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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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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冲到牢房的柱子前,双手紧抓着柱子,急道:“赵副使,如何到了此处?是不是宣抚使准备议和了?”
赵立仁苦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宣抚使准备议和了!”
田楚云一直瞪着赵立仁,双手从柱子上滑落,颓然坐在了地上,喃喃道:“又来骗我了,议和这么大的事情,赵副使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倒来看我这个无用之人?”
赵立仁暗叹了口气,道:“真的议和了,宣抚使派出的是李青云。”
田楚云大惊,猛地站起,一把抓住赵立仁,惶急道:“这个时候还使什么缓兵之计!我担心此举会遭到林纯鸿的疯狂报复,田氏连宗祠都保不住!”
赵立仁垂头道:“水布垭的驻兵全军覆没,刘梦雄投降,田越退兵回了杨板桥,林纯鸿在童庄河口登陆了!”
田楚云急切道:“田楚信呢?有没有消息?”
“多有传闻,田楚信遭到骑兵围剿,已经战死。”
田楚云慢慢的低下了头,长叹了一口气:“都是我害了他们!”说完,田楚云如同厉鬼一般,紧抓住赵立仁的手臂,叫道:“赵副使,宣抚使一直对你言听计从,你再劝劝他,议和吧,只要能留住性命保住宗祠,什么代价都可以答应,咱们无法再对抗林纯鸿了!我田楚云一辈子没有求过人,这次就求你一次,我给你跪下了!”
田楚云扑通一声,膝盖跪在了石板上。赵立仁大惊:“将军,何至于此?立仁今日前来,就是奉宣抚使之命,请将军重新领军,对抗林纯鸿!有可靠消息,林纯鸿受到了唐晖的严厉斥责,令他立即派兵至荆门保护显陵!”
田楚云摇了摇头:“万余大军亲毁于我手,我还有什么面目去领军?”
“可是现在容美需要将军去守护!”
田楚云的目光坚定无比:“容美的前途在议和,不在战争,我绝不会再领军!”
赵立仁沉默半晌,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递到田楚云手中,“宣抚使吩咐我给将军这个!”
田楚云一见瓷瓶,脸色大变,禁不住虎泪横流,继而哈哈大笑:“我田楚云糊涂一世,早就应该去见列祖列宗了,能活到今日,也算万幸……”
地牢之中,回荡着田楚云凄厉的笑声,就如地狱一般淫森恐怖……
第174章 亲信之殇
正德十六年,明武宗朱厚燳无嗣崩殂,根据太祖朱元璋“兄终弟及”的遗训,袭封为兴王不久的朱厚熜被迎往北京入继大统,是为嘉靖皇帝。朱厚熜即帝位后,自立统嗣体系,不顾朝臣反对,追尊生父朱祐杬为皇帝。并在钟祥大兴土木,兴建了显陵。
也就是说,当今圣上朱由检乃显陵主人的直系子孙,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唐晖知道,如果显陵有所闪失,自己的人头定然不保,于是,不惜拿着严介和威胁林纯鸿,令其克期率主力前往荆门,堵住张献忠东窜显陵的道路。
林纯鸿本待不理会唐晖,但架不住陆世明的苦劝,令周望打着自己的旗号,率领天策、天武二营前往荆门布防。于是,天策、天武二营刚抵达枝江不久,又踏上了北上的征途。
林纯鸿万万想不到,田楚信的精锐之师居然覆灭于马夫、巡防员与骑兵训练营之手,忍不住心头的狂喜,对着夷陵知州童世严夸耀道:“童大人,训练弓兵的好处就在此,千余甲士啊,就这么稀里哗啦的一战覆灭,哈哈……”
童世严满脸媚笑,陪着小心道:“林将军英明,童某还希望将军能派出得力人手,训练州内弓兵。不过……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贼寇旦夕之间就会荼毒夷陵,还望将军念在一州生民安危的份上,立即派兵剿灭贼寇。”
林纯鸿心中暗笑不已,贼寇入境,并非全是坏事。
张献忠自攻破保康后,兵锋直指远安,隐隐有威胁夷陵之势,这吓坏了童世严。童世严惟恐贼寇攻破夷陵,坏了他的性命与前程,不惜自降身份,亲自从州城中前往荆州军大营拜访林纯鸿。
郧阳巡抚蒋允仪的教训就摆在眼前,怎能不让童世严精醒?早在贼寇大批进入郧阳之前,蒋允仪就上书朱由检,称“臣不愧死,亦应愤死”、“所惜者皇上封疆耳”,说什么郧阳绝无可能抵挡住贼寇的攻击,提前给崇祯皇帝打预防针。结果,最终朱由检还是将蒋允仪革职拿问,投入了大狱。
看来童世严已经打定了与邦泰紧密合作的态度,这个,林纯鸿求之不得,当下安慰道:“童大人但请放心,朝廷将夷陵的防务交给了林某,林某万不容宜都的惨剧在远安和州城上演。”
林纯鸿随口一句话,并不能让童世严安心,“据童某观之,容美内斗加剧,将军何不缓图之,待其变乱?”
