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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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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凤沉吟道:“我和崔姐姐都忙事情,谁来照顾你?不如把莲娘和小荷叫回来服侍你吧。”

周凤眉飞色舞,忍不住摸出笔墨纸砚,开始写写画画。

林纯鸿看着周凤迫不及待的样子,暗叹道:女人啊,一定不能让她闲着,闲着就惹事端!

※※※※※※※※

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个不停,树木和青草渴了一个冬天,此时吸饱了水,显得格外青嫩和精神。

林纯鸿站在穿廊上,望着细密的雨丝,思绪万千。容美之战后,本以为会轻松点,没想到家里、邦泰内部烽烟四起,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

前日,监察府升堂处理了一起偷税案件,案件的被告便是张明桥。张明桥仗着张道涵的权势,以各种手段避开货栈的管理费,金额高达七千多两银子。最终,监察府判定张明桥服苦役半年,补交了所有欠款,还罚款五千两银子。顺带着,一批摄于张道涵权势的雇员受到了或重或轻的处罚,牵涉面之广,堪称邦泰第一案。

这个案子的处理过程也是一波三折。张明桥知悉监察府正在侦办此案后,指使货栈雇员至荆州府告状。荆州府推官接案后,按照大明律,判张明桥补交欠款。

林纯鸿得知此事后,大怒,不惜打破与地方官府形成的默契,坚持令监察府对此案进行重审。本来,邦泰为了避免和地方官府的冲突,一般不受理已经在官府立案的案件,地方官府也识趣地不受理在监察府已经立案的案件,这是在多次碰撞之后形成的默契。

林纯鸿之所以不顾这点,主要就是为了敲打张道涵。

此案处理结果公布之后,邦泰内部震慑,一些钻了邦泰管理漏洞或者准备以权谋私的雇员纷纷收敛手脚。

在短短个把月时间内,林纯鸿安抚周凤、激发周望的工作热情,消除朱之瑜的疑虑,敲打张道涵,忙得不可开交。好在现在后院已稳,邦泰内部的文武、新旧之争告一段落,这让林纯鸿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更何况,崔玉儿五日后就要同时进门,一想到崔玉儿之艳丽,林纯鸿心里就一阵发热。

四月初九,宜婚嫁,崔玉儿进门就安排在这一天。林府上下,宾客盈门,一片喜气洋洋。至酉时,崔玉儿乘一顶小轿,从后门进入林府正厅,给大妇周凤行礼。

周凤哼哼哈哈的受了礼,待崔玉儿入了洞房之后,马上令人将崔玉儿叫至东厢房,两人在房内窃窃私语,谁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

林纯鸿应付宾客后,酒气熏天,跌跌撞撞的往西厢房而去,结果,进了西厢院落,发现崔玉儿房间一片黑暗。

林纯鸿大惊,酒醒了一半,叫来左右一问,方知周凤叫走了崔玉儿。

这周凤还真是风风火火的,难道不知今日是崔玉儿的大喜日子?

正叹息着,秀吉送来一张纸条,林纯鸿接过一看,上书“今夜玉儿归我!”林纯鸿摇头苦笑不已,转身往周凤房间而去。

至于后来发生了何事,谁也不知道。因为自林纯鸿进了周凤房后,就再也无人出来。

第180章 五省总督

连绵不断的梅雨持续将近十多天,空气吃饱了水分,令人觉得格外气闷。好不容易盼到了一个晴天,林纯鸿大喜,林纯鸿率领着一众下属,在宜都纵马狂奔,考察这块新领之地。

自容美之战结束之后,林纯鸿在童世严的默许下,顺利掌管了夷陵州的州治地夷陵县及其下属县宜都县、长阳县和远安县。林纯鸿毫不客气地将弓兵制度及乡村管理制度推广到四县,从根本上掌控了夷陵州,无论朝廷派何人为官,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幸亏行知书堂培养了大量的管理人才,才使得此次推广如此顺利。

另外,林纯鸿还把清江沿岸和容美划分为秭归、五峰二县,加快进行编户齐民。自此,林纯鸿掌控了包括枝江在内的七个县,控制人口达到了一百万以上。

在邦泰,受林纯鸿影响,无论文武,都喜欢纵马驰骋。林纯鸿看着马术日渐精湛的张道涵和朱之瑜,哈哈大笑:“汉唐以来,我汉家士子日渐文弱,竟然争相以柔弱为美,着实让人气闷!要改变这一切,自邦泰始!”

