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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将门庶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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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玥敛起怒意,微微一笑,似冷月倾辉:“我有说不去吗?还是……你不希望我好好地走去,非要将我押去?”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她的笑容很柔很柔,但落在荷香的感官里立时成了一把绵软的针,戳得她的双目、双耳火辣辣地痛:“那……那……二小姐,请吧!”这二小姐笑起来,怎么……阴森森的?

经过院子时,莲珠正拿着板子与那两名小厮对峙,桑玥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会意,准备趁人不备从后门出去,却被青儿堵了个正着:“哟!这不是莲珠吗?你这慌慌张张是要去哪儿?给二小姐搬救兵?”

莲珠恶狠狠地瞪着青儿,恨不得在她那张妖娆的脸上画把叉,她的手中仍紧紧地捏着板子:“谁敢过来,我就打烂她的头!”

方才被堵在外面的小厮见着桑玥她们已经走远,而棠梨院的丫鬟们纷纷退避三舍,胆子一下子壮了起来,扑上去就同莲珠扭打成了一团。

青儿一手摸着屁股,那里还痛着呢,一手指着扭打成团的三人说:“好好地收拾她!给我狠狠地打!莲珠,当初你是怎么打我的,今日我全部都要还回来!我让你得罪我!让你巴结二小姐!给我打!狠狠地打!打完了,把她衣服扒了扔进雪地里,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两名小厮听了最后一句话,顿时如受了嘉奖的士兵,拳头像雪花般朝着莲珠招呼了过去……

长乐轩。

大夫人端坐在主位上,桑柔、桑莞、桑丽和六姨娘分别坐在两侧,每个人都朝桑玥投去异样的眼光。

“二小姐,你说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毒?三小姐好心好意去看你,你不喜欢尽管不见她,为何要下毒害她?”六姨娘边说边用用帕子抹泪,那样子要多伤悲有多伤悲。

桑玥清冽的目光扫过六姨娘泫然欲泣的脸,恭敬地给大夫人行了一礼:“见过母亲。”

六姨娘这才意识自己逾越了,主母尚未开口,她就先发制人。她忙起身给大夫人赔不是:“大夫人,婢子多嘴了。”

大夫人今儿的心情原本不错,摄政王妃令人传话说慕容锦对柔儿印象深刻,这门亲事有望,所以她也没太在意六姨娘的失礼之处:“你也是护女心切,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将事情始末说清楚?”

后面的话俨然是对着屋里所有人问的,桑莞站立起来:“母亲,下午我和五妹去三姐的院子,就说起了二姐,三姐原本想叫我们一起去探望,我们因没有带礼物,所以让三姐先去。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就要问二姐了。”

还以为是什么高明的手段呢?桑莞啊桑莞,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桑玥几乎在瞬间就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理顺了,她将鬓角的秀发拢到耳后,淡道:“你们说我给三妹下毒,理由呢?证据呢?”

桑莞白了她一眼,嘴角高高翘起:“有时候人心肠歹毒起来,哪里需要理由?三姐从棠梨院回来后便晕倒了!你是不是清白的,让人一搜棠梨院便知。”

桑柔目光温婉似水,软语安慰道:“二妹,其实我也相信这件事与你无关,但为了止住流言蜚语,你就勉为其难让人搜搜你的院子吧。”

大夫人不着痕迹地瞥了桑柔一眼,女儿这话看起来像在为桑玥开脱,实际却是落井下石,难道……她参与其中了?

这个女儿,怎么就那么不让她省心?

桑玥柳眉弯弯,美眸中闪耀着璀璨的华光,疑惑道:“母亲,您也认为该派人搜我的院子吗?我虽是庶出,也是将门千金,骨子里流着祖母和父亲的血,损了我的清誉是小,坏了定国公府的名声可就不妙了。”那模样,要多真切有多真切。

“谁要搜府了?”

