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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仙踪-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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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尸骨?

    “敖青青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身朝这里掠来,格格笑道:‘小和尚,我知道你躲在哪里啦。再不滚出来,姑奶奶就将你一片片削了涮锅吃。’嘿嘿,到了这等关头,就算棺材躺的是阎王爷我也顾不得了。我将王文卿推入棺材,又抓起弯刀,翻身滚入棺内,盖上棺盖。

    “她的声音越来越近,我一手紧紧地捂住王文卿的嘴,一手紧紧地捂住自己,心里疼得像是要炸开了。棺里浊臭窒闷,手上、背上又麻又痒,也不知什么虫子爬来爬去。我蜷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突然雷鸣如爆,脑中嗡的一响,顿时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听见王文卿失声大叫,我心里一凛,醒了过来,又觉右臂上一阵剧痛,顺势挥扫,耗子‘吱’地逃窜开去,手臂居然被它啃噬得可以瞧见白骨。我又惊又怒,掀开棺盖翻身坐起,挥刀胡乱挥斫,‘吃’地一声,火焰跳跃,竟劈中了身旁的一具骷髅,激起磷火。

    “王文卿缩在棺角,脸色惨白,**只肥大的硕鼠轰然逃散。那具骷髅白骨森森,腐肉都已被啃得半点不剩,唯独肋骨间卡了一个核桃大小的淡绿水晶珠,里面嵌了只赤红的甲虫。我方一拔出,那甲虫就像活了似的,飞转了几十圈,突然顿住,长须直直地指向左前方。”

    许宣心中一动,脱口道:“情虫!”

    情虫又叫“司南虫”,是古时南荒的奇虫,如今只在大理或能寻到。相传将雄虫的血涂在某处,即使相隔千里,雌虫的触须也能准确无误地指向彼处。仁济堂曾重金收购到一对,用来入药。

    林灵素嘿然道:“小子倒也有点见识。”顿了顿,道:“司南虫天下罕见,那时我虽不认得,却也猜到是个宝贝。正想将那司南珠揣入怀里,忽然又瞧见那弯刀上闪耀着‘逆鳞’两个篆字……”

    舱内哄然,众人纷纷叫道:“逆鳞刀!”“那骷髅是敖无名!”

    林灵素哈哈笑道:“不错!那具骷髅正是敖青青与陆成仇踏破铁鞋也没能找到的敖无名!当年他撬遍各大门派的墓穴,想不到末了报应不爽,竟也被老子阴差阳错开了棺椁!

    “我又惊又喜,兀自不敢相信,又举起骨炬往棺盖上一照,上面果然刻着‘无名氏之棺’五个大字。嘿嘿,塔林有几千座石塔,贼老天偏偏让我钻入这一座,不知是不是自觉太对我不住,所以故意来做个补偿?

    “我在伏魔塔里学过他的心法,此刻又得了他的遗物,自忖也算承了他的衣钵,于是便跪下朝他行了拜师之礼,心中暗暗念祷,望他在天之灵助我拿到‘炼天石图’,等我修成神功,一定杀光金山寺乃至天下的贼秃,为他报仇雪恨。

    “但我找遍棺椁墓室,也没发现任何图谱。思来想去,这厮定是将石图藏在了极为隐秘之处,所以才将司南珠吞入肚里,不叫这帮贼秃察觉。

    “我越想越是狂喜,得意忘形,竟连王文卿问我究底,也全都毫无隐瞒地说了出来。他奶奶的,老子只当他是个胆小害臊的兔儿爷,却没想到这狗贼贪婪阴狠,远胜于我见过的所有人。或许便是从那一刻起,他就处心积虑要置于我死地,夺走石图。

    “我知道敖青青与陆成仇绝不会轻易罢休,于是又在石塔里躲了几日。渴了,就喝自己的尿;饿了,就斩死墓室里的耗子,剥皮去脏,囫囵生吃。等到第五天夜里,才悄悄地爬出石塔,带着王娘子从东面荒山番强出寺。

