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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醉风流-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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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原来是崔少府驾到,我李白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我对崔叔封的来访既惊又喜。“不敢,不敢。我得知太白先生正住在我的辖区内,上个月就特地来过,想拜见你,只是无缘得见,于是就留下说话给店家,叫他一见到你回到就要及时报知我,所以今日才得以幸会。”
崔叔封也早已问过小虾儿了,得知我最近的情况。于是安慰我说:“孔明在南阳种田时,也曾经以管仲、乐毅自诩,当时也只有崔州平、徐庶等极少的几个朋友了解他的雄才大略。后来刘备三顾茅庐,他才得以一展身手。我虽然官职低,人小言轻,但也一定要会尽最大能力帮助你。”为了让我散心解闷,他还跟我约定了假日出游。
能和有共同语言的朋友携手出游,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我高兴得差点儿像小孩子一样跳起来,我说到时一定要写上一两首歪诗庆祝庆祝。崔叔封说:“如果这样就更好了,到时候我一定会把你的大作装裱好,把它挂在厅堂上,还要大力宣传,做到人尽皆知,让人人都识得天下诗文有你李家太白。”
崔叔封真的是说到做到,不几日我们就成行了。不但游了翠微寺、金沙泉,还去了黄陵、歧山等圣地,我和崔叔封无话不谈,很快就结成了莫逆之交。
六
渭北平原的暮秋比城里要冷上三五分,北风轻轻的,微微的,吹过冷冷清清的渭水,吹过树梢上的霜花,吹到我们的脸上身上。它像抹了油腻的老鼠儿一般,一直钻到我的袍袄里,好像要找个温暖的地方絮个窝生儿育女似的,害得我一个接一个地猛打冷颤。小虾儿也被冷得咒骂起了老天爷来。我们在异乡的霜天里跋涉,我用对含烟的思念和对前途的遐想,化解一路上的寂寞和冷清。对家园和爱人的思念,使我感到无比温暖;对未知前途的展望,使我充满迎接挑战的力量。
过了武功县,在歧山县登过凤女台,涉过泾水,就来到了邠州。这里就是我此次西行计划的终点。天气开始晴朗,看来老天也并非时时要和我作对,有让我失魂落魄的凄风苦雨,也会有让我吟风弄月的大好时光。我心血来潮,叫上小虾儿到东门的古城楼上游玩,说改日再去拜访邠州长史李灿。不多时,我们就到了东门,一见那“酒”字旗儿高高悬挂的酒家,我就不听小虾儿“没钱了,不要入去了”的劝说,拂开他拉住我衣袖的手,按按腰间的龙泉剑,大大方方走了进去,头也不回地登上二楼,进入雅座。
小虾儿知道我的酒瘾一发,八头牛也拉不住,他也只好跟着我上楼。我点了好酒好菜,不但自己开怀痛饮,而且逼着小虾儿“放开肚皮吃饭”。他跟着我走南闯北,长途奔波,早就累了、早就饿了,我要让他真正打一次酒肉牙祭。小虾儿被我逼急了,他也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也实在是饿,就咬咬牙说:“吃就吃,没有钱大不了我把自己当了。”说完,也像我一样大吃大喝起来。
酒饱饭足后,我们相扶着下楼。我醉癫癫、飘飘然地走在前面,小虾儿打着饱嗝,腆着青蛙般鼓鼓的大肚子跟在后面。经过柜台时,我们都没想到过要结账,我们实际上也没有钱结账了。收银的柜头见我们这个样子,又不认得人,只好硬着头皮小声地问:“先生呀,请问你们什么时候结账?大府又在何处?”他这一问,我才仗着酒兴大声地回答说:“我是西蜀的李白,现在隐居在安陆的许相公府。今日囊中羞涩,就把我的龙泉宝剑押在你这里吧,过几日再来赎返。”我一边说,一边解下宝剑递了过去,也不等他再说话,拉了小虾儿就出门,头也不回地登上了城楼。
我对小虾儿说在城楼上可以看得到许府。让他学着我的样子,手搭凉棚向东南方向极目远眺。望眼中,除了长安的沉沉雾霭,以及终南山屏风似的淡蓝色的山岚,就只有茫茫荒野连着茫茫天空的苍苍茫茫了。小虾儿大失所望,扭起一边虾嘴叹了口气,说:“你呀,就只会捉弄我小虾儿!这儿连相隔两百多里的长安城都望不见,你还说望得见许府?你看,我们离开许府已经两年了,现在钱银花光了,宝剑也押掉了,还不如趁早回去算了。”
我只是笑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我沿着回廊从东走到西,又从西走到东。我凝神遥望,许久,许久,才认认真真地对他说:“小虾儿呀,你不是说看不到吗?你是怎么看的嘛?我可是把含烟、平阳,还有绿叶全部都看见了呢!”小虾儿一点儿也不傻,他也会见竿就爬,立即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是呀是呀,我也看见了!”
