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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将门庶女-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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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大家都累了,所以桑玥放了莲珠和子归的假,让二人好生歇息一晚,她轻手轻脚地穿戴整齐,又给姚馨予掖好被角,这才绕过屏风,出了敞篷。

刚一踏出去,那一股凛冽的劲风就吹得她墨发裙裾漫天飞舞,几乎睁不开眸子,她紧了紧银狐大氅,侧过身子,不让冷风戳痛她的眼,看向愁容满面的姚俊明,询问道:“大舅舅,出了什么事?”

姚俊明捏了捏已几乎是失去知觉的拳头,几番欲言又止。他在门口徘徊了整整一刻钟,就是难以启齿,可再难,他也厚着脸皮这么干了,总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于是他咬咬牙,道:“玥儿,你救救秩儿吧。”

桑玥的目光一凛:“姚秩又闯祸了?”这个惹祸精,上次云淑明一事,差点儿害得姚家四分五裂,才过了两个多月,他就皮痒了?

姚俊明被桑玥那陡然迸发出来的、不逊于皇上的凌人之势给狠狠地震慑了一把,在这里站了一刻钟,唯独此时他冷到了极点,话里的颤音又加重了几分:“不是,这回真不是秩儿的错。草原上居住了一些到两国经商的熄族居民,他们热衷于摔跤,秩儿和郭家公子一道去观赏,谁料,秩儿不清楚熄族人男女都可参与,他见着一名女子被摔得嗷嗷大叫,当即就以为那名男子行凶,冲过去跟人家打了一顿,结果……”

结果肯定是打死了,而对方的身份显然低不到哪儿去,姚秩犯错,姚家势必跟着受牵连。陆鸣心在崇喜殿陷害她时,姚俊明挺身而出,拼死相互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自问心狠手辣,可从来不会忘恩负义,姚俊明亲自开口,她焉能拒绝?更何况,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哪怕是为了复仇的道路上多一个可靠的盟友,她也必须护住姚家。

桑玥阖上眸子,草原的月亮格外皎洁,照得她肤色如玉眉目如画,只是太冷太冷,叫人无法直视。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秩儿在哪儿?”

姚俊明心中一喜:“在皇上的毡房,皇上要处死秩儿,被曦王殿下给拦住了,我担心他们两个因此大打出手,破坏了两国邦交。”不到万不得已,他真不会叫玥儿去求皇上,他明知皇上对玥儿或许存了不该有的心思,求人必须予人,让玥儿欠皇上一个人情,着实不妥。

桑玥如何不知姚俊明的顾虑?姚俊明能拼死护她,自然也会放弃老脸护着姚秩了,她宽慰道:“慕容拓是个有分寸的人,若是为了姚秩跟皇上大打出手,姚家立马就会被扣上一顶勾结南越皇室,企图谋逆的罪名,慕容拓不会这么做,我们走吧。”

桑玥定了定神,快步去了云傲的毡房。

去了才知,那个被姚秩打死的,赫然是熄族的五王子!姚秩尽管才习武几个月,但他根骨极佳,就连慕容拓都暗中赞叹过姚秩是个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才,姚秩又得姚家三兄弟的大力监督和陪练,这身手,已能和一名暗卫相比,五王子资质平庸,的确不怎么威猛,打不过姚秩是正常的。桑玥疑惑的是,周围难道没有劝架的人?那个郭家公子——郭玉衡是吃干饭的?

桑玥可没忘记,冷家二夫人不正是郭家的女儿吗?郭玉衡可是郭氏的亲侄子!

若说这一切都是巧合,桑玥绝对不信,郭家参与了,证明冷华那一房已经按耐不住了。抵达草原的第一个晚上,就打算杀她、杀姚家一个措手不及,这种快、狠、准的手段,她怎么瞧出了几分云阳的手笔?

毡房内,云傲神色肃然地坐在主位上,慕容拓慵懒地靠着旁侧的椅背,手里捏了枚黑子,在他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个棋盘,黑子和白子势均力敌、不相上下,看到桑玥进来,他随手一掷,力挽狂澜,堵了一个细小的破绽,顿时,局势朝他一面倒来,他赢了!

