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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花落知多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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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都有自己了不起的天赋,或是画、或是音乐,每个人一定有的。我觉得是美术喜欢我,不是我喜欢美术。
问:三毛,最近情绪好吗?请多保重。祝福你。
答:谢谢这位朋友。我还是一个有爱情的人,这是我的爱情观,今天虽然我的婚姻终止,但是爱情不死。生和死有爱就隔不开,所以我有爱情,有我丈夫的爱情。问:你在沙漠里写一则故事《死果》,你戴了符咒中了邪,有何感受?
答:天地间有很多神秘的感情不能单单用科学来解释,我自己遭遇到很多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我写《死果》,描述在沙漠里捡到符咒,挂在身上发生很多奇怪的事。至于说到沙漠里碰到这种邪门的事,我认为这是我们不可说的,我也不能解释,在这件事上我只是把我的经历写出来,我没有责任去解释,更何况在我们中国古老社会里,就有这样的事。
问:你说你不知道将来的事,请问你是不是宿命论者?
答:我是不是宿命论者?我想路是自己跨出去的,你不能坐在屋子里说自己是宿命论者。我不是完全的宿命论者,但是我相信我们在世界上有个人的年限,这点我是不否认的;但是要遭遇到什么事情,这跟个性有很大的关系,有一点是先天,有一点是后天的。所以我不知道我将来的路,因为我有很多想法,都不能实现,要不然现在是二月,荷西应该站在我的身边才对,因为我们本来存钱,准备今年一月两个人一起回台湾。我不知道未来,我把将来交在冥冥中主宰的手里,一点也不急,就等着它告诉我应走的路。
问:你初到西班牙是抱什么心情?找寻什么?动机何在?可不可以说是你一生的转折点?
答:去西班牙是我一生很大的转折点,但并不决定于地理因素,而是个人环境上一个很大的转变——离开了父母。我父母宠爱我,那时我已经上大学了,它们疼我疼得不得了,有时风雨太大,我有鼻过敏毛病,母亲就会说,你不要上阳明山了,今天在家里念书。那时我有一个感觉,就是我一定要离开我的父母,因为他们照顾我太周到了,我不能建立自己的人格。
所以去西班牙这个国家不是转折点,离开家庭才是我的转折点,这不是我跟家庭有不好的关系才离开,我很爱他们。但是你看那些动物长大的时候,做母亲的要把他们踢出去。我的母亲却一直把我摆在她的身边。看纪录片,小熊长大,母熊一定把它赶出去,而我母亲却一直把我摆在她的身边。我下定决心离开台湾,不是我要到国外追求什么,或是崇洋,绝对不是,我是最喜欢中国文化的,因为里面包含太广,太神秘了。我离开只是想建立自己。去西班牙,去美国或者去英国都不是转折点,而是我离开了父母才是转折点。问:信要写到何处,你才收得到?
答:我想人有一种很重要的天赋就是〃心电感应〃,真的。我这次回来收到很多的信,没有回,觉得很抱歉,但是我还是要强调一点,人跟人之间〃知心〃最重要,信能写的实在太有限。写到哪里?写在你的心里嘛!我会知道的,不要写出来了,你在心里想我,念十遍我就晓得了。所以我说不要写信,彼此心里知道就好,我记得各位,各位也记得我,我不知道我要到哪里去,我要走很多地方。谢谢!
问:如果在这世上再有一个很爱你的人,指的是婚姻关系,你会不会答应?
