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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仙踪-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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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全被恐惧所代替了。
若自己未曾受伤倒也罢了;凭借真气;朝南御风疾行;穿过千八百里;总还能在冻死、饿死之前;找到几户人家。偏偏此时膝骨俱碎;形如废人;经络、骨骼又有多处受伤;别说走千八百里;就算爬上八里也费劲。
天色将晚;如果再不尽快找到一个可庇风雪的温暖所在;喝点儿热水;吃点儿果腹之物;可能就要被生生冻死;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
正自心焦绝望;后方突然传来一声低沉恐怖的呜鸣;转头望去;霎时间寒毛尽竖;差点儿叫出声来。
两只白毛灰纹的巨虎正一左一右;巍然立在身后;碧绿的凶睛冷冷地瞪着他;涎水如雨滴落。
第一卷人间世 第一百七十章 虎狼
许府有许多张虎皮;其中一张便是至为珍罕的辽东白虎;他小时最喜欢坐在那张虎皮椅上;兴致勃勃地听父亲和真姨娘讲塞外的风土、故事;尤其爱听他们在辽东山林中遇见的种种猛兽。
然而此刻;僵痹地匍匐在冰天雪地中;扭头瞪着这两只活生生的庞然巨兽;才知道何谓“叶公好龙”。
许宣心中突突狂跳;暗想:“许宣啊许宣;你连青龙也斗过了;还怕这区区两只老虎么?”屏住呼吸;双掌抵住雪地;只待那两大虫一靠近;立时奋力冲起;拼死相搏。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老虎素来独来独往;若有两只并行;必是母虎带着尚未成年的幼虎。眼前这两只成年猛虎并肩而立;可谓罕见之极。
左侧那只雄虎体型更大;威风凛凛;额头上有一道刀疤;皮肉翻绽;“王”字倒似成了“亚”字;看来越发狰狞。许宣一怔;不知是谁如此勇猛有力;竟差点儿将这巨虎脑袋劈作两半?转念又想;这孽畜捱了如此一刀;竟然还能幸存;可见其凶猛。
那雄虎见许宣盯着它的伤疤;似乎勃然大怒;龇着牙;喉中低吼;慢慢地朝他靠近;碧睛凶光毕射。另外那只雌虎则缓缓地踱步绕开;看似懒洋洋地浑不在意;却蓄势待发;随时都可能扑将上来。
许宣大凛;正凝神聚气;准备先发制人;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鹰啼;循声望去;只见雪花乱舞;一只比冰雪还白的鹰隼正展翅盘旋;冷冷地俯瞰着他们。
“嗷——呜”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当空突然炸起惊雷般的咆哮;白影一闪;狂风怒舞;那只雄虎已朝他后颈扑落。
许宣修行了几个月;所会的招式虽然寥寥无几;但真气雄浑;尤其领悟了“天人交感”之道;体内流应激之快;甚至比他自己的意念更加迅疾。左掌不自觉地往雪地上一拍;翻身急滚;右掌气浪鼓舞;猛击在那孽畜的肚腹上。
“嘭”地一声巨响;巨虎吃痛狂吼;竟被他打得凌空飞起两丈来高。
