能吃,吃就吐。整个人都瘦变了型。真可惜了那个人。”

  “吴百胜?死啦?”王国成吓了一跳,飞出去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他又看见了篮球场上那个大个子,六达金矿的男蓝主力中锋。到外单位比赛从来拉不下他。人长得魁梧、健壮,说话声音特别洪亮,象那敲响的铜钟。舞台上唱起歌来,还以为他是张振富。整个六达金矿四千多职工家属,几乎没有不知道吴百胜这个名字的。那么健壮的一个人,王国成走那年他还不到三十五岁,怎么就会突然得病死了呢?

  “瞿老婆跟人跑了那年,你不是刚拿到调令准备要走吗?从那以后,瞿就象变了一个人。球场上再也见不到瞿的身影,舞台上再也听不到瞿的歌声。谁若是无意中提到了瞿老婆的事情,瞿开口就骂。渐渐地,大家都卯爱同瞿接近,对面走碰头招呼都很少打。闻讲,”赵德明扭头瞅了瞅黄桂英,神秘地笑了笑才又接着对王国成说:“闻讲,系瞿那件东西牟好使,瞿老婆正会跟人跑。”

  黄桂英因有王国成在场显得难为情。她笑着埋怨赵德明:“你又乱讲乜,牟知丑!”

  王国成感叹地说:“人卯论命长短都是一辈子。象吴百胜这样过早地就去世了无论点讲,毕竟曾经出类拔萃过,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不枉到人世间走一回。”

  两人再次满上杯中的酒边喝边聊。黄桂英吃完了饭仍旧坐在桌边陪着他俩有说有笑。她把盛塘角鱼汤的铝盆端到风炉上,打开炉门热了一下再放回桌子上,接着再热猪脚清补凉。王国成提议加快喝酒的速度,把杯中的酒喝下去就不要再添了。赵德明其实也有了几分醉意,于是便举杯邀王国成共同干了下去。

  黄桂英刚要帮王国成盛饭,王国成却想要喝粥。

  “大正月头边滴有粥你吃?以家又卯系六零年那阵。真系难为我了。”黄桂英笑着说。

  “卯难办,半碗饭再泡半碗水就解决问题。我在家就最爱吃水泡饭,既解饿又解渴。”

  赵德明也说:“你地北方人吃食方面真正系怪,饭泡水边滴会好食?颈渴就多吃返的汤,等一阵吃得饭我再冲点好茶你饮。”

  “系乜好茶,又系以前那种古端木皮,苦得人出眼泪水那种?”

  62。

  “讲你知啦,正宗的桂平西山茶,佛门正品。平常你花多少钱都卯得卖!我这是求龙工帮弄了半斤。”

  “哦,这茶我以前饮过,有一种淡淡的清香。饮过后精神舒畅,浑身都感到清爽。那还是前几年龙工有一回回家,他家在桂林阳桥,离火车站不远。我那次到南宁出差,正好和他同车前往桂林换乘火车,应邀到他家里坐了一会儿。他就给我烧的这种桂平西山尼姑庵自产的茶。临走龙工要给我拿点儿,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要。那时我才知道西山佛庵的住持释宽能法师原来就是龙工的本家亲姑姑。那年她已经97岁高龄,竟然还能担东西下山如履平步,健步轻稳自然。”

  “吃罢晚饭两个人便移到木沙发上就坐饮起茶来。酒后口渴,二人也顾不得细品慢咽装斯文。若不是刚沏的茶太烫的话,就差捧着茶壶往嘴里倒了。如果从健康医学的角度来考虑,酒后不宜喝浓茶,易伤脾胃。那是后话。两个人这晚上喝了许多浓茶,他们首先伤的是瞌睡。越喝越精神,睡意全无。天南海北吹牛皮直到下半夜。黄桂英收拾完锅碗瓢盆去冲了凉回来,也凑到一块儿陪着喝、陪着唠、陪着说、陪着笑。旁边的彩电一直打着。都演了些什么节目,谁也没顾得认真看。 

  六达金矿,下属六个分矿。取名“六达”我简单地理解:六六大顺、四通八达的意思吧?瞎猜的,列位看客不要信以为真。但有一点,它是从旧中国手里接收过来的一座老矿山。在头几个五年计划时候,它在新中国的黄金工业当中还是资格较老的台柱子。即使排不上老大哥,起码也排上老二哥或者老三哥。可是如今它却功德圆满,寿终正寝了。昔日的辉煌已载入丰碑,昔日的人们已经走散。那块象征着新中国采金人的娇傲的六达金矿的大牌子,被从办公大楼的门口旁摘掉了,原来的档案室那座小楼门口换上了有点儿自惭形秽的小牌子,上面写着“广西黄金管理局六达管理处”的字样。办公大楼的大门上了锁。银行、邮电所、学校、医院均以人去楼空,国营商店所属的几大部门:百货、食品、生资全数改由私人经营。不过这一来营业时间比原来延长了许多,顾客再也不用看售货员的脸子。工人俱乐部租给了私人开舞厅、录象厅。门口的牌子上写着中小学生和儿童禁止入内,但只要给钱,进不进没人管。过去的招待所变成了旅店,住的全是外地涌来的采金者和他们临时雇的女人。有道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以前矿里安装在各处的有线广播大喇叭从周一到周六每天早上五点五十五分开始播放歌曲《咱们工人有力量》!六六年以后改为《东方红》如今广播站连同那些大喇叭都没有了。发电厂只留下那台小机组还在运转,供应管理处人员的日常用电。周围山上星罗棋布的民采矿井都得购买设备自己发电。沟里的土法氰化提金池一座连着一座。。。。。。