答:我有一个很爱的人在我心里,叫荷西。这问题不能说,不可说,不知道。我想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不〃,因为我已经有了。
问:你想荷西愿意你继续流浪,还是另找一个归宿?答:这是很私人的问题,我想荷西最主要是希望我幸福,用哪一种形式都不重要。在台北好?还是流浪好?是另外找一个人叫他荷西?我不是刻意流浪,而是我不知道我要到哪里去,我现在住我父母的家,我觉得那不是我的家。我今天出来时,父亲硬塞钱给我坐车,我觉得这情形不可以,不可以这样下去,他昨天发现我皮包里只有一百多块钱,他今天就赶快塞钱给我,我觉得我这样在台北下去,又要依赖我的父母。我不是刻意流浪,我要经过很多地方,是因为机票钱差不多。我不愿意流浪,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够在另外一种形式的生活安定下来。
(注:耕莘文教院陆达诚神父,在三毛女士演讲后说,演讲前三毛女士通过他捐给一个单位三百五十元美金。三毛虽然自己没有钱用,却把人家给她的稿费捐出去。)
问:你是一位有爱的人,你相不相信有冷酷无情的人?答:世界上有各式各样的人,我也碰过冷酷无情的人,当然相信的。
问:如果你的人生观是〃游于艺〃,只是玩,那么你认为议论婚姻问题的时候,是否应考虑到年龄、经济、生活方式等现实问题,还是有爱就可以了。
答:我想我的对象是比较单纯的人,因为荷西就是一个大孩子,我在那里学到最好的功课就是在他面前做一个完全的真人。这绝不是说我任性,而是我有一个好丈夫,他一直跟我说,我要你做一个真的人,我不要你做一个假的人。我说可是在别人面前还是假的呀,多多少少总是假的。也许我自己是很干脆的人,所以婚姻是很单纯、很认真的,我们是两个孩子在一起玩扮家家酒,我们没考虑到年龄、经济、生活的差异。婚姻要不要考虑到经济?我是很主观的说话,实在说,我结婚时,只有一个床垫子放在地上,铺块草席,还有四个盘子、四个碗、一个锅,也没有穿白纱,没有花,只有一把芹菜绑在头上,还是走路去结婚的,可是我要告诉各位,我是世界上最快乐的新娘。我的结婚礼物是个骆驼的头骨,也不是古玩店买来的,是捡来的。所以我认为婚姻的条件,当然不能说饿得没有饭吃,但是我相信各位都起码有吃饱的条件。有些女孩觉得有钱,生活比较有保障,这是对的,但我是没有。是不是只要爱就可以了?我想爱和金钱并不相同。有些朋友最近打电话给我一打就是三个小时、四个小时,说她们的爱情故事,我听了之后觉得那不是爱情,我说你过两个月再来跟我讲,看还是不是他。是不是有爱就可以?我要问你,什么才叫爱?也许我是比较老派的人,我希望结婚时,你戴上他给你的戒指,就是你对他的承诺,如果这一桩婚姻是对的,那么我要做你的好妻子,或是好丈夫。婚后会有多少多少的问题,但戴上戒指,心里已有承诺,今生今世,好也好,坏也好,生也好,死也好,爱就来了,这是一条最方便的路。
问:三毛,你为什么这么信神?我很想信,怎么信?
