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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将门庶女-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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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华给云傲抱拳行礼,受宠若惊道:“多谢皇上关心,微臣的父亲伤势已无大碍,能下床走动了,至于姚俊杰,他还是没能忆起从前的事,微臣怕他逃跑,只得日日将他锁在院子里。”
云傲的手指点了点桌面,瞧出这静谧天地间无比鲜明轻快的节奏,他又看向冷华:“听说冷家有意让芷珺远嫁南越?”
冷华恭敬地道:“这个……小女的性子倔得很,微臣有这个意思,但不知她乐意不乐意了。”
云傲“嗯”了一声,这回,又看向了荀义朗,眼底的笑意加深了几分:“荀爱卿打仗时生龙活虎,一回京都就缠绵病榻,不知道的,还以为荀爱卿在躲着宫里的什么人呢?”
冷华对于妹妹和荀义朗的事也略知一二,哪里不明白皇上是在试探荀义朗?他的心立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荀义朗从容淡定地笑了笑:“皇上言重了,微臣偶感风寒,旧伤复发,这两日实在下不了床,好在下午总算有了起色,多谢皇上挂念。”
“这样啊,”云傲慢慢地喝了一口佳酿,嘴角的笑,似有还无。
这时,云阳神色匆匆地步入了御花园,给云傲行了一礼,眸子里含了一分担忧和凝重:“父皇,儿臣有要事启奏,请父皇移驾御书房。”
云傲幽暗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愕然,余光自众人的席位逡巡而过,但并未采纳云阳的意见,“在座的都是朕最信赖的人,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人越多越好,他可不就是逮住了云傲设宴的时机才过来滋事的?云阳垂眸掩住心底的窃喜,跪在了地上,一脸肃然道:“父皇,儿臣接下来要说的事……很惊世骇俗,请父皇先做好心理准备!”
云傲似是不信:“什么事居然称得上惊世骇俗?”
云阳顿了顿,仿佛在心里计量了一番,最终才把心一横,道:“父皇,宫里的皇后娘娘……是假的!她不是冷家嫡女,而是燕城的一个农户之女,名叫朴清然,家里有父母兄弟,也有丈夫和女儿!”
冷华的手一抖,酒水洒了满桌,他妹妹是假的?这……这不太可能吧!姚俊明的诧异之色比之他的只多不少,二人面面相觑,完全是一头雾水。
荀义朗的面色如一汪无波无澜的湖面,无懈可击。
云傲幽暗深邃的眸子里迅速集成了两个诡异的漩涡,似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吞噬粉碎:“云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云阳以坦荡无比的目光对上云傲凌人的审视:“父皇,儿臣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也要向父皇揭穿这个天大的阴谋,儿臣不忍父皇被奸人蒙蔽!”
“云阳,诬蔑一国皇后,纵然你是皇子也是要掉脑袋的!”
说话的正是桑玥,她缓步而来,神色恬淡,给云傲行了一礼:“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
云阳面不改色:“儿臣没有证据的话,也不会当着父皇的面讲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辞,父皇,请你准许儿臣带证人觐见!”
云傲的眸子里暗涌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色,那一团团厚重的黑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每一次的呼吸都仿佛隔了十层棉花,极不顺畅。他的双指捏了捏眉心,良久无言。
临近正午的阳光很是灿烂,透过明黄色的华盖,洒了一席金辉,照着云傲刚毅的面容,也照着他不为人知的内心。半响,他笑出了声:“云阳,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云阳决计不会放过这个打击桑玥和冷香凝的机会,他跪走了一步,言辞灼灼道:“父皇!宫里的皇后是朴清然,真正的皇后……”
他看向荀义朗,“去了祁山,一直跟荀义朗在一起!”
荀义朗本就是云傲的禁忌,这句话无疑成为了最后一根压弯骆驼的稻草,云傲的脸色突然沉得像海底蔽日的流波,阴森诡异,透着无穷尽的危险。
“宣!”
云阳心头一喜,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桑玥淡淡地倪了他一眼,云傲想要杀掉荀义朗的心从祭坛开始就存在了,即便云阳不戳穿朴清然的身份,云傲也不会放过荀义朗,云阳此举完全是自掘坟墓,他愿意给人当抢使,怪得了谁?
