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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将门庶女-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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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拓拿过她手里的扇子,为她扇了起来:“都是在一号到五号之间,听戚寻欢说,每每那个时候,瑶兮公主的神智都是涣散的,根本连他们几个是谁都认不出。但这种事,他们也不好声张,毕竟,几个男人满足不了一个女人,讲出去很丢人。”

瑶兮公主有四个驸马,大驸马赵斌俨然已被云阳收买,二驸马赵桐对瑶兮公主动了真心,四驸马窦琰是个虎汉,并不细心,即便收买了也未必能探到可靠的消息,唯独装病避宠的戚寻欢是桑玥相中的目标。

她顿了顿,道:“戚寻欢应该有所发现吧?”

这个女人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地毒辣,一逮就是个肚子里有货的主儿。慕容拓笑了:“不错,他本是个心细如尘之人,但他对服侍瑶兮公主没什么兴趣,所以,起初他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和其他三位驸马一样,只认为这是瑶兮公主的一种习惯和情趣,

直到有一回,众人侍寝完之后,他因为服用了损坏身子的药物,体力弱醒得较晚,别人都走了,他还躺在床上,刚刚睁开眼,就听见瑶兮公主的女官说满了十二时辰,该吃第二粒药了。他急忙闭上眼,继续装睡,瑶兮公主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句‘每个月都吃,什么时候才是头?不吃’,那名女官又道‘苍国师说了不不吃的话会复发的’。”

桑玥摸了摸眉毛,若有所思道:“这么看来,瑶兮公主是有着治不好的病,所以云傲才这么疼惜她。”

慕容拓叹了口气:“应该是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种心情,最在意的人身患疑难杂症,除了缓解别无它法,每天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桑玥捕捉到了他黯然的神色,放下蒲扇,走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软语道:“我好好的,吃了你送的东西,我畏寒的毛病已经没有了,你别担心。”

实际上,她根本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饮食起居未见任何不妥,不禁笑慕容拓太过在意她,所以有些杞人忧天了。

慕容拓抱着她坐到自己的腿上,隔着薄薄的亵衣,那富有弹性的触感百般诱惑着他,然,他只是深吸一口气,轻抚着她的脊背,轻笑:“没担心你,只是在想怎么利用瑶兮公主的病情,慕容耀这颗毒瘤,不能再留着了。”

桑玥瞧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知他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主意,于是笑道:“慕容耀是你要抓的人,随便你处置,大不了,瑶兮公主跟你翻脸了,我再跑到云傲面前哭去。”

慕容拓笑出了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眉眼,其实她想跟云傲相认的吧,可偏逼自己忍着,这个女人,总是那么叫人心疼。

慕地,他忆起了戚寻欢提过的一个死得不明不白的男宠,那人死得,的确有些冤枉。

桑玥靠着他躺了一会儿,突然,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她坐直了身子,睁大幽静深邃的眸:“你说,十八年前云傲撇下冷香凝返回大周,将皇宫所有人禁足了三天,到底是云澈病了还是瑶兮病了?那时,云澈才四岁,云傲根本不怎么待见他,云澈是从七岁才博得云傲的赏识的。云傲怎么会为了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的病,撇下冷香凝呢?”

慕容拓的瞳仁一动,眸光深远了几分:“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那人是瑶兮,听戚寻欢的语气,瑶兮这病拖了很久了,且,一定是难以启齿的病,否则公主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除了她的贴身女官,再无其他人知晓此事。或许,十八年前,瑶兮公主的病发作了,所以云傲才急着赶回大周,并罢朝三日,将皇宫所有人禁足,专心守着她。”

不错,能让云傲撇下冷香凝的,只有瑶兮一人!那一年,瑶兮七岁。是巧合吗?瑶兮被利用了?因她实在难以相信一个七岁的孩子会主动参与陷害冷香凝的变故。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但愿瑶兮是无辜的,否则,我可不管云傲多么宠她!”

