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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将门庶女-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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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傲淡淡地道:”带瑶兮公主去寝宫更衣。“
瑶兮怔了怔,急切地道:”皇兄,你看她的丫鬟把我的护卫全部打伤了!我要杀了那个丫鬟!“
桑玥反驳道:”是你无缘无故就让护卫杀我,我的人忠心护主又有什么错?“
”皇兄——“瑶兮公主挽住云傲的胳膊,不依不饶地撒起了娇,”明明是她先顶撞我,我想教训她一下而已,那丫鬟出手那般重,根本就是打算杀了我的护卫,甚至杀了我!“
桑玥嗤然一笑,不再多言,这个时候,斗的不是证据,而是宠。她索性不发话了,往子归的身前一站,意思很明显,要杀子归,先杀了她。
云傲拿开瑶兮公主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多大的人了,成天打打杀杀的?回寝殿把湿衣服换了,待会儿荀淑妃设宴,别晚到。“
这就是不追究了?瑶兮公主呆若木鸡,久久回不过神。
”远处的采女官上前,半拖半拽地将瑶兮公主带回了出嫁之前居住的寝宫。
云傲屏退了左右,面向桑玥,百感交集,他想恢复她的身份,将她永远地留在身边,可不知为何,在没得到她的同意之前,他竟是没勇气做惹她不悦的事,想了想,他话锋一转:“你母后……还活着吧?”
这话,试探有之、期许有之、忐忑有之,桑玥面无表情,仿佛对着他,自己连一个笑容也吝啬了:“皇上指的是大周皇后?她死了。”
“玥儿……”
桑玥一句话也不愿意跟他多说,转身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她很想告诉云傲,冷芸和瑶兮是害了冷香凝的幕后元凶,可话到唇边又落下。云傲未必不怀疑,只是,他选择隐忍不发,这其间必有隐情。他维护瑶兮是因为瑶兮是他最疼爱的妹妹,那么冷贵妃呢?他摆明了不爱冷贵妃,却由着她管辖后宫,甚至偶尔干预朝堂,边关的百万兵权尽数落入冷昭的两个儿子手中,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她隐约觉得,冷贵妃和云傲在以一种很诡异的方式共存着,互不影响,井水不犯河水,可即便云傲掌握全天下的生杀大权,独独不杀冷贵妃;而冷贵妃的衷心部下——苍鹤是云傲十分信赖的国师和大夫,玉如娇和碧洛有什么本事,苍鹤只会更厉害,控制云傲的神智根本是手到擒来之事,冷贵妃也就有机会谋朝篡位了,她却不仅让云傲活得好好的,就连那个梦寐以求的后位都没能坐上去。
为什么?
这两个人,究竟在打什么乌龙?
瑶兮公主回到寝宫,换了衣衫后,将房里所有能挪动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一边砸一边流泪,采女官不敢劝阻,唯有守在门口,捧着一盒金疮药,只待瑶兮公主折腾够了,她就上前给瑶兮公主处理被碎瓷刺破的伤口。
可她左等右等,甚至于,快要到了荀淑妃晚宴的时辰,瑶兮公主已砸完了多宝格的瓷器和玉器,眼下转而又去踩尚宫局定制的珠钗手镯。饶是她跟了公主八年,还是首次见到公主如此盛怒的样子。公主是决不允许任何女子凌驾于自己之上的,这个她早有察觉。尽管冷贵妃统治后宫,可也就是正一品妃而已,见了尊一品公主还不得微微颔首以示尊重?至于皇上的心里,更是不曾出现过比公主还重要的人,只是,如今这种情形仿佛要变了。
她没见过哪个人惹恼了公主还能完好无损地离开的,桑小姐是第一个。
公主不气才怪?
“瑶兮公主。”
一声天籁般的嗓音自院子里飘然入耳,瑶兮公主刚拔掉了一支步摇上的流苏,想也没想,就朝着那人砸了过去。
只听得“哎呦”一声痛呼,萧丽妃捂住额头,开始倒抽凉气。
采女官屈膝行了一礼:“见过丽妃娘娘。”
萧丽妃的脾气也是不好的,但那也得看对象,她欺软怕硬,像姚贤妃那种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吞的人,她就可劲儿地挤兑,至于瑶兮公主这尊带刺的佛么,她还是恭敬应对的好。
她扬起一抹和暖的笑:“谁得罪我们大周最尊贵的公主了?”