我于是哈哈大笑,连连使劲地拍打栏杆。
这一晚,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下的。当我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小虾儿正在看我昨晚刚写好《登新平楼》,他看着看着,不由轻轻地读出声来:
去国登此楼,怀归伤暮秋。
苍苍几万里,目极令人愁。
读着读着,小家伙泪水盈盈。他从我的诗中,明白了我虽然人在往西北走,但一颗心却总是向着东南一角,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自己的妻子和家人。他知道,繁荣的京华中,有我李白治国安邦的梦;而朴素的乡野里,有我李白梦牵魂绕的家园。
穷困潦倒。我惟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就是新平的长史李灿了。
长史府张灯结彩,官员富商进进出出。我带着小虾儿大步而入,递上名刺,请门房“速速通报”。李灿到底还是我李姓的人,果然立即就兴冲冲地出来迎接,把我请入大堂坐上宾席,还热情吩咐手下的人盛情款待小虾儿。这时候我才知道,其实他府中并没有什么大喜事,只是一般的宴请客人而已。只见红毡席里的青玉案上,白玉盘缀成莲花图样,满满地装着各色美味佳肴,热气腾腾。大堂的四边,摆着十二只黄铜兽头的大炭炉,都燃着红灿灿的火焰,这使本来衣衫单薄的我,从身体到内心都感到一股烘热。
等到我入席坐定,李灿一声“请”,大堂里立即弦管悠悠,大家开始觥筹交错。李灿频频敬酒,我酒酣耳热,舌头大了,忍不住就大发了一番仕途坎坷的牢骚,说起自己空手而来,连宝剑也当掉了的事。
等到曲终人散,李灿对我的态度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对我非常冷淡了。
虎落平阳被狗欺。为了解决燃眉之急,我不得不向李灿请求支援。我苦心孤诣地写了长篇《邠歌行上新平长史兄灿》,其中有“寒灰寂寞凭谁暖,落叶飘扬何处归?……前荣后枯相翻覆,何惜余光及棣华”等句。但是,李灿接到小虾儿送去的诗后,对我还是不理不睬。这使我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客店的老板倒还讲些义气,知道我们的难处,房钱和伙食钱都分文不收,还帮我找到那家酒楼,赎回了龙泉宝剑。
李灿不留人,我只好走人。再往前走又是各州各县的小官小吏们救了我的急。坊州的司马王嵩热情地接待了我,使我又抹去了满脸的愁容,酒醉人、人也醉人地度过了第一个北国之冬。
七
当开元十九年的新春被春风温暖地吹来的时候,我重新回到长安的寓所。繁华的京城,处处桃红柳绿,春意盎然。崔叔封得知我回到长安,带了一个名叫刘绾的朋友来访,原来刘绾是安州人,现任侍御史。我问起长安的情况,知道燕国公张说已经在旧年十二月辞世了。崔叔封又说了一个好消息:“年初的时候,霍国公王毛仲数罪并发,贬官襄州,途中又被赐死,宇文融等党羽被贬黜了十多个。”我不由得大叹道:“这皇帝老儿真是一位圣明的君主,可惜我李白还没有机会帮助他治理治理这个国家。”