云傲心中一怔,面上却露出一副包容大度的笑:“你说过,你要是赢了,就绝对不插手这件事。”臭小子,耍了他半天,故意在玥儿面前让他输掉!他倒是小瞧了慕容拓,以为慕容拓除了会点儿功夫、懂点兵法,脑子不会灵光到哪儿去,谁料,这小子满肚子坏水。可是,在知晓了慕容拓的狡猾之后,他竟然笑了。这笑,饱含深意,难以捉摸。

慕容拓瞧着云傲变幻莫测的神情,眸子微紧,思付了片刻,唇角一勾:“是啊,我赢了,所以我不插手了。”反正不管云傲出什么招,他接着便是,他又不惧云傲。

桑玥心里偷笑,纵然她在来的路上思付了无数个慕容拓拖住云傲的法子,也没想到他会使这么个简单的损招。

当着姚秩的面比棋艺,慕容拓赢了便不插手这件事,只要云傲故意输掉,就能让慕容拓识相地离开,可关键是,输了云傲的面子要往哪儿搁?所以,云傲其实进退两难。

慕容拓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输赢毫无意义,就算云傲打算故意输给他,他也有法子比云傲下得更烂。

姚秩一听到桑玥的声音,暗沉无光的眼眸里就掠过了一分辉光,但很快,黑暗大网再次笼罩了他,他低头,继续沉默。

在他身披,躺着五王子的尸体。

桑玥按了按眉心,要在夫余金发现自己儿子被打死之前,解决好一切。时间,于她而言,绝对是紧迫的。因为那幕后黑手要陷害,就绝对是一长串的连环计。

果不其然,她刚刚打算开口让姚秩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门外就想起了侍卫通传的声音:“皇上!夫余大王已离开王庭,正在往这儿赶,估计最多半个时辰就会抵达此处。”

☆、庶手乾坤,谁主沉浮?【第三十一章】馨予之劫

“参见皇上。”桑玥给云傲规矩地行了一礼,云傲抬手示意她平身,多福海急忙搬了个凳子,好让桑玥坐下。

桑玥却是没有坐,云傲面不改色,尽属于一国帝王的威压徐徐散发开来,他尽管宠着桑玥,在外人面前,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他沉声道:“如果你是来为姚秩求情的,那么朕劝你还是回去的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回,没人挑衅他,他自己也承认了,五王子的确死在和他的打斗途中。郭玉衡和那名女子也由高尚书亲自审问过,包括当时围观的民众,全部一一隔开审问,得到的结果大致相同,姚秩这案子,没人翻得了。”

姚俊明在姚秩的旁边跪下,言辞灼灼道:“皇上,子不教父之过,微臣愿代犬子受罚!”

姚秩不可置信地看了姚俊明一眼,但也就是一眼而已,很快,他又像个没事人似的,垂眸不语。

云傲把手中的茶盏随意一扔,温热的水溅了一片,在毛绒绒的地毯上变成一滴一滴的露珠,氤氲着热气,绕得人眼晕。

他冷冷地道:“杀人的罪过是可以随便抵的?那么多人证,姚秩是凶手,朕把你推出去,如何服众?你是朝廷命官,为何如此感情用事?朕倒要怀疑,你若是做了姚家家主,会引领姚家走向哪一步田地?”

“皇上……”姚俊明被云傲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弄得羞愧难当,“皇上,在我大周的历史上,并非没有出过父代子过的先例……”

云傲犀利的眸光如出鞘的宝剑一般刺向了姚俊明,后者霍然一惊,未说完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

云傲冷沉地说道:“姚俊明,你是在威胁朕吗?你当朕不敢杀你?朕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他杀的不是我大周人,而是熄族人!你预备着替他受过,朕应下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即便朕摘了你的脑袋,熄族大王也未必同意饶恕姚秩!”

桑玥如冷月般漾着清辉的眸子微眯了一下,云傲把姚秩交给熄族人,就意味着他不打算用大周的律法来衡量此事,如此,姚家便是安全的。

另外,云傲想要姚秩死的意愿十分坚决,云傲不可能不知道她想护着姚秩的心,那么,云傲究竟是不愿意得罪熄族,还是另有打算?