不多时,多福海从宫门口领了一个和十六七岁的少女进入了众人的视线,她生得眉清目秀、五官小巧,肌肤不属于白皙的那种,泛着浅浅的蜜色,她的脸上挂着局促不安的笑,初见天子,谁不紧张呢?
她跪下,磕头:“民女冯昭昭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傲冷眼睥睨着她:“你是谁?”
冯昭昭弱弱地吸了口气,紧张得牙齿打颤:“民女是朴清然的女儿,朴清然就是如今的皇后娘娘。”
云傲沉声道:“朕的皇后是冷香凝,怎么会是朴清然?”
冯昭昭壮着胆子道:“皇上,民女没有撒谎,民女的母亲从十几年前就开始接受改造,全身上下动了大大小小无数的刀子,这才跟真正的皇后一模一样,但民女的母亲与常人不同,她天生少一对肋骨,现在的那对是安上去的,但时间紧迫,右腰并未长好,皇上若是不信,戳一下那个位置,她就会疼痛难忍了。”
云傲随口砸落了酒杯:“荒谬!简直太过荒谬了!”
姚俊明开了口:“替换一国皇后,这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试问谁能有这个能耐造出跟皇后一模一样的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皇宫换人?微臣觉得此女的话完全不可信!”
云阳冷冷地看向桑玥:“这就要问问太女殿下了,除了太女殿下,谁还能对皇后了如指掌,谁还能自由出入华清宫掉包了皇后呢?”
桑玥不屑嗤道:“云阳,你不要越说越离谱!什么叫做我调换了皇后送去祁山?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有证据?这个叫做冯昭昭的女子来历不明,随手一抓大把,你只要甩几票银子,多的是人替你做伪证!”
他的眸子里浮现起一抹嘲弄的意味:“你为什么要努力帮着皇后和荀义朗在一起呢?因为你根本不是皇室血统!你是荀义朗的女儿!”自古帝王皆多疑,更何况,年轻时候荀义朗的确跟冷香凝青梅竹马,这段历史谁也抹除不掉。皇上疑了,桑玥的血统便不纯了,无关证据,就是两个字:妒、疑!
荀义朗一掌震碎了面前的案桌:“二皇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公然污蔑皇后、质疑太女血统,这简直是天理不容!”
云傲气得肺都要炸开了!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在御书房内轰然炸响,云阳头一偏,吐出了一口血水。
云傲雷霆震怒道:“你个逆子!你再多说一句,朕就摘了你的脑袋!”
气吧气吧,越生气证明越在意,也就越怀疑。云阳随手拭去嘴角的血渍,喘息道:“父皇,儿臣若有半句谎言,甘愿受千刀万剐!真正的皇后在祁山暴露了身份,太女就灭了苏家,太女的心肠真是歹毒!苏家的女儿苏柔依不是死在了胡人剑下,而是被太女送进了军营!父皇若是不信,大可命人去查,拿着苏柔依的画像,看看那些兵士会否认得!”
云傲头痛得目庛欲裂,身形晃了晃,几乎无法稳住,多福海快步上前扶住他,他咽下苦涩的口水,咬牙道:“好好好!云阳,你既然踏出了这一步,就别怪朕不念及多年的父子情分!多福海!去把皇后叫来!”
云傲似气极了,压根儿一句话也说不出,好不容易按捺住了火气,他喘息道:“多福海,去请皇后过来!”
“是!”多福海蹙眉,躬身退了出去,事态怎么演变成了这个样子?尽管他也察觉到了皇后娘娘的异样,但没真敢往那方面想,若宫里的皇后是假的,真皇后随荀义朗走了,皇上的心里该有多难过?
大约两刻钟后,多福海带着皇后来到了御花园。
冯昭昭一见着母亲就扑了过去,拜倒在她脚边,哭得惊天动地:“母亲!你为什么不要我们了?你知不知道父亲有多想你?”
