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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尘暴-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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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还略高一点。杨二宝一听,当然高兴,就同意了与贾红军一起发货。问题是,福建客商暂不付款,必须等他们把货发到福建再付款。杨二宝因没有做过这么大的生意,心里自然担心,要是到时候他不付款怎么办?况且,他对这位福建老板又不熟悉,空手把这几百万的货交给他,还是不放心。杨二宝只好把这个想法告诉给了贾红军。贾红军却说,没关系,我去年就是同他们合作的,他们很讲信誉,没有什么怕的。货一发,我们就直接与福建老板飞往福建,先在宾馆里住着,玩几天,等到货一到,他们一转账,就了结了。再说了,福建人不收到货,敢把资金打到你的账户上吗?他们也不是苕娃子。任凭贾红军怎么说,杨二宝还是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就对贾红军说,要不,你先发吧,我再等等,看价格能不能再涨一涨。贾红军就生气地说,你等什么?等价格涨上去了,我们的资金早就返回来,又可做第二单了。前怕狼后怕虎,还做什么生意?贾红军没有做通他的工作,有点生气了。生气就生气吧,他不能拿着生命来开玩笑呀。宁可少挣一点,也要稳一点。

随后,贾红军又找了一个搭档,发走了货,他们便跟了福建老板,一起飞到了福建。杨二宝一直想找一个主儿,让他把货款打到他的账上,他才肯出手他的货,可是,福建来的老板也怕上当受骗,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对他说,等他的货发到福建,立马给他转账就是了。杨二宝一听他们都是这样的口吻,就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太胆小了,没有听贾红军的话,要是听了,该有多好呀。于是,便越发觉得贾红军是个做大生意的料,拿得起来,放得下去,相比之下,自己真的有点小家子气,太没有能耐了。像他这样子,还想成什么大事?

谈来谈去,忙活了一个多月,最后才谈妥了一个货主,订了车皮,对方要他把货装上车箱,就给打款,但,这样的条件下,显然价格不会太高。也罢,胆量小了,为了图保险,就少挣一点。

刚刚忙完,就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贾红军栽了。一听说贾红军栽了,他的头皮子一下抽紧了,仿佛有一种刚从老屋里走来,老屋就坍塌了的后怕。说这话的人就是与贾红军一块儿上了福建,又从福建回来的老李。老李也栽了,当然,老李栽得不多,就回来了。贾红军的全部资金都赔进去了,他没有指望了,就只能呆在福建继续等着他的指望。老李说,他们和福建的老板飞到福州后,福建老板对他们也很客气,给他安排了宾馆,又进行了热情招待。那些日子,他们一直由福建的老板陪着他们,吃喝玩乐都由对方负担,他们一分钱都不出。没想到等了十多天,货还没有发到,他们就有点着急了,问福建老板,他说他问过货运站,说线路太忙,还没有发过来。不急,好好玩两天,一发过来,就给你们结账。又呆了几天,早上起来,却不见了福建的老板。他们预感有点不对劲儿,找来找去找不到人,就上了他的公司去找。到了公司,门上挂着一个大锁,一问周围的人,才知他们几天前已经搬家了。当下,两人傻了眼,心里叫苦不迭,赶紧到当地公安机关报了案。公安机关说让他们先等着,一有消息,会通知他们的。又等了一星期左右,他们不知到公安局跑了多么次,接待他们的人都烦了,说还没消息,等着吧!老李给杨二宝说这些的目的,绝不是为了满足杨二宝的好奇心理,而是受贾红军的委托,让杨二宝念在他们友谊的份上,给他寄点钱过去,他好料理那边的事。朋友有难,寄点钱帮助帮助是应该的。当即,杨二宝就给贾红军汇去了一万元。心想,这一万,就算是我逃脱这场灾难的补偿费。如果当初盲目地听了贾红军的话,一切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生意就像在赌博,处处布满了陷阱。赌赢了是运,赌输了是命。昨日还是十分耀眼的百万富翁,一夜之间,就成了负债累累的穷人。贾红军在这里还贷有三百多万的贷款,为了躲债,再没有回过镇番县了。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一想起这些,杨二宝就庆幸自己的运气好。但是运气再好,也不能再这样做了。死在水里的,是会游泳的,死在棍棒下的,是拳棒手。生意场中没深浅,人算不如天算,见好就收吧。经过了这件事,他便下了决心,不再做生意了。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算了,有了手中的这一百多万,这辈子,够他吃的喝的。然而,在家里安安稳稳呆了一两个月,心里又开始难受了,忙惯了,突然闲了下来,反而觉得不习惯。更主要的是,人的欲望总是无止境的,挣了十万想挣百万,挣了百万,还想挣千万。欲望就像一条疯狗,始终在追着人跑,人就得跑,你想停也停不下来了。正因为如此,他才对开发荒滩有了兴趣。