林纯鸿惊问道:“童大人如何知悉容美有内乱?”
童世严微微笑道:“前往盘顺长官司的船只络绎不绝,童某估计,邓文贵已经弃暗投明,举兵在即。”
林纯鸿赞道:“见微知著,童大人好眼力。不瞒大人,邓文贵确实准备出兵了。林某不准备放过这个机会,不出意外,半个月后,容美事情就将了结。届时,林某就会挥兵北上,嘿嘿……”
林纯鸿冷笑几声:“他张献忠不来则已,来了定然让他尸骨无存!”
“可是……”
林纯鸿打断童世严的话,道:“天策与天武二营已经北上了,童大人放心,有二营在,远安无忧!”
童世严长舒了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方落了地。与林纯鸿闲聊片刻,就匆匆告辞。
林纯鸿见童世严心急火燎的离去,冷笑不已:这文武之别还真根深蒂固!老子都指挥同知,从二品,居然无法让从五品的文官多呆一刻,狗日的偏见,老子迟早要毁掉这一切!
不过,这没有影响林纯鸿的好心情,轻轻松松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这让他得意不已。在枝江县,林纯鸿就是通过组建弓兵,彻底架空了县衙,将整个农村纳入了邦泰的体系,林纯鸿相信,只要给他一年时间,夷陵州的命令基本上出不了衙门。
刚送走童世严,田楚产的特使李青云就来到了荆州军大营。林纯鸿的条件非常简单:田楚产立即投降,邦泰可以在容美之外划一块地供其安度晚年。这个条件离田楚产的要求相差太远,双方谈崩,战火立即猛烈的燃烧起来。
童庄河口乃林纯鸿精心挑选的登陆点,此处地势平坦,阡陌纵横,适合于发挥荆州军精于战阵的优势。而且从童庄河口至田楚产的老巢两河口仅仅三十多里,沿途仅仅只有卢家垭、卧虎垭山高路险,难以通过。
果然,虎啸、神卫、霹雳以及雄威、骁卫、龙卫三个山地营接到进攻的命令后,一天内突进二十余里,在卢家垭与田越的万余大军迎头撞上,双方混战一个多时辰,天色已晚,鸣金收兵,待明日再战。
夜幕之下,无论是荆州大营还是田越军中,篝火无数,与天上的繁星交相辉映,就如人间仙境一般。田楚产凝望着点点篝火,内心的愤怒无法言喻,他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他对这里的每个人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可是,林纯鸿直欲摧毁这一切,这让他没有丝毫退路。
“……众人皆可降林纯鸿,惟己不可降林纯鸿……众人之意,各自为己,不可听也……”
田楚产脑中冒出孙权与鲁肃的桥段,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周边的田越、赵立仁等人。
“田越,堵河的人手安排好了没?”田楚产将乱七八糟的思绪丢在一边,问道。
“这个……回宣抚使,已经安排妥当了……”
田楚产眼如鹰隼,狠狠的瞪着田越,厉声问道:“为何吞吞吐吐?”
