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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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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纯鸿和陆世明哭笑不得,这帮战将作战都没问题,但政略上基本还是一小孩。他们哪里想到东林党就是为了控制荆州军?
不过,林纯鸿心里也暗自得意,楚文山提到造反,居然没有一员战将以忠义直斥其非。没准,有朝一日真要举起反旗,军队的大部分还会跟着自己走。
林纯鸿道:“现在要弄清一个事实,是周士朴、瞿式耜等东林党人揣测我们私造了武器,而不是朝廷,事情远没有那么糟!”
陆世明清楚林纯鸿的用意,当下也不厌其烦的解释道:“即使朝廷知悉了此事,兹事体大,万不会听信周士朴的一面之辞,定会派出钦差大臣查证,这里面的文章就多啦,荆州守备严介和这些年得了我们不少好处,帮我们遮掩一下应该不难,最多再给他点好处。即使严介和不想与我们合作,对钦差大臣,我们可做的工作也很多。”
战将们方才舒了一口长气,凌肃说道:“板甲和钢弩算什么军国利器?要是朝廷知悉了我们私造火炮之事,那才叫不可收拾!”
韦悦翔疑惑道:“那火炮真有那么厉害?”
凌肃回道:“将军说火炮是未来的战争之神,能不厉害?红衣大炮倒也罢了,笨重……”
林纯鸿见韦悦翔和凌肃转移了话题,连忙打断凌肃,说道:“好啦,好啦,今日讨论的是与东林党斗法的事,火炮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凌肃摸了摸后脑勺,讪讪笑道:“我一说起火炮就兴奋,什么都忘记了!”
林纯鸿道:“周士朴知悉我们私造军器并不重要。”
战将们大吃一惊,道:“私造军器的事情反而不重要?”
陆世明点头道:“将军的话甚为有理。大家想想,秘密的价值就在于自己知道,而别人不知道。如果周士朴将私造军器一事奏报朝廷,世人皆知,对东林党来说,有何好处?除了与我们翻脸成仇以外,什么也得不到!所以,我估计啊,周士朴和瞿式耜将竭力隐瞒此事,作为一条把柄掌握在自己手中,借此要挟我们按照他们的要求走!”
林纯义揉了揉额头,叹道:“哎,一想到这些争斗的事情,我就觉得脑力不够用!幸亏现在军中有将军和陆主事,否则我们真还两眼一抹黑!”
楚文山嘿嘿笑道:“陆主事淫谋诡计层出不穷,我估计啊,周士朴和瞿式耜赶您老人家差远啦!”
林纯鸿喝道:“胡说八道!陆主事这叫运筹帷幄,什么淫谋诡计的?乱说话!”
陆世明毫不介意,呵呵笑道:“淫谋诡计也罢,运筹帷幄也罢,世明蹉跎这么多年,就是想当一个睁着眼睛的人,不想一走路就掉入粪坑!”
众人哈哈大笑,将刚才的愁云惨雾驱逐一空。
※※※
瞿式耜是个不安分的人,在顺德府安顿下来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去拜访邓玘。还未抵达邓玘大营,瞿式耜的肺就差点气炸:邓玘的川兵到处抢掠斯民,只把驻地附近变成了人间地狱!川兵抢掠粮草倒也罢了,好歹有军粮不足的借口,但绑缚良家妇女的兵丁不绝于路,这他娘的又算什么事儿!
瞿式耜虽然热衷于党争,但受儒家思想熏陶了半辈子,如何看得惯这种兵如匪的行径?当初在江南,只听说邓玘找老百姓借粮,一借永不还,哪想到邓玘已经嚣张到这种地步?瞿式耜现在甚至有点理解林纯鸿擅自兴兵攻打邓玘了,只要心里还有点良心,定然对邓玘感到愤怒!
东林一脉支持邓玘,究竟是对还是错?瞿式耜不禁对东林党的策略产生了怀疑。
瞿式耜一见到邓玘,就寒着脸训斥道:“如此胡闹,成何体统!将营中的妇女全部释放!”
本来邓玘对瞿式耜的到来欣喜不已,意欲通过瞿式耜在林纯鸿身上找回场子,哪想到瞿式耜一见面就提出让他尴尬不已的问题,他心里凉了半截,回道:“瞿先生远道而来,请高坐,邓玘不才,还望先生多多指教。”
瞿式耜见邓玘根本不接话,大怒道:“立即释放所有妇女!川兵大营哪里还像朝廷的官兵,就像一匪窝!”
邓玘怒火中烧,按捺住自己即将暴走的情绪,勉强笑了笑,说道:“下面的儿郎们的确玩过了火,借点粮食也就罢了,还带来了一些妇女,好好,我听先生的。”
随后转头对身边一亲卫吩咐道:“立即令各营严肃军纪,若有胆敢再犯者,定斩不饶!”说完,转身背对着瞿式耜,对亲卫眨了眨眼睛。
亲卫甚为机灵,立即出账而去。邓玘清楚,一旦放开了抢掠的口子,淫辱妇女的现象就无法杜绝。事情一旦发展到带妇女回营,这事情就很难回头了。断然释放妇女,会激起兵丁的强烈不满,甚至兵变都有可能!