吃过了,喝过了,也喧过了,书记和镇长又说了一些鼓励的话就要走,他与石头把书记镇长送到了街门外,看他们骑着自行车一摇一摇地走了。杨二宝却挡下石头,想让他给参谋参谋。杨二宝说,你看这事儿咋的,有没有承包的必要?石头说,王书记和镇长的话有道理,向荒漠进军,这已经成了一个新的投资目标,现在也有了成功的典范。但是,开发那么大的一片荒滩,投资风险也很大,这是一个问题。再一个是水的问题,柴湾是块荒漠隔离带,从地形上看,要比村里高出许多,这就是说,如果打井的话,还要打得更深一些。村中的井已经打到三四十米了,那里可能要打到六七十米左右才能出水,按这样算下来,一口井就得投资二十五万元。这些因素你都得考虑到。不过谁说也罢,这主意最终还得你自己拿。

石头的话不无道理,发展趋势是发展趋势,难处也得想得到。一想这难处,他就很矛盾。放弃吧,那的确是一块不错的投资环境,你要放弃,别人就会开发。如果等别人开发出来,你再看着他数票子,会后悔死的。承包吧,万一投进去收不回来咋办?此后的一段日子里,他不知到那片柴湾里转了多少圈儿。那片地方是属于镇上管的,早些年,那里长满了柳条、蒿草、甘草,到了夏天和秋天,一片茂盛。看护柴湾的朱老汉,曾在他的篱笆屋边开了一片菜园子,那菜,长得十分的旺盛。朱老汉作古后,镇上疏于管理,再也没派专人看管,柴湾已成了一片荒漠。他也核算过多次,那里有千亩之多,如果开发出来,再打上四眼深井,至少也得投资三百多万,如果再配上一些必备的机电设备,还得投入近百万,这就是四百万。按荒地亩产平均年收入达一千二百元计算,每年的毛收入可达一百二十万,除去成本,雇工费,贷款利息,纯利可达六十万。这样算来,七年的时间,连本带利就可返回来。这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数字,放弃的确有点舍不得,决心又一下下不了。晚上睡下,翻来覆去睡不着,就与老伴儿说了。田大脚说:“叫我说,你就算了,现在吃不愁吃,穿不愁穿,有这些存款,莫说你吃一辈子,就是吃两辈子也够了,你不安安生生过日子,累死累活的再折腾啥?”杨二宝听了,觉得说得也对,就说:“对哩,你说得对哩,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我就是有点不甘心,他们能在荒漠上成了百万富翁,难道我当不了千万富翁?”田大脚说:“行了,你争那个高低做甚?谁的日子谁过,没钱儿的人,照样能过,你成了百万富翁还不知足?”杨二宝便不再说话了,心里却总是舍不得放弃。就这样,在这一次次的舍不得中,他突然一个激灵,仿佛天门顿开了。我咋这么糊涂呢?书记和镇长不是说了么,县种子公司早就瞅准了那片荒滩,向镇上要过多次了,只是镇上有意想成全我,就没有给他们。我咋这么死脑筋,我为什么不要呢?先要下来,我如能开发,就自己把它开发出来经营,如果不想开发,随手就可以转让给县种子公司,这样,我还可以从中得一分利呀。到了我的手里,自主权就成了我的了,这么好的事,我不赶紧答应,还犹豫什么?恍然大悟后,他就立马开车上了镇上。