他右臂酥麻;浑身更是疼得想要炸裂一般;泪水交涌;不等吸气;耳畔咆哮连震;雌虎也已狂飙般扑至。
许宣仓促间抬掌猛击母虎下颌;奈何真气已竭;无法将它撞飞;只能硬生生将它推得立了起来;涎水如雨滴落。
母虎痛吼着挥爪乱舞;扫在他的右颊上。
“啪”他眼前一黑;脖子几欲断折;脸上更是火辣辣地锥心剧痛;嘴里、鼻里、耳朵里全是血腥味。
此时什么剑招、“一阳指”全都使不出来了;只剩下最为简单而本能的反应。又是惊怒又是恐惧;一手抵住母虎的下颌;一手抓住它的脖子;将它翻身按在身侧;不顾一切地咬住它的脖颈。
母虎发出凄厉狂怒的咆哮;四爪乱舞。
他不敢松口;奋尽全力摁住它的头颈;死死咬住;腥热的鲜血汩汩涌入喉中;浑身大暖;精神不由一振。母虎挣扎得极为猛烈;狂吼着反旋翻身;竟将他甩得飞出几丈开外。
许宣后背猛撞在地;继续滚了十几圈;雪沫喷扬;百骸如裂。不等他调匀呼吸;雄虎、雌虎双双趔趄着从雪地上站起;一前一后;咆哮冲来。
幸亏许宣吞了十几口虎血后;流已大为活络;忍痛双掌击地;大喝着翻身冲天飞起;恰巧从迎面扑来的雄虎头顶越过;眼疾手快;右掌“嘭”地一声;撞在它的天灵盖上。
这一下势如雷霆;那孽畜头骨应声碎裂;脑浆横飞;悲吼着重重砸落在地。许宣则借势翻滚落地;拔出“龙牙刀”;又往它胸腹间猛戳了几刀;温热的鲜血喷得满头满脸。
母虎被他气势所夺;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几步;惊怒狂吼;雪白的脖颈、肚腹上尽是斑斑血点。
许宣惊魂甫定;喘着气;舔了舔手上的血;笑道:“母老虎;对不住;让你做寡妇了。”
也不知是否听懂了他的话语;那雌虎怒吼着立起身;作势欲扑;鲜血从颈上丝丝滴落。
上空又传来尖利的怪啼;那只雪白威武的鹰隼展翅急冲而下;闪电似的掠过许宣的头顶;飞向后方连绵的雪山。
雌虎似是察觉到什么;耳廓摇动;警惕地环顾四周;犹豫了片刻;又龇牙朝许宣凶暴地咆哮了几声;飞快地越过浮冰跌宕的大河;朝对面的山林奔去。
许宣松了口大气;颓然卧倒。这才感到双臂酥麻;浑身无一处不痛;竟连“龙牙刀”也有些捏握不住了。
雪越下越大;寒风刺骨。雄虎身上已凝结了一滩殷红的血冰。忽然想起父亲所说;在塞外荒寒贫瘠之地;要想活下去;就只有尽可能地利用每一个可以果腹、御寒的机会。
当下握刀在巨虎的脖子上划了个口子;俯身大口大口地吞饮起来。有了方才咬住雌虎脖子的经历;这腥热的鲜血灌入喉中;也没那般排斥、恐惧了。
连吞了数十口后;浑身大暖;剧痛也仿佛消了不少;肚子里却仍是饥肠辘辘。奈何四周雪野苍茫;无处生火;身上的火折子又早不知掉哪儿去了;空有一具小山般肉质敦实的虎尸;却无从下口。
他蜷身靠着巨虎柔软温暖的皮毛;调息休憩了片刻;眼见天色越来越暗;寒风愈冷;心念一动;握着龙牙刀;轻轻地割开那大虫的肚膛;将虎皮小心翼翼地剥了下来。
雄虎肚上被他捅了许多刀;血肉模糊;毛皮方一剥下;血淋淋的内脏顿时从伤口里掉了出来;腥臭扑鼻。他不愿弄脏白虎皮;正想将其脏腑塞回肚膛;忽见碧光闪动;那团血肉里竟夹着一支玉笛。
他又惊又奇;抓起一捧雪;擦拭于净。玉笛小巧玲珑;莹绿通透;握在手中;焕发着深浅变幻的温润碧光。他越看越喜;横在唇边;呜呜吹了几声;更是心情大畅;爱不释手。
心下却不免奇怪;此玉笛由上好的翡翠雕凿而成;且不论这神乎其技的刀功;单只这块玉料;便值万金;就算是临安富豪之家;也难得一见。又怎会出现在这塞外荒寒之地?怎会被白虎吞入肚中?