瑶兮公主负气地坐在了椅子上,这么一坐,才感觉体内的疲惫排山倒海而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痛干涩,一发音就痛,于是乎,柳眉高高地蹙着:“你来干什么?”
萧丽妃小心翼翼地避开满地残垣,在瑶兮公主对面的绣凳上坐好,淡青色的裙裾如一汪深潭缓缓地倾泻于地,与周围破败的碎瓷形成了鲜明对比,突兀中,她的容颜竟格外清丽了几分,可那一双微微上翘的丹凤眼却流转着略显刻薄的波光,她声线悠长地道:“我听说桑小姐冲撞公主了。”
瑶兮公主愤愤不平道:“别跟我提那个贱人!”
萧丽妃用帕子掩住唇角的笑,心道:你越是讨厌她,我才越是开心。拿下帕子的一瞬间,也顺带着抚平了唇角的笑意,这张清丽的容颜上便只剩浅浅的惋惜:“其实,我也挺讨厌她的,上回要不是因为她,我能被皇上骂、还罚了俸禄么?”
臭味相投,话题无限多,瑶兮立马来了兴趣,开始“口若悬河”地诋毁了一番:“那个贱人公然挑衅本公主的权威,她以为自己是谁?不就是南越的一个世家千金,又恰好跟姚家扯了点不痛不痒的关系吗?小骚蹄子,依本公主原先的性格,合该把她卖到青楼去,让她尝尽一双玉臂万人枕的滋味儿!”
萧丽妃顺着她的话说道:“别人都说这个桑小姐的本事也太大了些,才进宫一日,便获得了皇上的青睐,我不这么认为,我估摸着啊,皇上应是从上次的宴会就注意到她了,有皇上做靠山,公主你吃了个哑巴亏,还真真是讨不回一个公道。”
瑶兮公主越听越气,七窍生烟,靠着椅背的身子忽而坐直,双目如炬道:“小贱人,下次可别再落进本公主的手里,否则我叫她生不如死!”
萧丽妃虽然不明白在泉水边二人谈论了什么,但二人的护卫大打出手并惊来了皇上和御林军的事,已传遍了整个皇宫,瑶兮公主害人不成反落水也已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更好笑的是,皇上居然没拿桑玥怎么样。这一回,瑶兮公主不把桑玥恨到骨子里才怪?
说实话,看到这个娇蛮霸道的公主吃瘪,她是挺开心的。垂眸掩住那一瞬而生的幸灾乐祸,试探地道:“其实公主要治她,眼下倒是有个好机会,而且,还能让皇上挑不出错儿。”
瑶兮公主不悦地盯着这个仿佛有些幸灾乐祸的妃嫔,将信将疑道:“你有什么好法子?”
萧丽妃小声地把计策说了一遍,尔后似是而非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应。
瑶兮公主的目光一凛:“萧丽妃,你该不会想借刀杀人吧?”
萧丽妃的心怦怦直跳,瑶兮公主平日里在这方面脑袋瓜子不好使,怎么关键时刻这般灵光?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瑶兮公主其实是个极为聪颖的人,至少论一心多用的能力,除了桑玥之外,还真没谁能超越她。只是她的聪颖表现在才学上,对于揣度人心,她完全是一头雾水。
给一本史书,她过目不忘;分辨事件真伪,她束手无策。
简言之,她就是个单纯的爱钻牛角尖的怪才。
这样的人,因某方面出类拔萃而被世人瞩目,又得云傲的精心呵护而一世无忧,所以,她比孔雀还骄傲,只需稍稍煽动一番,效果就是立竿见影。
萧丽妃立即露出委屈的表情,叹道:“我好心好意地给公主出谋划策,公主不领情就算了,但也莫怀疑我的初衷,毕竟,我虽然讨厌桑玥,可万万没到想要对她使用这种恶毒法子的地步。我本来就是个不受宠的,多一个新妃又如何?雨露反正恩泽不到我的头上。她得宠了,届时要找公主你寻仇的话……唉!算了,这是公主的事,我何必瞎操心?”