34

锁阳的好运来了。好运与厄运一样,来了,挡都挡不住。锁阳做梦都没有想到玉花会爱上他,可是玉花就偏偏爱上了他。玉花也与锁阳一样,没有念多少书。玉花本来很想念书,因她是家里的老大,后面还有弟弟妹妹,为了供她们,她就早早地回了家,成了农民。玉花的爹就是保德,过去当过生产队长,玉花好赖也属干部子女,但是,她却决然没有干部子女的优越感。现在她爹啥都不是了,玉花也就没有什么失落感,该咋还是咋的。玉花自去年给天旺传了话,害得叶叶走上了那条路后,一想起来,就后悔得要死。我为什么多嘴多舌,叫叶叶干啥?要是那次不去叫叶叶,也就没有后来的事了。但是,后悔过了,就给自己开脱,谁知道是这样的?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打死我我也不去叫叶叶。我也是好心成全他们,才去传了话,这咋能怪我呀?其实,谁都没有怪她,她只是自己怪自己。经过了如此责怪,又如此开脱后,也便渐渐坦然了,这是她的命,与我无关,我又没有害她!玉花长得不算漂亮。不漂亮,是她的眼睛不漂亮。她的眼睛细细的、长长的,像她妈。那种眼睛,在那个时代的审美里,注定够不上漂亮。漂亮的女人的唯一标志,必须有一双大眼睛,而且是双眼皮的大眼睛。玉花没有那样的大眼睛,而且又是单眼皮,她就是别的地方长得再好,缺了这一项,也就算不了漂亮。玉花大了,姑娘一大,就想有个婆家。但是,她爹妈心太重,开口就向对方要五千块的彩礼,把好几个媒人都吓跑了。媒人们的嘴,都是无线小喇叭,一传十,十传百,左方右圆的人都知道了,提媒的都不敢再上她家里来了。玉花就气,生她爹妈的气,认为爹妈心太黑,把她当成了摇钱树。可是,生气归生气,这样的事儿,做姑娘的又说不出口,只能悄悄憋在心里,憋得久了,心里就堵得紧。上了地,一个人干着活儿,想起这些烦心事,就由不得悄声哼那《十想》的曲儿,哼着哼着,就小声唱了起来:

一想我的爹娘

爹娘没主张

把女儿养了这么大

为啥还不出嫁

二想我的公婆

你们也有错

把儿子养了这么子大

为啥不给成家

三想我的媒人

媒人她不上门

我不知哪里得罪了你

为何不来提亲

四想我的床

床上绣着鸳鸯

只见个枕头不见新郎

我两眼泪汪汪

五想我的嫂嫂

嫂嫂她怀孕了

怀孕了她望着我笑

越笑我越烦恼

……

悄声唱完了《十想》,心里一阵悲凉过后,就想自己找一个算了,到时候生米做成了熟饭,看他们还怎样?其实,玉花心里早就有了人,那个人,就是本村的锁阳。玉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了锁阳,反正是喜欢上了。喜欢锁阳人好,实在。还喜欢他那一身的腱子肉。到了夏天,锁阳光了膀子干活的时候,那腱子肉就一泛一泛的,很诱人,看得她心馋,恨不能上去咬上一口。但是,那只是想想,她是不敢上去咬的,最多就是打一声招呼:“锁阳哥,还不歇息?”锁阳就应声说:“活儿还没干完哩。”说完就去干他的活儿去了,理都不理她。她心里就气,暗骂道:“木头人!活该找不上老婆。”