张道涵拉了拉缰绳,将马头落后林纯鸿坐骑半头,微笑着问道:“我大明之阳明先生,却又作何解?”

“凤毛麟角,有什么好奇怪的?看问题得看势,紧盯着一点,就避免不了偏颇!”

林纯鸿意味深长的看了张道涵一眼,“看人理应如此,正所谓疵不掩瑜!”说完,林纯鸿猛抽马鞭,马匹快速的往前窜去,将一众下属远远的甩在了身后,阿拉伯马果然神骏异常。

张道涵若有所思,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前些日子,张明桥被重罚,作为父亲,他心里不无芥蒂。更何况,此事大大削了他的面子,让他寝食难安,深恐林纯鸿借此拿掉他的中书府令之职。

林纯鸿此话相当于给他吃了定心丸,让他心中大定。见众人已远去,慌忙拍马追上。

林纯鸿放慢了马速,问道:“张府令,宜都清理得怎么样了?”

张道涵如数家珍,道:“倪新泽不错,不到一月功夫,就将宜都清理得妥妥当当。董海川为祸后,宜都有户四千八百六十三,人口四万九千五百四十人,可耕种土地达到九十多万亩,其中无主之地达到五十多万亩,正适合安置矿工。”

周望没良心的大笑道:“董海川可谓帮了个大忙,将宜都的大户几乎毁灭一空,白白让咱们得到了五十多万亩良田!”

朱之瑜横了周望一眼:“万物为刍,有什么好高兴的?大违圣人之意!”

周望毫不介意,笑道:“圣人可没教我们如何趁虚而入。”

朱之瑜嘴唇张了张,按捺住争辩的心思,对林纯鸿说道:“行知书堂该扩大了,现在七个县,人手又不够了!”

林纯鸿点头道:“这是正理!行知书堂也该未雨绸缪了,多招一些川籍的士子,咱们也该入川了。”说完,转头对张道涵吩咐道:“宜都完全可以借鉴枝江的经验,不过,可以让倪新泽步子迈得再大点,不要顾及童世严,童世严巴不得每日在家静养呢,什么事都不愿意管!”

张道涵点头答应。

林纯鸿又对周望说道:“百里洲狭小,教导营和武备学堂就放在宜都。周都督得抓紧时间,张献忠已经逼近归州外围,教导营满编后,我们还得用兵!”

“用兵?”周望大喜。容美之战结束后,有功之将士受到了老百姓的热烈追捧,刺激了周望潜藏多年的英雄情结,恨不得马上纵马提枪,上阵厮杀。

林纯鸿大笑道:“轻易得到五十万亩良田,张献忠荼毒归州,我们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张道涵皱眉道:“荆州、荆门还没理顺,又想着归州,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摔跤。”

“长远布局而已,有什么关系?那帮将士想打仗都想疯了,闲下来就会惹事端,得找点事给他们做。反正养着也是养着,不如让他们练练手!”

张道涵不依不饶,争辩道:“清理长江、清江、渔洋河、沮漳河航道,仅此一项,花费就超过四十万两,再加上商号试图在沿河大建水车,这个投入更是个无底洞。如果还要打仗,这钱粮花的就如流水一般。邦泰家底远远谈不上丰厚,如何承担得起?”

林纯鸿道:“无妨,岂不闻钱越用越有?票据的本金率已经降到二成,仅此一项,咱们就可以拿出几百万两!”

张道涵一听到本金率,就感到头痛,虽然他执掌中书府多年,但对票据里的弯弯道道总是模模糊糊。

张道涵无言以对,求助的目光投向朱之瑜,朱之瑜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膀,表示无能为力。

当今之世,水运无疑是最便宜最方便的运输方式,林纯鸿早就想对境内的大江小河进行整治,提高通航能力,修建合适的码头。清江乃林纯鸿起家的地方,理所当然需要整治。渔洋河贯穿宜都县,也需要整治。沮漳河分为沮河和漳河,在当阳汇合后,称为沮漳河,沮河可以通航至远安,而漳河连接着荆门州,当然在整治之列。

林纯鸿相信,航道整治之后,整个荆州、荆门、夷陵算是连成了一体,货物流通将跳跃一个台阶。

张道涵继续问道:“荆州、荆门也该着手控制了,荆州可不比夷陵,高斗枢心高气傲,那容将军肆意涂抹?将军有何方略?”