慕容拓抚摸着她的肩膀,顺着她的话:“一个七岁的孩子,应该不会陷害冷香凝的,再说,她也没理由恨冷香凝。”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可心里,为何隐约透着不安呢?“算了,这件事暂且放在一边。”桑玥起身,从抽屉里摸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丹药倒入了花盆里。

慕容拓浓眉的剑眉微扬:“这是……”

桑玥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促狭地笑道:“戚寻欢不是要古灵雅的命吗?”

慕容拓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闪过一丝诧异:“你胆子可真大,她是坐你的马车回府的。”

“毒药三日后才会发作,其症状与伤寒无异,一夜殇,不留痕迹。再者,我猜瑞王应该会很感激我。”古灵雅那个悍妇,换做任何男人都不会喜欢,何况,她还毒死过瑞王的孩子?即便古家要查,也查不出个眉目,今儿古灵雅除了见她,可还见过陆氏,古家有胆子去找大周唯一有封号的夫人兴师问罪?古家不敢,瑞王不愿,古灵雅的死就是正常死亡。

几个呼吸的功夫,慕容拓猜出了她更深层次的涵义,挑起她优美的下颚,戏谑道:“怎么?又开始打击云澈了?”

桑玥主动送上香吻:“我从来不是什么善类,即便因为合作的关系,给了戚寻欢和武沁文双宿双飞的机会,这也并不代表我就要放过武国公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让他们跟云澈结成了秦晋之好呢?”

慕容拓抱着她走到床边,将她平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和衣躺在她身侧,单手指头,另一手摸着她的鼻梁,眯了眯眼:“我怎么喜欢上你这么一只小狐狸?”

桑玥在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吸着令她心安的幽香,软语道:“慕容拓,你急不急?”

“嗯?”慕容拓不明所以,“急什么?”

桑玥的俏丽一红,揪着他的衣襟,整个儿埋入他怀中:“没什么。”

慕容拓心下了然,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擢住她的唇,缠绵了许久,直到身下的人儿已软得如一汪清水,他才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我很急,可是呢,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我要让你想着、盼着、看着,就是吃不着!”

桑玥低低地笑出了声,揽住他精壮的腰身,阖上了眸子。

确定怀中的人儿已呼吸平稳、进入梦乡,他才抚摸着她光洁的额头,喃喃道:“一定能治好的,治好了,我们就圆房。”

……

次日,艳阳高照,姚府,却迎来了一场狂风暴雨。

☆、庶手乾坤,谁主沉浮?【第十九章】不速之客

姚家来了位不速之客!

花厅内,众人齐聚,姚清流和陈氏端坐于主位上,姚俊明和南宫氏携带着几个孩子分坐于两旁,桑玥坐在姚馨予的下首处,意味深长的眸光扫过正中央一名怒发冲冠的少年。

他的年纪约莫十七上下,穿着质地一般的布衣,但因着那天水之青的颜色,给他廉价的装扮增添了一分飘逸和洒脱。

然,他的面色却紧绷暗沉,犹如蒙了散不去的雾霭,只余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闪动着藏怒宿怨的波光。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若是忽略那分怒气,他的五官应是俊朗而优美的。

花厅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夏风摇拂,吹得壁画翩飞,打在墙上发出“啪啪”的暗响。

他未束发冠,廉价的发带随着他一个仰头的动作便断裂松开了,顿时,三千青丝,如瀑布流淌,他那怒气也随着发丝的扬起而涨到了顶点:“要不是我娘快不行了,我才不要跑来求你们这群假仁假义的名门望族!”

他咆哮着指向姚俊明,“我问你,我娘临死前的最后一面,你见是不见?”

姚俊明的眼底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痛色,难为情地错开视线,少年清澈无瑕的眸光令他无所适从。

这个动作刺痛了少年的心,他操起一旁的茶杯,带着浑身的劲儿对着姚俊明砸了过去。

姚晟眉心一跳,一个翻转接住了那杯即将砸到父亲头顶的茶,稳妥,不洒一滴,他的语气也沉静,不含波澜:“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按照原本状态下应该冲过去对着少年疾言厉色的姚馨予,此时一反常态地沉默。

南宫氏的眼眶一红,垂眸不语。

屋子里的其他人皆面色尴尬,诧异中又似噙了一分理所当然。

桑玥静坐着,细细打量这名少年的面容,不得不说,他的眉眼,一看就是姚家人,比姚晟三兄弟更酷似姚俊明。

莽撞,是少年给她的第一印象。

少年见姚俊明不出声,怒火又旺盛了一分:“当初招惹我娘的人是你,没能保护好她的人也是你,她都快死了,你却连送她最后一程也不肯!你这种人,也配做百姓的父母官?”

