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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话"中国正史-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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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坚先生的儿子“太祖”、“大皇帝”孙权先生,《三国演义》的读者,对他的印象一致看好。
其实他年轻时还差不多,至少不失为敦厚之辈。可是当权太久之后,性情大变特变,他后来变得残暴非常,杀这个,杀那个,甚至连儿子都不要啦,老朋友也者,更拋到脑后。尤其糟的是,他的寿命颇不为短,死的那一年七十一岁。用不着看史书,仅只想一想,便可知道他阁下晚年以后东吴帝国的政治,是啥子局面也。但他阁下的长相却是非凡,一看他的尊容,用不着摇尾系统乱开簧腔,都会五体投地。他最大的敌人曹操先生,就曾经叹曰:“生子当如孙仲谋,若刘景升子,猪犬耳。”
史书上说孙权先生:“方颐大口,目有精光。”按相书上说,颐如太方,乃反叛之貌;又曰:“男儿口大吃四方。”就是说他的性格不能专吃一方,吃着吃着,就得再改一方吃之。这种长相,实在并不高级,可是一旦这种长相的朋友,当了皇帝,成了二抓牌,该相就有学问啦。至于目有精光,抽象得很,柏杨夫人便常说柏杨先生也目有精光,但那有啥用哉?不过孙权先生之能够当上皇帝,也不全靠他的长相,还靠四句民谣,该四句民谣曰:“黄金车,班兰耳,辏Р牛鎏熳印!笨雌鹄床幌袷敲褚ィ袷枪爬仙畎碌摹妒贰ⅰ冻恰罚遣皇潜o诨ぴ盒拖贡嗟模颐遣恢溃凑肥樯先绱诵矗颐侨绱私樯埽挪恍殴淘谀阋病
三国者,魏蜀吴(三国时代只有“汉”,而无“蜀”,奴才们写历史,连国号都给人家改啦,改成了“蜀”,他妈的算啥“正史”乎哉?)魏吴的开国头目都有异禀异样,蜀汉帝国的第一任皇帝“昭烈皇帝”刘备先生,当然当仁不让。说起来三国时代的原始头目,曹操先生二十岁那一年就当了秀才,后来当了河南省项城县长(“顿丘令”,跟刘秀的爹一样,鬼话家怎的没有发明“项城衙门出天子”的祥瑞?遗憾遗憾),孙坚先生的爹是富商,经常来往钱塘江做生意。只有刘备先生出身最低,这里说他最低,不是用现代眼光说他最低,而是用当时眼光说他最低。盖他阁下从小没有父亲,穷苦不堪,跟着妈妈做布鞋织草席过日子。史书(《三国志·蜀志》)上说,他家东南角上,有一棵桑树,该桑树高达五丈有余,遥遥望之,枝大叶密,活像皇帝车上的伞盖,过往行人,都看出内有怪事,该家非有大人物出笼不可。这还不算稀奇,稀奇的是,刘备先生小时候,和他的小朋友在那里玩耍,就在树下吹曰:“我将来一定要坐这种羽葆盖车。”呜呼,这就叫“少有大志”,既有树矣,又有坐车之志,如不鼎足三分,岂不是跟该桑树过不去。
《“鬼话”中国正史》一根白发定终身头转身不转
三国不过小局面,各国的开山老祖已经惊天动地,到了晋王朝大一统局面,开山老祖自然更得张牙舞爪。晋王朝原始头目司马懿先生,生有狼顾之相,“狼顾”是啥?柏杨先生这一生没见过狼,不知道它阁下回头是什么模样,但和狼相似的狗,倒是见过的也。柏府上现在便养有一条尊狗,讳曰“利利”,取利见大人之意,它有时在街上撒野,我努力喊它,它每次就来一个“狼顾”。据说狼和狗一样,它阁下回头时,只是直截了当地回头,而从不转动身子。这在狼先生身上,固无足惊奇,因它们的身子太长,调动不便,必须仰赖脖子也。而人则不然,假如你在路上望见我老人家背影,叫曰:“柏老,我请你下小馆。”我准头身齐转,拉住你不放。呜呼,这正是柏杨先生的缺点,如果我也能像狼先生和狗先生一样,头转而身不转,早当了皇帝矣,哪有时间和你们这些穷小子聊天乎哉?