答:我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喜欢星象的?冬天的时候,你要我把猎户星、大犬星、小犬星、双子星座、天牛星座、北斗七星画出来,我都可以告诉你,因为我很喜欢天文,但是我读书不够,读到的就是把天上每个星座都弄清楚。各位不信神的话,我没有办法使你们相信,因为我也是一个人。但你去看天上的星,我回来后一直找猎户星,发现一点也不灿烂,找天狼星,因为它是大犬星座最亮的一颗,也不是很亮,台北的星都不是很好看。我问各位,你们看过一朵花没有?随便摘一朵你去看一看,你会发现这就是一个神迹,真的,我不是迷信的人。你看母亲生出来的孩子,她那么爱他,我前几天有一位朋友生了孩子,从年初二到现在完全变了个人,我问她母爱从哪里来的?她说是天生的。什么叫天生的?所以我为什么信神,因为我一天到晚看到神迹,各位可能认为这解释很牵强,我觉得只要用点心,看天地的一切,看动物、母亲,都是神迹,我不能说,没法回答,我相信,因为我看到了。
骆驼为什么要哭泣
——谈话记录之三
我写的书不多,一共五本,这五本书的书名是《撒哈拉的故事》、《雨季不再来》、《稻草人手记》、《哭泣的骆驼》、《温柔的夜》。我自己检讨了一下,也一直记得一位作家对我说过:〃你千万不要在题目里透露文章的秘密〃这句话说得非常好,假如你把文章的内容,直接的由题目表现出来,别人一看就已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猜出你所写的内容,那便不够精彩了。
举几个比较喜欢的例子。譬如说,在我写家庭生活中怎样煮饭给先生吃的事情,我给它取了一个很糟糕的名字,叫《中国饭店》,这题目是失败的,因为没有内容,没有曲折,也没有说出中国饭店的秘密,可以说那是一个失败的题目。后来,读者文摘将这篇稿子摘录进去以后,我将它改成《沙漠中的饭店》,这是第一篇,是一个不算成功的题目。
我将自己用各种奇奇怪怪的方法在沙漠中替人看病的经过写了下来,这时想到了一句成语叫《悬壶济世》,已经有一点进步了。
我也曾写过沙漠的朋友如何结婚的事情,因为新娘只有十岁,所以取了一个名字叫《娃娃新娘》,还是不好,因为题目已透露文章的内容。
又有一次,到沙漠探险,掉进了泥滩里去,没有办法出来,我就想是不是要写一篇《沙漠历险记》呢?后来又想到俄国有首曲子叫《荒山之夜》,这个题目我觉得可以,因为读者猜不出要写的是什么,而是由文章内慢慢的告诉你,才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题目是看不出来的。
在沙漠里开车,警察常找我麻烦,因为我是那里唯一的中国人,而且他们也知道我没有驾驶执照,我还在那里跑来跑去。避免警察抓我的唯一方法就是去考驾驶执照,考了之后,便想要写一篇叫《沙漠考执照记》,这也不好。本来是一个很平凡的经历,里面写如何考驾驶执照,想了很久,圣经里有一句话,说雅各在做梦时候,有一个天堂的梯子下来,让他上去,他上了几格又下来了,大概是这样的一件事情,使我联想到考驾驶执照从报名、到学、到考〃笔试〃、到〃场内考试〃、到〃路试〃,这都是一级一级的梯子,所以这个考驾驶执照的故事,本来是一个最平凡的故事,却取了一个很好的名字叫做《天梯》,读者还不晓得我到底要写什么?一看登出《天梯》,《天梯》它到底要写些什么?你这样给他一个引诱时,他会忍不住的看下去,看到底为止。为什么它要叫天梯?这是间接式的引起好奇心,然后再让他看看内容是什么,看完了内容,读者不会觉得天梯和考驾驶执照不合适,因为,里面有解释。
又一次,我去看沙漠当地的人如何洗澡,因为他们往往很久才洗一次澡,抱着很大的好奇心,就去看了一看,后来怎么也想不出用什么题目来写,出了一个最差的题目,叫《沙漠观浴记》。