  走在六达的街上,王国成平生第一次有些后悔。他后悔早上没有跟班车返回去,偏要在这儿多逗留一天。留下来做什么呢?这儿难道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除了赵德明夫妇的盛情令他感动,此外这儿的一切都在破坏着他的心境。他抬眼望了望过去曾经在那儿上班的总矿机关大楼,三楼靠左边尽头那两间就是他所在的矿党委宣传部办公室。自己就是在那儿填写的入党志愿书,在那儿留下了许多美好的记忆。而现在呢,空荡荡的大楼和大门上的那把黑糊糊的大锁头让他此刻的心和这阴忽忽的天气一样,一个劲儿地往下沉。 

  他又四下里望了望,希望能发现几张曾经熟悉的面孔,见面唠上几句,好借此排解一下心中的郁闷。六达的街道不长,来回溜达两圈竟没遇到一个熟人。他甚至隐约感觉到街上所有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膘着他,似乎在审视一个来自外星球的怪物。他下意识地瞅了瞅自己身上,再平常不过的装束,到哪儿都是一身普普通通的工作服。这些人到底在自己身上发现了什么呢?奇怪!

  他想躲开众人让他感到不舒服的目光,却一时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附近他唯一过去经

  63。

  常去的地方是杨庆福家,但今非昔比,他老婆如今已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据说已经选上了县

  政协委员。此一去岂不会有高攀之嫌?再说,出来时赵德明夫妇还在熟睡,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待会儿吃早饭岂不让人家苦等。王国成不得不打消了到杨庆福家去的念头。

  管理处那儿肯定能找到熟人。但是,莫说现在是春节放假期间,就是在平时,据赵德明讲,那儿也只是个留守处,负责看管六达金矿没有处理完的固定资产。地盘已经移交给了地方,民采的管理归县里的地矿办。所以管理处的职工通常每天到处里点个卯,然后就各自为政了。多数人都是分别去搞点儿上层的残矿回收,基本上也都发了点儿小财。处里按月收承包费,用以支付日常开销。属于自负盈亏性质,暂不用上缴。大家都在忙发财,王国成也就没有去的必要。人家管不管民采、发不发财这些事情都与王国成不挨边儿。王国成突然明白了街上的人为什么用异样的眼神看他,原来是看出来他和这发财的大好时机不同调! 。。

第十五章:水落石出
第十五章、水落石出

  王国成原本就没打算真的在桂林疗养,他天生是个闲不住的人。要他闲呆着等于要了他的命。回广西前后没呆上半个月,他就匆忙领着老婆孩子回到了东城金矿。孩子马上要开学了,而且他心里其实就根本丢不下竖井工程和一坑的生产。

  自从上次被评为“基本不合格”党员,王国成闹了一阵情绪,要辞掉副坑长和竖井工程总指挥的职务,矿党委书记孙荣智反而对他大加赏识,经常在大会小会上称赞他“顾大体、识大局,不顾个人荣辱,是干部能上能下的好典型。”他还特别关心起王国成的身体来,在一次班子例会上含沙射影地说:“不能因为我们的干部犯过错误,就象头驴一样使唤他。一回累垮了以后工作还干不干?我们当领导的得学会关心爱护干部,比如对待王国成同志,既然同意他休假疗养,暂时就不能急着给他分配工作。”说着,他回头故意问李广林:“你说是不是?矿长同志。”

  李广林当然明白孙荣智卖的是哪份狗皮膏药,竖井延伸到了决胜的关键时刻,这时候把王国成弄走,来个釜底抽薪,这正好验证了老矿长古启祥临走留下的那句肺腑之言:“在这东城金矿想要一心朴实干工作,认真办成几件事情的确不容易,人整人的插曲一分钟也没停止过。”都怪自己开始时只顾脸面,没有调查了解就轻信保卫科的汇报。在处理王国成的问题上被人牵着鼻子走。他感到对不起王国成,也对不起省局领导对他的信任。这次“评格”的结果对王国成显然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李广林感到自己作为矿长,有责任出面保护王国成。决不能让他继续消沉下去。他坚决不同意王国成的辞职,但又不能和上级的文件规定唱对台戏,所以就策略地采取了暂时让王国成休假去疗养的办法来缓解当前的不利局面。

  怪不得说“生姜还是老的辣”,孙荣智得知王国成提前回矿,立即赶在李广林前头登门拜访慰问。他此行不以党委书记的身份,而以长者的名义劝导:“你这孩子心眼儿太实,怎么还想着要回坑口呢?现在竖井工程马上要竣工,矿长那心思你还看不出来:先前在技术监督科干得也不错,出了点儿小毛病就对你大动干戈,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上还能让你回去再要一份功劳?”

  王国成感到奇怪,身为矿党委领导,怎么会这样说话?这不分明在挑拨上下级之间的关系!

  孙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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