林纯鸿叹了口气,道:“先消化七个县吧,荆州、荆门先放放。”

林纯鸿突然变了语气,决然道:“,张献忠逼近归州,咱们先把进川的门户拿到手再说!”

※※※※※※※※※※※※※※※※※※※※※※※※※※※※※

均州,位于汉水之滨,成化十二年,由直隶州降为散州,隶属于襄阳府,沿袭至今。千百年来,均州一直默默无闻,境内百姓的生活平静,波澜不惊,即使贼寇大规模进入郧阳,也没有打扰到均州的安定。

但今日,随着千余全副武装的精锐甲士开入均州城,安静的均州突然变得喧闹起来,街市上一阵鸡飞狗跳,所有闲杂人等被驱离大街。片刻功夫后,均州又恢复了安静,不过,这种安静是一种病态的死静。

五省军务总督陈奇瑜马上就要入城了,紧随着陈奇瑜入城的还有河南巡抚玄默、陕西巡抚练国事、湖广巡抚唐晖和郧阳抚治卢象升。一督四抚,齐聚均州,均州怎能不成为世人关注的焦点?

大明朝廷终于打起了精神,试图将四处乱窜的贼寇围而歼之。

一阵锣响之后,两块印着“肃静”“回避”的牌子进入了均州城。陈奇瑜骑着高头大马,紧随两块牌子之后,神色严肃,目光坚定,让人见之生寒。

寒气来源于陈奇瑜的赫赫战功,这个文弱书生手上沾满了陕西乱民的鲜血,还未洗净,又举着屠刀来到了湖广。可以这么说,陈奇瑜高中进士之后,政界最时尚之事,他一件不落地都干过。

天启年间,东林以劾魏忠贤为最荣耀之事,陈奇瑜紧随潮流,抗疏力诋,往死里得罪了魏忠贤。但令人惊奇的是,陈奇瑜居然啥事没有,还在天启六年升为陕西右参政,堪称东林之奇葩。崇祯五年,杀贼立功成了大明的主潮流,陈奇瑜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屠刀,专杀一些会飞的贼寇,如:马上飞、隔沟飞、满天飞、括天飞、草上飞、一翅飞……,还杀了不少老虎,如:扒地虎、人中虎、上山虎、扫地虎……,此外,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也照杀不误,如:金刚钻、一块铁……

总之,陈奇瑜以盈河满谷的鲜血得到了朱由检的宠信。

陈奇瑜战功赫赫,人气如日中天,就连战功赫赫的卢象升也心服口服,毕竟陈奇瑜仅仅呆在帐中动动嘴皮子,美其名曰运筹帷幄,便能收获不计其数的人头,而自己却还要身先士卒,亲自拉弓挽箭、挺枪持矛上阵杀敌。

军议持续良久,最终,陈奇瑜果断地下了命令:陕西练国事驻商南,遏贼西北;郧阳卢象升驻房、竹,遏贼西;河南元默驻卢氏,遏贼东北;湖广唐晖驻南漳,遏贼东南。

四抚面露疑惑之色,暗道:咱们都去忙活了,总督大人干什么?

陈奇瑜没让四抚疑惑太久,手指着舆图,面露杀气,厉声道:“本督亲率邓玘、杨正芳至乌林关击贼!”