有一回我先生和我去海边打鱼,因为成本很高,在沙漠中打鱼要开很久的车才能到大西洋海,所以我和我先生说:〃我们把打的鱼带回到沙漠里来,我们来做生意。〃我们到沙漠里卖鱼,如果说要取题目的话,最直接的就是《沙漠卖鱼记》——反正都是沙漠。一想到不行的,但鱼字又不能〃赖〃掉,因为我的确就是写〃鱼〃的事情,最后这个题目,我自己很喜欢,就是《素人渔夫》。在法国有一种业余的画家,他们不是靠出卖他们的画为生,但是每星期天作画,所以叫自己做〃素人画家〃,业余画家可以叫素人画家,那么我们星期六卖鱼也应该可以叫〃素人渔夫〃。
一般的读者,也许不知道〃素人〃这个名字,所以〃素人渔夫〃,他们可能会想,奇怪鱼是荤的,他们为什么叫素人渔夫?大概是一个吃素的人去打鱼吧!那么这样的题目也是非常成功,和内容也是很相配的。
四年以前我回国的时候,好像有一个杂志叫《现代摄影》,他们向我约稿,他们说你一定要写一篇在沙漠照相的事情,两天内交稿。我被他们催得很烦,于是便说:〃那这样好了,我明天早上就交给你,省了一桩心事。〃所以我就写了一篇在沙漠如何拍照的情形,可是这题目又很难想,因为我不是一个十分浪漫的人,取的题目过分不切题也不可以,想了很久,在沙漠里拍照的经历,到底要取什什么题目?结果取了个好题目,叫做《收魂记》。因为沙漠的人,他们的确认为,你照了他的话,他的灵魂会被摄影机吸进去,这对他们是万万不肯的。这种可说是非常原始的一个地方,你的照相机,他们非常的害怕,所以在这种情形之下,这篇摄影的文章,就比较成功了,因为取一个好的名字。
又写过一个中篇,记述在西非、奈及利亚二十三天的生活,是先生和我的一个真实生活的纪录。当时我们已失业十二个月了,没有事情做,我们向全世界最大石油公司都发了信,因为我先生是潜水工程师,那么这方面,我们只有往石油公司去找事。过了十二个月以后,有朋友介绍我们到奈及利亚,一个很小的德国潜水工程公司去做事,我先生去了四个月我才去,这四个月,他没有拿到一毛钱的薪水,他的护照被老板扣起来了,一天要工作十六小时,可是,为什么他没有离开呢?倒不是为了什么护照扣下来的问题,因为我想当时,对一个男人来说,失业的心情是非常恐惧的,他怕万一失去了这个工作的话,不知道要再等几年之后,才能找到一个他喜欢的工作。
我去了之后,经历了种种非常不愉快的事,最主要的是一直要不到薪水。有一次,我看到一张收据,是这家公司向其他的公司收每一小时五千美金的工程费,而这个工作是我先生单独做的,就是说他每一小时替公司赚取五千美金,而我们的薪水,大概是二千五百美金一个月,公司却不付,当然我所说的价钱,在台湾或许会觉得每一小时五千美金,是不可思议的,可是奈及利亚,是一个石油国家,我的先生也是极专门的人才,所以这个公司的开价是可能的。这样,在极不愉快的工作之下,我写了一篇文章,那是还有保留的,因为全写的话,也许读者可能认为我在夸张。结果我们还是在那里住了八个月,拿到了大概三个月的薪水,最后失败的离开了。
这篇文章我想了很久的题目,想不出来。那个时候是五月,突然想到五月的时候应该是繁花似锦的时候,于是就把它叫做《五月花》。我知道台湾有一个酒家也叫〃五月花〃,但是我并不忌讳,我的对象也是台湾的读者。可是我当时想到五月花的时候,也有此种感觉,觉得我们在那里做事的时候,好像在出卖我们自己的身体,也在出卖自己的灵魂一样。所以这是一种潜意识的,为什么一个这么不愉快的回忆,取了一个这样美丽的名字,叫做《五月花》呢?我在我的文章里轻描淡写的提到一句,如果读者不仔细看它,就会忘记——是我先生工作了十几个小时回来,手指几乎断掉,躺在床上,根本没话说就睡着了,睡着的时候,我的文章就对他说了一句话,说:〃你睡吧!因为在梦里没有呜咽,也只有在梦里才能看见五月的繁花。〃就是这几句,因为这是和题材完全相反的。为什么称五月花?因为我们本来追求的是五月的繁花,而我们没有得到,这是我取的所有题目中最奇怪的一次。一件相反的事情,给它这样的一个名字,可是,以后我的读者和我谈起来了,我发觉他们对于这篇文章印象很深,题目记得很牢,我再问他们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把它叫做五月花吗?他说的对呀!因为你没有看见五月的花嘛!