滕氏低沉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大夫人忙起身将她迎了进来:“见过婆母。”转头狠狠地瞪了荷香一眼,让你别弄出太大的动静,现在却把老夫人惊动了。

荷香吓得赶紧低下头,她倒是想弄出动静,可二小姐乖乖儿地就来了。她也疑惑呢,这事儿是怎么传到老夫人耳朵里的。

待滕氏在主位上坐好,众人方给她见礼。

“见过祖母。”

“见过老夫人。”

大夫人亲自给滕氏递过一杯热茶:“婆母,这么晚惊扰到您了。”

“怎么,你还打算瞒着我不成?”滕氏看也不看,刘妈妈眼尖儿接在了手里,冲大夫人讪讪一笑。

“我原打算查清楚了再向您禀报。”大夫人尴尬地在一旁落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讲了一遍,又道:“所以,莞儿才有了这个提议,她也是为了查出凶手。”

“听你的语气,是同意搜府了?”滕氏冷哼道。

大夫人按捺住心底的火气,挤出一副笑容:“不用搜府,只搜棠梨院。”

桑玥适时地开口了:“祖母,既然母亲和四妹坚持要搜我的院子,那便搜吧,有祖母在,定不会让玥儿被人冤枉了去。”

方才桑玥那句“骨子流着祖母和父亲的血”,滕氏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心下对这孙女又多了一份喜欢。眼下见她如此坦荡,想必是被误会的。但府里斗姨娘斗庶女的戏码滕氏见多了,又怕有人借机给这个孙女儿下套儿,遂正色道:“只搜棠梨院对玥儿太不公平了!刘妈妈,命府里的护卫搜府!包括我的福寿院,一并搜查!”

桑莞心里嘲讽一笑,桑玥,看你这回怎么翻身?

☆、第十二章 挑拨离间

半个时辰后,刘妈妈面色凝重地进来,身后跟着刚给桑秋诊治完毕的李大夫。

“老夫人,奴婢搜到了这个。”刘妈妈说着,将一个巴掌大的朱红色锦盒交给了滕氏。

滕氏的眼底涌起一股暗沉:“李大夫,你仔细辨认一下,这盒子里装的是否就是三小姐所中之毒。”

桑莞瞧着桑玥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的嘲讽排山倒海而来:桑玥,这次你不死也要脱层皮!巴结祖母?你有那个命么?

李大夫年近五旬,在定国公府从医数十年,医术精湛且衷心耿耿,从不为他人钱财所驱使,是以深得滕氏器重。

他从刘妈妈手中接过锦盒,再三望、闻、触,甚至用指尖挑起一小片放入口中尝了尝,又迅速用清水漱了口:“老夫人,三小姐就是中了此毒。这种毒经经皮肤渗入,一、两个时辰后发作,若直接吞服,只怕当场便会毙命!照三小姐中毒的迹象来看,她只皮肤上沾染了少许,又发现及时,否则的话,性命堪忧!”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将质疑的眸光投向了桑莞口中嫌疑最大的桑玥。

六姨娘“哇”地一声哭嚎了起来,全然失了形象:“苦命的三小姐啊,怎么会有人对你下此毒手?”

大夫人端坐如一尊玉佛,高雅万芳。她微微侧目,犀利如刀的眼神扫过六姨娘的脸,淡淡安慰道:“六姨娘,李大夫说发现及时,秋儿没有性命危险。”今天原本是多美好的日子,她的女儿有望做摄政王世子妃了,眼下却出了这么件触霉头的事。

六姨娘听出了大夫人话外的不耐烦,这才堪堪忍住了哭泣,但眸子里的泪仍吧嗒吧嗒往下掉。

桑莞看着那盒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药膏,眼底堆满了春风得意:“二姐,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吗?”

桑玥眉梢轻挑,如冷月般漾着清辉的眸子微眯了一下,淡道:“李大夫方才已经向大家证明了我的清白,四妹你是没听懂,还是故意要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栽赃到我头上?”

“……”桑莞一时语塞,没有反应过来。

桑玥问向六姨娘:“方才四妹说,三妹从我那儿回去就晕倒了,是也不是?”