田越浑身哆嗦,膝盖一软,半跪着行礼道:“属下担心堵河的效果。时乃冬季,童庄河水量小,堵住之后,下游无水,很容易被敌军觉察。到头来……到头来……”
田越心里发虚,下面的话无法继续,赵立仁接道:“到头来,恐怕于敌军无损,倒害了河边一众百姓!”
田楚产大怒,吼道:“你们难道想抗命!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此战失败,哪里还有我田楚产的活路!”
田越和赵立仁脸色惨白,跪在田楚产面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田楚云违抗军命,白白葬送了两万余精锐,殷鉴不远,难道你们还想有样学样?”
田越内心一寒,田楚云乃容美第一战将,军功卓著,田楚产丝毫不念其劳苦功高,毒杀于狱中。如果自己若有一丝犹豫,会面临着什么后果?
“宣抚使放心,堵河事宜已经安排妥当,翻越马岭包的精锐已经出发,此次定要让林纯鸿有来无回!”
田楚产的脸色稍稍好看了点,冷笑道:“双管齐下,看他林纯鸿如何应对!”
赵立仁眉头跳了跳,他认为,即使这次侥幸胜了林纯鸿,林纯鸿根基还在,顷刻间又会组成大军前来攻击。更何况,容美在邦泰的封锁下,物质紧缺,下面的实权者越来越不满,也许不等林纯鸿再次进攻,容美就要陷于内乱中。
赵立仁心里叹了口气,道“宣抚使,邓文贵出兵也就在这几天,还望点兵应对,李辉忠和覃虞的弓兵已经抵达杨板桥,属下担心杨板桥的兵力过少,挡不住。”
田楚产想也不想,冷声道:“这个你别担心,童庄河事了,邓文贵、李辉忠和覃虞能掀起多大风浪?”
正说着,忽然一亲卫走上前来,在田楚产耳边耳语几句,田楚产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黑沉沉的,瞪着赵立仁,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好你个赵立仁,好啊,好啊,是不是林纯鸿令你交上投名状?”
赵立仁揣摩不透田楚产为何突然发怒,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田楚产哈哈大笑,笑声中尽是苦涩与凄凉,“可怜可叹,我信任你二十多年,没想到你居然暗地里背叛我……”
赵立仁心念百转,大声道:“宣抚使,万万不可中了林纯鸿的离间之计,属下对宣抚使的忠心日月可鉴!”
田楚产厉声吼道:“好你个日月可鉴!说!为何助田楚云逃跑?”
赵立仁大惊:“这个……宣抚使,田楚云战功卓著,对宣抚使忠心耿耿,属下是为宣抚使惜才啊……”
“惜狗屁的才!田楚云被李辉忠逮住了!好啊好啊,敢违抗我的命令,来人……将这个叛徒抓起来!”
原来,赵立仁不忍心田楚产自毁长城,暗自将瓷瓶内的毒药换成了迷药,待田楚云晕倒后,偷运至容美境外,令田楚云赶紧逃跑。哪想到,田楚云会被李辉忠的弓兵逮住?
田楚产话音刚落,全副武装的甲士一跃而上,将赵立仁按倒在地,双手反剪。赵立仁一文弱书生,如何禁得住甲士的压迫,嘴一下子磕到了泥土上,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带走!明日拿他的人头祭旗!”
甲士们将赵立仁从地上拖起来,赵立仁张开嘴巴大叫道:“宣抚使,赵立仁死不足惜,只是怜惜容美几百年的基业,仗不要再打了,为族人留点元气吧……”
田楚产的怒吼声响起:“堵住他的嘴,马上带走!”
一团团泥巴塞了赵立仁满嘴,赵立仁兀自拼命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但片刻之间,就被甲士拖下了山,终于消失不见。
第175章 放火烧山
“上帝欲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听闻田楚产欲毒杀田楚云,并将赵立仁斩首祭旗后,林纯鸿心下恻然,忍不住叹道。
现在诛杀文武大臣,是不是过几天就要诛杀妻子儿女了?林纯鸿知道,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十年后,朱由检就会这么干。
韦悦翔笑道:“将军何时信了耶稣?不过这话真有道理,田楚产果然疯了,文武之首被他诛灭一空!”