史书(《晋书》卷一)上说,司马懿先生就是一位头转身不转的人物,曹操先生听见不少有关他的小报告,放心不下,打算来一个当场试验。有一天,“召使前行,令反顾,面正向后,而身不动”。想不到司马懿先生这种生理上的毛病,也成了当头目的先兆。其实几乎所有的畜生,都是头转身不转的,狼固如此,狗何独不然,君看见过驴乎?马乎?骆驼乎?麒麟乎?用上一个“狼”字,教人听了毛骨悚然,如果真的是写实主义,不说他阁下狼顾,而说他阁下“骆驼顾”、“麒麟顾”,恐怕风景大异。
不过我想即令是真的狼顾,问题也不严重,如果严重,曹操先生既已当场试验出来,岂能放他逃生?即令放他逃生,岂能仍付他军事大权?而“正史”也者,偏偏把这种屁事发扬光大,目的不过借一下曹操的尊嘴,鼓吹一下司马懿的异禀。曹操先生不仅试验了他一下而已,后来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三匹马挤在一个槽里吃草,心里就有一个疙瘩,对儿子曹丕先生曰:“司马懿不是一个好东西,将来一定坏我们的家事。”看情形曹操先生不但是一位军事家,也是一位铁嘴大学堂毕业生。
中国“正史”上多的是这一类鬼话,胡乱做了一个梦,就能预测出王朝的兴亡,天下事如果这样简单,人活着便无啥意思矣。而史书上介绍司马懿先生的出身,其异样之状,也够精彩的。最初地方上选举他当官(上计掾),他看出东汉王朝要垮,“不欲屈节曹氏”,曹操先生闻报,马上派了一位刺客深夜前往干掉他。好个司马懿,真有一套,他躺到床上,动也不动,理也不理。等到曹操先生当了丞相,又召他作官(文学掾),告使者曰:“他如果稍有迟延,就把他宰掉。”司马懿先生这才走马上任。怪哉,当第一次选上计掾时,曹操先生的地位还差得远哩,和“屈节曹氏”有屁关系?而他阁下那时也不过一个可怜小民,一纸命令,就能把他一刀两断,何必派人刺之乎?而且刺客到啦,他动也不动,理也不理,戛然而止,没有下文,后事如何,也没有交代,这种鬼话,连三岁孩子听了都打呵欠,而“正史”却乐此不疲,何也?
晋王朝第一任皇帝司马炎先生(衔头“世祖”、“武皇帝”)的长相,也非常奇妙,“聪明神武,有超世之才,发委地,手过膝,此非人臣之相也。”说司马炎先生聪明神武,有超世之才,实在昧尽天良,中国之所以后来弄得五胡乱华,小民陷于水深火热,凡三百年之久,司马炎先生要负全部责任,如果玉皇大帝那里有军事法庭的话,千千万万身首异处,鲜血淋淋的小民告他一状,他至少也得问吊。他阁下绝不是一个傻子,但要说他聪明超世,却离谱太远。夫有钱有势的纨绔子弟,有几个不白白胖胖,看起来既聪明又有才乎?