陈氏愁容满面,儿子跟那女人的事她当初是知晓的,和丈夫一起持了极强的反对态度,让儿子娶了南宫家的千金为妻,原以为儿子跟那女人从此没了来往,可瞧着少年的模样,比馨予还小,只能说明……儿子在成亲后与那名女子藕断丝连了好几年。这个孩子,是她,最小的孙子?

她欲起身,想走近那名少年看个究竟,姚清流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别冲动。在姚清流看来,这名少年戾气太重,心魔太深,对姚家每个人似乎都有着很强的敌意,陈氏冒然靠近他,或许会被误伤。

少年又将矛头对准了南宫氏:“是你派人捣的鬼,对不对?我娘当初就不该听了你的话一时心软而离开了京都!你这个可恶的女人,我娘都离开了,没有打扰你们的生活了,你为什么还是不放过她?”

姚俊明的眸光一暗,侧身看向南宫氏:“你对铭嫣做了什么?”

南宫氏的呼吸一顿,丈夫的眼神异样的冰冷,叫她手脚发凉、头皮发麻:“我没有!我什么也没做!”

少年难掩鄙夷倪了姚俊明一眼,嘲讽道:“找到了台阶下,就想撇清责任,惺惺作态了?没有你的纵容,南宫霖敢那么嚣张?”

桑玥微微掀开垂下的浓睫,对他多看了两眼。

姚晟三兄弟这回破天荒地没有反驳,作隔岸观火状,无论姚俊明还是南宫氏,在他们眼中,都或多多少犯了些错儿,包括少年和他的娘亲,亦有不妥之处。

这名少年实在跟姚俊明长得太像了,若说他不是姚俊明的孩子,姚清流自是不信的,他的心底五味杂陈,一方面想认回孙儿,一方面要顾及姚家的清誉,一时,竟拿捏不准该如何抉择。

“铭嫣在哪儿?我随你去看她。”

姚俊明颓然地开口,南宫氏的心遽然一颤,泪珠子滚落了脸颊,她腾地起身:“俊明,我也去。”

“不了。”

“不了!”

姚俊明和少年同时开口,尽管语气和出发点不一,但落在南宫氏的心里立时交织成了一块布满铁钉的钢板,戳得她密密麻麻全是痛楚,一种被隔绝在外的错觉不经意间闯入了脑海,挥之不去。

姚清流和陈氏相互看了一眼,没出言反对,姚俊明最终随着那名少年离去了。

众人各自回房,姚晟三兄弟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尔后迈出了花厅。

姚馨予和桑玥留了下来,南宫氏一边哭着一边痛诉:“我做错了吗?为了姚家的清誉,为了他的前途,我劝铭嫣离开,我到底有什么错?”

桑玥拿出帕子为南宫氏擦了泪,试探地道:“大舅母,方才听铭嫣的儿子说,这次是铭嫣出了意外……”

南宫氏吸了吸鼻子,睁大泪眼婆娑的眸:“玥儿,连你也不相信我了吗?我根本不知道铭嫣和她儿子来了京都,甚至,自上回一别,我就再没关注他们母子,我要是想动手,何必等到铭嫣生下儿子?”