六姨娘抽泣着点点头。

桑玥接着道:“李大夫说三妹是皮肤上沾染了少许毒药,从接触到发作至少需要一个时辰。可从三妹去我那儿到她回院子才小半个时辰。如果是我下的毒,她起码用完晚膳才会晕倒。反倒是四妹和五妹,早些时候去见过三妹呢。”

李大夫点头默许,证明桑玥分析得没错。

桑丽陡然被点名,吓得倏然起身:“我是无辜的!”

没人理她。

“哼!毒药是在你院子里发现的,你不是罪魁祸首,谁是?”桑莞不能放过这么一个惩治桑玥的机会。

“哦,敢情这毒药是在谁院子里发现的,谁就是凶手呀?”桑玥状似惊诧地问向滕氏,“祖母,方才刘妈妈说了这药是在我院子里发现的么?”

滕氏看向刘妈妈,后者立即上前回话道:“回老夫人和二小姐的话,这药是在大小姐的院子里发现的。”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桑柔和桑莞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毒药不是被青儿埋在了棠梨院的树下吗?怎么飞到桑柔的院子里去了?

桑柔的第一反应是桑莞出卖了她!因为她上次威胁说要将桑莞嫁给曲尚书的变态儿子做续弦,所以桑莞怀恨在心,借着惩治桑玥的名义,却让她在祖母和众人面前出丑!

“桑莞!”桑柔此时再也顾不得长姐形象,噌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发髻上垂下的流苏一阵摇晃,拍打着她因怒而通红的脸颊。

大夫人的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真是恨铁不成钢!她按捺住心里一触即发的怒火,给荷香使了个眼色,荷香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桑莞的脑海中闪过千百种思绪,混乱不堪,乃至于她就那么怔在了原地。她苦心经营的计策失败了不说,还得罪了大姐!

“大姐,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那你之前为何一口咬定二妹是凶手?”桑柔的第二反应是:桑莞应该没那个胆子害她!但不论是不是桑莞害的,经过极其短暂的心理较量,她已经做出取舍:什么都比不上她的名声重要,她要桑莞一个人背黑锅!

桑玥冷冷地看着狗咬狗,心里十分痛快:桑莞啊桑莞,我曾经提醒过你别趟这浑水,你偏不听,一心要做桑柔的爪牙,现在自食恶果了吧?

“大姐!我……”桑莞不可置信地看着美如仙子的桑柔,大姐是要踩着她的肩膀全身而退吗?

“够了,桑莞!”桑柔深吸一口气,面对滕氏和老夫人行了一礼,凝眸道:“祖母,母亲,三妹是在昏迷前一个时辰中的毒,我今天根本没去过三妹的院子,我和二妹一样,也是冤枉的!”这一刻,她要借桑玥的论据来维护自己的清白,而顺带着,也默认了桑玥的清白,“最契合下毒时间并出现在三妹身边的人……是四妹和五妹!”

桑丽再次被点名,惶恐委屈无以复加,刚刚坐下的身子像被针扎了般复又站了起来:“我……我真的是无辜的!”她是倒的什么霉?

可,依旧没人理她。

桑柔转过头,看向桑莞,语气柔了下来,正如她的名字:“四妹,人都有犯浑的时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虽毒害了三妹,幸而她并无大碍;而你纵然嫁祸给了我,但好在祖母和母亲明察秋毫,不至于冤枉了我去。你就……勇敢承认了吧!”

桑柔的话如一团看似柔软却暗藏利刃的棉花,铺天盖地朝桑莞而来,她痛得打了个哆嗦。

“以后,你还是我的好妹妹。”

这便是承诺了加威胁了:要么一个人担了罪责,要么失去大夫人和桑柔的庇佑。

桑玥垂眸掩住内心的嘲讽,她已经彻底摆脱了嫌疑,反观桑柔和桑莞,不论结果如何,她们之间势必会裂开一道缝隙,而在祖母心中,也必定留下无法磨灭的污点。

“老夫人,大夫人,七姨娘求见。”门口的侍女禀报道。

滕氏抬抬手,侍女打了帘子,七姨娘几乎是跌跌撞撞而入,跪在了滕氏的面前。

七姨娘年近三十,生得如花似玉,一身素面藕色长袄将身躯突显得玲珑别致。尽管如此,她眉宇间的疲倦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显然,她还未能从流产的阴影中走出。

不能怪她,那可是个七月大的男胎。生儿生女的区别究竟有多大,单看同样是姨娘,大姨娘却过得比她们都好太多,她便明白了。

痛失胎儿,她仿佛一下子从云端摔落万丈悬崖,之所以没有粉身碎骨,是因为她身上缠着一颗救命的蔓藤,而桑莞,便是这根蔓藤。

可今晚,这根蔓藤差点就要断了!