    “司南珠里的情虫触须始终指向西北方,我原想沿江而上,但又担心撞见那两个老怪物,于是先朝北而行,打算到了淮河再折转向西。

    “过了杨子江,我要与王文卿分道扬镳,他磕头跪谢,涕泪交流,说的那些甜言蜜语简直肉麻死人了。又说他父母俱亡,再无亲人,我待他这么好,定要和我结拜兄弟,生死相报。

    “我瞧他可怜,心中一软,就和他拜了把子。他奶奶的,贼老天不长眼,老子自己也瞎了眼,活该有此劫。我和他乔化成叫花子,披头散发,沿途乞讨。一路上他不断地打听敖无名所传的各派绝学,我把他视作共患难的兄弟,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教了他不少刀法、秘诀。

    “食心蛊也没再发作,只是丹田每隔七天必要剧痛一次,起初每次只疼半个时辰,后来疼痛越来越厉害,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我又不会鼎炉**,没法吸取别人的真元来镇痛,只有苦苦强忍。

    “那日到了庐州,恰逢中秋,家家户户都在吃团圆饼。我想起妹子,难过已极。心想既已到了这里,何不继续北上,回到京城找寻妹子的下落?于是连夜渡过淮河,赶往东京。

    “阔别数载,东京车水马龙,繁华更盛。还没入夜,桃花洞的妓馆、酒楼已是灯笼高挂,人头耸动。

    “我想起从前所受的种种屈辱,怒火登时涌了上来,故意哭叫着在‘留春楼’的门口翻来滚去。过不片刻,果然有几个大汉冲了出来。

    “那几人手握棍棒,劈头盖脑便朝我打来。嘿嘿,连金山寺的‘伏魔杖法’老子也能对付,何况这些不入流的货色?我夺过木棒,连削带打,顷刻间就将他们打得抱头鼠窜。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纷纷起哄,为我叫好。妓馆里又冲出几个护院,嚷嚷着挥刀舞棍朝我扑来,为首的那个马脸大汉正是当年无端打我、抢夺龙凤锁的狗杂种。

    “老子这通折腾,等的就是他。当下抽出逆鳞刀,纵横飞扫,将那几人砍翻在地,顺势一刀将那狗杂种的右臂卸了下来,又一脚将他死死地踩在地上。

    “周围人哄然逃散,纷纷叫道:‘叫花子打死人啦!叫花子打死人啦!’我拿刀架住那狗杂种的脖子,问他还认不认得老子。

    “他早认不出来了,连连摇头。我又提起我妹子和那对被他抢走的龙凤金锁,他这才脸色大变,连呼饶命,说我妹子是被那禁军都指挥使刘易知卖入了窑子,不干他的事。”
第一卷人间世 第八十二章报仇
    林灵素道:“我拿刀架住那狗杂种的脖子,问他还认不认得老子。他早认不出来了,连连摇头。我又提起我妹子和那对被他抢走的龙凤金锁,他这才脸色大变,连呼饶命,说我妹子是被那禁军都指挥使刘易知卖入了窑子,不干他的事。

    “我脑子里‘嗡’的一响,肺都差点气炸了,一把掐住那狗杂种的脖子,将他被我咬剩的半只耳朵割了下来。那狗杂种嘶声惨叫,吓得尿屎齐流。操他奶奶的,老子只觉浑身热血全都冲到了头顶,从没这般快意过,他越是讨饶,我越要将他千刀万剐!

    “我一刀接一刀,将他的双眼剜出,鼻子割去,手指、脚趾全都一根根斩断,又将他的五脏六腑绞碎掏了出来,抛到巷子里喂野狗。直到听见有人叫道:‘杀人啦!杀人啦!’‘官爷来啦!’这才罢手慢慢地走开。

    “我在桃花洞、甜水巷、南北斜街又转悠了两天两夜,打探妹子的下落。从前欺凌过我的杂种,除了两个早死的,全都被我剥皮抽筋,大卸八块。

    “嘿嘿,看着这些狗杂种恐惧求饶,那种爽快的滋味儿真是难以言喻。大丈夫在世,如果不能快意恩仇,活着又有什么兴味?只可惜那时老子太年轻,下手忒快忒重,不知道比起千刀万剐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更加解恨。”

    黑暗中瞧不见他的表情,但听他桀桀怪笑着描述杀人的细节、折磨的手段,声音森冷阴狠,让人毛骨悚然。

    众道士心头更是大凛,均想:“这厮睚眦必报,如果此番再让他脱身,我们一个也活不了。”