最后一年,我们离开了沙漠,我们卷进了一个政治的波浪,叙述西属撒哈拉要被摩洛哥和南部的毛里塔尼亚瓜分掉。这件事情在国际法庭海牙,打了很久的官司,最后,海牙国际法庭的决定是由当地的撒哈拉人自己决定他们的前途。就在这天宣布的时候,摩洛哥的国王哈桑,开始了和平进军。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因为我住的地方,离摩洛哥的边境,只有四十公里,我们这边的西班牙政府,好像不知道民心一样,每天就把摩洛哥,它如何组队,如何往撒哈拉走过来的纪录片,放到我们这边的电视新闻来给我们看,我们看后真吓死了。而且,因为他们是载歌载舞而来,那种感觉比他们拿着枪刀还要可怕,国王走在前面,然后后面的人在打鼓,在后面的军队(民众)就跳舞,沿着大道在跳,这时我就想到古时候,我们的所谓〃四面楚歌〃,那真是我一生当中的非常可怕的经历。你的敌人来了,可是他是唱着、跳着来的。在那时候,哈桑国王说他二十三号的时候要拿下西属撒哈拉,他是十七号开始进军的,这哈桑很懂心理学,他不说我要拿下西属撒哈拉,他说:〃我二十三号要来和你们一起喝茶。〃我被这句话几乎吓死,在这样的一个大动乱的时候,当地有游击队,有西政牙的磷矿公司,大概有两千个员工,有妇女,有学校,有西班牙的军队和警察,这么多不同样的人,他们在这最后的一刻,有什么样的反应?我想到这一点,观察了一下,想把它写出来,但是,如像报道文学那样写的话,没有一个主角,这件事情就没有一个穿针引线的人物。于是我就把一个特别的事情拿出来,就是当时游击队的领袖名叫巴西里的,他是我的好朋友,他太太沙伊达是一个医院的护士,拿他们两个人的一场生死,做为整个小说的架构,而用后面的背景来引述发生的这些事情,那时我大约是撒哈拉最后离开的四个外籍女人之一。
这篇文章,写成了中篇,我拟个题目,最先想到的题目不大好,叫做《撒哈拉最后的探戈》,后来,我先生说:〃台湾有没有演过《巴黎最后的探戈》这部电影呢?〃我说听说是禁演的,他说:〃别人会不会想成这方面的呢?这个题目会不会被禁掉呢?〃我说不会吧!大概不会吧!因为这探戈不是巴黎来的。
这篇文章写好了,一直想不出题目,后来改了很多种形式,最后还是想出来一个最简单的——《哭泣的骆驼》。为什么要哭泣?当时我的朋友沙伊达被强暴之后,再被她要求自己的先生的弟弟打死了,这是一个大时代的悲剧,取名《哭泣的骆驼》,是我四本书里面最好的、最合适的,而且并没有透露内容的一个题目。
我自己一些文章的题目,差不多是说完了。现在再分析一下,就是我写文章的时候,有的地方,例如说〃天梯〃是没有透露文章内容的题目。另有一种就是与内容完全相反的名字,如《五月花》。还有一种就是移情作用,是一个悲剧,但悲剧那个人物并没有哭泣,哭泣的却是第三者——骆驼。再详细说明一遍,有一种题目是直接性的用广告俗语来说:〃请买某某牌电视〃,这是直接式的。第二种,就是让他猜你要卖什么,这就是《天梯》。还有一种就是你请他买王先生的产品,但是你告诉他说:〃在李先生对面有一种好东西卖。〃你不提一句王先生,这就是《五月花》。我觉得做广告和写文章,有很密切的关系。在我十八岁的时候,也替台广做过几个月的广告撰文,本田机车的广告我做过几个,可尔必思〃初恋的滋味〃。是朋友们与我共同想出来的广告词。
在风里飘扬的影子西沙
此次决定由英伦来迦纳利群岛度假实在有我个人情感上的理由。