舆图上,清晰地标示着贼寇的分布范围:高迎祥、李自成抵达郧阳后,见此地贫困,无粮可掠,逐渐往陕西转移;张献忠先期南下,突破保康之后,抵达归州;老回回马守应、曹操罗汝才、闯塌天刘国能、翻山虎、刑闯王等等依然盘踞在郧阳,茫然不知往何处去。

卢象升盯着舆图,眼珠随着陈奇瑜的手指转动,心里对陈奇瑜的用意洞若观火。陈奇瑜无非想集中天雄军、湖广箪兵以及邓玘的川兵,追袭贼寇,削弱贼寇实力,然后将马守应、罗汝才和刘国能等主要贼首驱逐到归州崇山峻岭中,由驻扎在夷陵、荆州的林纯鸿完成最后一击。卢象升心里叹服不已,陈奇瑜果然身经百战,选择了当前最为恰当的策略。当前,贼寇势大,官军兵力不足,不如集中兵力断贼寇一臂。

此策基本不关练国事和玄默什么事,两人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

主战场在湖广,唐晖岂能坐视,但他的军事才能与卢象升和陈奇瑜根本不在同一档次,还以为陈奇瑜想在保康彻底消灭贼寇,当即按捺不住,大声道:“陈大人,郧阳之贼断不肯坐守郧阳死地,如果老回回、曹操等贼首突破保康,进入归州,如之奈何?”

陈奇瑜大笑道:“唐大人无须心急,难道唐大人忘记了驻扎在归州的三千白杆兵?另外,唐大人怎么忘记了心腹爱将林纯鸿?”

唐晖恍然大悟,此时,他方才明白,陈奇瑜将最关键的一战交给了林纯鸿。

唐晖心里隐隐不安,两月前,林纯鸿敷衍他一事,让他铭记于胸。这次,林纯鸿会痛痛快快地前往归州剿匪么?

看着唐晖目光闪烁,陈奇瑜心里起疑,皱眉道:“唐大人兵镇南漳,责任重大!贼寇一旦突破南漳、荆门、荆州不保,好在唐大人手中有千余精骑,本督也就放心了!”

唐晖的眼皮跳了跳,心里五味杂陈。这千余精骑可不是省心的货,自从留在襄阳府后,对己一直听调不听宣,除了充当探马打探消息外,一直以马匹疲累为由,拒绝出战。唐晖愤懑于胸,对林纯鸿的恨意与日俱增。

唐晖道:“陈大人但请放心,湖广箪兵身经百战,逐敌或有不足,但足以守住南漳!”

陈奇瑜点头表示赞许,然后将目光转向玄默,冷声道:“河南,膏腴之地,地处中原腹心,万不容贼寇再次荼毒!”

玄默心中悚然一惊,心中明了,看来陈奇瑜对自己前期的表现十分不满。

果然,陈奇瑜继续道:“左良玉世之良将,愿巡抚大人善用之!”

陈奇瑜将“巡抚大人”四字念得甚重,致使玄默老脸通红。宦海多年,他如何不懂陈奇瑜言语中的精告之意:万一再让贼寇进入平原,玄默的巡抚也就到了尽头。

玄默嘴角动了动,冷笑道:“如何用左良玉,本抚自有数,陈大人无需费心!”

练国事与陈奇瑜乃同年,见两人之间火星四冒,慌忙打圆场,道:“玄大人驻卢氏县,本抚驻商南,当竭力遮护关中和河南,陈大人放心就是了!”

陈奇瑜对玄默话里的刺毫不介意,大笑道:“如此甚好,各位在此地不宜久呆,须立即返回驻地谨守!”

“还有,唐大人,令林纯鸿调集本部,十日内至归州镇守!”顿了顿,陈奇瑜厉声道:“若有违令,定惩不饶!”

……

第181章 龙舟比赛

时值初夏,天气已经十分闷热,湖广提前进入了蒸笼之中。刚过晌午,忽然淫云密布,狂风大作,一场暴雨不期而至,肆意往大地上倾倒着雨水。

暴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不到一刻钟,天开云散,太阳的金光重新洒向湿润的土壤,还在东边印出一道彩虹。

闷热也被驱逐一空,林纯鸿感到惬意无比,带着周凤、崔玉儿,于枝江码头上了船,在侍卫们严密遮护下,划到长江中间,准备欣赏今日的龙舟比赛。

端午节已过,龙舟依然舍不得退出老百姓的视线,每隔十天,在枝江沿岸,就有一场龙舟比赛。老百姓似乎已经习惯了龙舟的不合时宜,每到比赛之日,岸边总是人山人海,喧闹声、助威声响彻云霄。