    唯独许宣想起那些背叛、陷害许家的仇雠,怒火冲顶,心有戚戚,恨不能依法炮制,将他们一个个全都碎尸万段。

    林灵素道:“我打听出刘易知的姘头叫小桃红,是海棠苑的头牌,于是就猫在曲院街的巷口,日夜等候。第三天夜里,那厮终于来了。过了二更,我让王文卿在巷里望风,翻身进了院子,顺着树干攀上了二楼。

    “那姓刘的狗贼倒也刁滑,正搂着姘头呼呼大睡,听见声响立即翻身跃起,一把将小桃红朝我掷来。我一刀搠死那婊子,又唰唰两刀将那狗贼挥挡的太师椅劈断,顺势将他的右腕斩断。

    “那狗贼翻滚着冲出窗外,纵声大叫,几个随从顿时从内院奔了出来。老子虽练了几个月的刀法,毕竟疏于实战,被这五个禁军卫士围攻,一时有些吃紧,好在逆鳞刀锋利无比,刀枪棍棒甫一交碰,立被削断。

    “院里院外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妓女、龟公、嫖客探头观望,惊叫连连,有人更敲响金锣,大声呼救。

    “刘易知捧着断腕跌跌撞撞地朝外冲去,我想要追赶,丹田却突然剧痛如绞。老子只顾着报仇,竟忘记了那天正好是七日之期。招式一乱,后背登时吃了一棒,接着胸口、右腿又被砍中,剧痛难支,摔倒在地。混乱中挥刀乱舞,劈死了两人,右肩又是一痛,被长枪钉穿在地。

    “那三人齐声欢呼,举刀正待朝我砍下,突然身子一晃,全都仆倒在地。我又惊又奇,无暇多想,拔出长枪,忍痛冲出门去。却见那姓刘的狗贼蜷在巷口,王文卿握着那血淋淋的半截戒刀,满脸惊惶地站在一旁。嘿嘿,我传了他刀法,总算没有白费。

    “刘易知被他迎面砍了一刀,奄奄一息。我揪起他喝问妹子的下落,那狗贼知道我是谁后,又是吃惊又是骇怒,咳嗽着笑道:‘你妹子被我送给和尚做庙妓,庙里青灯凉席,和尚们又没什么消遣,也不知道有没有命活到今天?’

    “我听了大怒,问他是哪个寺庙,他却哈哈大笑,一头撞在我的刀口上,自己了结了狗命。远处马蹄声越来越近,至少有上百禁军朝这里赶来。我身负重伤,丹田内又疼得翻江倒海,一步也迈不开。

    “王文卿背起我朝西疾奔。他别的本事稀疏寻常,逃命的本领倒是不错。经过永康街,我迷迷糊糊想起严忘一就住在附近,以他的医术,定能救我性命,于是便让王娘子掉头朝南。

    “严忘一虽然胆小吝啬,少与人往来,却独独将苏东坡、黄鲁直看作生死之交,爱屋及乌,对我们这些书童也算不错。深更半夜见我们浑身血污地跃进宅府,居然也没报官,只是慌里慌张地将我藏入内室,清创敷药。

    “他把了一会儿脉,眉头越皱越深,连称奇怪,说我体内至少有六团炁丹相互冲克,脏腑受损极重,再这般下去,五行相克,迟早经脉尽断而死。又说这六团炁丹已深植玄窍,纵然用银针刺脉也无法导出,唯一的方法,就是找来属性不同的脏腑植体更换,或许能平衡中和。

    “严忘一推我下了地窖,里面是一个极大的冰库,藏放着各种断肢、脏腑,也不知从何处搜集而来。他细细挑选了一番,给我上了麻药,开膛破肚,又迅速地替换缝针。蒙他回春妙手,自此丹田的疼痛果然消减了大半。王文卿在一旁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禁军都指挥使被杀之事,很快就在汴京传得沸沸扬扬。严忘一见我闯了大祸,又是惊惧又是懊悔,但此时将我供出,也要背上窝藏之罪,于是只好将我们收容下来。