春归春还去,夏去秋又凉。对入仕当官、为民造福充满狂想的我,终于等来了刘绾送来的请柬,说的是吐蕃国请和之后,又派遣官员前来朝拜,到时候肯定有一番热闹看的,叫我不要错过了可能会有的机会,先到他那里等待。这也正合我意,于是立刻就出了门。到了刘绾的寓所,崔叔封已经到了。刘绾单枪匹马在京城做官,他的妻子还在安州。他自在,我自由,我们就有说有笑地上了酒楼。
长乐坊外正在大兴土木,崔叔封告诉我:“皇上前些日子又下旨,在五岳各处修建老君庙,以张良、穰苴、孙武、吴起、乐毅、白起、韩信、诸葛亮、李靖、李勋为‘十哲’陪祀。”这使我感到皇帝老儿尊崇前贤,好德重才。但当我又想到自己的遭遇,就不由得叹息起来:“可惜皇上的忧虑,难以让他的臣子们深切体会和努力实行。他们养尊处优,妄自尊大,不知道这种上下相悖的状况什么时候才能够改变?”
我们正横过朱雀门大道时,本来热热闹闹的大街突然发生大乱,两旁的店铺纷纷关门,那些肩挑手提的小贩们和杂耍卖艺的姐儿哥儿们,以及三三五五的游人,都纷纷朝小巷飞奔而去。甚至连那骑马坐轿的官员,也急匆匆地避到两边。
刘绾和崔叔封急忙扶着我退了转来,缩到一个巷口里边。大街上死寂了好一会儿,这才听见轰轰隆隆、惊天动地地卷来千军万马的奔驰声。循声望去,只见一队禁军和一列鸡车势不可挡地奔了过来,鸡车的后面是一辆支着绿色伞盖的高轩敞车,驭手的左侧,端坐着一个戴着鸡冠、披着软甲的少年军官。伞盖两侧和后面,又有几位骑马的公公簇拥着那少年武士,公公们的后头,是上百名跟那乘车的少年一样装束的小武士队伍。
这支队伍除了威风和排场,最不寻常的是傲立车上跑在前边的一大队鸡了。再看那些鸡,一只只凶神恶煞,喙上和脚趾上都套了锋利的铜矩,数量少说也有四五百只。
刘绾对崔叔封说:“看来今日兴庆宫的斗鸡又要盛况空前了,这贾昌嘛,越来越得皇帝老儿的欢心,也越来越会摆排场、讲阔气、抖威风了。” 崔叔封愤怒地说:“上有所好、下有所投。‘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京华中已经有民谣传唱‘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贾家小儿年十三,富贵荣华代不如’了!”对这种恶行,我的一颗心也是怒火中烧,下意识地紧握龙泉宝剑,恨不得立即冲上大街去杀了那狗杂种。
到了酒楼,我们仍然是心情不爽,菜几乎没有动到,酒也喝得很不痛快。回到刘绾的寓所,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白天的所见所闻,交织着我的愤怒和忧愁,纠结成难解难分的一团乱麻。我无计可施,惟有以诗排忧、以诗解闷。我于是起身,点燃蜡烛,一篇古风一挥而就:
大车扬飞尘,亭午暗阡陌。
中贵多黄金,连云开甲宅。
路逢斗鸡者,冠盖何辉赫。
鼻息干虹霓,行人皆怵惕。
世无洗耳翁,谁知尧与跖!