人群之中,赌场的小二穿梭其中,随时欢迎赌徒下注,这也是龙舟比赛受到追捧的主要原因之一。在辖区内,林纯鸿从未禁赌,欲开设赌场者,只需缴纳一万两银子的保证金,便可以获得许可。同时,林纯鸿对赌场实施严密的监控,并课以重税,仅此一项,年收入就过十万两,再加上可资利用的保证金,允许开设赌场可谓无本万利。

张道涵和朱之瑜对开设赌场可谓深恶痛绝,历数赌场之危害,但林纯鸿置若罔闻。食髓知味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方面,更重要的是,林纯鸿认为,汉人如果连赌博都承受不了,何谈理性和沉稳?那些因为赌博而倾家荡产的人,活该被淘汰。整日幻想着一夜暴富、禁不住诱惑的人,留在世上又有何用?

近处,娇妻美妾相拥相伴;远处,属民们纷扰喧哗;不近不远处,壮汉们紧握木桨,严阵以待,这一切,无不让林纯鸿感到得意非凡。老百姓有闲情雅致来观赏比赛,正说明衣食无忧、生活正在逐步好转。辖内的商号有余钱养着龙舟队,正说明境内商旅繁盛,资金充裕。更何况,参加龙舟队的壮汉不计其数,这些壮汉随时可以投入到李蒙申的长江水师中,成为令人生畏的水上力量。

十条龙舟的龙头上,各插着一面旗,旗上大书着“齐云”“德胜”“永浩”等字眼,这些都是商号的名称。岸边传来雷鸣般的呼声,成千上万的人正在高呼着“永浩……永浩……”

前三次比赛,永浩商号均夺得了第一,受到了赌徒们的青睐,赌徒们纷纷投以重金,赌永浩商号龙舟队会再次夺魁。

林纯鸿立在船头,拥着周凤,笑道:“倒便宜永浩商号了,这个宣传搞得好!”

周凤不无羡慕,转头对身旁的崔玉儿道:“崔姐姐,以后三一社也组建一个龙舟队,大伙立即就知道了三一社的名头!”

崔玉儿笑道:“凤姐姐说得对,不过,妹子认为,组建一个蹴鞠队更划算,毕竟,看蹴鞠的人更多。”

周凤右手一挥,决断道:“两个队都组建,这个钱省不得!”

听完妻妾二人的对话,林纯鸿心头窃喜,崔玉儿谨守妾的本份,称呼周凤为姐姐,周凤随着往日的习惯,称呼崔玉儿为姐姐,两人互谦互让,正是林纯鸿愿意看到的结果。

崔玉儿问道:“为何邦泰商号不组建龙舟队?”

林纯鸿回道:“谁不知道邦泰商号乃邦泰的嫡系子孙?如果参加比赛,谁还会相信有公平可言?”

周凤转头横了林纯鸿一眼,嗔道:“这么说,三一社也不能参加比赛?”

林纯鸿张口结舌,正犹豫着,突然一声锣响,咚咚咚的战鼓声骤然敲响,在鼓点的指挥下,龙舟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向东边的彩虹冲去。

“嘿……嘿……”压着鼓点,壮汉们沉重的号子声传来,这声音充满了男人的力量感,震撼着每个人的心房,让每个人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挥舞着双手助威。

壮汉们动作一致,简单有力,搅起一阵阵白色的浪花。壮汉们每划动一次,龙舟就往前窜出一大截。永浩龙舟队果然实力强劲,堪堪百尺不到,就窜出了半个龙身,观众们更加狂热,“永浩”的呼声一浪盖过一浪,惊天地泣鬼神。

紧随永浩龙舟队的,便是齐云龙舟队,齐云龙舟紧咬着永浩龙舟,虽落后半个龙身,却把后面的龙舟甩出了一大截。

林纯鸿眯着双眼,发现齐云龙舟节奏比永浩节奏稍缓,眼珠转了转,对妻妾笑道:“不如我们也来下个赌注?”

周凤正紧张地看着龙舟,听闻之后,疑惑道:“你不是从来不赌么?怎么今日破戒了?怎么赌?”

崔玉儿也来了兴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林纯鸿。

林纯鸿道:“我来坐庄,你们二人下注,谁赢了今晚就陪谁!”