    “我在他府里养了一个多月的伤,闲时也帮忙打打下手。他动刀‘夺胎换骨’时,我常常执灯观看,久而久之也瞧出了些门道。

    “有一天,他外出诊病,几个樵夫抬着个大汉跑到府中,直呼救命。那汉子上山砍柴,被毒蛇咬中食指,昏迷不醒。众人惶急无措,一时半刻又来不及叫回严忘一,我当机立断,用刀切下他的右臂,挤尽毒血,灌下蛇药,又让王文卿从冰库中取来一截封冻的断臂,依样画葫芦地接上。

    “断肢续接,除了骨肉要无缝相连之外,经脉、血管也需精准契合,嘿嘿,那时我哪有这等本事?但凭着这一多月的见闻与自己的领悟,居然也勉强接上了,虽然那人的手臂始终不能屈伸使劲,但他们对我已是千恩万谢。

    “严忘一回来后听了极是惊讶,对我刮目相看。此后他动刀之时,常常让我在一旁牵线缝针,并不时地指点讲解,教我其中要诀。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月,我伤势尽愈,对于这‘夺胎换骨’之术也学了不少。王文卿不住催我离开,我一来尚未探得妹子下落,二来正沉迷医术,对于寻找‘炼天石图’反倒没那般热切。

    “那天夜里,我正睡得酣熟,忽然听见有人尖声大叫:‘严公死啦!严公死啦!’

    “我惊醒起身,冲进严忘一的房中,只见他被逆鳞刀贯胸钉在床上,同榻的小妾也被割断喉咙,死状极惨。墙上鲜血淋漓,写了一行大字:‘杀人者李灵萼。’

    “我又惊又怒,还以为是刘易知的余党得知我藏身在此,故意栽赃陷害,到后来才知道,原来竟是王文卿所为。他奶奶的,这小贼垂涎‘炼天石图’,又没胆子盗走‘指南珠’孤身前往,见老子流连不去,竟然下此毒手来断我后路。”

    众道士听了又是一阵斥骂,林灵素毫不理会,续道:“严府众人又哭又骂,要拉我去见官。王文卿拔出逆鳞刀,挥舞着将众人逼退,冲出重围。事已至此,我只好趁夜逃出汴河水门,顺着司南珠所指的方向,朝西南而去。

    “没几日,南唐李氏后人杀死禁军首领与大宋名医的事情便传遍天下,到处都是搜捕我们的捕快与禁军。我们不便再做乞丐打扮,路上恰好遇见几个云游的僧人,于是便偷了他们的百衲衣,剃光脑袋,扮成和尚。

    “老子在金山寺里待了大半年,假扮和尚自是驾轻就熟,露不出半点破绽。顺着指南珠所向,一路有惊无险到了神农架。那时正值初冬,山下红叶似火,黄林如带,山上冰雪皑皑,青松如缀。

    “刚想进山,忽听有人吟道:‘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屡失南邻春事约,只今容有未开花。’抬头望去,一个乞丐斜背着短剑,坐在树上举着铁葫芦,仰头咕咕喝酒。

    “他所吟的这四句诗,前半部分是唐朝杜牧所作,后半部分却是陈师道的诗。陈师道人称‘苏门六君子’,苏公在世时,常有唱酬往来。这两句诗由此人读来,却似另有所指。

    “他抹了下嘴巴,又哈哈一笑,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你们这两个魔头东躲西逃了这么久,还想爽约到什么时候?来来来,跟老叫花子喝了这壶酒,斗个不死不休!’

    “我还以为他说的‘两个魔头’是指我们,却听身后传来敖青青的笑声:‘臭叫花子,谁说我们在躲你了?你打又打不过我们,牛皮糖似的粘着不放,羞也不羞?’”
第一卷人间世 第八十三章 联手
    林灵素道:“她话音刚落;又听见陆成仇的声音:‘酒壮怂人胆。老叫花子;你尽管喝;喝完了再来送死不迟。;两人一左一右;从我身边疾掠而过。我猛吃一惊;这才知道这两个老怪物不念咒操纵食心蛊;原来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嘿嘿;也亏得他们有这等耐心;竟然尾随着我辗转数千里。