玉花原以为锁阳是个木头人,但是,后来因叶叶的事,玉花才看出锁阳不是一个木头人,锁阳不但不是木头人,而且还是一个很重情感的人。就因为他们两家走得比较近,就因为叶叶叫他锁阳哥,他就真的像哥一样,护着叶叶,爱着叶叶。那种爱,比亲哥哥看去还要亲,让人看了真感动。玉花就是被深深地感动了,觉得能找这样一个男人,一生也就够了。可是,她喜欢锁阳,锁阳却不知道她喜欢他,她就得想办法让锁阳知道,知道她喜欢上了他,让他也喜欢她。玉花想了很多办法,那办法都是晚上躺下,睡不着的时候想的。但是,等到第二天一觉醒来,再想起想好的办法来,脸就红了,觉得做不出来,也说不出来。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了,过得好无聊。

终于有一天,她在村口看到锁阳骑了自行车要出村,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喊了一声,就把锁阳喊住了。锁阳刹了自行车说:“你叫我有啥事?”玉花说:“你到哪里去?”锁阳说:“我要到镇上去。”锁阳在镇上一家建筑队当零工,已经干了好几个月了,到了冬天,停工了,没活儿干了,锁阳也就闲了下来。玉花说:“我也正好去镇上,你带我走好么?”锁阳说:“上来吧!”玉花就高兴地坐在了后捎架上。玉花本来是到村口背锅二爸的店里买醋去的,家里还等着她买回去了调饭。但是,她不能因为家里急着用醋,就失去了这样的机会。没有醋,只吃一顿甜饭,错过了喜欢的人,却是一辈子的事。玉花坐在锁阳的车子上,心就咚咚咚地跳了起来。她无法不让它跳,因为她真的是太激动了,就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捂在胸口上,另一只手,却紧紧拽着锁阳的衣角。走了一阵,玉花才渐渐平静了下来。玉花一平静下来就说:“锁阳哥,你到镇上做啥去?”锁阳说:“买把锨,我的锨不行了,秃了。”玉花说:“你们建筑队停工了?”锁阳说:“停了,到了开春,暖和才动工。”锁阳说完了就问她:“你到镇上做啥去?”玉花一下想不起来做啥去,就说:“我买瓶醋。”锁阳说:“背锅二爸的商店里不是有吗?还要跑到镇上去?”玉花心想,谎已经撒下了,只好顺着继续撒了,就说:“他们的商店里没有了,卖完了。”两人说了几句,就不说了。玉花还想说,但是,找不到合适的话,就不说了,只好看路上的风景。其实,初冬的路上,也没啥风景了,树木成了光杆杆,路两旁都是沙丘,一个一个的,连成了一片,一直延伸到好远的地方。有的沙丘上有刺蓬,有的啥也没有,光秃秃的,比和尚的头还光。天却分外的蓝,除了有几朵白云飘着,天上什么也没有。