云傲是暴戾的、铁血手腕的、视人命如草芥的,这些特质她从不曾怀疑过,但云傲也绝不可能如外表所彰显的那般嗜血暴力、不善心计。

云傲杀姚秩,似乎别有深意。

“皇上,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求见!”门外的侍卫禀告道。

云傲的双指捏了捏隐隐有些发紫的眉心,不耐烦地道:“既然来了,就都进来吧!”

冷贵妃和荀淑妃披着厚厚的氅衣走入暖烘烘的毡房,温差太大的缘故,二人都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参见皇上。”

“平身。”

二人给云傲行礼后,分别在两旁的铺着虎皮毯子的宽椅上落座,半夜被惊醒,二人的眼底都还残留着一丝尚未褪去的困意,淡扫蛾眉、薄施粉黛,仍难掩那一分如同被秋季寒霜打过的恹恹之色。

宫女奉上花茶,冷贵妃优雅地接过,荀淑妃却是没心情,摆了摆手,示意宫女拿开。

荀淑妃在路上就听说了这么一茬儿事,心里真是把姚秩这个不中用的孩子骂了个千百遍,上回为了替他洗脱冤情,简直大费周章。大费周章倒也罢了,只要他是无辜的,荀淑妃不介意再和云绥演一出戏,可问题是,他打死五王子一事落入众眼,不仅大周人看见了,就连熄族人也瞧见了,这一回,还怎么峰回路转?姚家男儿个个英姿飒爽,怎生就出了姚秩这么个败类?小妾生的孩子果真就是欠缺教养!

思及此处,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姚秩一眼。

但姚家和荀家向来互帮互助,她又不好袖手旁观,只得勉力按耐住心底的不悦,挤出一个平和的笑:“皇上,您消消火,莫气坏了身子。”

冷贵妃的视野永远和寻常人不同,她仿佛没有看见姚俊明和姚秩,也仿佛浑然没察觉到底出了何种状况,只望向慕容拓,清浅一笑:“曦王殿下好兴致。”

慕容拓避重就轻地道:“是啊,本王陪皇上下棋的兴致确实很高。”

云傲瞬间黑了脸,多福海的嘴一咧,趁着拾掇添茶换水的功夫把墙上的棋盘和二人桌子上的棋子给收走了。

荀淑妃正欲开口求情,见了这等架势,哪还敢多说半句话?

桑玥心中冷笑,对冷贵妃的小举动不甚在意,她原本就没指望荀淑妃能帮到她什么。她静心思考着事情的经过,姚秩尽管暴戾,还没到非要打死人的地步吧?而那名五王子的身旁,为何连一名护卫都没有?难不成,他是独自下山的?

她上前一步,问向姚秩:“你当时,真下手不知轻重吗?”

姚秩抬头,对上桑玥犀利清冷,却藏了一分令人心安的威仪眸光,片刻后,转开视线,似赌气一般地哼道:“我说了,你们也未必相信!”

桑玥的浓睫轻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清冷的眸光似一池潺潺溪水,凉凉地冲刷着姚秩,洗涤着他一颗躁动不安的心,他的声音柔软的几分,“你们就是不会信的。”

桑玥望着他,声音不大却字字透着坚定,道:“你说,我就信。”

姚秩暗沉无光的翦瞳里忽而涌上了一层闪耀水光,他的唇角抽动数下,隐忍着道:“我知道轻重的,我没有把他往死里打,我只想教训他一顿,好让他不再欺负女人,我甚至避开了重要部位,他究竟为什么会死,我也不清楚。”他生平,最恨的就是男人欺负女人!可尽管如此,经历了一次牢狱之灾,他不敢完全丧失理智。

直觉告诉桑玥,姚秩没有撒谎,他的神色坦荡无匹,眸光更是清冽如溪,若非说有什么,那便是一股委屈和不甘。

她看向云傲,眼神已幽暗了几分,语气似恭敬还疏离:“皇上,臣女请求检查尸体。”