至于“发委地”,我想发要真正委地恐不可能,毛发这玩意的生长速度是递减的,一个月后的生长速度是一个月前的一半,头发也好,胡子也好,留着不剪,留到最后,一年长不了半寸,就是头发最长的杂毛老道,他的头发也委不了地,顶多“委臀”而已。那就是说,头发顶多可以长到屁股那里而已。三世纪时中国人还都是坐榻榻米的,大概“委地”,“委榻榻米”也。如果委的不是地而是榻榻米,那有啥异样的哉;台北市酒家女秀发委榻榻米的,固多得是也。至于“手过膝”,据非正史记载,刘备先生也是手过膝的,不但手过膝,他还“耳垂肩”哩,这种长相的朋友,和动物园里的猢狲先生有啥分别?恐怕多少难以入目,据说臂长耳大,乃脑下某一种内分泌出了毛病的现象,万万想不到这种现象竟成了帝王之相。柏杨先生有一位做影片生意的朋友,其手也是过膝的,现在正在香港打官司,看样子马上就要当上皇帝啦,能不妙哉。
中国历史上第一位被异族敌人砍掉尊头的皇帝,是晋王朝第五任皇帝司马炽先生(衔头“孝怀皇帝”),此公为了继承宝座,着实踢腾了一阵,坐了上去后,天子圣明,舒服舒服。想不到被新崛起的叛乱政权汉赵帝国的皇帝刘聪先生捉住。有一天,刘聪先生大宴群臣,教他阁下换上小民们穿的衣裳,到处敬酒;也可能像妓女一样,跟在他屁股后,一手执壶,一手执杯;反正不管怎么吧,一个在定型观念中的大人物,尤其一直是鬼话中心的政坛头目,一旦垮了下来,当场出丑,在场诸君子,难免有许多感慨。俘虏之一,官拜宰相(侍中)的庾先生就忍不住哭啦。说起来他真不能不哭,他从前见了司马炽先生,天威煌煌,如神如圣,而今该帝崽的地位还没有他高,他可以拍拍他肩膀,叫他“丰度兄”矣(丰度,司马炽的别号),自然感慨万千。然而他这一哭不打紧,刘聪先生大怒,把司马炽先生拉了出去,像杀猪一样的杀掉。
不过,该帝崽虽然被拉了出去,但他的鬼话却照样载诸史册。史书(《晋书》卷五)上说,他阁下初生的时候,江西省南昌县境忽然长出来“嘉禾”,“嘉禾”者,巨大的麦穗也,江西省以产米闻名于世,四世纪时,那里是不是种有麦子,或者是不是在稻田里忽然单独冒出一棵麦穗来,我们不知道。只知道这种鬼话岂不是刘秀先生出生时鬼话的翻版乎哉?接着史书上又说,有望气者云,豫章(江西省南昌县)有天子气,盖司马炽先生彼时的爵位是“豫章郡王”,正在江西省纳福。这种“望气型”,更是翻版。
《“鬼话”中国正史》一根白发定终身一根白发定终身
晋王朝第七任皇帝司马睿先生(衔头“中宗”、“元皇帝”),窝囊加三级的人物。但中国史学家奴性奇痒,只要他有个局面,照例会放他二十四响大炮,把读者先生放得晕头转向。
史书(《晋书》卷六)上说,他阁下于二七六年生于洛阳,生的时候,忽然从天上降下一道怪光,产房内雪白明亮,如同白昼。呜呼,有白光焉,有红光焉,有五色光焉,都是老鬼话矣。柏杨先生真不清楚,该光是谁发出来的?是玉皇大帝坐在凌霄殿上,瞪大了眼,看人家产妇哎哟哎哟,看到妙处,御手一扬,发出的耶?抑送子观音在她的莲花宝座上,举头一看行事历,就在今天,有一个“祖”字号“宗”字号家伙要生,一按电钮,发出的耶?仅只发光还不足以明了,史书上还曰:“所藉藁如始刈。”藁,用枯草做的垫子,柏杨先生故乡,小民穷苦不堪,生孩子时不要说是汽车嘟嘟嘟嘟去产科医院啦,甚至连助产士都请不起;临盆时不要说躺到西蒙斯床上啦,甚至连普通的床都不准躺,小户人家,一件褥子要睡八十年,产妇血流如注,把它弄脏,暴殄天物,莫此为甚,只好以“藁”代之矣,用白话说,就是用“草垫”代之,弄脏啦一丢了之,不值几文。产妇一等到浆水初下,立刻转移阵地,转到地下的草垫之上。草垫乃枯干了的麦秸或其他植物茎叶做的,细菌之多,不在话下,但因为家境清寒,也只好把孩子生到上面。而司马睿先生初生时,已是晋王朝天下,他爹司马觐先生,爵封琅邪王,妻子生孩子何至也生到草垫之上乎?如果说文言文没有生命,不能写实,并没坐在草垫上,则“如始刈”便落了空,而问题就发生在“如始刈”上。草垫本是枯草做的,可是等司马睿先生生下来时,一道神光(该神光是啥颜色,史书上没说明白,真是抱歉),该草垫上的枯草枯叶在该一道神光之后,竟起了惊人变化,变成了有水分的青草青叶啦,好像刚从田里割下来的一样,善哉,有如此大的劲头,他阁下不当皇帝,难道王八蛋当皇帝乎?