陆世明心情非常不错,上前道:“三路大军压境,也想不出田楚产会有什么办法!只能用穷途末路来形容。不过田楚云怎么处理?进入荆州大营后,一句话也不说,告知赵立仁已经身亡,他也无动于衷。”
林纯鸿摇了摇头:“哀莫大于心死,先把他晾一段时间吧,派人小心看护,别让他自杀了。他自己的心魔,唯有他自己能解决。”
这时,侍卫汇报,预备营指挥使程舒求见。林纯鸿连忙令人招入,程舒还未行礼,林纯鸿就问道:“三千石粮草还未运到,何故?”
青嫩早已从程舒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稳。程舒也不急着回答林纯鸿的问题,不慌不忙的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方应道:“启禀将军,程舒正是为此事来向将军请罪。童庄河不知何故,水量突然剧减,河里的船只大多搁浅,动弹不得,粮草只能用畜生运过来,还得等明日才能将三千石送到军中。”
林纯鸿、陆世明和韦悦翔面面相觑:“搁浅?”
韦悦翔突然跳了起来,大骂道:“贼子忒歹毒,准备拦河放水!”
程舒脸色大变,紧张的盯着林纯鸿,口中言道:“将军,如之奈何?”
林纯鸿冷笑道:“看来田楚产没有最疯狂,只有更疯狂!童庄河沿岸乃容美之膏腴,这厮不惜毁掉根基,也要置咱们于死地!”
陆世明嘿嘿笑了笑,道:“冬日拦河放水,亏田楚产也想得出来。咱们只需移营高处,便可高枕无忧。将军,不如令少数精锐遮断战场,让田楚产不知我荆州军已移营,田楚产放水之后,定然大失民心,我荆州军趁机猛攻卢家垭,定然大获全胜。”
林纯鸿沉吟片刻,摇头道:“不妥不妥,战事了结之后,斯地斯民尽属邦泰,于心何忍?宜大张旗鼓移营,令田楚产知难而退,放弃这一疯狂举动!”
说完,厉声下令道:“擂鼓聚将!”
……
待林纯鸿下令移营至高处后,心里总感到一丝不安。田楚产如何变成了这幅模样?是不是人到了绝境,都会变得疯狂,都会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不对啊,岂不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嗯,这话乃刘备所言,刘备被陆逊火烧连营之后,羞愤交加,死于白帝城……
火烧连营!
林纯鸿猛拍大腿,大呼道:“万幸!万幸!差点中了田楚产火烧连营之计!”
当初,刘备为了躲避暑热,移营至密林,方中了陆逊火攻之计。高处尽密林,田楚产拦河放水可不正是逼自己移营至密林?
林纯鸿惊出一身冷汗,大喊道:“成四,成四……”
当众将重新聚集在中军帐时,仓皇不定,不知遇到了何事。众将都垂手侍立,等着林纯鸿的吩咐。
林纯鸿肃然道:“移营的事情得放放了,一千多年前,刘备移营密林,遭了火烧连营之计,我们万万不可重滔覆辙!”
“啊……”将领们发出一声惊呼。
陆世明满脸羞愧之色,作为参军,没有考虑到敌人的火攻,可算失职。“将军,属下考虑不周,罪……”
林纯鸿挥手打断陆世明的话:“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关你事,现在最紧要的问题是如何应对田楚产的图谋!”
陆世明点了点头,退后一步,转眼盯着旁边的沙盘,心里翻江倒海,不知是何滋味。
韦悦翔皱着眉头,沉思半晌,方说道:“将军,不如咱们先在扎营之地放一把火,然后再移营。”
林纯鸿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又摇了摇头,道:“此策过于保守,移营之后,整个态势与现在差不多,咱们得考虑如何将计就计一举打败田楚产!”
李光祖得到林纯鸿的提示,脑子里灵光一闪,道:“将军,既然田楚产已经疯狂,咱们也不用和他客气,完全可以将泌阳之火复现在卢家垭!”
“你是说派人手潜入敌营北边放火?”
“正是!即使田越能躲过大火,也会被烟熏个七晕八素!”