从红沙窝村到镇上,要走十里路。路是沙土路,不好走,骑在车子上,很颠。玉花怕被颠了下去,那只扯着锁阳衣角的手,就像小鸟踏枝般的,慢慢伸了去,揽住了锁阳的腰。没想刚一揽住,锁阳就嘎嘎笑了起来。车子也一摇一晃了起来。玉花说:“你笑啥?”锁阳还是笑,嘎嘎地笑说:“我怕痒,你放开!”玉花被他笑乐了,也笑了说:“我偏不放,我又没有咯吱你的,怕啥?”锁阳还是笑,一笑,车子就晃了起来,晃到一个沙坑坑里,车子就倒了,玉花尖叫了一声,两个人都被甩到了一个沙洼洼里。锁阳准备起来拉玉花,玉花的手却还缠在他腰里,不肯放开,两个人的身体就贴在了一起。锁阳一碰到玉花那软绵绵的身体,一闻到她身上发出的特殊的味道,热浪就从下身涌了上来,一直涌遍了全身。锁阳说:“摔疼了没有?”玉花说:“没!”玉花说话的时候,热气就哈在了锁阳的脸上,锁阳感觉那气味很好,看玉花的嘴,嘴唇厚厚的,离他的嘴很近,只要他一伸脖子就能亲到。他就试着伸了一下脖子,嘴就对到了她的嘴上,玉花没有躲,他亲了一下。玉花像触电一样,哆嗦了一下。他以为玉花要打他一巴掌的。他想,打也不怕,打也值,就又亲了一口。玉花没有打他,却喘起了粗气,眼睛也瓷了。他的胆子一下大了,抱住她,像啃猪蹄一样啃了起来。当然,这比啃猪蹄子要香,香多了。啃了一阵,玉花就瘫成了一堆泥,嘴里只喃喃地叫着锁阳哥锁阳哥。他怕路上来了人,就抱起玉花,玉花用手勾起了他的脖子,微微地闭着眼睛,轻轻地问,你要把我抱到哪里去?他说,离路远一点。他怕玉花反对,玉花却没有反对,却越发把他的脖子揽紧了。他知道,玉花不但不反对,而且还很希望抱她,他的胆子就更壮了,抱了玉花,来到了离路很远的一个沙洼洼里。那沙洼洼,聚满了太阳,软绵绵的,暖洋洋的。太阳真好,沙洼洼真好,玉花更好。好死了,好得不能再好了。两个人就像麻花一样拧在了一起。拧了好长时间,越拧越好,他想问问玉花好不好,于是就问了。玉花说,好!他问有多好?玉花说,比吃肉还好。他说,以后,我就让你天天吃肉。玉花嗯了一声说,好,只要你给,我就天天吃。玉花说完,两人都不说话了,就开始吃肉,吃了好长时间,才吃饱。吃饱了,麻花也就渐渐地松开了,就成了两个人,成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玉花和锁阳就这样好上了。好上后,还想好。既然比吃肉好,就想天天好。可是,他们毕竟不是夫妻,得避开人们的耳目,偷着好。因为是偷,就得瞅时间,瞅机会,想好也不能天天好。好到第三回,玉花说:“锁阳哥,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锁阳说:“我也是,天天都想你。”

玉花就笑了问:“想我什么?”

锁阳说:“想你人儿。”

玉花说:“我们结婚吧,结了婚,就天天在一起了,用不了这么偷偷摸摸。”

锁阳说:“你爹妈能同意吗?”

玉花说:“你这个木头人,你要请媒人,请了媒人来提亲。哪有丫头家主动向男方家提的?我又没有养臭。”

锁阳就嘿嘿笑了说:“行,我让我爹请个人,请个人来向你家提亲就是。”

玉花说:“他们把我当成了摇钱的树,可是,我不想当那摇钱树。”

锁阳说:“你不想当,也得当,谁让你是他们的女儿?”

玉花说:“我爹妈私心重,开口就要五千彩礼,好几个媒人都被他们吓跑了。”

锁阳说:“我知道。你爹妈要是心不重,你早就嫁出去了,哪有我今天的热被窝?”

玉花就点他的鼻尖说:“你不怕?”

锁阳说:“我不怕。就是借债,我也要把你娶进家。”

玉花说:“你不要怕。还有我哩。真的为娶我借了债,到时候我们一起还。”

锁阳说:“到时候怕苦了你。”

玉花说:“不会的。我生来就是一个吃苦的命,为了我们的小日子,吃苦也值!我还要告诉你,彩礼的事,他们要他们的,你们慢慢跟他们磨。磨上一阵,他们就得塌价。”

锁阳说:“那我就跟他们慢慢磨,一直磨得塌价了,再娶你。”

玉花说:“反正我已经成了你的人,你要不急,你就慢慢磨。”说着就紧紧地揽住了锁阳。

锁阳说:“我不急。”

玉花就突然翻起身说:“你这个木头人,我说不急是我给你宽心的,你不能说不急,你不急我还急哩。”

锁阳就嘿嘿笑了说:“其实,我是嘴上说着不急,心里比你还急。”

玉花也笑了说:“看你这傻样,傻得让人心疼。你们要是能把奎叔请上就好了,我爹听奎叔的,由奎叔说话,我爹妈就不会要那么多彩礼了。”

锁阳说:“那我就让我爹请奎叔,看能不能请上。”