当初她劝铭嫣离开京都时,铭嫣刚好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姚俊明暗中着手,打算将铭嫣接入姚府,许她名分,可是,一介青楼女子,入姚府为妾,这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事?于是,她出此下策,在姚俊明为铭嫣安排的居所找到了铭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并赠了她一大笔钱财,让她不要成为姚俊明的累赘。

铭嫣最终含泪离开了京都,可是,她给的钱,铭嫣一分都没要。

一个孕妇,只带了自己积攒的一些为数不多的钱银远走他乡,可想而知这些年,铭嫣过得有多么凄苦。

说不自责,是假的。但即便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依旧会这么做。

南宫氏流着泪讲完,桑玥垂眸,南宫氏作为正妻,作为未来的姚家家主夫人,她此举无可厚非,姚俊明若是真的让铭嫣过门,朝中的文臣一定会趁机口诛笔伐、以嫖娼之罪请求云傲惩治姚俊明。

当官的就是如此,无人揪小辫子,你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也如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一旦有人逮住了把柄,随便一样罪名被诉诸金銮殿,皇帝碍于法纪,都会严厉惩处。

铭嫣哪怕是个落魄的乞丐,也好过于青楼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她这身份,对于姚俊明而言,无疑是一项致命的弱点,偏这弱点傍身的人,有了他们有了孩子!

南宫氏终究是心肠软了些,若换成韩珍,一尸两命,从此高枕无忧。

这些年,姚俊明跟南宫氏相敬如宾,在外人眼里是幸福美满的,可四个孩子都知晓了铭嫣的存在,想必二人因此事大动干戈过。

哪个孩子不希望父母一心一意地爱着彼此?

姚俊明和铭嫣的关系显然在姚馨予的心里种下了阴影,所以她才害怕嫁人。

“大舅母,我相信你。”桑玥握住南宫氏隐隐颤抖的手,南宫氏心中一动,“玥儿!”桑玥宽慰了几句之后,开始直奔主题:“大舅母,大舅舅当初跟铭嫣是怎么认识的?”按理说,姚俊明不是个生性风流之人,不太可能会流连于烟花场所。

尽管不愿提起,可桑玥问了,南宫氏也不多做隐瞒,只语气哀凉道:“那还是你大舅舅刚及冠那会儿的事,你二舅舅年少,在外喝多了酒,跟人打了一架,结果打死了御史大夫邓鸿绫的儿子,恰好,他们作乱的地点就是铭嫣所在的依香阁附近。

邓鸿凌抓住你二舅舅,要拉他去见官,铭嫣跑出来,一口咬定邓鸿凌的儿子欲对她用强,你二舅舅是为了救人才不小心错杀了他儿子,铭嫣扬言,邓鸿凌若强行抓人,她也去告状,告他儿子强暴。铭嫣虽出身青楼,却签的是卖艺不卖身的契,不经过她允许抢占她便真是触犯法纪了。

邓鸿凌一脚踢到了铁板上,不敢将此事闹大,最终双方达成共识,谁也不举报谁。你大舅舅在一旁目睹了铭嫣以一己之力抗衡强权的经过,心里大为触动,开始和铭嫣往来。”

桑玥按了按眉心,道:“铭嫣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为了维护二舅舅而撒的谎?”

若是撒谎,或许铭嫣接近姚家人,是别有用心了。

南宫氏泪如泉涌,小心地擦了去,才道:“真话。邓鸿凌的儿子也不是头一回做这种事了,他早就声名狼藉,如若不然,纵然你二舅舅再侠肝义胆、再少不更事,也不至于莽撞到杀死他的地步。

你外祖父曾经怀疑过铭嫣的出现是一场局,可经过仔细查探之后排除了这个猜测,并且发现铭嫣的身世坎坷得叫他都动了恻隐之心。索性,他就睁只眼闭只眼,年少轻狂谁没有呢?只要你大舅舅按照他们的意愿娶妻生子就好了。

作为跟铭嫣继续来往的条件,你大舅舅娶我过门,待我无微不至,姚家跟南宫家不同,没有三妻四妾,夫妻都是同宿一屋,我当时真觉得天底下没有比我更幸福的女人了,我们成亲不到五年,就生下了三个孩子……”