其异禀异样不止此也,司马睿先生长大了之后,怪状更多。史书上说,他阁下左额上有一根白发,该白发如果生在普通小民身上,不值个屁,但生在政坛头目尊头之上,学问就大啦。左额者,称之为“日角”,一个人能不能当帝当王,全看该日角有没有啥奇妙之处,朱建平先生著的相书上曰:“额有龙犀入发,左角日,右角月,王天下也。”一根白发就决定了他的终身,小民有啥办法哉。
司马睿先生除了左额上有一根白发,贵不可言外,史书上(《晋书》卷六)还说他:“隆准龙颜,目有被曜,顾眄炜如也。”“被曜”是啥,柏杨先生不知道,大概是铁嘴大学堂一种术语,读者先生中如果有知道的,敬请见告。在没有引经据典弄明白之前,望文生义,反正是一种异禀异样就成啦。隆准,高鼻子,凡高鼻子的朋友有福矣。龙颜,这两字属抽象玩意,夫啥颜是龙颜?啥颜是狗颜?恐怕很难说,依中国史学家的奴才规矩,有办法把权势弄到手的人,其颜才是龙颜,没办法把权势弄到手的人,只好狗颜了矣。炜,发光,发光没啥稀奇,稀奇的是别人眼睛发光没人开腔,大家伙眼睛发光,就有人猛叫,视为不同凡响。史书上说,司马睿先生虽然有如许花样,注定要当头目,但当初因逢八王之乱,为了避祸,却故意收敛锋芒,假装着很窝囊的样子。由以后的史实看来,他之没有锋芒和窝囊,根本不是装出来的,天生地就是那种布料。他如果真的有一分才华,早把握时机,渡江北伐,收复中原了也。如此庸才,嵇绍先生却“异之”,曰:“琅邪王(司马睿)
毛骨非常,殆非人臣之相。“毛,大概指的那一根左额上的白发;骨,大概指的高鼻子。用这种逻辑来推演,一个人只要左额上有根白毛,鼻子又长得高高的,就不必心急,更不必踢腾,包管他非坐金銮殿不可。有志之士,闲暇无事,不妨就在太太梳妆台前,对镜自瞧,一旦白毛出而鼻子隆,好啦,你就躺到床上等小民们自动自发把你抬上轿子吧。
《西游记》上说,唐僧先生所到之处,都有六丁六甲保护;他阁下乃真佛下凡,六丁六甲日夜守卫,还说得过去。而皇帝这玩意,了不起是“龙”的子孙,今人看龙,不过一条爬虫,实在没啥。
古人看龙,也不过天上一个小神小仙而已,好像还不够资格劳动玉皇大帝亲自动手为他专门设立一个镖局,处处保他的镖。可是所谓“正史”却不管那一套,不但良心一昧,连常识也一昧,硬是为他请了六丁六甲,形影相随。原来八王之乱最高潮时,晋王朝第二任皇帝司马衷先生御驾亲征,攻击成都王司马颖先生,司马颖先生大为紧张,就跟东安王司马繇先生商量,司马繇先生劝他投降,司马颖先生不肯,于是在岳飞先生的故乡河南省汤阴县打了一仗,把司马衷先生活活捉住。司马颖先生回到邺城(河南省临漳县),心里一想,好个司马繇,我要听你的话投降,岂有今天?你竟敢阴谋害我,不杀你杀谁?乃把司马繇先生干掉,干掉不算,还下令戒严,不准任何一个姓司马的亲王离境,看样子还打算斩草除根,大杀特杀。