直到天将拂晓,我才昏昏沉沉地睡去。一觉醒来时,才知道刘绾早已经到大明宫上早朝了。我的新作也被他带走了。
过了几天,皇帝老儿诏告天下:
大唐吐蕃永世修好,长为甥舅之国;恩准赞普和金城公主之所请,加倍赐与《四书》、《春秋》、《诗》、《道德》、《庄子》等经籍;厚赏论尚地律丞相以下全体使臣和乐舞艺人。
我对这一消息喜忧参半,就在辞别刘绾和崔叔封,要回终南山的时候,刘绾急急转回书房,把一封信交给我:“昨晚刚到,是你的含烟写来的!”
含烟这次的长信叫我十分沉重。原来,她的老祖母染病身亡,叔叔在饶州的任期已经满了,改授泽州刺史,哥哥许玉笛不想再跟他到遥远的异乡去,便带着在饶州时娶的妻子和生下的一个儿子回到了大安山。许自立在家的时候,一家人还能和睦相处,姑嫂也彼此相安。不料他走后不久,家中就风波不断,嫂子经常为小孩子之间甚至是丫环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向含烟兴师问罪。麻烦事儿接二连三,偏偏平阳又病了好几个月。
在信中,含烟这样写道:
太白,我日思夜想的夫君,自从你离开以后,杨柳已经又一次碧绿,桃花又一次红艳艳地开放了。微微吹拂的春风里,蝴蝶儿成双成对在庭园里叶叶地飞翔。呱呱学语的平阳,已经会和绿叶与小春斗嘴了,她羸弱多病,使我倍增怜爱。然而,疼我爱我的祖母老病难捱,已经舍弃我们而去。家中的事情,也发生了不少变故。但不管有多少烦恼、多少忧虑,一想到你,我就会变得充实,心中充满自信。也只有你能使我日夜茕茕,使我过得十分幸福,也十分忧伤。
你知道吗?我每一天都站在门口,或者倚在窗口,静静地凝望长安。我知道,在那遥远的繁华的长安城里,有你——我最亲最爱的人。我还知道,你还在那儿满怀希望地奔走,你还在那儿满腹惆怅地徘徊,你还在那儿满腔激愤地吟唱,你还在那儿满肚怨气地借酒浇愁。我更加知道,你也在那儿长夜难眠,思念着我和小平阳,牵挂着你的双亲和月亮妹儿。你知道吗?我每一晚都对着残烛,或者对着月光思念你,我在不断地回忆,那你我初识的美丽的日子,那吟诗作对的美好时光,那洞房花烛美满的甜蜜,那相伴相依美滋滋的凝视。我在回忆中一点点地慢慢地憔悴,我也在回忆中一点点地慢慢地陶醉。不知有过多少个月光如水的夜晚,我枕着你的诗句入梦,梦里尽是你对我一丝不苟的呵护,梦里尽是你对我无微不至的爱抚。
每当我回忆起在大安山下把你送上前途的情景,就会急切地盼望你立即归来。但是,我始终不敢忘记你的远大志向,你从巴蜀蹉跎到淮南,如今已经年过而立而不能立,到现在还不能一展身手,让普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的才能,同时让普天下的老百姓都从你的作为中得到幸福。如果我让你为了迎合我与你夫妻间的感情,匆匆忙忙、一事无成就回来了,那也会让我难过的。要知道,如果你没有什么成就,你就肯定会痛苦一辈子,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我也不会觉得快乐,也会感到虽生犹死。
所以,含烟会坚强起来的,我会和两个丫环一道,齐心合力抚育平阳长大,让她优美地长大。你呢,只有你总是让我放不下心来,你醉酒吟诗,你斗酒诗百篇,但你不懂得酒多会伤身、气大会伤人。你要多加保重,养精蓄锐,待时而发,把握机会实现你的理想。我相信,你一定会像大鹏鸟一样展翅高飞的。等到你功成名就、扬眉吐气地回来的时候,那怕已经是我将死的日子了,我也会感到十分幸福,虽死犹生。