☆、第十三章 唉!多俊美的人啊

从荷香退出去的那一刻,桑玥便算到了七姨娘的到来,而对于接下来七姨娘为桑莞顶罪就更加毫无疑问了。

大夫人真是好算计:姨娘犯错属个人心肠歹毒,庶女犯错就是她教女无方了。

桑玥也不气恼,比起斩首,她更愿意将敌人凌迟。

七姨娘被杖责二十,送入佛堂闭门思过,桑莞被禁足,一场风波就此盖过。明面上过得去,滕氏也懒得深究,毕竟中毒的只是个孙女,而不是孙子。

桑玥今晚的表现着实让大夫人刮目相看:思维敏捷、伶牙俐齿、处事不惊,最重要的是,桑玥不再畏惧她!很好,真的很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藏了一只白眼狼!不,算上桑玄夜,是两只!

棠梨院中,莲珠端了夜宵和糕点过来。方才为了掩护钟妈妈从前门溜走,她故意与青儿一伙人拼上,导致身体多处淤青,手也破了几道口子。

桑玥塞了块点心到她嘴里,道:“莲珠,今天委屈你了,放你两天假,好生歇着。”

莲珠心中感动,口上却是不依不饶:“奴婢闲不下来,一闲就闷得慌。大少爷来得及时,奴婢只受了点皮外伤,不碍事。”

一想起那两个小厮和青儿,桑玥就怒火中烧,晶莹透亮的美眸中泛起凛冽的寒光:“青儿和那两个小厮呢?”

也不知是被桑玥的眼神所震慑,还是为即将出口的话而畏惧,莲珠的手颤了一下:“被……大少爷打死了。”

“大哥莽撞了。”桑玥敛起眼底的寒芒,无比惋惜地叹道,“应该剁了他们的手,拿去喂狗。”

“……”莲珠哑然。

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对于棠梨院来说,或者堪称美好。院子里的下人除莲珠和钟妈妈以外全被换掉了。老夫人送来两个聪明伶俐的丫鬟丁香和茉莉,照顾桑玥饮食起居的同时顺带着调教下人。

大夫人派了裁缝前来为桑玥量身制作新衣,春、夏、秋、冬四季衣衫共十六套,布料上乘,做工精细,单从收线的针脚便可看出绣娘的用心程度和技艺绝非一般。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桑玥可不会被大夫人明面上的慈母举动所迷惑,对她感恩戴德或放松警惕。

大夫人怕是因桑柔一事对她滋生芥蒂甚至怀恨在心了,所以开始大张旗鼓地对她“好”,这样将来她若出了什么意外,大夫人只会抽出帕子抹泪:“我对她那么好,怎么狠得下心去害她?”

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飘了好几日,今儿终于放晴。天地间银装素裹,阳光所到之处无不华光璀璨。

桑玥眯了眯眼,将视线收回,手下的毛笔勾勒出一幅宁静祥和的春江夜景。

室内的红罗碳发出轻微的噼啪之响,莲珠赶紧合上窗:“小姐,大少爷说了,不许你再吹风。”

桑玥笑笑,低头继续作画。

莲珠将收罗好的珠宝装入一个锦盒中,叹道:“小姐,这些都是老爷赏赐的,你从前最宝贝它们了,真就这么卖了?”

不卖能怎样?大夫人虽又给做衣裳,又给送补品,就连贵重摆设也置了好几件,但份例银子却只减不增,她已经捉襟见肘了。何况,大夫人添置的值钱东西全都记了档,既不能送人也不能毁坏,否则还得赔偿。

前世的她将父亲的赏赐看得比命还重,但现在她明白,再好看再珍贵也是摆设,换成白花花的银子多实在!