忽然又想起王允真送他的那支玉犀笛;经过连番激斗;也不知掉到了哪里?笛在人在;笛亡人亡。想到送他笛子的人已经香消玉殒;心中又不免一阵难过;笛声也随之低徊哀婉起来。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凄厉阴森的长嚎;盖过了笛声。他心中一凛;收起笛子;紧握刀柄。
暮色沉沉;雪花乱舞;远处的山林已经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了;却见茫茫雪地里浮现出数百点幽绿的鬼火;就像是萤火虫忽近忽隐;若隐若现。
接着又听尖嚎四起;凄厉破空;此起彼伏;听得他毛骨悚然。心中猛地一沉;终于明白那千百点绿光是什么了
在他周围;赫然站立着数以百计的雪狼
饥饿的狼群必是从风中嗅到了虎尸散发出的血腥味;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赶来;朝他逼近。难怪那只受伤的雌虎不敢久留;悻悻逃离。
单以个体而论;狼的力量自然远远比不上那两只巨虎;但胜在团结势众;纪律严明;围捕猎物时又极为坚韧狡猾;前后包抄;锲而不舍。即便凶狂如狮虎;在它们轮番猛攻下;也只有被撕裂瓜分的份儿了。
许宣紧握着龙牙刀;浑身凉浸浸地如坠深渊;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才出了蓬莱;偏偏又撞入这极寒凶险之地;方出虎口;又遇狼群;也不知还能否赶回临安;救出父母……惊骇之余;忽然又觉得说不出的滑稽愤怒;忍不住纵声狂笑起来。
被他笑声一震;狼群反似有些不知所措;驻足不前。
许宣怒火中烧;仰天大笑道:“贼老天呵贼老天;姓林的魔头说得不错;芸芸苍生在你眼底;贱如蝼蚁你当这般耍弄我;我就会怕了你不成?与其求你这贼老天开恩;倒不如从今日起;遇佛杀佛;遇神杀神;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他任侠尚气;好走极端;这几个月来;家破人亡;亲历了种种不平;悲怒郁积;再加上林灵素潜移默化;越来越桀骜偏激。此时生死一线;孤独绝望;被这虎狼所激;心底的魔性之种顿时随着怒火一齐爆发。
当下抓起虎皮;紧紧地裹在身上;大喝着冲天飞起;跃入狼群。右手紧握龙牙刀;气浪纵横怒舞;左手时而拍击雪地;反撞腾空闪避;时而奋力格挡;左右开弓。
他虽无法行走;遍体是伤;但凭借着狂猛无比的真气与一往无前的勇气;竟锐不可当;杀得狼群血肉横飞;惨嗥迭起。
上翻下掠;左冲右突;激斗了半柱香的功夫;地上已横七竖八地躺了三四十具雪狼的尸体。然而这些猛兽生性亦极为桀骜凶狂;越是恐惧;反扑得越发激烈;前赴后继地朝他层叠围攻。
又斗了片刻;真气渐渐不支;体内的剧痛也越来越难以承受;正当他以为自己将要葬身于群狼腹中时;“嗖”“嗖”两声激响;朝他迎头扑来的两只雪狼头上突然被箭矢贯穿;惨叫落地。
接着箭如连珠;风声激啸;又有几只野狼被钉入雪地。群狼惊嚎怒吼声中;一个身着白毛裘皮的少女弯弓搭箭;骑着白马疾冲而至。
第一卷人间世 第一百七十一章 神鹰
那少女来势极快;瞬间已冲入狼群;箭若流星;弓如霹雳弦惊;周围的雪狼还没来得及跃起;便被一一贯穿仆地。
许宣从未见过如此精准迅疾的箭法;直瞧得眼花缭乱;热血沸腾。正欲喝彩;忽见一只雪狼朝她颈背扑去;心中一凛;叫道:“小心……”话音未落;她已回身一箭;将那雪狼射得凌空飞起。
继而“咻咻”连声;箭矢纵横乱舞;南边响起一片激越的啸呼;数十骑飞也似的冲来。狼群大乱;纷纷朝北溃逃;转眼间便消失在茫茫风雪中;只留下近百具尸体。
那数十人疾驰射箭;直到狼嚎声渐不可闻;才从风雪中奔回;纷纷啸呼勒马;惊愕狐疑地望着许宣;又看了看被剥去皮毛的巨虎;以及遍地被他生生打死的狼尸;似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所为。