我还要对你说,无论什么时候,都请你记住,你的忧愁就是我的忧愁,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你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情长纸短,书不尽意。家中的事情但请放心,不用挂念,我自然会处理妥当的。现在,我只有向你奉上我的这一颗心,以及这一缕青丝,它寄托着我对你最挚诚的祝福,寄托着我对你的万种相思、万般想念。
我的太白啊,我想请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像园中的那一树桃花一样,静静地为你开放,静静地等候着你的归来。
你的含烟漏夜泣书。
又及:绿叶问丹青那小虾儿好,她要他也多加保重。我也请你一如往昔,对他就像对待自己的同胞兄弟一样。我们都希望你能和他患难与共,相扶相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读着来信,我只觉得含烟仿佛就在眼前,不,就在我的怀中,就在自己的拥抱下低声地倾诉着。我热泪盈眶,看到信笺上的字里行间仿佛有着泪迹斑斑,不禁哭出声音来。
我把信和附言都给小虾儿看了,小虾儿也是泪眼迷离,一边看一边抹眼泪。他激动地说:“少爷呀,只要你一飞冲天,你就是把小虾儿卖了,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当晚月华如水,我更是彻夜难眠。小虾儿入睡之后,我从贴身的绣花锦缎兜肚中取出一对金钗,仔细地端详,心中百感交集。想到自己和含烟定亲,自己孑然一身,惟有这一样物品随身,它们寓意夫妻白头偕老,相亲相爱,爱情像金一样坚贞,像玉一样纯洁。洞房花烛之夜把她拥入怀抱中的销魂,回味起来虽然异常甜蜜,但她已经不在身旁,远隔千山万水了。我又深情地抚摸着绣花锦缎兜肚,兜肚上的一株粉红色的并蒂莲花,笑意盈盈地开得灿烂。我取出两支蝴蝶金钗——蝴蝶飞落美人头,使我觉得离家时的情景好像就在前夜,含烟把头埋在我的胸前,我轻轻抚摸着那柔密的乌云,她轻轻地取下了这对蝴蝶,把它们交给了我。
“见钗如见人,我要你天天把它带在身上,我不准你忘记我,我要你时刻想着我!”她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吐气如兰。我慢慢地把蝴蝶举向自己的唇边,久久地亲吻着。明天,明天,明天我就要把这心爱之物拿去当了!
“长相思,在长安!”我又一次低吟。老天好像也了解我的忧郁,窗外的月亮这时候也愁容满面。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栏,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绿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我就在穿透窗户的瑟瑟霜风下,醮着思念的泪水,记下了这首悲哀的别离诗歌,连同日间写好的一封长信,准备天亮后一并寄给含烟。同一首诗,但我这回寄托的,是对爱人的无限思念。
我的心绪在经过几番阵痛之后,变得平静多了。我决定让自己冲出内外交困的重围,出奇制胜。我在想,我为什么就不能以自己的诗才和剑术的特长,在长安闯出一番天地来呢?自己决不是一个只有几文酒钱和几首小诗的小文人呀!自己还有伴我行走天下的龙泉宝剑呢!我一定要依仗我惊天动地的诗和扶危济困正义的剑,发出惊俗骇世的声音,让普天下都能听到我李白的声音。
我李白就要行非常之事、树非常之名、建非常之功!