思量间,丁香打了帘子进来,一脸焦急:“二小姐,你怎么还在这儿作画?大夫人、大小姐和五小姐都出发了。”

“出发?”桑玥眉梢轻挑,淡淡问了句,手中刚好描完最后一笔。

丁香忙拉开衣柜,为桑玥挑起了衣衫:“摄政王妃宴请京城的贵妇、名媛前去赴宴,定国公府也在邀请的行列。四小姐被禁足,五小姐仍病着,其余的三位小姐可都是要随大夫人一起去的。”

桑玥的眼角噙了一抹静好温婉的笑意,琉璃般莹亮的眸光落在窗前的万年青上:“什么时候的消息?”

丁香取出衣衫平放在床上,开始动手给桑玥解扣子:“荷香方才过来通传,说大夫人等不及先去了,让二小姐坐府里的马车赶紧跟上。”

莲珠一听这话,忙过来一起服侍桑玥换衫:“那荷香存心与小姐过不去,故意拖那么久才来传话,不过也指不定是大夫人的意思,长乐轩那边,就没一个好相与的。”

桑玥笑而不语,十分配合地穿上一件百褶如意月裙,再套上挑金软银烟罗对襟长袄,腰系鎏金玉带,外挂珠翠环佩。无半分臃肿,反而显得身量纤纤,袅袅娉婷间,流光溢彩。

她的墨发被莲珠挽成飞仙髻,簪上一支赤金海棠华盛,为她白皙胜雪的面庞添了几分雍容和娇美。

丁香还想为她薄施粉黛,她摇了摇头:“这身打扮已经够出挑了,妆容就省了吧。”

反正是晚了,出了定国公府,桑玥索性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一家珠宝行门口,自己进去随意转转,而莲珠则怀揣着一盒首饰偷偷前往另一条街道的当铺换银子去了。

重新坐回马车上,莲珠数起了白花花的银子,一脸兴奋道:“哇!小姐,我真没想到那些首饰这么值钱!一百两呢!这可是小姐几年的份例银子。”

桑玥唇角微微勾起,这算什么!她当年嫁给裴浩然后,满仓库都是银票。贿赂官员时,那珠宝是一车一车往人家府里送。不过,话说回来,她的那几样首饰,的确值不了那么多钱,至少在当铺,是绝无可能的。

思及此处,她莞尔一笑,眸中透着一丝狡黠:“你确定他们看到你手里的令牌了?”

莲珠拍拍胸脯:“我故意摔了一跤,定国公府的令牌跟首饰散落一地,还是那掌柜的亲自将令牌拾起来还给我的呢,那掌柜姓什么来着,姓……”她竟然一时兴奋得只记得银子了。

“姓杨。”桑玥淡淡道。

“对对对!就是姓杨,咦?小姐,你又没去过那家当铺,怎知那掌柜的姓杨?”

桑玥深吸一口气,嘴角的笑意更甚了,眸光也越发寒凉了:“一个故人而已,我怎会不认得?”

莲珠瞠目结舌,还想再问,但一触碰到桑玥那清冽如寒刃的眸光,便是一句也说不出了。

马车驶入一条僻静的胡同。

忽而,一阵急促而苍劲的马蹄声急速逼近,桑玥顿感不妙,想让车夫赶紧避让,却还是晚了一步。

“哪个不长眼的,连定国公府的马车也敢撞?”

车夫的怒吼非但没让来人退避三舍,反而令他快马加鞭。

桑玥掀开帘子,只见一匹枣红色骏马像利箭一般驰来,上面究竟坐着谁她无暇顾及,眼看那高大健硕的马就要踏破她的马车,电光石火间,她推动风影戒射出了一枚毒针。

那马匹根本来不及嘶吼一声,便整个儿栽了个跟头,七窍流血而亡。

马上之人腾空而起,如一道寒芒直冲云霄,尔后足尖轻点,一个旋转,潇洒地落在了桑玥的马车前。

桑玥甚至都未看清他何时拔出宝剑的,凝眸时,剑已回鞘。而车夫和四匹骏马皆命丧当场。

她冷如寒冰的眸光自他的宝剑缓缓上移,有那么千分之一秒,她怔了一下。

那是一张俊美到极致的脸,光洁白皙的面庞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浓如墨舞的剑眉下是一双灿若星河的眸子,清澈而不失风华,此刻却夹杂了不容忽视的戾色。完美的鼻梁下薄唇轻抿,右唇角勾起似嘲似讥的弧度,契合他与生俱来的气质,仿若天地间唯他一人独尊。

唉!多俊美的一个人,却做了一件多么令她生厌的事!