    “当日海棠苑里;刘易知的那几个狗腿子就是被他们所杀;这一路上;我们几次遇到遇到危险;也全赖他们暗地里扫清障碍。为了炼天石图;;他们可算是绞尽了脑汁。”

    听到这里;许宣心下已是雪亮;那叫花子身佩铁剑、葫芦;自是当年的“疯丐侠医”陈楠。

    陈泥丸任侠疯癫;嫉恶如仇;素与魔门妖人不两立;此行必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路追踪陆成仇、敖青青到了神农架。至于后来与他们同困于雪山冰崖;死得不明不白;多半与“炼天石图”有关。

    此时他与小青的经脉俱已贯通;丹田内暖洋洋的更无半点寒意;只是生怕惊动了众人;暂不动弹。

    小青柔声传音道:“小色鬼;现在只差最后一步啦。你用匕首劈刺铜笼;引出封印的怪物;我就能乘隙钻出去了。”

    许宣一怔;心下恚恼;这狡狯自私的妖女;口口声声同舟共济;却让他冒死引开凶兽;自己好趁机逃命。若真让她逃了出去;还能指望她返身相救?念头飞转;抓住她的手掌;一字字地写道:“要逃一起逃;否则谁也别想走。你衔着乾坤袋;把我兜在袋里;我自有法子引出凶兽。”

    小青在他耳边吹了口气;传音笑道:“小色鬼;怕我撇下你么?放心吧;就算我答应葛老道的事儿做不到;答应姐姐的还做不到么?”

    提起白素贞;许宣心中又是一酸;黑暗中瞧不见她的神情;但觉她五指紧紧地扣住自己;不似作伪;当下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李灵萼;既然你几十年前便已拿到了石图;为什么偏偏要捱到这时候才去找什么蓬山?你胡言乱语;就是为了让大家相信这张炼天石图;是真的;好骗王文卿去送死;对也不对?”

    舱内哄然;林灵素一愣;哈哈笑道:“小兔崽子;老子得到石图时;你就在旁边;这般信口雌黄;也不怕遭雷劈么?这张图若早落在老子手里;当年九华山上;那些牛鼻子、贼秃纵然再多十倍;又能奈我何?葛老道总有通天本事;又岂能困得住我?”

    许宣道:“图是真的;可是一到你手上;便让你篡改过了。你想和王文卿同归于尽;共葬海底;我却还想回到临安;救出我爹娘”

    顿了顿;高声道:“各位道爷;这魔头篡改石图时;我一直在旁边;瞧得再也清楚不过。只要你们将我送回陆地;我就将原图完完本本地画出来;绝无半点欺瞒”

    众人对林灵素这般爽快地交出“炼天石图”本就心存疑忌;尤其是听了那郭什将所言后;更是暗自忐忑;只是迫于王文卿及那金国小王爷之命;才不敢有所异议;此时听他这般一说;无不哗然。

    萨守坚大喝一声;四周登时安静下来;只听他冷冷道:“这位公子;就凭你这几句空口白话;也想骗我们打开铜笼?谁知道你是不是和李师伯假扮对台、合唱双簧?”

    许宣朗声道:“这两个魔头受了重伤;已是瓮中之鳖、强弩之末。道爷如有疑虑;打开铜笼之前;先放出封印的凶兽;将他们镇伏便是。若再犹疑不决;等船舰撞中暗礁可就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巨浪起伏;船身蓦地高高掀起;接着“砰砰”连震;似乎又触到了什么礁石;剧烈晃动。

    众人惊呼迭起;还不等坐稳;又听“哐”地一声巨响;舱门撞裂;被狂风刮得片片迸飞;炸散出三尺来方的大洞。海天间窜起数十道闪电;如银树乱舞;照得舱内一片雪亮。

    几在同时;雷声轰鸣;震得众人心头酥颤;又听有人尖声叫道:“乾坤元壶”

    但见林灵素与李少微盘腿对坐;一个小巧玲珑的玛瑙葫芦在四掌间徐徐飞转;被那电光辉映;霞光流舞;姹紫嫣红。

    众道士慵然变色;这才明白林灵素絮絮叨叨说了这么久;竟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暗地里与李少微合炼阴阳之