许宣心中一凛;这些人个个身穿白衣裘皮;辫发垂肩;满脸剽悍勇狠之色;当是金国鞑子无疑。
他自小敬慕岳飞;又听了许多金国鞑子屠城杀人的惨事;对鞑子恨之入骨;但最疼他爱他的真姨娘偏偏又是女真族;从小也听她说了许多辽东旧事;对她口中那些勇猛无畏的女真猎户;又实难起憎恨之心。
眼前这些人所穿的裘皮;大多是狼、狐、牛、猪等动物的皮毛拼接而成;里头穿着粗麻布衣;脚下的皮靴也磨得又光又白;显然都是些贫穷的猎户;而非鞑子士兵;更非出来游猎取乐的女真贵族。
领头的似是一个白须老者;头戴狐狸皮毡;额上一道扭曲的疤痕;从左眉角斜斜地蜿蜒到右耳;似是被猛兽所抓;使得那张原本清癯的脸变得说不出的狞恶。眯起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许宣;声音低沉地说了一串话;似是在问他
许宣虽曾从真姨娘那儿学了些最为简单的女真词语;但此时连在一起;却一个字也听不懂;只得摇了摇头。
空中忽然又传来一声尖啼;那只雪白鹰隼盘旋着冲落在那少女的左臂上。少女轻轻地摸了摸它的羽毛;策马奔到老者身边;指了指许宣;又指了指雪地上的虎尸与群狼尸体;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众人顿时一片惊哗。
那少女瞧来不过十三四岁年纪;浑身白裘;斜长的眉毛;薄薄的嘴唇;英姿勃勃;说起话来也如玉珠落盘;颇为悦耳。左臂上的鹰隼左顾右看;睥睨自雄;状甚英武。
许宣心中一动;脱口道:“雄库鲁”
这只白雕想来就是辽东最为珍罕的“海东青”了;女真语即“雄库鲁”。此鸟号称“万鹰之神”;女真人将之奉为“神的使者”。海东青桀骜勇悍;极难驯肝;辽东有谚“九死一生;难得一神鹰”。
据说当年辽国的天祚帝就是因为年年迫使女真人进贡海东青;需索无度;终于激起女真人的愤怒反抗;才导致大辽亡国的。海东青以白为贵;少女臂上这只纯白如雪;更是见所未见。
听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女真话;众人都大为惊讶;少女双眸闪亮地凝视着他;叽里呱啦又说了一串话;见他茫然不解;又用极为生硬的汉语问道:“你的名字叫做库鲁;?”
许宣哑然失笑;才知那老者方才在问自己的来历;当下摇了摇头;指着她臂上的神鹰;道:“你的雄库鲁真好看。”原想说出自己的身份;但虑及宋金连年战争;结仇极深;这些人虽从狼爪下救了自己;也可能立即翻脸将他射杀;还是能敷衍则敷衍吧。
少女嫣然一笑;颇为欢喜。老者神色却颇为警惕;用生硬的汉语问道:“你是南人?为何会到这里?”
许宣道:“我是大宋的药商;随叔父到辽东采参、收购鹿茸;昨日在山林里迷路;又遇到猛虎;不慎摔下悬崖;弄折了双腿。幸好天无绝人之路;遇见了你们……”他念头急转;将父亲当年的遭遇套到自己身上;倒也说得严丝合缝。
每年都有不少大宋的药商到辽东采药;女真人倒也见得多了。老者神情稍转和缓;又指着那只巨虎道:“这只老虎;是你打死的?”
许宣方甫点头;众人又是一阵低呼;满脸都是惊愕敬佩之色。那少女眼中泪光滢动;悲喜交集;突然从马背上跃下;毕恭毕敬地朝他磕了三个头。
许宣吃了一惊;老者忽然跃下马;举起一根白骨所制的长杖;叫道:“雄库鲁”众女真猎户亦纷纷扯开衣襟;捶胸啸呼;高声叫道:“雄库鲁雄库鲁雄库鲁”
老者将骨杖递到他手中;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女真语;神色严肃;而后又用生硬的汉语简单地说了一遍;许宣这才明白来龙去脉。
原来这里是辽东以北、接近北海的罗荒野;这些猎户大多为女真人;也有些契丹人、渤海人与奚人;不愿随女真各部南迁;也不愿被征兵作战;故而北徙到这寒荒之地;狩猎为生。
老者叫完颜阿勒锦;乃众人推选的族长;少女叫完颜苏里歌;是他的孙女。他手上的骨杖则是他的儿子完颜库礼的腿骨。完颜库礼勇猛善战;射术天下无双;更善使长刀;被猎户们尊称为“雄库鲁”、“罗荒野之鹰”。