司马睿先生就是司马繇先生的侄儿,一瞧苗头不对,连夜开溜,该夜本来月明如昼,无法溜的,可是他乃是真命天子,有六丁六甲保镖,在玉皇大帝指挥之下,天色忽然大变,不但升起云雾,而且下起暴雨,响起暴雷,警卫同志都躲雨去啦,他阁下才算逃难成功。
《“鬼话”中国正史》一根白发定终身鬼话家惯例
晋王朝对中国历史最大的贡献是五胡乱华,第一任皇帝司马炎先生承他爷爷的余荫,坐在头子宝座上,一坐就是二十六年,用他昏庸的脑袋和腐败的政治,把已经归化中国的匈奴人、鲜卑人、羯人、羌人、氐人,一一逼反。不仅天下大乱,而且“杀民如草不闻声”,这笔血债,不知道我们的列祖列宗在地下和他阁下清算过没有?恐怕纵把他弄到台北公圳分了尸,都难以偿还。
但天下大乱却对写历史的有好处,前不已言之乎,中国史学家没有原则,没有是非,也没有逻辑,凡成功的,统统他妈的了不起,凡失败的,统统是乱民或叛逆。五胡乱华时间,自三○四年成汉帝国在成都建立,到四三九年北凉帝国下台鞠躬,凡一百三十六年,当中不但冒出了五个胡,还冒出了十九个国。该十九国全是短命王国,有些真短得可怕,像冉魏帝国,三年就没有啦,亡啦。
但问题也就出在这上,短命虽然短命,一个人能拳打脚踢,霸占一块地盘,实在很不简单。如果有人认为很简单,那么就请他阁下给我们来个简单的瞧瞧。既然不简单,依照鬼话家惯例,自然得有点鬼话配合才行。呜呼,越是天下太平,越是安安静静,好比说吧,老皇帝生小皇帝,乃“真命天子”生“真命天子”,乃“老龙”生“小龙”,乃“大爬虫”生“小爬虫”,白光红光,以及其他啥祥瑞之类的玩意更应该出笼了吧,可是却很少有之。越是乱七八糟的时代,越是乱七八糟的家伙,瑞祥之类的玩意,反而也越多,此中道理如何,难懂,难懂。不过“正史”之臭硬也正在此,难懂是我们小民的事,鬼话连篇是他们的事,固莫奈之何也。
刘渊先生,是五胡十九国之一的汉赵帝国的开国头目兼第一任皇帝,衔头“高祖”、“光文皇帝”,是把晋政府搞垮了的直接当事人。此公能把晋政府搞垮,有人一定认为他阁下准有两把刷子,其实他阁下却是一个庸庸碌碌的蠢材,无论才干、背景和头脑,都跟司马炎先生差不多,所成就的大事,完全靠着父兄留下的余劲。所以他一手创立的汉赵帝国,始终局促在山西省南部一小块地方,可怜兮兮。严格说起来,实在算不得啥英雄,夸不得啥好汉。好在不管他靠谁,只要他及身没有被捉住以叛逆罪处决,“正史”就浑身发痒,一股劲儿往上麻,非给他放二十四响大炮不可。刘渊先生的娘呼延女士,大概久不生育,那时既没有妇产科大夫为她通输卵管,便只好到龙门求子矣。求着求着,精彩节目上演。史书(《晋书》卷一○一)上说,呼延女士正跪着祷告,念念有词时,忽然有一条大鱼,鱼额上有两只角(没有教该大鱼额上顶着两门迫击炮,已经够朋友啦)一身鳞甲(当然一身鳞甲,难道教该大鱼跟柏杨先生一来,也长袍马褂,脚登棉鞋乎?),游到祭所,停了很久才游走。所有的巫(女鬼话家)觋(男鬼话家),皆大吃一惊,曰:“此嘉祥也。”看见一条鱼游来游去就嘉祥起来,在渔船上作事的朋友,一天不知道要看见多少鱼,还愁不生一个“高祖”乎?