☆、第十四章 狗血的初遇

天寒地冻,北风呼啸,衣袂翩飞间,暗香浮动。

慕容拓和桑玥几乎是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僵持着。

他自桑玥的背后扣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持剑,抵住她细长的雪颈。

但,他的境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桑玥的双手被束于身后,手指上的风影戒正好对准了他的腹部。

“怎么?又想故技重施?”他原以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一击击杀了他的汗血宝马,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挑衅他的权威,“年纪不大,心肠却歹毒。”

慕容拓的声音冷如寒铁,带着沉闷的意味,一字一字敲进桑玥的耳朵。她的大脑开始飞速旋转,可搜索了半天仍无所获,她不认识这个男人!不过她明白,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她只要稍稍露出一点惧色,便会失去了与之抗衡的筹码。他之所没有一剑了结她,不就是觉得她气势逼人,他心有不甘吗?

思及此处,她莞尔一笑,声音清亮如涓涓小溪,说出口的话却半点不留情:“阁下是在跟我一个弱女子比歹毒吗?我击杀你的马属于自保,你杀了我的车夫属于泄愤。莫不是一条人命在阁下的眼中还抵不过一个畜生?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事便是闹到京兆尹那里,也是阁下理亏!”

慕容拓戏谑一笑,那音调七弯八转,听得桑玥毛骨悚然:“京兆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幼帝身边的一条狗!至于奴才跟畜生的区别么……啊——自然是有的,而且大着呢!我这匹汗血宝马足以买下一千个奴才。啧啧啧,说吧,你要怎么赔偿我?”

桑玥瞧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的话中听出了肃杀之气。他居然称呼当今圣上“幼帝”,果真是个疯子!跟疯子讲道理,她真心觉得累,深吸一口气,又听他继续道:“你该感谢我替你处置了一个出言不逊的奴才,他方才能顶撞我,下一刻就能顶撞别人,在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天潢贵胄,你敢保证每一个你都惹得起?”就她一人能言善辩?

桑玥的眉心跳了一下,天潢贵胄?什么样的天潢贵胄敢对圣上如此不敬?她越发觉得今天踢到板子了,眼珠一转,道:“论亲疏,你我萍水相逢,定国公府的奴才还轮不到你来管教!论关系,你我非亲非故,此刻更是兵戎相见,你这般为我考虑,我倒要怀疑你是何居心了。”

慕容拓刚想反驳,忽然发现自己正被她牵着鼻子走,顿时恼羞成怒,胸膛贴上她的后背,温润的鼻息吹在她的耳畔:“是你谋害我在先,若非我武艺高强避过一劫,如今中毒毙命的不是那匹汗血宝马,而是我了。你说,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自保?退一万步讲,我就是真杀了定国公府千金又怎样?谁会知道是我杀的?便是知道了,又有谁能耐我何?”

桑玥一边数着他苍劲有力的心跳,一边关注着四周的动静,这条巷子过于偏僻,鲜有人走动,若他真的动手,那么自己便会枉死,连个公道都讨不回来!他的心跳在加速,显然耐心所剩无几了,好在,她总算是抓住了一个头绪。

“你的剑快,我的风影戒也不慢,最多我们拼个鱼死网破。不将当今圣上和定国公府放在眼里的,放眼整个南越只有摄政王府一家!而乖张暴力、视人命如草芥的,除了嫡次子慕容拓,还能有谁?”