三年前;这里突然出现了两只白虎;一雌一雄;凶暴无比;猎户们连番围剿;不但未能射杀;前前后后反被咬死了二十几人;就连村子也遭到那两只白虎的袭击;死伤惨重。
完颜库礼领着七人追杀二虎;最后射光了所有箭矢;孤身血战;一刀劈入雄虎的头顶;奈何气力已竭;功亏一篑;反却那狂怒的孽畜活生生吞入肚中;只留下一条断腿。
完颜阿勒锦为报子仇;将其腿骨制成骨杖;领着族人四处追猎那两只猛虎;却始终无功而返。直到今日;他们追循着海东青的叫声;一路追到此处;才发现那只活吞了完颜库礼的凶兽;竟已被这陌生少年打死;剥下虎皮;心中之震撼喜悦;可想而知。
更让他们震骇的;是这少年双腿俱已残废;浑身是伤;仅凭着一双肉掌和一把匕首;居然就能屠杀群狼;将白虎打得一死一伤。激动之下;纷纷将完颜库礼所拥有的“雄库鲁”外号转赠于他。
眼见许宣接过骨杖;众人又是一阵欢呼;接着纷纷跃下马;将狼群身上的箭矢一一拔出;又抛来绳索;把那白虎和狼尸捆成十几堆;拖在马后;欢呼着朝南疾驰。
完颜苏里歌与许宣并乘一马;奔在最后。海东青尖啼高翔;时而遥遥在前方领路;时而又飞回到女主人的左臂;歪头晃脑地看着许宣;似是对这个与自己同名的少年颇感好奇。
天地苍茫;夜色沉沉;许宣从背后紧紧抱着她的细腰;风雪呼啸;发丝扑面;恍恍惚惚直如做了一场大梦。直到此刻;仍难以相信自己竟会被女真人所救;并被他们奉为英雄。
过不多久;众人纵声欢呼;前方那白茫茫的山脚下透着几十点微弱的红光;若隐若现。又听犬吠连声;数十只猎犬从风雪中疾奔而出;不时欢鸣跃起。而后到处都响起叽里咕噜的叫声与啸呼。终于抵达女真人的村寨了。
说是村寨;其实却不过是几十座极为简陋的木屋;依山而建;户户朝东。院外围着低矮的木栅栏;屋子也不过七八尺高;屋顶没有瓦片;仅覆盖着木板、草与树皮;冰雪厚积。
听见呼声;许多妇人和孩子奔将出来;站在院外挥手迎接。眼见众人陀回了这许多狼尸;无不大喜。
也不知是哪个眼尖的瞧见了剥了皮的白虎尸体;人群顿时响起一片惊呼;接着又听那些猎户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似乎都知道了许宣单枪匹马搏虎屠狼之事;登时欢呼如沸;“雄库鲁”、“雄库鲁”之声不绝于耳。
许宣颠簸了一路;百骸欲散;剧痛不堪;看不清风雪中的人影;更无力回话;只是昏昏沉沉地微笑挥手;点头致意。进了院子后;早有人迎上前来;扶他下马;入屋休息。
掀开厚厚的棉布帘;暖风扑面;精神登时一振。完颜苏里歌爷孙所住的这间屋子最为宽阔;屋内四面围着火炕。他盘坐在炕上;猛地打了几个寒颤;只觉热气透入腰腿;直冲头顶;暖洋洋的极是舒服。
眼前人影晃动;笑语声声;尽是陌生的脸、听不懂的女真语言。村民们对他这打死白虎的“雄库鲁”极是敬佩;见他竟不过是个双腿残疾的十四五岁少年;更觉惊讶;啧啧赞叹不已。
孩童们不时好奇地挤上前;摸摸他的手;摸摸他的腿;似是想要分沾一些福气与英雄气概。少女们则晕红着脸;秋波频传;窃窃私语。
忽听有人叫了一声;人群分开;完颜苏里歌牵着一个布衣白裘的女子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指了指许宣;又说了几句什么。那白裘女子微微一笑;用悦耳的大宋官话说道:“这位公子;多谢你啦。”
灯光摇曳;映照着她的脸。许宣脑中“嗡”地一响;瞬间如被雷霆劈中;热泪夺眶;失声叫道:“真姨娘”
第一卷人间世 第一百七十二章 火婴
灯光摇曳;照着那白裘女子秀美的脸;竟和他朝思暮想的真姨娘并无二致
许宣狂喜欲爆;泪水登时模糊了视线;叫道:“真姨娘……”便欲起身朝她扑去;双腿剧痛;“啊”地一声;险些从炕上滚了下来。
众人急忙将他扶住;白裘女子讶然道:“这位官人;你方才叫我什么?”许宣犹如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又是惊愕又是心焦;道:“小妈;是我呀你……你不认得我了吗?”