云傲不应声,从多福海的手中端过一杯茶,慢慢地喝了起来。

这便是在拖延时间了,一旦夫余金赶来这边,于情于理姚秩都不得不交由对方处置。

几乎是一个呼吸的功夫,桑玥就大胆推断:五王子的死有蹊跷,云傲也察觉到了。可是云傲就是要借机除掉姚秩,为什么?她当然不会认为一切是云傲在暗中操控的,因为云傲不屑于如此。

云傲装糊涂的本事绝对是一流,陆鸣心的事没有疑点吗?长平和莫海的事没有疑点吗?云淑明的事没有疑点吗?有,她的伎俩即便算得上高明,可瞒不过云傲,云傲借着她挑起的事端,顺藤摸瓜地铲除了于他不利的势力。这便是云傲一种帝王手段。

但此时,她实在想不通,一个姚秩碍着云傲什么了?

突然,门外的一名侍卫禀报说求见慕容拓,慕容拓出去了一会儿,进来时,脸上的神色已松动了几分:“不用查了!”

在桑玥狐疑的视线中,慕容拓走到尸体旁,蹲下身,探出修长的手指,绕着那人的耳后一扯,一张人皮面具剥落。

荀淑妃看着那半透明的皮,恶心得一阵干呕,她按住胸口,吁了口气:“搞了半天,是个假的啊,他不是五王子,这么说,姚秩没有杀五王子了。”

原来慕容拓拖延时间不是为了等她来,而是为了调查真相,他大概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事情有蹊跷,大张旗鼓地闯入云傲的毡房,姚俊明再去求桑玥,幕后黑手定会以为他们打算跟云傲讨价还价,以救下姚秩,殊不知慕容拓声东击西,早已暗中派了人去四处查探。

云傲似是而非地瞅了慕容拓一眼,道:“即便不是五王子,他也是熄族人,杀人终归是犯法的。”

慕容拓无畏地对上云傲略显凌人的目光,扬眉一笑:“可如果他本身就是个罪犯呢?”

此话一出,姚秩的双目慕然一亮,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唇角,姚俊明更是激动得快要立刻站起来,他面露喜色地道:“曦王殿下,您是不是搜到了什么证据?”

慕容拓对姚俊明点点头,锐利的眸光扫视了一圈,尔后对着门外吩咐道:“五王子,请进!”

真的五王子来了?

这一瞬,屋内所有人的脸色如夏季繁花一般,各有不同,可无一例外的,都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露出的而已,许也有人是装的,桑玥如是想着。

不多时,一名穿着褐色貂毛裘服的年轻男子走入了众人的视线,他约莫二十上下,眉清目秀,有一双幽蓝的美丽眼眸,似阳光下的碧海,波纹阵阵,潋滟生辉。凌驾于“碧海”之上的是一对疏影般微翘而纤长的睫羽,如此美貌的男子,当真世间罕有。若说之前桑玥见过的三王子已然俊美飘逸,这位五王子就宛若谪仙莅临了。

只是,他的眼底闪动着惊魂未定的锋芒,一触及地上已断了气的男子,眉头立时黑而锐地皱起:“是他?”

桑玥微微地扬起唇角:“五王子认得此人?”

五王子愤愤不平地道:“就是他把我绑起来,扔进山洞,然后偷了我的令牌和衣服!他叫多阿德,原本是我王叔驱逐出门的庶子,也是我们熄族人人得而诛之的要犯!我父王悬赏千金,捉了他整整半个月,他狡猾得很,每次都能逃脱!”

半个月,桑玥心里默念了一遍,她们从大周出发是二十天前。这个名叫“多阿德”的男子从半个月前开始作奸犯科,会是巧合吗?

头顶似聚集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压得她微喘,心微乱,她不由地朝冷贵妃投去审视的目光,试图从她完美的笑容里探到哪怕丁点儿的破绽,冷贵妃却是把玩起了手里的琉璃茶盏,对这种堪称“炽热”的眼神视而不见。

桑玥总觉得自己算漏了什么,自从萧丽妃死后,这种感觉就时不时地就如风儿一般刮过她的心田,会是什么呢?

姚秩明明不可能有事了,她为何依旧无法安心呢?