桑玥的素手紧握成拳,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
云傲大步一迈,一脚踹开了冯昭昭,不等对方行李问安,他就双手掐住了她的腰腹,使劲儿一戳。
“啊——你干什么?”躲开了。
云傲勃然变色:“你……你果然不是香凝?”
“臣妾……”
云阳激动得双眸发亮:“父皇!儿臣没有撒谎!她就是朴清然!真正的皇后在荀府!”
云傲抬手,一耳光就要落在她惨白惨白的容颜上,荀义朗倏然起身,电光石火间,子归一记劲风弹了过去,荀义朗复又坐回了椅子上。
她迅速屈膝一福,云傲的手僵在半空,她委屈地道:“皇上!臣妾已有半月身孕!你那样掐,会伤了孩子的!”
云阳诧异,朴清然被桑玥灌了红花,早就绝育了,怎么会有孕?
荀义朗的脑海里突然炸响一声平地惊雷!半月身孕?香凝怀了他的孩子?他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大腿,企图用身体的疼痛来维持濒临失控的情绪,他很怕自己一冲动就扑过去抱住了香凝……
云傲不可置信地拉过她的手:“香凝……你……你有孕了?”
冷香凝垂眸,掩住一闪而过的痛色,挤出了两行清泪:“皇上,臣妾不仅有孕了,还恢复记忆了,臣妾原本想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皇上,给皇上一个惊喜,谁料……谁料皇上你竟是听信了庶子的谗言……误认为臣妾和荀义朗有染!臣妾日日夜夜呆在皇上身边,何曾去过祁山?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自从冷芸死后,皇上待臣妾便少了几分真心,多了几分敷衍,皇上腻烦臣妾了就直说,何需用这样的法子来侮辱臣妾?”
荀义朗的心像被一排针尖碾过,密密麻麻全是痛楚。
云傲语塞:“香凝……我……”
“皇上,是您找到臣妾的,还是臣妾自己回来的?”
云傲哑然。
“臣妾恢复记忆之后就格外粘腻皇上了,难道这也是皇上怀疑臣妾的由头?”
痛心疾首地说完,冷香凝跪在了地上,视死如归道:“皇上,对于臣妾来说,失了皇上的爱比囚禁于寺庙十五年更加难受,臣妾这一生除了爱皇上,爱我们的女儿再无其它想法!但皇上……你又是怎么对臣妾的?冷芸对臣妾的所作所为你都视而不见吗?臣妾和皇上两年的夫妻之情抵不过皇上和她的一夜风流吗?当你为冷芸落泪的时候,你可知……可知臣妾的心在滴血!”
讲到这里,她已泪流满面,云傲眸子里的狐疑渐渐被愧疚所取代,他的语气也缓和了些:“香凝,朕没有怀疑你。”
“没有怀疑臣妾,那这个庶子是这么回事?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以后凭谁跳出来质疑臣妾和玥儿,皇上都要怀疑一番、查证一番,是不是?”
云傲从不见过冷香凝如此咄咄逼人的一面,这样的冷香凝很是陌生,但又令他无从抗拒。
冷香凝一把拔了头上的凤钗,朝着自己的胸膛狠狠地戳了下去,云傲和荀义朗同时起身,电光石火间,子归弹指碎出一道劲风,将荀义朗震回了座位,云傲心中大骇,一跃至她身前夺了那凤钗:“香凝!你这是做什么?”
“娘!”桑玥断没想到冷香凝会用如此极端的法子来保她和荀义朗,她快步行至她身侧,蹲下身,“娘!你不要犯傻!”
冷香凝靠在云傲的怀里,一字一顿道:“臣妾和腹中胎儿以死明志,大周太女云恬……是臣妾和皇上的亲生骨肉!”
云傲这辈子,最爱的是江山,其次便是冷香凝,和冷芸的那一夜风流怎抵得过和她两年的相濡以沫?他忘不了冷芸,但他的确更爱冷香凝,他怀抱着神色哀戚的冷香凝,她的手一直捂着平坦的小腹,为了证实自己的清白,她竟是要舍弃做母亲的机会……
他看向一脸惶然的云阳,心底的怒火像一触即发,胜似波涛汹涌的海面,每一卷浪花都蕴含着惊天愤怒!他决绝道:“云阳伪造人证,污蔑皇后清誉,质疑太女血统,自即日起,废黜皇子身份,赐鸩酒!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拖出去车裂!以后谁再敢质疑太女,质疑皇后,下场等同云阳!”