    乾坤元壶乃道门至宝;李少微又是葛长庚的义女;对于如何借此神壶炼气降魔;再也熟悉不过。这两人虽然重伤;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联手御壶;威力更加不可小觑。

    萨守坚喝道:“乱星流”捏诀弹指;“叮”地一声;长剑率先怒射而出。霎时间银光乱舞;众道士的长剑纷纷如星河飞瀑;朝那铜笼攒射而去。

    “轰”光浪炸舞;数十只凶兽顿时咆哮扑出。

    林灵素哈哈大笑道:“太迟啦”与李少微双双飞旋冲起;四掌接连不断地拍击在乾坤元壶上;炫光四射;气旋狂舞。

    小青叫道:“快走”拉着许宣俯身疾冲;还不等变为蛇形;被那迎面气浪汹涌排击;犹如卷入漩涡;呼吸一窒;翻身朝那葫芦飞去。

    许宣下意识地甩出龙筋;紧紧缠住铜笼;两人身子一紧;回旋横甩;在空中绷得笔直。

    但听周围狂风呼号;怒吼不绝;赤金虎、白狮、青兕张牙舞爪地从他们身畔冲过;被那葫芦的气旋卷入;幻光扭舞;发出凄厉的尖啸;焦臭刺鼻。转瞬间便如云烟袅散;一一被吸入壶中。

    两人又是惊骇又是后怕;死死地抓住龙筋;不敢有半点松懈。

    那气旋越来越狂猛;霞光霓浪层叠迸爆;“当当”连声;铜笼栅栏纷纷扭曲变形;舱内众人也接二连三地吸撞在铜栏上;惨叫迭声。

    萨守坚叱道:“指地成钢”猛地往下一沉;长剑贯入舱底。

    众道士随之挺剑下冲;剑雨缤纷;瞬间如青竹入土;根脉相连;舱板焕起一片淡淡的碧光。

    乾坤元壶越转越快;龙卷风似的朝上方冲去。

    “噶喇喇”一阵脆响;嵌入舱底的铜笼旋转着脱拔而起;登时绞得舱板四下迸飞;众道士失声大叫;连人带剑离心摔飞。

    气旋刮卷;四壁舱板接连炸裂。许宣、小青左右摇摆;猛然横撞在铜栅上;衣裳紧贴;猎猎鼓卷。

    林灵素大笑声中;舱顶陡然掀飞;神壶连着铜笼一起冲天怒舞;直上苍穹。天旋地转;那扑面的狂风、如箭的暴雨、震天槌地的轰隆雷鸣……四面八方地挤压着;仿佛要将他们劈成碎片

    那混金铜藤球虽是罕见宝物;被神壶气浪这般绞扭;亦抵受不住;只听“嘭嘭”连声;数十根混金栅条碎断迸飞;下方顿时豁然洞开。

    许宣一手紧紧地握着小青的皓腕;一手箍住铜栅;胸膺如堵;无法呼吸;一颗心像是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黑云压顶;天海茫茫。闪电如万千银蛇;夭矫飞窜。

    万丈之下;是那喧沸咆哮的怒海汪洋。稍有松脱;即便不被那神壶卷入;万劫不复;也必定直堕深渊;粉身碎骨。

    林灵素哈哈狂笑:“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猛地抄起神壶;和李少微一齐并肩下冲。

    那冲天气旋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许宣二人脚下一空;手舞足蹈地急坠而下;心中大骇。正想聚气御风;腰上又是一紧;被那两魔头用龙筋拽在手中;风筝似的东摇西荡。

    雷声滚滚;天地俱黑。身在半空;目不视物;下堕的速度又极快;那种感觉当真如徜徉在鬼门关前;恐怖之极。

    林灵素却似兴致高绝;一边破风俯冲;一边大声啸歌:“壶中世界青天近;洞里烟霞白日闲。若许随师去尘网;愿陪鸾鹤向三山。”说到最后一句时;距离海面已不足十丈;他指尖一弹;乾坤元壶彤光暴涨;突然化为丈许来长的葫芦;撞入波涛。