是啊,频频有孕,不宜行房,姚俊明除了延续香火,还存了一分疏离南宫氏的心思吧。而南宫氏只怕还觉得丈夫禁着欲望、不找通房不纳妾是一项多么难能可贵的品德。

南宫氏哀伤到了极点,反而平静了:“真正察觉到端倪是我怀着馨予的时候。有一次,你大舅舅彻夜未归,回来时,眉宇间还染了几分喜色,我问他去了哪儿,他只说姚家名下的一间铺子出了点儿事,他处理到半夜,怕太晚打搅我歇息,便干脆在铺子里歇下了。许是怀着身子的人都爱胡思乱想,我总觉得他那股高兴劲儿不像是处理好铺子里的事儿会露出的表情,于是我存了个心眼,派人打听了姚府名下的三十间铺子,适才发现他撒了谎。我向母家要了两名高手,暗中观察他的动向,最终识破了他和铭嫣的关系。那一刻,我觉得天都要塌了!我把自己关在房里大哭了一场,甚至,连死的心都有了!”

讲到这里,她好不容易平静的情绪再次如山洪暴发,眼泪簌簌滑落,肩膀抖个不停。

姚馨予见着母亲哭,自个儿也难受得一塌糊涂,不由自主地红了鼻子,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慰。

桑玥倒了杯温水,递到南宫氏的面前,用和暖的眼神看着她。

南宫氏擦了泪,接过温水,心里也涌上了一层暖意,这个孩子,总是知道她需要什么,她喝了几口,舒畅了些,接着道:“但是我知道,我嫁给你大舅舅,不仅因为这个男人值得我托付终身,还意味着南宫家跟姚家要携手并进,何况,我已是几个孩子的母亲,哪怕为了孩子,我也没有退路。我承认,我有私心,那么多年一夫一妻的生活让我起了贪念,丈夫是我一个人的,我不愿意跟别人分享,尤其对方,还是一名青楼女子。

我找到了铭嫣,把事情的利害关系跟她详细述说了一遍,她仍不同意离开,于是……于是我跪在了她面前,求她不要成为你大舅舅和姚家的把柄……这句话是真心的,当时你的二舅舅刚好在边关立了一道又一道功勋,手握兵权的大臣最易遭到猜忌,铭嫣的身份一旦被揭穿,那些人会怎么对付姚家?”

南宫氏所言不虚,那几年的姚家的确处在风口浪尖上,稍有差池,百年前的横祸许就重演一遍了。

桑玥握住南宫氏的手,南宫氏舒心一笑,抹了泪,道:“铭嫣离开了,但我怕你大舅舅发现她不在别院而追上她,于是……”

她愧疚了看了姚馨予一眼,“于是我喝了催产的汤药,让不足八月的馨予提前降生……馨予早产,身子弱,你大舅舅终究是心疼孩子的,整日守着馨予……馨予,是母亲对不起你……”

姚馨予委屈地撇过脸,一半是对自己沦为母亲争宠的戏码十分地寒心;另一半,是心疼南宫家的嫡女、姚家的长媳竟然给一个青楼女子下跪。

桑玥拍了拍姚馨予的手,对着南宫氏说道:“换作是我,不一定比大舅母做得好,兴许,我会直接杀了腹中的孩子,嫁祸给铭嫣,让外祖父处死她,让大舅舅一辈子恨着她。”

姚馨予和南宫氏俱是一震,没想到桑玥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我父亲,除了韩珍,一共娶了八房姨娘,韩珍为了名利地位,抛弃了身患隐疾的孩子,那孩子沦为戏子十数年,韩珍硬是没让他跟我父亲相认,直到现在,我父亲仍然不知道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儿子。”桑玥顿了顿,发现姚馨予陷入了沉思,又道:“我想说,深宅大院、名门望族,从来就没有如雪花般干净的关系,与朝廷一样,没有好坏之分,只有成王败寇,若非说大舅母当年犯了什么错,那便是对铭嫣心慈手软了。如今尘埃落定,大舅母再做什么都是枉然,顺其自然吧。”

也不知这次铭嫣回府,会给姚家带来什么样的变故?

姚馨予低下头,小声地道:“母亲,我不怪你了。”

桑玥抬眸,望向窗外舒明开阔的天,湛蓝得如一汪碧海,没有丝毫杂质,可又有谁知道,这天,马上就要变了呢?