荀义朗的大腿早已被掐得青紫一片,他的面色苍白得碾碎了大米磨成粉尽数敷在其上,就连红润的唇也仿佛被吸走了血气。香凝那一个自杀的动作,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桑玥心中苦叹,冷香凝这一招苦肉计,逼得云傲断绝了对她血统的质疑,但却无法轻易消除云傲对荀义朗的芥蒂,这其间,似乎有不为人知的原因,或许跟当年的初遇有关。她该找个机会,问问冷香凝才是。
冷华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真是太惊险了!如果她的妹妹真是假的,或者桑玥真是荀义朗的女儿,他们冷家绝对是要被株连九族的。
云傲拉过冷香凝的手在位子上坐好,拿出帕子擦了她的满面泪水,宠溺道:“香凝,你瞒得朕好苦,恢复记忆了不说,怀了孩子也不说,该罚。”
语毕,他给多福海使了个眼色,“取朕珍藏多年的梨花酿来。”
多福海跟了云傲多年,哪里不明白云傲的意思?他的心咯噔一下,躬身退出了御花园,大约一刻钟后,他端着一个翡翠紫烟壶返回了现场。
当桑玥看清那个壶时,心倏然颤了一下!当初她在云澈的府邸陷害云阳,不就是用的这种容纳两层的酒壶?
云傲到底想做什么?
云傲笑得春风和煦,命多福海摆了酒杯,对着众人道:“皇后有喜,普天同庆,三位爱卿还不过来给皇后敬杯酒?”
“是!”
冷华和姚俊明依次走上前,多福海斟酒,他们举杯敬了冷香凝,梨花酿不属于真正的酒,并不醉人,对胎儿无害,冷香凝一连喝了两杯,嫣红的唇瓣越发饱满迷人了。
云傲毫不避讳地用指尖轻轻拂过她莹润的唇,这一刻,荀义朗的心酸涩得像打翻了十坛子老陈醋,云傲余光一扫,笑道:“荀爱卿,你不给皇后敬酒么?难道你不希望皇后为朕、为大周绵延子嗣?”
荀义朗云淡风轻地一笑,缓缓起身,金灿灿的日晖映着他俊美的容颜,他仿若从壁画中走来,仙风道骨不足以形容他千分之一的闲适优雅:“皇后娘娘有孕乃江山社稷之福,臣心甚慰。”
这一次,云傲亲自斟酒,两个白玉杯,一左一右,云傲倒了一杯,笑着看了荀义朗一眼,大拇指一压壶顶,再倒一杯:“请。”
冷香凝和荀义朗同时探出手,不约而同地去拿后面的那一杯酒,云傲眼疾手快地捉住了冷香凝的皓皖,笑得意味深长:“香凝,荀爱卿是社稷功臣,这一杯酒,理应由他先选。”
☆、君狂天下【第九章】父爱,危机
桑玥命子归传音给荀义朗,让他选择第一杯。
荀义朗的双耳一动,行云流水般地拿过第一杯酒,冷香凝悄然松了口气,她宁愿喝毒酒的是她,也不要荀义朗有丝毫损伤,再者,她笃定云傲舍不得让她死。
荀义朗和煦一笑,一饮而尽:“既然皇后娘娘要喝那一杯,微臣就喝这一杯好了。”
冷香凝探出手去拿剩下的,云傲早她一步夺过酒杯,也一饮而尽,意味深长地看了荀义朗依言:“皇后喝多了,朕代劳。”
桑玥幽静深邃的眸子微眯了一下,云傲好深的城府,子虚乌有的陷阱愣是差点儿逼得荀义朗和冷香凝露出了马脚。
云傲揽过冷香凝的粉肩,拥她入怀,笑着道:“皇后母仪天下,福泽万民,该为荀爱卿择一门好亲事才对,否则就对不起荀爱卿建立的赫赫战功了。”
冷香凝纤长的睫羽一颤,轻声道:“这事,臣妾做不得主,要是指一门不合荀大人心意的,那就愧对荀家为我大周捐躯的那么多功臣了。”
云傲笑容淡淡:“百姓们不都在传吗?说荀爱卿是为了心爱的女子才去行军打仗的,朕倒要问问荀爱卿,这传言可是真的?”