瑶兮公主的素手一紧,面目狰狞了起来。
……
却说桑玥告别了云傲之后,并未直接回贤福宫,而是去阙氿宫探望了风盈公主,如今,风盈公主没了封号,只能按照排行称其为六公主了。
阙氿宫是一处冷宫,寻常人要进去不太可能,但若是有了姚贤妃的令牌,倒也难不倒桑玥。
守门的太监得了两钉金子,乐呵乐呵地把桑玥和子归迎了进去。
一跨入芳草萋萋的前院,那种年久失修的古朴衰败之感便随着眼前的景致在桑玥的心底油然而生,瓦,依旧是朱瓦,只是颜色浅淡,缺角缺边,昨儿一场大雨过后,不少经不住冲刷的裂瓦滚落到了齐膝高的草丛里,压出一个又一个深坑儿。
偌大的院子,无树无花,仅有怏怏的草。边儿上有路,可惜得绕。
子归催动一阵劲风,自草丛里生生辟出一条道路,后面的太监吓得目瞪口呆,桑玥不理会他们的反应,莲步轻移,蓝色的裙裾如移动的汪洋般优雅地拂过,残留空气里的是暗香阵阵,馥雅清韵。
她踏上了回廊,草丛又恢复如初,仿若之前那种异象从未真的存在过。
若说门口的衰败是为了给所有被贬入此处的人一个下马威,那么二进门之后的五彩斑斓、繁花紧簇就有些令人心驰神往了,这是在告诉那些人,阙氿宫也有好去处,端看你怎么熬了。
古太贵妃便是居住在这一地段的一座精致寝宫,这个时辰,她在屋内用膳。
再往里走,才是关押先帝、先先帝妃嫔和犯罪人等的地方。
因着桑玥给了金子,有太监提前打点好了一切,乃至于原本该在左侧护栏内群魔乱舞的妃嫔们此时尽数被关进了自个儿的屋子,只是,那捶门声、谩骂声、打斗声,此起彼伏,俨然奏响了一曲烦躁的夏末之歌。
桑玥却是充耳不闻的,神色从踏入阙氿宫就没变过。她淡定地右转,面向那个需要躬身才能进入的护栏大门,没有迈步。
子归二话不说,一掌击碎了护栏,随行的太监再次目瞪口呆,子归又丢了几锭金子,太监蹲下身捡起,讨好地笑道:“您尽管拆,要是还不过瘾,把左面儿的拆了也没事。”
桑玥回眸,一记冰冷的眸光打来,太监只感觉一把寒凉的刀片贴着他的头皮一晃而过,浑身止不住地打了好几个哆嗦,一股恶寒爬上了脊背,他的笑冻结在了唇角。
饶是他见过了那么多各式各样、怨声载道、寻死觅活的妃嫔和罪人,也不曾遭遇如此阴翳的眼神,这眼神,完全不像是一个活人应该拥有的。
一念至此,他赶紧甩了甩头,想什么呢?不是活人难道还是鬼?世上,有那么好看又出手阔绰的鬼?
桑玥和子归穿过长长的回廊,在一处叫做“蔷薇殿”的寝殿前止住了脚步。
冷宫里没有守门的嬷嬷,这里门可罗雀,异常冷清,哪怕陆鸣心死后,六公主的处境一落千丈,也没受过这样的待遇。一个晚上,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加上昨夜她让子归悄悄动了手脚,此时的六公主应该达到了她预期的状态。
桑玥跨过门槛,刚走了几步,就听得一声凄厉无比的哀嚎,她嘴角一勾,不疾不徐地朝着那哀嚎的方向走去。
六公主未着寸缕,在后院一路狂奔,时不时地上串下跳,在她身后,是拿着裙衫追赶得大汗淋淋宫女如意。
如意边跑边喘:“公主!您穿上衣服啊!这样,这样,很羞人的!”