“小妈?”白裘女子一怔;双颊晕红泛起;微笑道;“官人;你认错人啦
完颜苏里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亲昵地抱住那白裘女子;嫣然道:“她是我的妈妈;怎会是你的小妈?雄库鲁;你定是太想念自己的妈妈啦”
众女真人听不懂大宋官话;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却也跟着哄然笑了起来;大声道:“雄库鲁雄库鲁”将他重新抬回到炕上。
完颜苏里歌拉着那白裘女子;坐到许宣身边;笑道:“我妈妈叫做纥石烈女婴;十六岁嫁给我爹爹;就一直未曾离开这里;你是在梦中见过她吗……”被白裘女子嗔怪地瞪了一眼;俏皮地吐了吐舌尖;和先前那英姿勃勃的女猎手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许宣脑中隆隆作响;大为失望;但仍难以相信天下竟有如此相似之人;朝那白裘女子勉强笑了笑;道:“伯母从小长居辽东;居然能说得如此标准的大宋官话;真是难得。”
纥石烈女婴听他夸赞自己;颇为喜悦;微笑道:“我小时住在长白山下;那里来来往往;常有采药、买参的南朝药商;我的官话都是和他们学的;让官人见笑啦。”
此时方听出她果然略有些口音;声音也比真姨娘甜脆;许宣心中一动;道:“伯母可有什么姐妹吗?”
纥石烈女婴眼圈忽然一红;摇头道:“我只有一个弟弟;那年山上雪崩;除了我;全村的人都被雪埋啦。若不是苏里歌的爹爹从岩石下救出我;我也已永远埋在雪里了。”
说话间;众人又抬来了二十几个低矮的方桌;依次摆在炕上;完颜阿勒锦领着几十个汉子坐上炕;围成一圈。妇女们端来木盘和木碗;摆放在众人面前。木碗里盛满了稗子饭;洒了些盐渍的野菜和蒜头;看似有些夹生。
完颜阿勒锦举起一个又长又大的牛角杯;高声说了几句女真语;又指着许宣道:“雄库鲁”
众人轰然欢呼;双手拍着桌案;高声叫道:“雄库鲁雄库鲁雄库鲁”然后接过牛角杯;仰头痛饮;依次传递。
到了许宣手中时;角杯中的酒早已喝得精光;有人急忙拎来酒桶;为他斟满。酒水闻着无甚香味;入口却极为辛烈;他险些呛着;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完颜苏里歌年纪虽小;酒量却极为惊人;接过牛角杯;一饮而尽;犹嫌不足;又自斟自饮了两杯;方粲然一笑;递与他人。映着灯火;脸上嫣红如霞;更添了几分娇媚。
许宣心想:“她虽然也是个美人胚子;可是和她妈妈一比;可就逊色多了。”借着灯光细细观察纥石烈女婴;终于发现她与真姨娘的许多处微小的差别。她肤色更白;耳垂较小;右颊有颗小小的黑痣;嘴唇也不如真姨娘饱满……虽觉失望;却仍望得目不转睛;悲喜填膺。
又听欢呼迭起;几个大汉提着烤熟的虎腿、狼腿、獐肉从众人面前走过;完颜阿勒锦拔刀从虎腿上割下最大一块;命人送到许宣木盘中。众人这才争相拔刀割肉;拌在稗子饭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许宣从小锦衣玉食;也不知吃过多少山珍海味;若是从前;在临安酒肆里吃到如此粗陋不堪的饭食;必定拍案而起;诸多挑剔。但几月来经历甚多;早已磨砺出了随遇而安的心态;此时饥肠辘辘;吃着这半生不熟的稗子拌肉饭;竟也觉得脂香四溢;味美不可言。
饱餐既毕;众人又传杯喝了几轮烈酒;方才醉醺醺地起身告辞;临走前又绕着屋内跌跌撞撞地跳了几圈舞;纵声高歌:“雄库鲁;雄库鲁;罗荒野的神鹰哟;越过吉塔的阿布卡赫赫使者;征服北海与白山;大地与天空……”
等到众人散尽时;夜已深了。
屋内的油灯昏暗如豆;纥石烈女婴将炕上收拾于净;铺上厚厚的暖被;转头微笑道:“官人;你是从遍地锦绣的南朝来的;这里粗陋简单;可比不上你们家。只盼你莫要嫌弃才好。”