荀义朗清浅一笑:“没有的事,臣潇洒惯了,不喜欢束缚,宜家之事咱不考虑。”
云傲幽暗如墨的瞳仁动了动,笑容不变:“那怎么行?荀老家住过世前最操心的便是你的终身实大事,朕感念荀老家主的贡献,是以为你挑选了几个姿容艳丽、才华横溢的世家千金,先送入荀府处处吧,觉得好呢,朕再赐婚,多福海!”
“奴才在!”
“把户部侍郎的千金、京兆尹的千金还有马尚书的千金送入荀府。”
“是!”多福海躬身退下,这些人一早就准备好了,此时在宫门口候着,就等皇上一声令下,即刻入住荀府了。
冷香凝垂着眸子,掩住心底的疼痛,微笑着道:“荀大人还不叩谢隆恩?这些千金都是百里挑一的姑娘。”
荀义朗的喉头像被泼了层辣椒水,每吞咽一次都火辣辣地痛,他挤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于姹紫嫣红中,立时就俊朗得宛若泰山顶那屹立不倒的青松翠竹,即便冷香凝不看他,也能感受到那迷人的男子气息,她真的……真的好想跟他远走高飞……
“臣谢主隆恩!”
多福海处理完几位世家千金的事,回到御花园,禀报道:“皇上,赫连公主在华清宫等着给您医治头风,您看,奴才是回了她,还是……”
云傲掸了掸衣摆:“天色不早了,几位爱卿各自打道回府吧,朕和皇后也要好生过一下小两口的恩爱日子。”
每一个字都戳中了荀义朗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他随着众人一起目送云傲携着冷香凝的手离开,若不曾拥有,他便不复强求,天知道,一夜蚀骨欢爱,醒来后却是一床孤单冰凉,那种从云端摔落荆棘炼狱的感觉,几乎要撕碎他求生的意志!
他知道香凝恢复记忆了,但她恢复记忆之后竟是选择回了云傲的身边!
她的心……怎么这么狠?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荀义朗用帕子捂住唇,尔后若无其事地转身,往御花园外走去,桑玥疾步追上他,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夺了他握在掌心的帕子,打开一看,神色瞬间就僵硬了!
好多……好多血……
桑玥的心一痛:“荀义朗,你……”
荀义朗拿过帕子,宽慰地笑道:“没事,咳破了喉咙,过几日便好。”
桑玥狐疑的蹙了蹙眉,道:“慕容拓在东宫,策划我们的大婚,你去看看有没什么可以帮他的。”
“好。”荀义朗柔和的目光落在她微凸的腹部,抬手顺了瞬她鬓角的秀发:“怀孕辛苦,你别太累着自己。”
桑玥冥思了片刻,上前一步,扑入了他怀里:“不要有事,我会担心。”
简简单单几个字,已满含深意,荀义朗低头,像个父亲一样,吻了吻她的鬓角:“你是个调皮的,真做了皇帝,保不齐哪天就开溜了,我还舍不得让这片江山落在旁人的手里。”
桑玥笑出了声,离开他温暖的怀抱,眉眼弯弯地望着他:“是的了,我和慕容拓大婚之后,一定会去云游四海,我才懒得天天理朝、天天对着一群老顽固吹胡子瞪眼!不仅江山,还有孩子,我们统统都不管!”