然而,最古怪的还是求子的当天晚上,呼延女士芳心荡漾,乱做春梦,梦见白天所见的那条大鱼,变成一个人的左手(她阁下在梦中还能分辨出左手右手,实在不凡),手里握着一半鸡蛋大小的圆圆的玩意,光华四射,灿烂炫目(好一幅画片也),而且冥冥中有声音告诉呼延女士曰:“此蛋乃是日精,吃了定生贵子。”日精是啥,我们不知道,望文生义,未免有点恍惚。夫男人之有精也,乃生理的现象,而太阳有起精来,岂神理的现象乎?男人的精只能生普普通通的孩子,太阳神阿波罗先生的精,自然要生皇帝。刘渊先生既然当了皇帝,虽然是短命王国而又是小小局面的皇帝,但也总算是一个人物。刘邦先生都是龙精造成的,史学家必须对刘渊先生独出心裁。呜呼,太阳竟然有精,再说下去,圣崽真要骂大街矣。好在这都是“正史”上说的,不是野史上说的,更不是柏杨先生说的,书本俱在,怪不得我老人家也。
呼延女士把该“日精”吃了没有,史书没有交代,大概是吃了的焉,不吃怎能生下“高祖”、“光文皇帝”乎?她阁下第二天就把该梦告诉她的丈夫刘豹先生,刘豹先生大喜若狂,曰:“我从前在邯郸,张冏先生的娘司徒女士曾给我相过面,说我一定生贵子贵孙,三世下来,必定昌隆,看样子是真的啦。”张冏先生和司徒女士是谁,史书上没有介绍,大概是铁嘴大学堂的知名教习。
“正史”说这一段鬼话时,我想一定没有经过大脑,如果说刘豹先生“二世必大昌”,虽是短命王国小局面,总还说得过去,可是都说他“三世必大昌”,恐怕读历史的朋友会倒抽冷气。盖不到三世,倒还罢了;到了三世,也就是到了刘渊先生的孙子刘粲先生那一代,他的大臣“大将军录尚书事”靳准先生举兵叛变,不但把刘粲先生杀掉,而且“刘氏男女,无少长皆斩于东市,发刘渊刘聪墓,焚烧其宗庙,鬼大哭,声闻百里”(《晋书》卷一○二)。吃了日精的结局竟是如此如此,这种日精不吃也罢,司徒女士如果把这种悲惨结局叫做“大昌”,是她当初看相没有看准乎?抑是开了刘豹先生一个玩笑,讽刺讽刺他乎?所谓“正史”,似乎只有鬼话,然欤。
刘渊先生的娘既然吃了日精,则自不能和常人一样,怀胎十月就生啦,盖怀胎十月就生,还有啥可说嘴的,所以他阁下是怀了十三个月才生的。生下后,精彩精彩,君看过《红楼梦》乎?贾宝玉先生生下来时,尊口里含着一块宝玉;刘渊先生生下来时,不知道是谁──可能是玉皇大帝自己做的,早已把他的名字写好,所以,他一生下来,左手上(也就是那条大鱼变化的那只握日精的手)
就写着他的名字“渊”。
《“鬼话”中国正史》一根白发定终身肚皮上搞一下
刘渊先生不但在她娘肚子里怀了十三个月,因为他和大鱼以及日精有关,生下来之后,玉皇大帝还为他取了名字曰“渊”。幸亏玉皇大帝是中国货,如果他老人家是西洋货,在他尊手上写上“约翰”,或他老人家是东洋货,在他尊手上写上“太郎”,就更惊世骇俗矣。等到他阁下长大了之后,且看史书上怎么形容他吧,曰:“妙绝于众,猿臂善射,膂力过人,姿仪魁伟,身长八尺四寸。”接着还举出其他玩意,说他:“须长三尺余,当心有赤毫毛三根,长三尺六寸。”刘渊先生胡子有没有三尺六寸长,我们不敢肯定,他是一个匈奴人,毛发可能比汉人发达,但当中却有三根红胡子,而且该三根红胡子还特别的长,超过了黑胡子,不能不说是一种奇景,无怪他非当皇帝不可矣。于是以公师彧先生为首的一批摇尾系统,有志一同的大惊曰:“此人形貌非常,吾所未见也。”
这种鬼话,我们称之为“虫子虫孙型”。像刘邦先生,硬说他娘和其他非人的动物有过性交,我们称之为“见而异之型”,至于做了一个春梦,我们称之为“乱做春梦型”。刘渊先生的娘既“乱做春梦”于前,公孙彧先生又“见而异之”于后,其能不大贵乎哉。