有了五王子的指证,姚秩的行为便不算谋杀,而是击毙乱党,夫余金来了之后不仅没有责问姚秩,反而送了他许多谢礼,同时,也十分感激慕容拓对五王子的搭救之恩。

作为回报的条件,慕容拓要求秘密验尸。

桑玥则是极最快的速度回了帐篷,可当她掀开被子打算就寝时,立刻发现了不安的源头——里面冰凉冰凉的,空无一人。

一股恶寒爬上脊背,她握紧拳头打了个哆嗦,披上衣衫后,走出帐篷,问向门口的云傲安排的侍卫:“姚小姐去哪儿?离开了多久?”

那名护卫答道:“两刻钟前去如厕了。”

两刻钟,那就是在她离去后不久,这么说,姚馨予一直在装睡了。

她急忙去隔壁的帐篷内叫醒了子归和莲珠,让子归运用内力撬开姚馨予的锦盒,想要取出那封信,却发现信已不知所踪。很快,莲珠回来了:“小姐,奴婢去了恭房,姚小姐不在里面。”

桑玥一下子跌坐在了绵软的床榻上,她不认为冷煜安会约姚馨予做任何出格之举,所以,那封信,肯定是假的!原来,声东击西的,不只慕容拓一个。

好一个局中局!

幕后黑手想要借助云傲的手杀掉姚秩,好挑拨姚家跟云傲的关系,这一点毋庸置疑,可同时,他们也将魔爪伸向了姚馨予。且先不论姚馨予会不会遭受什么凌辱,单单是姚馨予若无法在天亮之前安然无恙地返回,明天旭日东升,姚馨予的名声毁于一旦!姚家的清誉饱受重创!姚馨予跟云笙的亲事从此告吹!跟冷煜安,也同样不可能了!

另一方面,她没料到,姚馨予会大胆到这种地步,她原以为那封信只是些风花雪月之词,所以,即便她发现那送信的丫鬟不是贴身服侍冷煜安的,而心生了几分怀疑,可在姚馨予一再保证绝对没有认错的情况下,她暂时压住了疑虑,打算翌日找冷煜安问个明白,谁料,在那之前,姚馨予就失踪了!

桑玥对着侍卫吩咐道:“你们是皇上派来的,想必对皇上、对我都是衷心的,现在,我命令你们,三缄其口,不论任何人问起,只能说姚小姐整晚都在帐篷里,没有出去过,明白吗?”

守门的两名侍卫同时抱拳:“是!”

桑玥又道:“还有,我累了,在我睡醒之前,哪怕是冷贵妃亲自前来,你们也得把这帐篷守好了!”

“属下遵命!”

桑玥带着莲珠回了帐篷,跟莲珠换了衣衫,尔后以秀发遮面,使用障眼法离开了帐篷。

她让子归用特殊的联系方式将慕容拓约在了远离居住地的山坡后。

一见面,二人异口同声:“有问题!”

桑玥神色肃然地道:“馨予不见了。”

慕容拓先是一怔,尔后目光一凉:“多阿德是被内力击碎了心脏而亡,按照姚秩的说法,他避开了重要部位,那么,当时在围观的人群里定潜藏了一名高手,隔空震死了多阿德。”

桑玥秀眉一蹙:“就算多阿德不是被姚秩打死的,姚秩也难辞其咎,他这个性子,或许哪天就把姚家人全部送上菜市口的断头台了!”

“所以,你就该让云傲杀了他。”

慕容拓此话一出,桑玥的脑海里闪过一道思绪,难不成,云傲杀姚秩是想让姚家永绝后患?

慕容拓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过她蹙起的眉头,这样宁静的独处已多久不曾有过了?可惜,他们两个来不及缠绵悱恻,就得为些不相干的人四处奔走,一念至此,他的语气又气呼呼的了:“我拖延时间,绝对不是为了救姚秩,我只是想查明真相,哪怕我跟云傲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但在这一点上,我和云傲的意思相同,姚秩这个拖油瓶,趁早毁了才是。”

杀了姚秩何其简单?但后果呢?云傲以为姚秩是一个庶子,却不知姚秩在姚俊明和陈氏心目中的分量不亚于任何一个嫡子,不是谁都跟云傲一样,把权势地位看得比亲情重要。

至于慕容拓,他的出发点完全是想给她减轻负担。

她缓缓地靠近慕容拓,贴着他结实的胸膛,呼吸着令她迷恋不已的清香,深吸几口气,仰头望向暗沉天际一轮皎洁明月,话锋一转:“我一定会狠狠、狠狠地教训姚秩,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馨予。”