姚俊明随着少年去往了城郊的一个小客栈,见到了奄奄一息的铭嫣。

十多年不见,她的容颜美丽一如往昔,只是面色惨白、身躯瘦弱,眸光涣散得仿佛随时都要撒手人寰,当姚俊明突兀地闯入在她的视线时,她兴奋得只说了一句“好好照顾秩儿了”,便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她已卧床十数日,没有银子请大夫,伤势恶化,导致高烧不退,姚俊明再晚来一、两日,见到的只会是一具冰冷的尸骨了。

姚秩把这十多年的惨痛经历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姚俊明,包括铭嫣在寒冬腊月挺着大肚子替有钱人洗衣服,一个人在柴房把他生下来,为了讨生计,没有坐月子又继续泡着冷水做浣衣女……

他还没满月,就被铭嫣背在身上,寒风彻骨的冬季,铭嫣白日里给人浣衣,夜间拿着自己做的茶糕在街边叫卖,一夜到亮,铭嫣只得不足两个时辰的睡眠,其余的时间全部要用来做茶糕以及给他缝制衣衫。

铭嫣的身子每况愈下,可老天爷一点儿同情也不愿意给她。

她生得极美,不知多少富家子弟对她垂涎欲滴,她不从,就遭来一顿又一顿毒打。

有一回,一个县令铁了心要抢占铭嫣,铭嫣抵死不从,那名县令让人把他抓来,捆在房梁上,下面就是油锅……

那个县令就当着他的面,强暴了铭嫣。

那年,他五岁。

五岁的孩子,眼睁睁看着娘亲被人凌辱却束手无策,那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和折磨?

而那个禽兽,就是曾经被姚俊杰打死了儿子的御史大夫邓鸿凌!

那件事之后,姚俊明怕邓鸿凌找姚俊杰报仇,暗中搜集了邓鸿凌的罪证,令他被扁为通州的一个县令,谁料,铭嫣正好跑去了那个县,还被他被碰上了。

试问,邓鸿凌又怎会不伺机报复铭嫣?

听到这里,姚俊明痛苦地蜷缩成团,抱着铭嫣骨瘦如柴的身子,拼命摇头:“别说了,别说了!”

姚秩一把掀翻了桌子,茶壶和杯子在地上砸了个粉碎,一如姚俊明此时的心,裂得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我为什么不说?我娘受了多少苦?我哪怕讲三天三夜也讲不完!我就是要你知道,要你愧疚!生生世世都活在愧疚里!你呼风唤雨,锦衣玉食,我娘为了生活给人磕头下跪,一个馒头掰成两瓣吃,还把大的那一瓣给我!她自己……从来吃不饱也穿不暖!我劝过她改嫁,可是她不肯!她宁愿三天三夜不吃饭,饿得昏死在街头,最后舔了一口雪水,把省出的几个铜板买了一个鸡腿作为我的生辰礼物……她宁愿过这样的日子,也不要背叛你!也不要我跟了别人的姓!”

此时的姚秩,视线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明,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犹如千军万马在心底叫嚣呐喊。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一刀杀了这个负心汉!

姚俊明抱着铭嫣的手臂更紧了,紧到声线都开始颤抖:“秩儿,我会好好补偿你们娘俩,跟我回家,我再也不让你们过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了。”

姚秩咬咬牙:“家?那不是我的家!那是姚晟、姚豫、姚奇和姚馨予的家!你和南宫霖狼狈为奸,害了我娘一辈子,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所有人!”

许是姚俊明的身子给了铭嫣几丝温暖,她竟然开始悠悠转醒,一睁眼,便听到姚秩大逆不道的话,忽然气得胸口发堵,快要呼不过气来:“你这个逆子,怎么能这么……跟你父亲说话?给我跪下,跪下!”

姚秩眼眶一热,赶紧抬手擦去泪,二话不说地跪在了铭嫣的床前:“娘。”

看到铭嫣转醒,姚俊明强撑着挤出一个笑:“都是我不好,这些年……让你和我们儿子受苦了!”

铭嫣一瞧父子二人的神色,就知道姚秩给他父亲倒了苦水,不由地脸色一变,眸中写满了惶恐,就要推开他:“我这不清不白的身子,你还是别碰,我自己都嫌脏!”