第八章 江湖花月使人迷(1)
第八章 江湖花月使人迷(1)
一
我和小虾儿从终南山返回长安后,立即带了金蝶钗向西市的金市典当行走去。我仗着剑,昂着首,迈着四方步,东瞧瞧、西望望,南瞄瞄、北看看,小虾儿却总是急着要给金蝶钗兑个好价钱。过了衣帽市、绸布市、皮裘市、鞍鞯市、骡马市,拐过光德坊,又过了文具市、书籍市、陶瓷市、古董市,这才到了金市区,挨着金市就是典当市了。各个市区,都屹立着不少酒楼,还摆了不少的小吃摊和馄饨、汤面、臭豆腐担子。路过一座座飘荡出阵阵诱人酒香的酒楼,我都连正眼也不瞧就走过去了。虽然那酒香扑鼻而来,实在让我垂涎欲滴。好不容易过了金市,到了典当市的街边上,我停步不前了,
我在想:我李白再穷也是一个读书的阔少爷呀,怎么好意思跟典当行的老板讨价还价呢?只好叫小虾儿去了。
我看着小虾儿一连过了两家大的典当行,都没有谈成。想到自己和含烟的情分,我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后来,我们一起进入了一家“梁广大典当”。马上就看出这家典当应该是长安有名的了,柜台大,伙计又多,铺子内的当品琳琅满目不说,旁边的一个大侧门,骡马车辆和挑夫进进出出,院内的货物堆积如山。显然这老板还兼营着其他的生意,想到刚才路过金市所见“梁广大金店”也一定是这个老板开的了。
柜头亲自接待了我们。
他接过两枝钗,低叹了一声,叫了我们“稍等”,捧着钗就走进里面去了。不一会,从里面踱出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先生,他把上身扒在柜台上,伸长了脖子把我上下打量了半天,才开口说道:“请不要怪我冒昧,我想请问你所当的这两枝金钗系何人所传?”我只好拿许府相答,并且讲清楚是因为自己到了穷途末路才出此下策的。“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也实话实说了,你的金钗并不是一般的金玉宝器,它实际上是隋宫大内的精制,流失到民间去的。小店按实价付钱,每支实值银子3000两,可当1500两,共计3000两。看在你是大唐功勋人家后代的份上,3年内可以按这个当值来赎取,你看怎么样?当,还是不当?”
我大喜过望,不是说“无商不奸”吗?想不到商人之中也有像这样讲仁讲义之人。那老先生收了金钗进去,柜头画了当条,将2000银子交给我收了,将1000两银子串成缗钱。我一并交给小虾儿收好了,背在肩头。
我们正要出店,大街上传来“哒哒哒”的一阵马蹄声,柜头向里面大声说:“少爷回来了!”一边说一边带了两个伙计到门口迎接。只见一伙英俊少年一阵风似的卷了过来。他们一律的银鞍白马,一律戴一顶红绒缀顶的毡笠,一律散结着两根又粗又黑的邋遢缨子,一律穿着一色的白衣,外面罩着一件红绸披风。他们有的腰中挎着雪亮雪亮的吴钩,钩头像一弯秋月闪着寒光;有的佩着镶嵌金箔和珍珠的宝剑,光芒夺目。领头的一个面色白皙,英气勃勃。他策马立在户外,朝柜头吩咐道:“快给我准备好一锭银子送往金市的胡姬酒店,我要和弟兄们到那里去喝酒!”
说完,他正要掉转马头,忽然看见我正看着他们一伙,立即滚鞍下马,行了礼,高声问道:“请问先生高姓大名?遇到了什么难事要来典当东西?”我对他的心直口快很是欣赏,立即作了回答。那少年听了,若有所思,好像记起了什么,于是又问:“去年冬天的时候,你是不是到过坊州,并且到过王司马的府上。”见我点头称是。那少年十分高兴地说:“我是梁风筝,今年春天曾经和弟兄们到黄陵一带狩猎,拜会过王司马,司马大人说起先生你出口成章,只可惜怀才不遇,今日有幸相见!”
他停了停,大声对柜头说道:“刚才太白先生典当的东西,不管取走了几千几万,也不论什么时候到限期,都不得死当,就当作暂时存在咱们家里好了!千万记住了!”