“衣服,衣服,我不要!”六公主面色惨白,似忆起了十分惊悚的事,头颅拼命晃动,牙齿打颤,敲出“噶噶噶噶”的声响,她大抵跑累了,可又实在害怕如意逼着她穿衣服,于是借着最后一股力气爬上了东墙角的一棵槐树,尔后窝在枝桠上,惶恐地道:“你别过来,别逼我,别逼我……”
光天化日之下,一国公主裸呈着身子四处乱跑倒也罢了,还爬上树梢,岔开腿坐着,上上下下的春光都泄了个便。
如意不明所以,一夜之间,公主仿佛就变了个人似的,她不禁要怀疑,公主是伤心过度导致疯症了,还是来了这阴森苦寒之地中邪了?
想不通,她拍了拍脑袋,一转脸,看见了立在月亮门下的桑玥和子归,惊惧瞬间淹没了她,怔了半响,直到六公主被枝桠上的蚂蚁咬得发出惨叫,如意才回过神,给桑玥打了个招呼:“桑小姐。”
桑玥给子归打了个手势,子归脚尖轻点,翻身一纵,把六公主拧回了地面,趁着子归制服六公主的空挡,如意赶紧给六公主披上了对襟外衫,尽管单薄,好歹蔽体了。
六公主抬手去脱,如意紧紧地抱着她:“公主!这衣服干净着呢!你穿好吧。”
桑玥补了一句:“没有地龙和水蛭,放心穿吧。”
六公主闻言,仿佛一下子就从疯症状态中解脱出来了,她长吁一口气,这才注意到刚刚说话的人是桑玥,她先是一惊,随后勃然变色,上前一步,抬手要掌掴,可一触及桑玥那冷如寒刃的眸光,脚底就像粘了层树胶,一步也迈不动了,她放下手,紧了紧令她恐惧得厌恶的衣衫:“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炽热的阳光下,桑玥的脸白皙得近乎透明,服用了许多血火莲的缘故,双颊泛着淡淡的粉红,气色极好,她微微一笑,色如春晓之花,开在阴森的冷宫里,又多了分神秘的意味:“呵,世上的人总认为错误都是别人的,功劳才是自己的,我原以为六公主自幼丧母,会比其他人更明事理,谁料,还是一样的蠢笨如猪。”
若在以往,六公主听到这样的讥讽之词,早就大发雷霆了,可今非昔比,落难凤凰不如山鸡,她计较再多也改变不了永世圈禁的命运。
桑玥接着道:“你和陆青河的亲事想必很早就暗中订下了,我没说错吧?”
六公主诧异地倪了桑玥一眼,随后,低头不语,手,有意无意地扯着衣服,浑身不自在。
桑玥浅浅地笑道:“落霞公主告诉你,陆家人来催这门亲事了,她早早地去见过了皇上,求他暂缓几天,然后逼你偷我的玉佩,她再想法子替你推了这门亲事。”
六公主再次诧异地倪了桑玥一眼,可仍旧,低头不语,摸着衣服,踌躇不安。
桑玥知道她猜对了,那么,她便继续大胆地猜:“我就奇怪了,你既然很早就知道有这门亲事,应是做了充足的心里准备,怎会突然为了逃避亲事而不惜帮着落霞公主作恶呢?”
六公主的双肩一抖,紧紧拽住了宽袖的卷边。
“落霞公主尽管只让你偷我的玉佩,可你应该知道我既是姚府表小姐,也是南越未来的曦王妃,我身上的东西,能随随便便动吗?”桑玥顿了顿,一瞬不瞬地盯着六公主越来越紧张的神色,刺耳的话脱口而出,“你铤而走险,只能说明,你另有所图!”
六公主的身形一晃,险些摔倒。
桑玥摊开掌心,露出一个精致的荷包,上面绣了青竹三、两根,祥云好几朵,落款是由银线绣成的风儿,这针脚虽不怎么细密紧凑,图案却别有深意的很。
六公主抬眸,看到那个荷包时,脸唰的一下惨白惨白了!
桑玥昨夜让子归对六公主的衣物做手脚,可不全是想吓她,紧急关头,她一直握在掌心的就是这个荷包。
六公主再也忍不住,一股脑儿朝着桑玥冲过来,可她尚未近桑玥的身,便被子归给轻松架住了。她咆哮道:“你还给我!把它还给我!”