崔玉儿脸上掠过一丝红晕,道:“要是老爷输了,怎么办?”

林纯鸿嘿嘿奸笑两声,道:“没办法啦,只好两个娘子一起陪喽!”

周凤大怒,抬起右手就往林纯鸿胳膊死命拧去,林纯鸿大叫一声,跳起身来,嚷道:“老爷我不计辛劳,慰劳两位娘子,还犯错啦?”

周凤脸色通红,道:“美得你了!崔姐姐,千万不能任由他胡闹!”

……

三人正撕闹着,忽见一艘小船快速靠近,周望立于船头之上,神色惶急。

林纯鸿收摄心神,道:“岳父大人来了,估计有急事!”

话音刚落,小船靠上大船,周望一个箭步跃上大船,递上一份公文,又快又急的说道:“兵部公文,封赏荆州军的!”

林纯鸿惊奇不已,一份封赏,值得周望亲自送来,还如此惶急?他展开公文一看,脸立即拉得老长,恨声骂道:“狗日的兵部,尽捣乱!”

妻妾二人惊疑不定,正待问原因,哪想到林纯鸿一把合上公文,吩咐道:“你们继续看比赛,我和岳父先去百里洲!”

话音刚落,便携着周望跳上小船,往岸边而去。

后面犹然传来周凤的呼声:“等等我们,我们也回去……”

第182章 游戏规则

兵部封赏一事,还得从朱由检说起。泌阳之战后,朱由检虽然下诏抚慰林纯鸿,但心里总是感到不安,他认为,荆州军精锐善战,如果因为供养不足而导致烟消云散,那就追悔莫及了。他有心从内帑中拨付一批银子,但一想到空空如许的库房,就内心上火,恨不得把户部尚书侯恂叫来狠狠骂一顿。

想来想去,朱由检将兵部尚书张凤翼叫来,吩咐张凤翼对荆州军众将士按功升职。朱由检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希望荆州军的将士在朝廷的封官之下,暂时忍耐,共度时艰。

温体仁自林纯鸿彻底断绝与温育仁的联系,并投入东林怀抱后,一直怀恨在心。得知此事,立即与张凤翼商议如何封官,然后小小地动了一把手脚。温体仁将盛坤山、林纯义、李光祖等等几个指挥使封赏为千总,而将窦石温等等一批哨将封赏为游击将军。

百里洲阁幕属,阁幕使围坐在椭圆桌旁,神色严肃,默默地翻阅着抄录的封赏公文。

林纯鸿脸色铁青,紧紧盯着周望,道:“军情司在京师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这么重要的事情一点消息也没有?上次严介和犯事,也是一点消息没有,高龙去京师这么久,怎么搞的?”

周望满脸羞愧,道:“高龙最后一次传回消息,还是一个月前,说业已顺利抵京,说与沈文麟约好,一日后见面。后来就一直失去了音信……”

林纯鸿狠狠地拍着椭圆桌,猛地站起,怒喝道:“一个月时间!反应居然如此迟钝,一个月时间,娃都快生出来了!”

周望低下头,嘴唇挪动几下,沉默不语。

见林纯鸿发怒,朱之瑜慌忙劝道:“将军息怒,高龙前往京师后,军情司一直由崔玉主管,后来……后来陆秉纯接手,前后不过十日,出现些许差错,在所难免!”

林纯鸿深吸了口气,强压住对军情司工作的不满,令道:“以后军情司每日写一个节略,送到我这里!”

“诺!”周望抬起头来,大声应道。

林纯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拍着桌上的公文,“大家议议,此事该如何应付!狗日的温体仁,居然采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朱之瑜问道:“将军为何如此笃定是温体仁在捣鬼?”

林纯鸿手指着兵部公章,回道:“兵部张凤翼一直唯温体仁马首是瞻,不是他还能是谁?”

“不会是圣上或者东林党?”

林纯鸿摇头道:“圣上真要处理咱们,不必用这么下作的手段,东林党暂时也看不出有何动机。”

张道涵点头道:“听将军这么一说,我估计,没准高龙在京师也着了温体仁的暗算……”

众幕使倒吸一口凉气,如果张道涵推断不差,温体仁目前应该对邦泰的内情洞若观火。

林纯鸿双眉紧皱,深吸一口气,对周望下令道:“周都督,议事之后,做好二级战备准备,所有将士立即归营,刀枪入手,弩箭和甲装分到每个队!”