林纯鸿沉吟不语,陆世明道:“李指挥的计策可行,不过,咱们可以把火放得更大一些,马岭包也可以放火!”
马岭包高达六百丈,隔绝了两河口和童庄河口,田楚产这段时间不停的派遣精锐翻越马岭包,偷袭程舒的运粮队,给程舒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林纯鸿走到沙盘前,凝视着马岭包,缓缓道:“我估计田楚产还有后手,放水之后,紧接着是放火,如果田楚产谋划深远,当有一支奇兵翻越马岭包,堵住咱们的退路!如此一来,我等可算得上插翅难飞!高……高……,田楚产三计连环……”
陆世明道:“在马岭包放火,正是为了防止奇兵偷过马岭包。”
林纯鸿叹了口气,道:“我终于想明白了,北方的山为何都是光秃秃的。北方战乱频繁,各种水攻、火攻层出不穷,双方穷尽自然之力,力图消灭对方……我估计,冬日干燥,落叶成堆,马岭包一把火之后,几十年之内,这里都是光秃秃的!”
陆世明皱眉道:“将军,兵凶战危,可不能逞妇人之仁!”
林纯鸿哈哈大笑:“陆主事放心,我可没有学宋襄公的打算!一把火之后,大不了以后再建,又有什么关系!”
“李光祖,立即派得力人手潜入田越营北边,放火烧山!”
“程舒,抽调预备营将士,将整个马岭包点燃!”
“林纯义……精心挑选扎营之地,此地既能避水,又能躲避烟熏火燎,另外,五里之内,不能有任何可燃之物!”
荆州军全军动员,实施他们的放火大计,然而,山中、河谷中的老百姓却茫然不知,一场滔天巨祸马上会降临到他们头上……
……
崇祯七年二月二十一日晚,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在马岭包和卢家垭骤然升起,将童庄河沿岸和两河口两地的夜晚照耀得如同白昼。两地的百姓彻底陷入人心惶惶之中,纷纷逃离两地,沦为难民。
田楚产翻越马岭包的两千余将士猝不及防,被猝然而至的大火烧得七零八落,仅仅剩下三百多人冒烟突火撤入两河口。
田越的大军在烟熏火燎之下,无法在卢家垭立足,正准备撤往卧虎垭。结果此方案遭到田楚产的严词拒绝,强令田越挖断拦河之坝,于是,童庄河沿岸的百姓还未从大火中反应过来,又遭到了洪水的袭击,整个童庄河沿岸一片泽国,人尸、畜尸挤成一团,源源不断的往长江流去。
在田楚产的命令下,田越派遣主力进攻荆州军大营,试图放火,哪想到荆州大营严阵以待,对放火的田越迎头痛击,田越遮挡不住,步步后退,一直退到卧虎垭,方才稳住阵脚。
荆州军得势不饶人,紧追不舍,抵达卧虎垭后,调来大批火炮,对田越的大营狂轰,力图尽快突破卧虎垭。
正当容美上上下下惶惶不安时,邓文贵叛乱和李辉忠突破杨板桥的消息一前一后传到了田楚产案前,田楚产手捏着两份军报,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久久不语。
田玄急火攻心,不停的劝道:“爹,咱们赶紧走吧,儿子护着爹往鹤峰方向去,咱们在那里东山再起!”
“走吧,爹,外有强敌三路进攻,儿子担心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爹……”
田玄正说着,忽然一侍卫疾奔而入,惶急道:“宣抚使,田楚义率着四百多武士正往此处而来……”
田玄大怒,愤然道:“贼子敢耳,儿子这就去取田楚义的人头!”
田楚产猛地站起,将手中的军报撕得粉碎,喝道:“慢着……”
田玄停住脚步,愕然的看着田楚产。
只见田楚产哈哈大笑,抚摸着自己的颈部,道:“大好头颅,不知多少人欲得之!”
说完,田楚产又对田玄招了招手,冷静异常的说道:“过会,拿走爹的头颅,向林纯鸿请降吧,务必要保留田氏的宗祠,田楚产守不住祖宗之地,万不容祖宗的灵位有一丝闪失!”