桑玥呵呵一笑:“陆青云,陆家大公子,将来是要做陆家家主的,长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又极会讨女孩子欢心,陆青河跟他,完全是云泥之别,难怪不想嫁给陆青河了。”
六公主对于桑玥搜进情报的能力完全是叹为观止,一夜,仅仅一夜,她就理清了所有的来龙去脉,不,或许这无关情报,就是桑玥的一种猜测,那么这个女人的洞察力和推理能力真不是一般的高超。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助你出冷宫,帮你逃脱夜夜与地龙和水蛭同眠的日子。”
六公主的呼吸不太顺畅了,桑玥是在威胁她,她一日不出阙氿宫,就要一日饱受桑玥变态的折磨!虽然她不理解桑玥是如何瞒天过海的,但昨夜那种刻骨铭心的经历,已经把她逼得半疯了!
谁能想象,夜半惊魂,地龙爬了满脸,水蛭藏了一身,那些衣服,一摊开,恶心的东西简直一批一批地往下掉!
更要命的事,她被吓晕之后醒来,房里再次干净得宛若什么也没发生过。
太可怕了!
她几乎以为是做梦,但桑玥提醒了她,这绝不是梦!
桑玥知道六公主已经动心了,但让一个人踏踏实实地替她办事,光有这点儿威慑还不够,于是她清冷地道:“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拒绝我的提议,我折磨你折磨够了之后,将这个荷包送给皇上,未婚公主与青年才俊私相授受倒也不足为奇,可笑的是,那人是你内定未婚夫的亲哥哥,这就是丑闻一桩了,你说皇上赐了陆鸣心梳洗之刑,又会赐你什么呢?二,跟我合作,我助你出冷宫,至于你要不要再私会你的好情郎,我管不着。”
……
从阙氿宫出来,已是日暮时分。桑玥抬头看了眼皓月当空,冰冷的目光忽而一凛,唇角却扬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庶手乾坤,谁主沉浮?【第二十六章】古怪的小太监
荀淑妃的生辰宴,因不是整岁,于是没有大兴酒席,只请了宫里的妃嫔、皇子公主和荀家的至亲。桑玥一行人正好入宫伴驾,荀淑妃自然也请了她们。
桑玥已经见过了姚贤妃的女儿瑜安公主。
瑜安公主生得十分端丽大气,姚馨予单纯率真,还带了点小叛逆;临川公主喜舞刀弄枪,英姿飒爽,却胸有丘壑;与她们二人的共同点是,瑜安公主也甚为开朗,异同点是瑜安公主似乎更不拘小节,于男女之防不太在意。她总是会央着云笙带她四处游玩,累了就趴在云笙的背上睡着回来。为此,姚贤妃没少苦口婆心地说女孩子家家的别成天乱跑,跟哥哥走得太近也不合礼数。
她是不在意的。
这不,众目睽睽之下,她又挽着云笙的胳膊,踏入了荀淑妃的琉淑宫。
宴会设在兰昭殿,里面已高朋满座。正对着门的略高一些的空着的席位上,不久将会坐着云傲和三妃,左侧是男宾席,右侧是女宾席。
当贤福宫的人缓步而入时,原本欢声笑语的殿堂突然鸦雀无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白衣蓝裙的女子身上,灯火通明,大殿内舒明开阔,夜风鼓动她轻柔的裙裾,吹散了一朵青莲,吹拢了一世荣华,她不惊、不愠、从容、雅致,容貌真真是美的,可让人流转不开视线的并非那张如玉风华的脸,而是那双海纳百川、望尽繁华的眼眸,浓睫轻舞,便是一地清辉;瞳仁微动,胜似人间明月。
这样的女子,不张扬,已夺目。
云笙转过头,对着桑玥微微一笑:“二表姐,你可真是炙手可热势绝伦。”
瑜安公主附和着笑了:“要不,二表姐,你也考虑一下我三皇兄吧,他比曦王殿下也不遑多让的。”
姚贤妃面色一变,嗔怒道:“你这丫头,满口胡言乱语,也不管馨予听了难不难受。”
在姚贤妃和南宫氏看来,姚馨予和云笙的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况且二人定也是两情相悦的。瑜安公主当然明白两位长辈的想法,只是她通过这两日的观察,发现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云笙总是变着法儿地讨好姚馨予,好吃、好喝、好玩的不遗余力地给,可姚馨予除了羞涩得望而却步,奈何形势所迫抽身不得唯有硬着头皮扛着之外,似乎对云笙没多少特别的感觉。
她刚刚表面在问桑玥,实际余光注视着姚馨予的表情,哪怕姚馨予露出一丝不悦也好,可令她失望了,这个二表姐,对她的哥哥云笙的确毫无男女之情。
罢了罢了,世家千金的亲事莫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皇一道圣旨,姚馨予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古往今来自己决定亲事的又有几对?日久生情,处久了便也相爱了,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不正是这样?