荀义朗不禁失笑,这丫头安抚人自有她的一套,不矫情不做作,偏让人满心感动,他温柔地笑了:“从前只为香凝活着,今后也为你活着。”
怀孕之后,她的情绪波动大了许多,这不,她突然又湿了眼眶,她怎么觉得她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荀义朗去往东宫后,桑玥则是去了华清宫。
他们一走,姚俊杰和冷华一同出了御花园。
经历了这么多风浪,两家的关系得到了大幅度的缓和,冷华和姚俊明年轻时便是好友,眼下重拾友谊,并不显得多么唐突。
二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桑玥的背影,若不是她,两家绝对不会冰释前嫌,这个感动了冷家和姚家的传奇女子,即将成为他们誓死追随的对象。十大家族中,最显赫的冷家、姚家、荀家对她忠心不二,另外,南宫家、陆家、武家、陈家和戚家皆投靠了她的阵营,短短一年的时间她就已握住了大周的顶尖力量。她所用的,不是云傲的雷霆手段,而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温馨和情感,她利用了他们没错,但她给予对方的永远比对方付出给她的要多。她为什么总能洞悉别人的需求?因为,她用了一颗真心。
得人心者,得天下。这才是帝王之道的最高境界。
冷华和姚俊明的眼底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了浓厚的赞许之色,直至桑玥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二人才撤回了视线,冷华清了清嗓子,迟疑道:“那个……馨予最近还好吗?”
姚俊明和颜悦色道:“挺好,就是有意无意地透露些煜安的思念,女大不中留,我这做父亲的再心有不甘也没辙。”
冷华心里像开了扇天窗,亮堂堂的,精气神儿也好了许多:“孩子们老大不小了。”
姚俊明点头,笑得开心:“嗯,是啊,馨予比太女殿下还年长几个月呢。”
冷华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几日内子小做寿辰,带家眷过府一叙,可好?”
“听起来不错。”
“那个……别忘了带上馨予的庚帖,你别误会,走个形势而已。”
“不行!庚帖一定得合,万一二人生辰八字相冲,我家馨予决计不能嫁给煜安。”
“哎——不成!合不合都得嫁!事在人为,煜安为了你家馨予简直快要愁白了头发……”
“哈哈……”
华清宫。
赫连颖为云傲仔细诊治完毕之后,面色淡淡地道:“皇上,恕我直言,你的病想要痊愈,我还是那句话,开颅做手术,但我没有十成把握。”
云傲心知她并未撒谎,但他不能用命去赌,双指捏了捏发紫的眉心,徐徐叹道:“服药呢?”
赫连颖合拢了医药箱,语气如常,眉宇间却渐渐写满了凝重之色:“能压制,具体压制多久,我无法断定,如果皇上不日理万机,这头风不会如此迅猛,我建议皇上好生静养。”
静养?云傲笑了,女儿比他更需要静养。
“我去给皇上炼丹,一个时辰内,不要让人打搅我。”赫连颖吩咐完,随着多福海走入华清宫的密室,那里已按照她所言放满了药材和一个巨大的青铜鼎。昨夜惨遭摧残,她元气有些受损,也不知能否安然无恙地炼完丹。
赫连颖进入密室之后,桑玥缓步而入,看见云傲一脸痛色地靠在椅背上,夕阳余晖被窗棂子筛碎了铺陈落下,一朵朵明艳的花儿开在他不再年轻的容颜上,鲜明的对比越发衬出了他的垂老之意,他不到五旬,却华发早生,桑玥尽管厌恶他对荀义朗的所作所为,但也无法磨灭内心深处对他的一丝父女眷恋。
她走到云傲身侧,探出葱白纤指,按了按他的太阳穴:“父皇,今晚的奏折让儿臣批阅吧。”
那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没有三、两个时辰批阅不完。
云傲拉过她纤细的手,抱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一直都想这么亲昵地抱抱她,但他放不下一个帝王对储君的严苛,今天也不知怎的,他就放下了,大抵心里含了一丝淡淡的愧疚:“你生父皇的气了?”
桑玥窝在他怀里,额头贴着他温暖的颈窝,轻声道:“父皇指的是先前质疑儿臣并非皇室血统一事?儿臣的确有些生气,儿臣就想着,那么多年前你已经丢过我一次,难不成还要再丢我一次?”