狂风呼啸,山涧哀鸣。

一望无际的山脉,绵延如一条无尾银龙,宽阔的雪地里反射着幽幽冷光,晶莹璀璨,仿佛聚拢无数珍珠白银,这样的夜色,无灯自亮。

可是姚馨予却看不到。

她按照信上画的图,来到了熄族山脚的一座简易石亭,壮着胆子大踏一步,不曾想,那座石亭竟然呼啦啦地动了起来!原本光秃秃的地面开始剧烈地抖动,无数形状各异的石头破土而出,她吓得魂不守舍,拔腿就要跑!可那些石头仿佛识破了她的每一个脚步,不论她怎么转,怎么避,都绕不出去。

于是她大声呼救,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弄停了那些不安分的石头,她却慕地被罩入了一张大网之中,尚未看清那人的样貌,自己的的眼就被蒙了个严严实实,为了怕她叫出声,那人还用棉布堵住了她的嘴。

还好是棉布,不是臭袜子,否则她真得恶心死。

先是乱石头,再是神秘人,姚馨予的一颗心恐惧到了极点,她被抗在那人的肩膀上,耳旁滑过呼呼风声,周围的气温越来越冷,尽管穿了厚厚的秋裳和氅衣,她还是冻得手脚冰凉。

她后悔了,害怕了,不该一时情迷,偷偷跑去私会冷煜安,结果落入了贼人之手。他到底想对自己做什么?杀了她?还是强暴她?亦或是先强暴再杀?

越想越害怕,蒙着眼睛的布已被热泪湿透,手心后背全是粘腻的冷汗。

不知道走了多久,这种半吊着的一晃一晃的状态,折磨得姚馨予几乎快要呕吐时,她突然感觉周围变得十分暖和了。

身子一平,她沾到了柔软的床褥。

那人点了她的穴道,摘了她脸上的东西,她强迫着自己迅速睁开眼,然而所见的不过是一个虚掩的窗户、一道晃动的帘幕。

好厉害的高手!

可是他把自己弄得动弹不得,还放在了谁的床上,这是什么意思?

鬓角滑落豆大的汗珠,之前一直在担忧的事仿佛随时都要发生一样,她为鱼肉人为刀俎,随随便便来个人都能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

嘎吱——

门被推开,一股冷风迎面吹来,没有帐幔,那冷冽的风像刀子一般挂着她的侧脸和鼻翼,被泪痕染过的额角,越发寒凉脆弱。

进来的是两名穿蓝色棉服的侍女,其中一名姿色平平,五官毫无出奇之处,另一名样貌秀美,五官精致,如果忽略她右脸那块拇指大小的红斑的话。

“筱玉,那就是敬献给六王子的人?”说话的是姿色平平的侍女。

“螺儿,小声点。”被换做“筱玉”的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音量,“据说是个天仙美人。”

姚馨予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她被拐到熄族六王子的房间了?六王子不是熄族王后的儿子吗?怎么会做这种奸淫掳掠的勾当?

螺儿掩面偷笑:“既是天仙美人儿,我瞧瞧,方才戴着面纱,我没看清她的脸呢。”

筱玉拉住螺儿的胳膊:“可别吵醒她。”

螺儿不禁失笑:“喝成那个样子了,包管打雷也醒不了。”

语毕,螺儿莲步轻移,走到了窗前,待看清来人后,“呀”地惊叫了一声,身子不受控制地倒退好几步,筱玉见状,忙上前扶了螺儿一把,顺带着也看了姚馨予一眼,这一眼,她也差点儿没叫出声来。

姚馨充满恐惧地、双眸含泪地瞪着她们,犹如在看什么十恶不赦之人。

筱玉的目光渐渐深邃悠远,神情变得若有所思,她对着螺儿小声道:“你去厨房看看醒酒汤熬好了没,她大概是喝多了难受。”

螺儿将信将疑地应下,退出了房间。

筱玉俯下身,深邃的眸光自姚馨予的身上流转了一圈,尔后小心翼翼地道:“我可以解开你的穴道,但你必须保证不乱叫,否则惊来了族里的侍卫,不管你是不是王后送给六王子的女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姚馨予乖巧地眨了眨眼,无比憧憬地望着筱玉。

筱玉走到门口,探出头左右瞄了一遍,确定无人才返回床边解开了姚馨予的穴道。她单臂一抖,划出一柄弯刀,抵住了姚馨予的脖颈,警惕地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冒充六王子的新姬妾?”