当然,瑜安公主之所以那么说,还有着另外一层意思,不出意料的,桑玥听懂了,桑玥唇瓣微扬:“感情这东西没有好不好,只有适合不适合,三皇子很好,可我的夫君只能是曦王殿下。”
此话一出,随行的几人悄然吁了口气,宫里关于桑玥即将为新妃的传言简直愈演愈烈,尽管他们几个都知道桑玥和慕容拓的关系,也不禁生出了几许担忧,眼下,她直言坦白非慕容拓不可,倒是让他们紧张的心稍稍松动了。只是皇上那边……唉!自古君心难测,只期待皇上估计两国关系,别为了一个女人大动干戈。
入席后,宫女奉上茶水,桑玥捧起一杯放了蜂蜜的花茶,抿了一口,暗自感叹荀淑妃的细心,哪怕她尚未入席,也已一早吩咐宫女照顾她的喜好。
男宾席中,云澈身穿一件深蓝色锦服,目光幽幽,神色泰然。哪怕经历那么多于他不利的变故,他非但没有展现出丝毫的颓废衰败之色,反而笑意满面,因为他明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桑玥浅浅一笑,云澈这个人,虽说缺点多多,但他有一点却是其他皇子望尘莫及的:他善于进步,善于在逆境中成长。云淑明出事的当天,他隐忍不发,并非对云淑明毫无兄妹之情,也并非他毫不在意云淑明能带给他的助力,而是他已从前几次事件中吸取了教训,了然京都将会陷入一片混沌,他越是插手越是引火上身,于是,他选择明哲保身。
在这一点上,他和云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云澈和云阳把酒言欢,二人各付心思,又不约而同地朝着桑玥投去意味深长的眸光。
桑玥仿若不察,只静静抿着手里的茶,直到头顶的光线一暗,一道银白色身影已映入眼帘,她抬眸,起身一福:“五皇子。”
许是这张娃娃脸的缘故,云绥表现出的性子也最像个孩子,他睁大琉璃般闪耀动人的眸子,殷殷切切道:“桑小姐,你那一心多用的能力是怎么练的?教教我。”
好歹云绥也帮过她一回,她的语气颇为友好:“那个啊,可能天生的吧。”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云绥的问题,亦或是,她瞧出云绥压根儿也没指望得到答案,他就是来搭讪的。
大大出乎她意料的是,云绥居然嘴角一歪,琉璃般动人的眼眸顷刻间被泪水淹没:“你忽悠我,你就是不想教我,你不知道我的心其实很脆弱吗?”
云绥这家伙少说也有十六、七岁了吧!跟她同年,小了几个月份而已,怎么说哭就哭,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还说他的心其实很脆弱?桑玥不禁扶额,云傲都是生了些什么极品?
瑜安公主见怪不怪,这小子的厚脸皮,便是父皇也叹为观止,他要是哪天不顶着无辜的外表忽悠人,就一定是生病了。
眼看那泪珠子就要掉出来,桑玥哑然一笑,不拆穿他,只心平气和地道:“五皇子若诚心想学,我明日来琉淑宫教你。”
“可万一,你明天就溜了呢?”