按照前世的记忆,定国公府和摄政王府的关系在不久的将来会因皇权之争而势同水火,反正是敌对关系,即便得罪了,父亲也不会怪她。

“慕容公子,你身份尊贵,是上等的玉器,而我这个小小的庶女,不过是花园里的一颗顽石,真要硬碰硬,亏的不定是谁。若走到玉石俱焚那一步,黄泉路上有慕容公子相伴,我桑玥会还会觉得无比荣幸呢!”

桑玥冷声说完,转过头对上他灿若星河的眸子,却不想他隔得如此之近,乃至于她的唇瓣就那么擦过了他的脸……

慕容拓身子一颤,脑海霎时空白一片,这……这丫头……对他做了什么?

桑玥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她居然在阴差阳错下亲了这个疯子的脸!虽是无意,但以这个疯子极端自恋的心理,指不定认为她是刻意为之。

“我……”

“你……”

二人异口同声,又及时打住。

“拓儿,你在玩什么?”

一声轻唤打破了波云诡异的气氛,却带来无穷尽的尴尬,似日落前的潮汐,在慕容拓的心里汹涌澎湃,令他久久不能平静。

“大哥……”

慕容拓只觉得今日是他十七年来最倒霉的一天!

好不容易得了一匹汗血宝马,被桑玥那臭丫头给毒杀了。

他第一次心慈手软,没让她命丧当场,却被她趁机强吻了!还被大哥给撞见了!

臭丫头,他说了一定会杀她吗?她居然色诱他!不对,她轻薄他!

该死的,天下何其之大,如此狠毒,又如此无耻的女人,仅她桑玥一人!更可恶的是,她还算不得女人,不过是个小女孩儿!

慕容锦一跃至二人身侧,夺了慕容拓的剑,实际上,慕容拓手上已没了多少力气,几乎是将剑送给了他。

慕容拓两手一松,桑玥重获自由,双臂因长时间的禁锢而略有些酸痛,尤其是手腕,已是淤青一片。

但她仿若全然不在意,迅速垂下宽袖盖住,就连眉头都未皱一下。随即,她白皙胜雪的俏脸上扬起适宜的微笑,晶莹的眸子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定国公府桑玥见过慕容世子。”

那声,宛若莺啼;那笑,恭顺乖巧。慕容拓的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这个臭丫头,变脸比翻书还快,脸皮……太厚了!

慕容锦穿着宝蓝色裘服,外披一件银狐大氅,无论何时何地,他的举止都是从容而优雅的。他微微一笑,深邃的翦瞳中漾起一抹暖意:“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懂事的……孩子?桑玥先是一怔,尔后迅速明白了慕容锦的话外之音:若她是个孩子,那么慕容拓方才的举动只能是无理,而非侵犯,两人的名节都能得以保全。

棋逢对手,桑玥忽然有了这样的感觉。定国公府和摄政王府迟早会走上对立面,有慕容锦这样的对手,也算人生一大乐事吧!

☆、第十五章 大夫人出手了

慕容锦见桑玥只愕然了一瞬便恢复正常神色,心下了然,她必明白他的意思。她倒是有几分聪颖,难怪能将拓儿激怒成那样还保全了性命。拓儿向来跋扈惯了,看不顺眼的人要么杀之,要么削发,便是皇子,他也是揍过的。

不知怎的,慕容锦忽然忆起了那日的琴声,心里涌起一份期待,看向桑玥的眼神也越发柔和了:“桑小姐,舍弟莽撞了,稍后我会置办一辆新的马车送回定国公府,但眼下,还请桑小姐坐我的马车去赴宴。”

“赴宴?她是要去我们家赴宴的?”慕容拓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诧、一丝鄙夷,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他撇过脸,鼻子哼哼道,“我才不要跟她同乘一辆马车!”

桑玥并不气恼,只是笑笑,似琼脂海棠,含韵而立,淡雅却不奢华。

慕容锦温润一笑,仿若一缕春风,瞬间暖化了冬季的严寒:“我们骑马,桑小姐独自乘车。”

慕容拓冷冷地看了桑玥一眼,翻身上马。臭丫头,毒死他的汗血宝马,他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桑玥无视慕容拓的挑衅,将昏睡中的莲珠扶上了马车。和疯子较劲,值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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