“对不起。”活了四十多年,从未说过这三个字。
桑玥侧靠着他结实的胸膛,单臂搂住他的脖子:“其实,我大部分时候是讨厌你的,因为你总做让我不喜的事,但即便你做了那么多让我不喜的事,你生病了,我还是……会难过。”
云傲的眼角有了泪意,大掌抚摸着她微微凸起的肚子,语气柔和:“我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好丈夫,这两点,我都输给了慕容拓,所以,我特别特别嫉妒他,你是我的女儿,我还没养你多久,你就奔入了另一个男子的怀抱,这种遗憾,不怎么好受。”
桑玥没想到云傲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她更紧地搂住了他,大抵感受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危险,她的喉头有些哽塞:“父皇,我其实也不是个好女儿,不孝顺、不体贴、不乖巧,一天到晚脾气臭臭,不是冷眼就是冷语。”
“谁让你娘姓冷呢。”
桑玥失笑:“好冷的笑话。”
云傲吻了吻她的额头,放空了视线,若有所思道:“想好好地疼你的……”
桑玥打了个呵欠,怀孕的人真是太容易犯困了,说实话,前世怀孕三次也从不曾这么嗜睡过,又是那句话,她到底怀的什么混世魔王?云傲后面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通,但她浑然没听见,生平第一次,在父亲的怀里睡着了。
云傲抱着熟睡中的桑玥,命多福海拿过毛毯给她盖好,这一瞬,他才真正体会到了做父亲的喜悦和满足,他是皇帝,从未抱过任何一个皇子或公主,他对孩子们并非无情,只是放不下帝王尊严,怀里这个人儿却将他的面具和尊严击垮得连渣都不剩下,她有这个勇气,别人没有,所以,她突破了他的心理防线,走入了他闭塞多年的内心。她能做储君,因为她是香凝的女儿,但她成了他心里最疼爱的人,却完全是她自己的功劳。
他一手抚摸着她的如云墨发,一手感知着她腹部的动静,很希望,孙儿的第一次胎动能被他捕捉到。
桑玥睡了多久呢?从日暮到月朗星稀,从微风和暖到夜气寒凉,云傲的腿失去了知觉,他却觉得这一刻无比地圆满。
赫连颖每次炼完丹,都会虚弱得三日武功尽失,这一次,更加严重,她直接在密室昏倒了,大约半个时辰后,她悠悠转醒,适才发现身子已和地板一样冰凉。她打了个喷嚏,头昏脑胀,竟是染了风寒。
她挣扎着起身,离开了华清宫,经过云傲的书房时,瞥见桑玥恬淡地享受着父爱温暖,她的心里涌上了一层艳羡,她永远都不明白上天为何这般眷顾桑玥?什么好事仿佛全被她一人占了。
她不知道桑玥前世遭受的罪,也不清楚桑玥今生徒手劈开的荆棘血路,慕容拓、冷香凝、荀义朗、姚家、冷家……每个人都是她用生命去呵护过的,赫连颖一辈子也体会不了其中的艰辛。
她拖着疲倦不堪的身子往飞霞殿返回,曲径深幽处,她碰到了东张西望的慕容拓,慕容拓偏爱墨色的衣服,认识他四年,不论样式如何变幻,颜色始终如一,但赫连颖明白,再过两月,他将会为一个叫做“桑玥”的女子穿上大红色的喜服,他本就俊美无双,若再裹入明艳夺目的色彩中,该是怎样一种的风华潋滟?
“赫连颖,你中邪了?”慕容拓发现了赫连颖,鼻子哼哼道:“脸色白得像个女鬼。”
赫连颖对于他毫无恶意的调侃并不生气,只抬眸,怔怔地望着他,那灿若星河的波光似飘进了几朵浮云,凭添了几许迷离之色,她的话音也略显虚弱:“给冷芷珺的药我配好了,给云傲的丹我也炼完了,你……要是没别的要求,我明日就启程返回北齐。”
慕容拓浓墨的剑眉微蹙:“赫连颖,你的语气不对啊,好像我欠了你人情似的,我给北齐打了那么多仗,又给国库充了那么多银子,我可没白拿你的好处。”
赫连颖苦涩一笑,一句正常的话经过她没多少力气的身子,吐出口便成了叹息:“随便你怎么想,你让我做什么,我全部都做就是了。”
慕容拓不习惯这种深情的注视,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你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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