    大浪扶摇;海面如倾;两魔头双双飘然跃下。

    许宣、小青也跟着冲落在葫芦上;脚下趔趄;险些仰面摔入鲸波。短短片刻;上下数千丈;生死两重天;纵使他们胆子再大;也不免冷汗涔涔。

    惊魂未定;忽听王文卿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槎流海上波涛阔;酒满壶中天地春。仙家变化谁能测?只恐洪崖是此身。”

    闪电又是一亮;惊涛层叠喷涌;周围尽是参差兀立的礁岩怪石;森森如鬼怪。那五艘船舰在不远处跌宕起伏;隐隐还能瞧见数以百计的三角尖鳍穿梭其间;这些鲨鱼竟然追踪了整整一夜。

    王文卿站在船头;斜抱拂尘;淡淡道:“灵萼兄;你一再食言背誓;就不怕五雷轰顶么?既然决心死战;又何必费尽心机将我引到这里?”被那电光映照;衣袂翩翩;肤光如雪;直如绝色美人。

    林灵素哈哈笑道:“谁说老子食言背誓了?蓬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自己有眼不识泰山;怪得谁来?”
第一卷人间世 第八十四章 电剑
    林灵素哈哈笑道:“谁说老子食言背誓了?蓬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自己有眼不识泰山;怪得谁来?”

    许宣环顾四周;最大的礁石也不过五丈来高;哪来的海岛?大为失望;心想多半让自己误打误撞说着了;这魔头不过是眼见敌我悬殊;施计将王文卿等人诱到这凶险海域;决一生死。

    船上众人更是喧哗如沸;高声喝骂。

    李少微叹了口气;道:“李郎;刂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和这些没有慧根、慧眼的蠢物又何必罗嗦?那半男不女的王娘子若真有本事;便降下万千雷霆;将我们轰灭了便是。”

    王文卿双颊泛起潮红;愤怒已极;徐徐道:“李元君与灵萼兄金童玉女;双剑合璧;据说当年已近天下无敌。在下费了数十年光阴;创此‘五行太一霓电阵;;比起你们的‘两仪雷剑;不知何如?”

    指诀变幻;背后长剑“嗡”地一声;银光如电;直破苍穹。

    “轰”天海骤亮;闪电乱舞;一道接一道地汇入剑光;霎时间光焰暴涨;炽亮如白昼。

    四周“咻咻”破风之声大作;那五艘大船上冲天飞起数百道刺目剑光;层层叠叠地环绕在那“电剑”周围;气浪交撞;陡然怒放出赤、橙、青、黑、白五种光芒;仿佛霓虹吸海;银河倒泄;在空中呼呼怒旋。

    许宣、小青大凛;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朝后撤了几步;想要趁乱溜之大吉。这三个魔头都精擅天雷感应**;一旦交手;霹雳轰顶;周遭百步之内都必被炸成炭糜。

    李少微身子一晃;快如鬼魅;一手扣住小青脉门;另一掌紧紧抵住她的后心;柔声道:“小妖精;风大浪大;想到哪里去?”气浪怒涌;惊涛骇浪似的卷入她的奇经八脉。

    小青痛吟一声;汗水涔涔而下;雪肤泛起鳞鳞青光。只要她再用上三分气力;元神便将震荡湮灭;化为蛇形。

    许宣喝道:“放开她”正想去拔龙牙刀;又听林灵素笑道:“小子;就凭你这点修为;也能暗算得了她?”双膝酥麻;被他气箭扫中;登时“咚”地一声跪倒在葫芦上。

    他又惊又恼;不知这两人为何忽然尽释前嫌;携手相助;大声道:“魔头;你出也出来了;还待怎样?小青姑娘和你无怨无仇;何必拖她下水?要杀要剐;冲我来便是”

    林灵素笑道:“小子怜香惜玉;颇有老子的风范;很好;很好。”扣住他的脑袋;朝自己身前按倒;道:“不是我不放你们;是你们自寻死路;脱不了身。要想活命;就跪下给老子磕几个响头;拜我为师。”

    许宣奋力挣扎;脖颈却像被铁箍紧紧箍住;林灵素嘿然道:“他奶奶的;天下也不知多少人想入我神霄门下;老子破例收你;你居然还东推西辞。一叩头”

    许宣背颈一沉;身不由己地朝他俯身叩了一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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