“爹……儿子决不会这样做,”田玄放声大哭,“我们去鹤峰吧,在那里,咱们蛰伏几年,完全可以卷土重来!”
田楚产点了点头,抚摸着田玄的脑袋,道:“这也是个好办法,你立即去调兵,我们马上就走!”
田玄止住了哭声,掉头而去,刚至门口,突然听到一声闷哼,田玄慌忙回头,却发现一把匕首插在田楚产的腹部,鲜血喷溅而出。
“爹……”田玄抢步扶住田楚产,声嘶力竭的狂叫道。
田楚产忍着剧痛,断断续续的说道:“爹……没有脸……继续活下去了,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论是去鹤峰,还是向林纯鸿请降,爹都不反对,你自己……”
正说着,田楚产瞳孔扩大,头歪在了一边,在田玄怀中逝去……
第176章 纳妾风波(一)
第一场春雨刚过,太阳便卯足了劲,将光和热慷慨的投向人间。猛烈的阳光之下,容美境内如同直接从冬天进入春天一般,显得又闷又湿。森林里聚敛着云雾,久久不散,如同瘴气一般。
战火还未来得及摧毁这里的一切,便匆匆结束。现在的两河口从死静中慢慢恢复,谨小慎微的土民们纷纷的从吊脚楼中探出头来,提心吊胆的打量着这片熟悉异常的土地。
远处,李辉忠与覃虞正相携而行。过去的三个月,两人并肩作战,指挥着并不算精锐的弓兵钻山越岭。现在两人又联袂镇守容美,威慑一切有异样心思的领主。
李辉忠左腿受过伤,走得气喘吁吁。他干脆停下了脚步,凝望着远处的群山,叹道:“今年的天气古怪,刚刚四月,就如蒸笼一般,估计今年的收成也好不到哪里去!”
覃虞也停下了脚步,笑道:“收成不好有什么好担心的?百里洲堆积如山的粮食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估计啊,连续三年灾荒,邦泰也不会缺粮食。不过,这些年老天爷一直作怪,不是洪水就是干旱,难道是紫禁城失德?”
李辉忠笑骂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关圣上何事?”
说完,李辉忠盯着近处的宣抚司衙门,叹道:“幸亏田楚义串通田越作乱,否则这仗还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只可惜没抓住田玄……”
“可不是,倒便宜那小子了。将军倒看得开,‘田玄千把多人,兵无粮草,又无地盘,他想走就让他走吧’……”
覃虞学着林纯鸿的口气,复述这句话,让李辉忠哈哈大笑,笑毕,李辉忠神神秘秘的说道:“将军转眼间就成了副将,负责荆门、荆州和夷陵的防务,我估计啊,你肩上的责任重喽……”
覃虞心里狂跳,嘴里却说道:“枝江的弓兵就让我忙得团团转了,还给我加担子啊,我非垮掉不可!”
李辉忠指着覃虞的鼻子,大笑道:“言口不一,你想想看,当初大都督任枝江典史时,到每个村庄组织弓兵,弓兵成了之后,整个农村就被咱们控着了,谁还听枝江县衙的话?我估计啊,将军在一府二州也会采取同样的措施!所以,这些事情由不得你,你不想升官也得升!”
覃虞喜滋滋的,道:“李兄也会水涨船高的,这次李兄立的功劳可比兄弟大多了……”
“将军赚了钱,升了官,咱们都有份,哈哈,当初,谁又能想到我李瘸子还能领兵上阵呢……”
爽朗的笑声从二人口中发出,飘荡在旷野中,两人互相扶持着,大声叫道:“走,咱们喝酒去,月白风清楼又要开张了,糯米酒敞开肚皮喝……”
“呵呵,月白风清楼也是将军的,崔老板的嫁妆咧……”
“哈哈……”
……
※※※※
枝江县城西北角处,林府就坐落于此,随着家人、仆妇陆续增加,林府也逐年扩大,现在已经占满了半条街。街边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站着四个全副武装的侍卫,挺枪执矛,精惕的看着过往的人群。
正门之上,挂着一副大匾,匾上大书两字“林府”。正门之内,一条七八十余步长的穿廊连着大门与厅房。厅房之后,便是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雀鸟。
早春的太阳和煦温暖,鸟语花香,阳光之下,摆着一架婴儿床,床内的女婴睡得香甜,两片薄薄的嘴唇不停的吮吸,煞是可爱。
林纯鸿盯着女儿,百看不厌,忽而吻吻额头,忽而砰砰小手,满脸陶醉之色。
周凤坐在婴儿床旁边,手里缠着毛线球,嗔怪道:“轻点,轻点,别惊醒了她,怪难哄的……”
林纯鸿眼睛凑向周凤,嘻嘻道:“兔毛线?给小瑜儿织的?”