许宣心中一酸;又想起了从前真姨娘为自己铺床时的模样;胸喉如堵;一时竟答不出话来。
完颜苏里歌在他数尺外铺好被褥;自行钻入;笑道:“妈;他现在是罗荒野的雄库鲁啦;怎能睡不了火炕?等他在这里养好了伤;吃惯了稗子饭;只怕都不愿意再回南朝啦”
许宣吓了一跳;想不到她们母女竟然就与自己睡在同一个大炕上。念头未已;完颜阿勒锦也铺好被褥;挨着他躺了下来;打了个酒嗝;含混不清地道:“雄库鲁;三年前我们对着吉塔发誓;谁杀死了大白虎;谁就是罗荒野的雄库鲁;你虽然是南人;但从今日起……就是我们的神鹰……我们……”话没说完;已经呼噜大作。
纥石烈女婴微笑道:“官人;你放心在这里养伤吧。等你好转了;若想回南朝;我们自会送你到高丽;搭乘海船。”吹灭油灯;漆黑中只听见荸荸的声音;夹着完颜苏里歌的几声轻笑。
许宣又困又乏;浑身更是无一处不疼;躺在暖烘烘的炕上;倦意重重;恍恍惚惚地想起真姨娘;想起父亲;想起白娘子、小青;想起青帝、林灵素、王允真……以及蓬莱山里发生的一切;似真似幻;竟已遥远得如同前世。
窗外风雪激吼;犬吠声声;黑漆漆地什么也瞧不见;只有完颜苏里歌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正亮晶晶地凝视着他;蕴满笑意;就像是夏夜里的星辰;然后又渐渐消失在黑暗里了。
这一觉睡得极为酣熟;翌日醒来时;晴空明媚;已近中午。
炕上空空荡荡;完颜阿勒锦爷孙早已出门为他采集草药。纥石烈女婴则在缝补那件白虎裘皮大衣;见他醒来;嫣然一笑;抖了抖虎皮裘衣;披在他身上;道:“我的手艺不好;你别见笑。”
虎皮裘衣大小适中;极为合身。许宣心头大暖;还不等感谢;纥石烈女婴又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肉菜粥糜;和一盘盐渍野菜。
肉菜粥糜由鹿肉、狼肉、野菜捣成泥;和在稗子饭里煮成粥;颇为香甜可口。许宣就着盐渍野菜;连吃了三碗;浑身大暖;赞不绝口。纥石烈女婴见他吃得香甜;心下欢喜;微笑着站在一旁。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她身上;就连含笑凝视他的神态都与真姨娘一模一样。许宣喉中又是一阵梗堵;悲喜交掺;泪水险些又要夺眶涌出。
正想找些话搭讪;门外马嘶阵阵;人声鼎沸;完颜苏里歌风风火火地提着一大捆的草药、人参奔了进来;朝墙角一扔;兴冲冲地道:“妈妈;雄库鲁;你猜我们今天找到什么啦?”
不等两人回答;又银铃似的笑了起来;从背后的皮囊里抓出一把见所未见的奇草;枝叶艳红如火;下方根茎纯白无暇;就像蹬着腿、咧嘴而笑的婴儿;惟妙惟肖。
许宣一震;脱口道:“火婴果”他曾听父亲说过;罗荒野的高山冰崖上;长着一种奇特的药草;枝叶如火;根如婴儿;乃是益气补脉的无上奇药。故有谚语;“万斤高丽参;抵不上半两火婴根”。
完颜苏里歌见他居然识得;又惊又奇;拍掌笑道:“哎呀;不愧是我们罗荒野的雄库鲁我们在这儿采了几十年的药草;从未见到;雄库鲁你一来;就一夜之间长出来啦”
纥石烈女婴却蹙起眉尖;欲言又止。
完颜苏里歌笑道:“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人们都说‘火婴果;是冰中之火;不祥之兆。长出‘火婴果;的地方;必要遭遇大劫;寸草不生。可是你忘啦;咱们家可是来了打死白虎的雄库鲁;采来‘火婴果;也是为他疗伤的;难道。中之火;能打得败阿布卡赫赫使者吗?”
纥石烈女婴勉强笑了笑;没再说话;接过“火婴果”;去为许宣熬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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