要在这七个分散的岛屿中寻找那位成名在亚洲而隐居在这世界尽头的女作家三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从大迦纳利群岛南部的游客胜地,我叫了一辆计程车,祝贺自己好运,便让车子载着我往三毛的住处驶去。那是下午两点多钟,本以为三毛的住处必然不会在城内,想不到我的计程车司机硬是在一个古旧小城的一条窄巷内请我下车,将我送进当地的邮局里去。那时我才发觉,所谓三毛的西班牙文地址,原来只是一个信箱号码而已。邮局局长听我说明来意很遗憾的对我说:〃Echo我们当然是熟悉的,只是碍于规定,租信箱人的地址是不能对外公开的,再说今天早晨她已经来拿过信,不可能再来了。〃
也许是我怅然的表情使得邮局局长对我有些同情,他善意的又用英文问:〃请问你是她的朋友吗?我们可以通知她跟您联络的,这样便不算违反规定了。〃
当我告诉邮局局长我只是三毛的一个读者而她并不认识我时,这位先生便无论如何不肯成全我了,他的理由是:〃Echo现在是一个人居住,陌生的访客不能随便往她家中去。〃
从这位先生的语气里,我看出三毛在此很受到爱护与关心,即使我一再强调自己是中国人,好似也没有产生更大的效果来说动他。
已是接近邮局关门的时间了,我却不肯离去。这时一位女职员看不过去了,顺手写了一张条子,上面只是三毛居住海边的社区地名,没有门牌号码,对我和善的说:〃坐车去,在这儿五公里外的地方你可以找到她的。〃
于是我又坐上了计程车,穿过一片又一片干旱的田野及山坡,一个纯白色的住宅区面对着艳阳下的大西洋静静的呈现在眼前。
我下了车,发觉这是一个很大的社区,整个对着蔚蓝海洋的山坡上全是西班牙式建筑的小洋房。在这空寂如死的下午,贸然敲门去问有没有人认识三毛也许要受人叱骂的,于是我独自下到海边沙滩上去坐了一会儿,希望黄昏的时候会有人出来散步。总之在那种情形之下再要回旅馆亦是困难了,那儿是绝对叫不到计程车的。
那亦是一个奇异的海滩,大迦纳利岛南部的海沙是浅米色而柔软的,而我眼前的这个海湾却满是近乎黑色的沙石,远处各种峥嵘的礁岩与冲击的巨浪使人想起《珍妮的画像》那部电影里的镜头。这是一个咆哮的海滩,即使在如此明亮的阳光下,它仍是雄壮而愤怒的。奇怪的是,我在那儿坐了近乎两小时,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未看见。
我一直在分析自己,我已不是青年人了,在英国居住多年,为人并不冲动亦不过分天真热情,对文学的喜好已有许多年,念过的好书亦不知有多少本,如果将这些都当作我拜访三毛的理由,那么在文学的领域里来说,这位女作家是算不得什么的。可是在她那几本浅近的书里,几年来,总有一些信息在呼唤着我,她的作品充满着一些神秘的而又完全说不出是什么的东西,那不只是她文字的风格清新,更不是她纸面上的生活点滴,而是她那个人、那份真、那份传奇引得我今天坐在她隐居的海滩上,如同一个少年似的盼望着这次的会面。事实上我竟对自己有一些伤感和怨恨,为什么像一个傻瓜似的走到了此地,只为了看一看那个名叫三毛的人。
已近黄昏了,阳光仍是炙热,我离开了海滩又往上面的住家走去,这次我才发觉有一间小小的杂货店隐在一条斜路的转角下。
店内没有顾客,一条大黄狗向我猛吠。
想不到店主亦会讲英文,他很仔细,问明白了我找三毛的目的,陪我走了一段路,指指社区最边上的一排房子,说明了是那一家,然后又有些不放心的盯了我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上坡路使我气喘,太阳西斜刺着我的眼睛,四周是那么的寂静,好似静得要窒息了一般,街上空无人迹,黄昏沉重。
当我走到据说是三毛住家的白房子外时,我看见低低的花园木门里,一个穿着牛仔布短裤梳着两条辫子的女人背着我在给草地洒水,她的头低低的垂着,园里几棵树没精打采的动也不动。
我找不到门铃,也因为心情有些紧张,不知怎么唤起这可能是三毛背影的人的注意,所以我便站在门外擦擦汗,等她回头吧!