周凤横了林纯鸿一眼,脸露不悦之色:“小瑜儿需要这么多毛线?这是给你的!”
林纯鸿长身一躬,满脸肃然之色:“谢谢娘子。”
周凤见林纯鸿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一年不见,油滑不少,跟着哪个狐狸精学的?”
林纯鸿笑道:“为夫每日忙得团团转,哪有闲工夫去理会狐狸精?”
周凤哼了一声,道:“忙?你可以将狐狸精任命为副总管,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围着狐狸精团团转了!”
“胡说八道。崔玉儿你还不了解?那是为了邦泰。”
周凤将毛线团丢在竹篮里,睁大丹凤眼,道:“别人可以为了你去当尼姑,还可以为了你从尼姑还俗,自己掏银子盖酒楼,为你刺探消息,你自然也知恩图报,说吧,准备什么时候将崔玉儿迎进家门?”
周凤与崔玉儿乃闺蜜,平日以姐妹相称,今日却直呼其名,其怨气可见一斑。林纯鸿眼珠转了转,道:“听说归州的脐橙不错,既养颜又香甜,你平日多吃点。过一段时间,为夫要到归州去,给你送些回来。”
“你别转移话题!”周凤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抄起毛线团,缠得又快又急,须臾,毛线乱成了一团,解也解不开,周凤恼怒的扔下毛线团,恨声道:“连毛线团也和我为难,气死我了!”
林纯鸿拿起毛线团,仔细的梳理着,片刻功夫,就解开了结,递到周凤手中,正色道:“小凤儿,三哥哥也不瞒你,三哥哥确实想把崔玉儿迎进门!”
周凤霍地站起来,粉脸通红,胸脯不停的起伏,“你……”
林纯鸿心虚,不敢看周凤的眼睛,继续道:“大哥、二哥成年而亡,按习俗,当过继两子给两个哥哥,你舍得自己的儿子成为别人的儿子吗?”
周凤咬着牙,吐出两个字:“借口……”
“哇……”小瑜儿突然醒了过来,两只白胖胖的小手不停的空中挥舞,周凤顾不得和林纯鸿生气,连忙抱起小瑜儿,不停的哄着。
小瑜儿慢慢安静下来,周凤的脸上却挂满了泪珠,抽噎道:“你就是嫌弃我生了女儿,要是有了儿子,你还会这样不顾我?”
林纯鸿大急:“小凤儿,你想想看,我多喜欢我们的女儿,要是三哥哥有一丝这样的心思,就让天打雷劈,死后下十八层……”
周凤慌忙腾出一只手,捂住林纯鸿的嘴巴,道:“发这毒誓干什么,你要纳就纳吧,这些事情你根本就不需要告知我的……”
周凤拼命吞咽着哭声,让林纯鸿怜惜不已,双手轻轻接过襁褓,将小瑜儿放在了床上,转身搂住周凤,双手在周凤软软的身体上游动。
周凤吐气如兰,喃喃道:“三哥哥,小凤儿也该知足了,小凤儿只希望三哥哥以后别忘了我们母女俩……”
“胡说八道,三哥哥怎么可能忘了小凤儿?”说完,一把将周凤横抱起来,往卧室走去,边走边喊道:“李嫂,李嫂,过来看孩子了……”
李嫂闻声而至,却不见林纯鸿和周凤的身影,她满脸霞红,撇了撇嘴:“白日宣淫!这老爷和奶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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