“那你去姚家找我吧。”
云绥破涕为笑,眼底掠过一丝促狭,转身回了席位。
瑜安公主凑近桑玥,小声道:“明天我陪你来,免得这家伙诡计多端,乱整人,你不知道,上回荀玉儿在琉淑宫小住,愣是被他整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天天哭时时哭,可也不知道他又想了什么法子,荀玉儿离宫时竟还不愿意走了。”
这么说来,这个五皇子还真有点儿意思,桑玥轻声道:“不用了,有淑妃娘娘和临川公主在,他不至于会对我怎么样。”其实她想的是,她整云绥的经过总不好让别人知晓。
瑜安公主见桑玥自信满满,不好多说什么,笑着与旁边的姚馨予聊起了天。
不多时,三妃就袅袅娉婷而来了。
为首的是冷贵妃,她身穿一件深紫色宫装,腰挂禁布,头戴凤钗,端的是雍容华贵,仪态万方。行走时如弱柳扶风,一双美眸清冷孤傲,唇角的笑,似有若无,她目不斜视,接受着所有人的恭敬,那么理所应当,宛若天凰临朝,殿内的飞禽走兽也好,花花草草也罢,全都得鼎力膜拜她。
当她路过桑玥的身旁时,两种与生俱来的威压在空中凛然地碰撞,一个是狂澜瀚海,一个是云霄苍穹,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就那么擦肩而过的功夫,二人却已像是过了上百招,乃至于她的步伐迈上了台阶,二人的手心后背均是出了层粘腻的薄汗。
这种感觉,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偏它入骨入髓,难以拔除!
荀淑妃和姚贤妃分坐于冷贵妃的两侧,稍下一些的席位上是萧丽妃和其它的妃嫔。她们刚刚坐定,云傲和瑶兮公主也踏入了殿内,瑶兮公主亲昵地挽着云傲的胳膊,面色微微泛白,浑身有气无力似的,隐隐有着往云傲身上靠的架势。
桑玥面色清冷地倪了二人一眼,云傲的心里一怔,瞬间明白这个举动惹桑玥不高兴了,他急忙要推开绕着自己胳膊的手,瑶兮公主却虚弱地一叹:“皇兄,我头痛,刚刚是真的着凉了。”
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妹妹,这两个人还彼此争锋相对,云傲才是真正的头痛。他当然不会想到瑶兮对他有着那方面的心思,毕竟他的年龄足以做瑶兮的父亲了,而他也的确把瑶兮当作最疼爱的女儿在养,否则也不会事事顺着她。他是皇上,谁都会想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尤其是那个最重要的核心位置,是以,面对桑玥的“醋意”,他不怒反喜,心情万分舒畅,唇角慢慢地有了笑容。
皇上笑了,所有人都惊呆了!
荀淑妃更是看痴了去,俏脸一红,和冷贵妃一同起身,给云傲让了座。
桑玥起身,对着座上之人行了一礼,恭顺道:“皇上,今日淑妃娘娘生辰,本该众人同庆,臣女斗胆,想为六公主求一个恩典。”
众人面面相觑,六公主昨儿才因为毒害桑玥而触犯龙颜,被褫夺封号,永世圈禁于阙氿宫,今儿桑玥就敢提起这个人并替她求恩典?大家看向云傲,皇上会发火?还是会感动?
出于意料的是,云傲只缓缓开口,语气如常道:“你想求朕赏她什么?”
桑玥从容不迫地道:“求皇上看在淑妃娘娘生辰的份儿上,赐她一座好些的寝殿吧,臣女这么做,不是说臣女原谅她了,只是她的处境难堪到连臣女都动了恻隐之心,这才斗胆,问皇上要个恩典。同时,也是为淑妃娘娘的生辰添一分喜庆,请皇上恩准。”
夜风吹着大开着的窗子,发出呼呼的声响,显然,殿内已安静到了一定的程度。众人没想到传说中心狠手辣的桑小姐骨子里竟是这般识大体、宅心仁厚,这会子,看向她的眼神仿佛都带了几分尊崇的色彩。
云傲思付了片刻,听不出情绪波动的声音在殿内响起:“阙氿宫可还有好些的寝殿?”
这话是问向多福海的,多福海把身子福得低低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很快理解了皇上的话外之音,恭敬地道:“回皇上的话,古太贵妃的居所附近就有一处敞亮的寝殿,奴才这就去安排。”
桑玥眼底有笑意掠过,多福海亲自前往,事情可就好容易多了。
荀淑妃撤回流连在桑玥脸上的眸光,和和气气道:“劳烦多公公也给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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