锁阳自从睡上玉花后,知道了女人的美妙,才真正喜欢上了玉花。在之前,锁阳心里根本没有玉花。没有玉花的原因很多,一是锁阳的心里早就装了叶叶。尽管叶叶已申明心里有了人,不会嫁他的,但是,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还心存着幻想,叶叶啥时不成为别人的新娘,他就绝不会放弃这种等待。二是,玉花的爹妈私心重,彩礼要得多,村里人都说保德养了个高价丫头,红沙窝村,除了杨二宝的娃子能说得起,别人都说不起。既然说不起,就不去想,也不去说,留给有钱的人家想去,说去。锁阳家的家底薄,打庄盖房都是借的债,虽说他爹常年给杨家放羊,挣了一点工钱,他家老二酸胖外出背煤也挣一点,但都还了债,家里没有钱,就不去想她,也不敢想。没有金刚钻,就不揽那个瓷器活。可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锁阳对叶叶的希望早就破灭了,被那场沙尘暴淹没了。旧的希望淹没了,新的希望还没有来的时候,玉花却来了,一个软绵绵的身子,扑进了他的怀抱,新的希望不想来也得来,无法阻挡地就来了。那软绵绵的身子,原来是那么的奇妙,那么的摄人魂魄,又是那么的真切。锁阳搂过了第一回,就想搂第二回,搂过了第二回,就想天天把她搂在被窝里。他知道玉花是喜欢上了他,如果不喜欢,她不会白白让他搂的,让他睡的。他睡上了,尝到了玉花的奇妙,也就喜欢上了她。人这个东西,不像别的,一旦喜欢上了一个人,就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所以,锁阳就下了决心,就是借账,也要把玉花娶回家,等娶回来,再慢慢还账,不愁还不了。

冬天黑得早,饭碗一撂,天就黑了。胡老大拍了拍身上的灰,跺了跺脚上的土,就出了门,他要到老奎家去,要请老奎给他帮忙说句话儿。这些天,胡老大明显地感到了锁阳的变化,先是看到他突然的精神起来了,然后,又发现他比过去更加勤快了,每天除了干活,还不忘把院子扫一遍,扫得干干净净的,让人感到很舒服。他正思谋着,娃子的情绪怎么就突然地好了,还没有思谋清楚,锁阳就向他摆出了难题,他想说保德的丫头。胡老大不是没有掂量过保德的丫头,丫头是个好丫头,可就是保德的心太重了,张口就那么多的彩礼,付不起呀。他打工挣的钱,都用在了打庄盖房上,还不够,还得借款。房子是基础,两个儿子,没有个窝,谁家的丫头嫁给你?栽起梧桐树,才能引得金凤凰。一院子房子起来了,窟窿眼子也开下了,好不容易还完了账,给娃子说媳妇,又得借账了。借就借吧,只要能把这两个先人的事儿办好了,借账也没啥。可是,说到保德的丫头,他还是有想法,那样贵的丫头,我们这样的人家可说不起呀。他正思谋着,想把话给娃子说清楚,说清楚了好。说不起保德的丫头,我们可以托人说别人家的丫头。他正思谋着,锁阳又说话了。锁阳说,听玉花说,要是把奎叔能请上,让奎叔给她爹说说,可能她爹妈就不会要那么多彩礼了。再说了,玉花还答应,将来过了门,要一块儿还债。听话听音,锣鼓听声。胡老大一听娃子这样一说,就知道了七八成。一定是娃子偷上了玉花,难怪他这几天像换了个人儿。他没有多说什么,到了这一步,再说什么也是多余的。撂了饭碗,就对锁阳说了声,我到老支书家去一趟,看能不能请动。