刘渊先生的儿子刘聪先生,衔头“烈宗”、“昭武皇帝”,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第一,他阁下是历史上叛乱分子中最扬眉吐气的一个,竟一连活捉了两个曾经骑到他头上的现任皇帝:一位是晋王朝第五任皇帝司马炽先生,一位是为晋王朝第六任皇帝司马业先生。当初他见两位司马时,要磕头如捣蒜,汗如雨下的,如果叛乱不成,被姓司马的捉住,那种乱臣贼子全家伏诛灭九族的场面就大啦。想不到他随着父亲刘渊先生踢腾成功,反而把他们捉住,捉住不算,还教他们伺候斟酒,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真是过瘾过瘾。第二,他虽然是过了瘾啦,可是汉赵帝国也开始在他手里腐烂生蛆,等他伸了尊腿之后,他爹刘渊先生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也就随着隆重剧终。一个头目把已经衰败的政权搞垮,容易得很,但一个头目把正在兴旺的政权搞垮,如果他不是超级恶棍,恐怕颇难颇难。
刘聪先生的娘也是乱做春梦人物,他娘张女士怀着他的时候,有一天,梦见太阳投到她怀里。
对啦,刘家的女人也是世界上的一绝,专门喜欢在梦里出花招,一会儿梦见一个日精,一会梦见一个太阳,真是忙得不亦乐乎。不过这似乎也有真理在焉,柏杨夫人怀着我的小女儿时,便曾梦见过美国星条旗入怀,分明是贵不可言之兆,如今她果然去了美国,而又嫁了洋大人。昨天有位朋友前来看我,对我倍加羡慕,一面又怨天老爷瞎了眼,让他的男女公子一个比一个不成才,都停在国内,一月才几百元。我一听就不高兴,知道他是一个愚人,乃问曰:“你太太生孩子时,做过春梦,梦见啥东西在你太太肚皮上搞了一下?或梦见啥东西晃来晃去被你太太一口吞之乎?”他曰:“没有。”
我曰:“再想一想。”他苦思了半天,仍曰:“没有。”我就端起嘴脸告之曰:“依照中国正史规矩,大人物之生也,其母必乱做春梦,你太太既然啥梦都没有,有碗饭吃已够恩典啦,焉敢怨天尤人,妄图非分?”该老头这才恍然大悟。盖大富大贵,都是五百年前注定了的,凡夫俗子,怎可乱发牢骚,此均有“正史”为证,不是我胡说的也。
张女士既然梦见太阳在她肚子上猛搞,醒了后告诉丈夫,刘渊先生一听,好呀,我当初是日精变的,现在我儿子也是日精变的,这江山是坐定了矣,乃大喜曰:“此吉征也,慎勿言。”果然,他儿子比他还精彩,他不过怀胎十三个月而生,而他儿子刘聪先生却怀了十五个月才生。幸亏他搞出来的局面是短命的,汉赵帝国不过二十六年(三○四~三二九),如过几百年下去,每个头目都比他爹在娘肚子里多住两个月,到了后来,恐怕非怀胎十年不可矣。
刘渊先生怀胎十三个月,生时就有花样。刘聪先生怀胎十五个月,生时当然更得轰轰烈烈,史书(《晋书》卷一○二)形容他生时曰:“夜有白光之异,形体非常,左耳有一白毫,长二尺余,甚光泽。”鬼话编来编去,仍是老一套,白光也者,属“怪光冲天型”,即令没有白光,也会有别的。至于左耳上有根白毛,而且该白毛又长二尺有余,这种“胡乱生毛型”,也不新鲜,晋王朝第七任皇帝司马睿先生左额上就有白毛,刘聪先生的爹刘渊先生胡子里还有红毛哩。
刘聪先生既有如此异样异禀,他堂弟刘曜先生自不便例外,夫刘曜先生比他堂兄刘聪先生更糟,不过一个不学无术的酒鬼。夫酒鬼可能成为艺术家,可能成为文学家、诗人,但绝不可能成为政治家。汉赵帝国就是在他手里结束的,不但帝国亡啦,自己也被他的死对头石勒先生捉住,活活斩首。
如此蠢材,史书上却也有他二十四响大炮,真不知道是啥用意。
有关刘曜先生的鬼话,跳不出老套,史书(《晋书》卷一○三)上说,他阁下生下来就是白眉,白眉的人天下少见,不但少见,也少听说。刘家的妇女不但妙不可言,刘家的男人似乎也一个比一个花样翻新,“胡乱生毛”在他们家根深蒂固,连白眉毛都出来矣。白眉毛不算,刘曜先生眼睛里还发出赤光,读者先生看到这里,千万不要紧张,他阁下早已翘了辫子啦,但我们不妨弄一张红色玻璃纸蒙到手电筒上试试,一个人的眼睛如果是那种模样,还算个人乎哉?他阁下胡须很少,不过一百余根,可是稀虽稀,却长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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