梁风筝还硬要我和小虾儿一起去喝酒。到了金市的胡姬酒楼,胡姬不等吩咐,立即叫胡仔们拣了最好的肥羊、奶酪和葡萄酒,摆满一席,大家狂吃狂喝起来,一边大吹特吹近来听到见到的种种人和事,也大骂贪官和恶棍,气氛十分热烈。
梁风筝说:“我们今日有幸得见太白先生,请为弟兄们写一首长诗好不好?”我想也没想就高声答应:“好!喝完这杯酒,我立刻写出来!” 梁风筝和他的弟兄们一个个都惊呆了,他们也都读过几天书,知道吟诗作对的难处,尤其是要写大块文章!而我立即就说可以写出来!胡仔送入文房四宝,胡姬也进来看热闹。梁风筝和他的弟兄们一只手端着酒碗,一只手抓着肉围了上来。我一仰脖子喝下一杯酒,动笔如风,一首长歌《侠客行》,行云流水一般卷到了那一大张宣纸上: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我写罢,把笔往门外一丢!梁风筝和他的弟兄们欢呼不停。他们异口同声地唱:“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我诗兴未尽,大声说:“还有还有,我还要写!”我一只手接过胡姬重新拿来的笔,一只手拿着酒杯。我的眼前活跃着一个个古代的近代的,相识的或不相识的侠义之士,他们有的是儒侠,有的是剑侠。有的马踏落花,在杨柳春风中和胡姬仗剑歌舞;有的驰骋秋风旷野中,仰头射向天上飞过的大鹞,俯下身子逐赶地下的狡兔;有的呼朋唤友聚饮豪赌,光着肩膀大呼小叫;有的争跤打架,从挥拳相向到挺剑而斗……
一时之间,我觉得他们的生活和性格,都比整日谨小慎微、不敢有半点出格的文人要潇洒得多了。于是,我一一地为他们唱出豪迈的歌、理想的歌和自由的歌,每饮下一杯酒,就写下一首诗,长长短短,一下子就写下了十多首。
我在长安金市胡姬酒楼的即兴吟诗,杯不停、笔不止的惊人之举,被在场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得沸沸扬扬。当时梁风筝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硬是将两匹高头大马赠给了我和小虾儿。
二
这日崔叔封到来,见到我和小虾儿已经一扫愁容,很是高兴,也就说起梁风筝的家业来。他问我:“太白,你会相信吗?梁风筝家的各个店——西市最红火的这一片,四五十年前,还是一个大臭水塘呢。”
原来,梁风筝的爷爷开始在长安做了几年小买卖,见到大唐盛世,几十年来国泰民安,百业兴旺,尤其番、汉通商了,还一年比一年发达,长安直接联通波斯、罗马等国,就认定西市过不了许久肯定会寸土寸金,看准了西市一座大酒楼旁边的一个脏水池,可当时酒楼的老板把它当垃圾坑,什么脏东西全部往里面倒。梁风筝的爷爷登门说要买下它,那老板立即答应了,偌大一片地只要了十万文。梁风筝的爷爷梁大义哪有这么多钱?软磨硬磨,最终以三万文成交了。梁大义的脑瓜灵,用置地之外剩余的一万多文钱,在臭水塘的四周架起油锅,煎制油饼、炸糊子,又在池中竖起几个布幡,发出号子,让从各处来的小朋友用泥团砖块投掷布幡,击中了的就给他们煎饼油团吃。不几天,越来越多的小朋友们,纷纷用畚装了石头瓦块来投幡。只两个月的时间,臭水塘就被填平了。
有了这片土地,梁大义又贷来金银修建起二十间店铺,这时候,西市一天比一天繁荣,番、汉的客商都纷纷涌入,他的店铺正在西市最繁华的地段,所以全部租了好价钱,每天都能收取租金数千文。用不了几个月,他的资本就大起来,自己开起金铺来了,两三年间,梁家就成了西市的巨富。尽管梁风筝祖父谢世了,但几个老柜头、老账房都尽心尽力帮助操持,他家的生意可算是天时、地利、人和,统统都占上了。
我听了,十分佩服梁风筝祖父的生意眼光。
我有了马,钱也多了,除了经常和刘绾、崔叔封喝酒外,也久不久和梁风筝那一班兄弟混在一起,有时候喝酒聊天,有时候到郊外打猎,日子过得轻松自在。随着交游一天比一天广泛,我在长安的朋友也一天比一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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