胡老大本来也不想麻烦老奎,知道老奎失去了丫头,心里还很难肠,但是,娃子的事也是大事,是头等大事,他只好硬着头皮,去求老奎了。进了老奎的家,老奎和老伴儿正围在火炉边瞅着电视,老奎见他来了,自然高兴,就搬过小凳子,让胡老大也坐在了火炉边瞅电视。胡老大的心事不在电视上,瞅了一阵就说:“早就听人说了,开顺给你买来了电视,一直想来瞅瞅。这东西就是日怪,这么大的一个黑匣匣,怎就能装下那么多的人?”老奎笑了说:“这是科技,现在技术发达了,坐在家里,就能知道世界上的事了。”胡老大说:“快呀,绕了一下,开顺就成了国家干部了。”老奎一听别人讲到开顺,也就开了心,便说:“快呀,他们都大了,我们也老了,不球中用了。”胡老大说:“你还好,无论怎样,开顺成了国家的人,不愁说不上媳妇。可我就不同了,两个先人咧,咋能把媳妇给他们娶上,把人都能愁死。”老奎说:“慢慢来吧,急也不行。”老奎的女人便插话说:“锁阳真是好娃,原想给我当个女婿算了,可我没那个命呀!”胡老大听了,就感动地说:“你也别难过了,这都是命,命呀!过去的就过去了,提了,谁都难受。娃子想说保德的丫头,我思谋着保德的丫头那么贵,我这样的家庭能说得起吗?说不起呀。可听他的话音,好像玉花有那个意思,没办法就厚着老脸来搬老支书了,请老支书有空给保德说说,看能不能少要点儿,以后慢慢帮他。”老奎就闷了头抽烟,抽了一阵,才说:“人跟人想的不一样,靠收彩礼,也富不了的。再说了,彩礼要得那么重,没人付得起,反倒把丫头也养臭了,里外落不了好。行!为了锁阳的事,我说说看。这几年,我总觉得欠着锁阳的,能把这个事儿说妥了,也算了了我的一块心病。”胡老大听了,不由得鼻子酸了起来,长叹一声说:“支书,我知道,锁阳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不会不管他。”说完,一股混浊的泪,就从他的眼里淌了下来。

35

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天旺就被六叔摇醒了。六叔先摇醒酸胖,再摇醒天旺。摇醒后,六叔就说:“先人们,别做梦想媳妇了,起吧!起来动弹了。”六叔几乎每天早上都是这样叫着他们,他们也习惯了,一听六叔叫,就都眯了眼,先坐起身子,等清醒了,再穿了衣服,带上一天的饼子,跟着六叔出了门。

祁连山的冬天,分外的冷。一出门,冷风就像刀子一样割人的脸。他们就低了头,顶着风,猫了腰,向前走去。谁也不说话,冷得想说话也说不成,就任风在脸上割,割上一阵,脸被割麻木了,就不疼了。他们出门时,天还黑咕隆咚的,等走到了山坡坡的煤窑上,太阳花儿也冒了出来,一天的工作又开始了。天旺第一次下到黑洞洞的窑里时,很是恐惧,总担心要是窑塌了,他们就被活活地埋在了里头,出都出不来。下了几次,代之而起的是体力的不支和神经的麻木,那恐惧感也就逐渐地消退了。尤其是背了煤,上坡道时,身体就像一只拉满了弦的弓,每个骨节都绷紧了,汗水从毛孔中挤了出来,整个人,就像踯躅在雾里。脚上像拖着千斤铁镣,每走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劲。等到了外面的堆煤处,身子就一下子散了架。六叔责怪说:“我说让你少背点,就是不听话。你不能与酸胖比,你的身子骨还嫩着哩,得慢慢适应。一嘴想吃个大胖子,咋能成?”他大张着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等缓了一会儿,力气又慢慢缓了上来,第二次下去,又背那样多。他的骨子里早就渗透了一种倔强,他就不信,别人能干的,他干不了。他就是想挑战身体的极限,在这样的挑战中来惩罚自己,来为他的今生赎罪。经过了几个月的磨炼,他明显地感到了他的身体比过去强壮结实了,饭量也大得出奇,一顿能吃他过去的两顿。

外头很冷,但是,一下到洞里就暖和了,从洞里背煤上来时,汗水已经将衣裳湿透了,经冷风一吹,很快的,衣服就结成了硬邦邦的冰袈。人却感到分外的舒服。等感觉到冷了,又到了洞里,衣服又被融开,湿湿地贴到身上,背了煤,没走几步,热气又上了身。背煤的,就这样,一冷一热,却也不感冒,身子好好的。三个人,几乎一块儿上来,又一块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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