朱之瑜霍地站起身来,脸色大变,“将军,万万不可,将士们军心混乱,走上那条路无异于自寻死路!”

林纯鸿冷声道:“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希望事情还未到那一步!目前最紧要之事还是如何维系被兵部搅得乱七八糟的军心!”

张道涵沉吟道:“不如封锁此封赏消息?”

“不妥,不妥。”林纯鸿的头摇成了拨浪鼓,“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能隐瞒一时,岂能隐瞒一世?如果兵凶战危之时,被敌军有意透露此消息,岂不是陷整个荆州军于险地?”

众幕使议论纷纷,也找不到什么好办法,李承宗最终忍不住,大骂温体仁心地歹毒祸国殃民。

朱之瑜心如火燎,他最担心邦泰滑入造反的路子,而现在,温体仁正一步步的将邦泰往造反的路上逼。他相信,如果林纯鸿彻底对内阁绝望,那么他将毫不犹豫地竖起反旗。一府二州及清江沿岸的地盘,加上超过百万的人口,正日益刺激着邦泰这个团体的野心,他们对朝廷的倒行逆施越来越缺乏耐心。

朱之瑜觉得,邦泰正处在悬崖边上,如果不及时拉住缰绳,很可能将品尝坠崖的苦果。他沉思良久,忽然想到了陆世明,马上对林纯鸿道:“将军,不如问问陆秉纯的意见,秉纯见多识广,对各朝各代的军史了如指掌,定然有真知灼见!”

林纯鸿大喜,立即下令叫来陆世明。

陆世明接到林纯鸿的召见令后,忍不住心头一阵狂喜。召见地点在阁幕属议事厅,这不正好说明自己入阁幕属的几率大增?

陆世明不敢懈怠,稍事整理衣冠之后,便随着传令兵往议事厅而去。越靠近议事厅,他的心跳得越厉害。他不由自主放慢了速度,收摄心神,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当陆世明得到允许后,迈着沉稳的步伐,昂首挺胸,进入了议事厅。

“参军司主事陆世明参见将军、各位幕使!”

“陆主事不必多礼!”林纯鸿挥手道,将兵部公文递到陆世明手中,“温体仁的下作小伎俩,不知陆主事有何应对之策?”

陆世明接过公文,稍稍瞅了几眼,立时便知荆州军即将面临军心不稳的困境。他借着阅览公文的机会,脑内高速运转,不多时,心里便有了定策。但陆世明乃沉稳之性,也不着急说出口,放在心里默了好几遍,方才说道:“所谓千总、游击将军乃大明军队所设之职,大明自太祖以来,衔级、职级混乱不堪,将军何不自立一套?”

经陆世明提醒,林纯鸿喜不自禁,抓起陆世明的手,大笑道:“哈哈,陆主事好谋划,游戏规则乃朝廷所设,温体仁执掌朝政,咱们怎么玩也玩不过他。现在,咱们不陪着他玩,咱们自己定一个游戏规则!”

陆世明仅仅只是就事论事,而林纯鸿则已经跳出具体事实,从规则的高度在看待问题。

众幕使一时之间哪能理解游戏规则一词,皆面面相觑,不知两人所言何意……

陆世明觉得林纯鸿的话似乎开启了一扇门,但无论自己如何琢磨,总是找不到那扇门在何处。

林纯鸿见众人疑惑不解,讪讪地笑了笑,解释道:“比如,两赌徒在赌钱,赌徒甲掷出的点数大,赌徒乙掷出的点数小,甲说,点数大为胜;下一次,甲掷出的点数小,甲就说,点数小为胜。甲之所以常胜,就因为赌博的规则乃他所定!”

众人恍然大悟,方才明白此中道理。郭铭彦长叹道:“紧随将军起家以来,感觉挣钱最容易的就是分子交易、票据和赌场,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了。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交易所、票据和赌场的规矩都是我们定的!”

林纯鸿抚掌大笑:“郭幕使好悟性,以后咱们定的规矩会越来越多,迟早有一天,整个大明都会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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