这个人终于回转身了,是她,是书中三毛的样子,只是看上去身材更小些,脸孔也很瘦,晒得棕色,倒是像影片中的印地安女子,这匆匆的一刹那很难看出她的年纪。
三毛抬头看了我一眼,并没有什么反应,她又往另一个方向去洒水了。
〃请问你是不是那个叫做三毛的女作家?〃我终于忍不住了。
三毛听到了我的话,仰着脸目光灼灼的望着我,也不笑,一任她手里那条水管哗哗的流下去,这时这才发觉她没有穿鞋了。
她不回答我的话,也更没有请我进去的意思,只把黄色的水管一松,跨出草地,跑到老远的车道边去关龙头,湿手往裤子上擦了几下,这才往我迎上来,而我,已快窘迫得不知再如何表情了。
〃我姓陈。〃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我当然知道她姓陈,三毛不是笨人,她这么说只是不愿别人拿她当文章中的那个作家来看待,这第一句话中已非常清楚了。
〃我是你的读者,从英国来的,特别来看望你。〃我甚而有些结巴,感到委屈,后悔自己的多事。这种种一霎间涌上来的巨大冲击只因为三毛没有热切的迎接我,她的目光炯炯如星,将人看得如同幼儿一般的失措起来。
我们仍是隔着花园的矮门站着,过了一千万年那么久,才得了她一声比较和蔼的声音:〃请进来吧!〃
我推开了木栅门进去,三毛却爬到她园子右边的高墙上去,手里捡了几粒小石子,一下又一下的去丢邻居的大玻璃窗,那面窗后出现了一个发蓬有若枯草的女人,她们隔着玻璃也听不见,只见三毛指了指我,那个女人点点头也在打量我,这种明显的不信任令我几乎转身想离去,也在这个时候,三毛滑下墙来,对我第一次含笑,我便无法再对自己过度的敏感坚持下去了。
我随着三毛走入她的后院,那儿有一个细草干铺成的凉亭,地是砖的,凉亭里没有座椅,有的是可坐人的大树根,一大段方木头,一个海边捡来的什么废船上的厚重方形压舱盖,算是她的桌子了。
砖地水汪汪的,大概她才冲过。
我们走到她房子的入口,看见里面的地清亮如镜,我犹豫了一下,三毛马上说:〃不相干的,我们也不脱鞋的。〃她根本没有鞋子可脱,自自然然的进去了。
进了门,三毛简短的说:〃您请坐!〃便进入内室不见了。
这是一幢小巧的西班牙式的建筑。我置身的一个客厅正中间一面大窗,倒有一大半被米色的窗帘遮住了,光线十分暗。一套老式的碎花沙发衬着黄色的地毯,沙发上散散的放着许多靠垫。古雅的花边式的白色台布罩着一个老式的圆形茶几,藤做的灯罩吊得很低。靠墙的左手是一面几乎占去整个墙的书架,一套亦是古式的雕花木餐桌及同式的椅子放在沙发斜对面,房间的右手又是一排书架,架边有一个拱形的圆门,通向另外一个明亮的客厅。
她有两个客厅,一明一暗,亮的那一间完全粉刷成白色。细藤的家具,竹帘子,老式迦纳利群岛的〃石水漏〃放在一个美丽非凡的高木架上,藤椅上放着红白相间的格子布坐垫,上面靠着两个全是碎布凑出来的布娃娃。墙上挂着生锈的一大串牛铃,非洲的乐器,阿富汗手绘的皮革。墙角有一张大摇椅,屋梁是一道道棕黑色的原木,数不清的盆景错落有致的吊着放着。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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