姚馨予的杏眼一瞪,原本打算直起来的身子在感受到那危险的凉意时瞬间放弃了动作:“筱玉是吧?我没有冒充什么姬妾,我是被抓来的。你放我离开,我家人一定会重重地谢你!”

筱玉似是不信:“你家人又是谁?我瞧你的穿着打扮,不是我们熄族人,快说!你不说的话,我立刻就能杀了你!熄族人对于不明不白的外侵者可是格杀勿论的!”

姚馨予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无论是筱玉脸上的红斑还是脖子那儿紧贴着皮肤的弯道,亦或是那句“格杀勿论”,都让她毛骨悚然,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我是大周姚家人!”

“姚家人?”筱玉愣了,“你没撒谎?有什么证据?”

姚馨予被本能所驱使,掏出了藏于衣领中的玉佩:“你看,这是姚家子女才能佩戴的,有小玄武图腾。”

筱玉的指尖摸过温热的玉佩,如触电一般腾地站起身,收回弯刀,一双清亮的眸子顷刻间被一种姚馨予叫不出名的情绪所渲染,姚馨予只以为她听闻过姚家,是以胆子又壮大了几分,“你放了我吧,你提什么条件,姚家人都会答应的。”

筱玉的长睫飞速眨动,呼吸渐渐地急促了几分,她咽下口水,竭力维持快要坍塌的平静表情:“我听说姚家有两位小姐,你是哪一位?”

“我是姚馨予,另外一位是我表妹。”姚馨予如实相告。

筱玉的素手就是一紧,眸中掠过一丝堪称为不可思议的亮光,她拉住姚馨予的手:“跟我走!”

姚馨予木讷地点点头,机械性地听从了筱玉的命令,就在二人正欲离开之际,“六王子,您慢点儿,路滑!”门外响起了螺儿响亮的通报声。

……

桑玥吩咐子归和暗卫去寻找姚馨予,自己则是和慕容拓一起悄悄潜入了守卫并不森严的冷煜安的帐篷。

桑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冷煜安,冷煜安浑身惊出了涔涔冷汗,在脑海中仔细搜寻了桑玥描述的那名丫鬟的容貌之后,他温润的眸光忽而就结了一层破不开的寒冰:“我没有给馨予写信。你说的那个丫鬟,晚膳之后就被冷芷若要去了。”

冷芷若!

桑玥气得头脑一阵眩晕,一个月的葵水,二十天的赶路,铁打的也受不了。

慕容拓心疼地将她按在椅子上坐好,一边输入一些真气给她,一边没好气地道:“你总是操心别人,看看你自己都虚弱成什么样子了!说了我无论如何也会找回馨予,你怎生就是不信我?”

她苍白无力地一笑:“没有不信你,待会儿你去找,我回帐篷蒙着被子睡大觉。”

“这还差不多!”慕容拓总算神色缓和了几分。

冷煜安无比愧疚,一双俊脸映着昏黄的烛火,竟惨白得吓人。他从没想过自己已经掩藏得如此之好了,还是会被有心人拿去大做文章,最后害得姚馨予身陷险境,生死未明。

桑玥靠着椅背,默默地由着慕容拓温养她的身子,体内的疲劳空虚一点一点地淡去,可双颊依旧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垂眸,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事情的前因后果。

冷煜安跟姚馨予根本没谈过几次话,一次是在瑶兮公主府,穹萧要杀姚馨予,被冷煜安救下,为怕走漏风声,慕容拓已派人杀了穹萧。就算当时二人有所亲密接触,但除了慕容拓的暗卫,没有其他人知晓。

第二次暧昧的接触就是今日的傍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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