“铭嫣,别这样!”姚俊轻抚着她的背,心如刀绞,“我有什么资格嫌你?当年要不是我的软弱,你和秩儿也不会流落他乡,吃尽了苦头。跟我回府,这一次,说什么我也让你们两个受苦了,以后,你们都是姚家人,晟儿他们有什么,秩儿也有什么。”

铭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怔了半响,直到眼角有泪意流动,她才回过神,苦涩一笑:“秩儿终归是你的骨肉,我舍不得死后他无所依靠,这才找上了京都,但,我不会跟你回府的。”

姚俊明摸了摸她的额头,强压住怒火:“你浑身发烫,病成这个样子了还逞什么能?赶紧跟我回府,我请太医给你看看。”

铭嫣转过脸:“我不去。”

姚秩抬眸,蹙眉道:“娘!我不要去姚家!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大了,可以干活儿,能养活你,我们不用靠着姚家!”

姚俊明对铭嫣的顾虑了然于心,可此时此刻,他的内心被歉疚充斥得满满的,当年铭嫣一声不响地离开,他以为她腹中的孩子保不住了,就幻想着或许她能找个寻常百姓家嫁了,安稳度日。没想到她非但把孩子生了下来,为了养育他们的孩子更是吃尽苦头、受尽凌辱,他若还是不能为她撑起一片天,就枉为男人了。

“跟我回去吧,秩儿、你还有我,我们一家人好好地过日子,南宫霖不是个心胸狭隘之人,当初她会劝你走,完全是出去对家族和我的考虑,现在木已成舟,我决心已下,她不会对你和秩儿怎么样的,我父亲和母亲更是会护着秩儿,你放心好了。”

姚秩气呼呼地道:“还不会怎么样?我们刚走进京城,就遭到了抢劫,我娘的手骨都摔断了,除了南宫霖,还会有谁这么恨我们?”

“秩儿,那是一场意外。”铭嫣低喝道。

姚俊明担忧的眸光落在南宫霖微垂着的绑着纱布的右手上,道:“还有这回事?应该不是南宫霖,她的心肠不坏,不会害你们的。我会吩咐京兆尹彻查,看看到底是谁敢在天子脚下行凶,你身上,还有没有其它的伤势?”

铭嫣报以一个令人安心的笑,他扭过头,看向姚秩,“秩儿,你呢?”

姚秩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却是不语。

铭嫣用左手握住他的胳膊,喜极而泣:“没了,我们很好,你喜欢秩儿我就放心了。”

“那你跟我和秩儿回府。”

“……”铭嫣沉默。

姚俊明看向姚秩:“你先出去,我有话单独跟你娘说。”

姚秩望了铭嫣一眼,铭嫣点头,他起身退出了房间。

“铭嫣,我不是出于愧疚,是出自真心。”姚俊明郑重其事地说完,一瞬不瞬地锁定了铭嫣含情的美眸,铭嫣自那双被岁月沉积出了几道细纹的眸子里探知到了久违的爱意和情欲,不由地心中一动,“俊明。”

……

最后,铭嫣拗不过姚俊明,带着姚秩跟他一起回了姚家。

也不知姚俊明用什么法子说服了姚清流,反正铭嫣和姚秩正式在府里住下了。

在理想的状态下,一个世家子弟,即便在外面养几个外室也并不触犯法纪,只要无人知晓铭嫣曾沦落过风尘,便不会有人诟病姚家。南宫氏也没有拿此事大作文章,甚至,娘家派人来问,她还说是自己的主意。如此,南宫家倒不好多说什么了。

闲言碎语不少,大抵是关于姚俊明表里不一的说辞。

除了外界的压力,姚家的内部也是处处透着不安和忐忑。

姚俊明一意孤行,没有经过南宫氏的同意就将妾室领回家中,这本身就是对正妻的一种极大的挑衅和侮辱,算作是当年她逼走铭嫣的代价。

而姚秩虽然对南宫氏和几个哥哥姐姐不甚尊重,却对姚清流和陈氏亲厚了不少,每日都缠着二人看他描字或作画,因为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的缘故,他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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