更何况,邓玘帐中就有美女若干,全是下属孝敬的,上梁不正,如何能禁绝下梁?
邓玘的小动作如何瞒得过瞿式耜?瞿式耜情知邓玘应付他,但也无可奈何,不深究此事,最符合两人的利益。
瞿式耜深吸了口气,将愤怒压制住,冷冷的说道:“从兵部得知,紫金梁病死,其余部为闯将李自成所搜罗,声势大振,目前已经窜入了河南,兵部将调兵前往河南围剿匪盗,不知你有何打算?”
邓玘肃然道:“兵部有令,邓玘当赴汤蹈火,为朝廷效力……”
唯兵部命令是从!邓玘意欲转换门庭!
瞿式耜说不清是失望还是解脱,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何为好……
第110章 被逼让步
从邓玘大营出来后,瞿式耜贪婪的呼吸着野外的清新空气,他觉得邓玘大营一片污浊之气,多呆一刻,就有窒息的感觉。
这样也好,有邓玘这样的人在,对东林来说,恐怕是弊大于利。不如将邓玘抛给温体仁,让温体仁去为难。
瞿式耜不停的盘点着东林的现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目前朝堂之上,仅仅只剩下了工部尚书周士朴,在温体仁的打压下,苦苦支撑。温体仁还不能左右勤政的朱由检,只要周士朴不失去圣心,地位就牢不可破。
但周士朴必须造出足够数量的板甲和钢弩,才能让急切的朱由检满意,否则,扫了朱由检的兴致,后果很难意料。周士朴使尽浑身解数,方才挤压了一点资金用于造板甲和钢弩。板甲还好说,只要看了式样,多费点功夫,多花点钱,不至于造不出来。但钢弩就难啦,周士朴集中了军器局的能工巧匠,至今还未能弄明白钢弩的钢臂用何种材料制作。
着急上火的周士朴立即令人前赴荆州左右卫征集工匠,哪想到,荆州左右卫对此事茫然不知。周士朴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板甲和钢弩乃林纯鸿私自锻造!
获悉此内幕后,周士朴如获至宝,立即通报给瞿式耜,希望东林党能牢牢的握住这个把柄,同时也希望瞿式耜亲自出马,令林纯鸿帮工部解决这个难题。
这就是瞿式耜来顺德府的主要目的,一则打压林纯鸿的气焰,二则请求林纯鸿派工匠支持周士朴。
瞿式耜也算沉得住气,抛出两条消息,静待林纯鸿来求他,哪想到,等了将近十天,林纯鸿除了每日邀请他观看诸营练兵外,绝口不提它事。
时光在耐心比试中悄悄流逝,直到一日,瞿式耜接到下人汇报:温育仁抵达顺德府,给林纯鸿下了拜帖!
瞿式耜气急败坏,怒骂道:狼子野心!三姓家奴吕布!老夫居然被乳臭未干的小子摆了一道……
冷静下来,瞿式耜哀叹道:今非昔比啊,今日私造兵器一事居然被他看透了关节。既然能看透关节,万不可能投向温体仁的怀抱,否则林纯鸿将面临朝廷的雷霆之怒。
事情尚有可为之处!
瞿式耜也不迟疑,立即前往荆州大营,哪想到林纯鸿一看到瞿式耜,就笑道:“正准备令人去邀请先生,可巧先生就来了。正好有一事需要和先生商议。”
瞿式耜笑眯眯的问道:“何事啊?”
“温育仁下了拜帖,学生参透不出他的来意,还请先生指教。”林纯鸿躬身答道。
瞿式耜道:“林将军四战连胜,荆州弓兵战力名扬海内,温育仁慕名来访,又有什么奇怪的?”
“先生又来打趣学生了,那温体仁奸猾之名在外,哪能随便派出亲弟弟到处乱跑的?如果说是温体仁想拉拢学生,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堂堂阁老,如何看得起学生这等武夫?”
林纯鸿的话等于表明了政治态度,让瞿式耜大为放心:至少短期内,林纯鸿不太可能完全投入温体仁的怀抱。
瞿式耜神情严肃,道:“林将军能知道温体仁奸猾,老夫也就放心了。对于温育仁的来意,老夫也参悟不透。不过老夫要提醒你一句,温体仁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自崇祯二年以来,多少朝臣着了他的道?远的不说,就说周阁老,不也被他整的灰头土脸的?你一定要小心应付温体仁,凡事多想想后果!”
林纯鸿躬身答应,这让瞿式耜彻底放下了心,当下不再玩弄权术,直言道:“老夫还有一事求林将军。”
林纯鸿顿首道:“先生何故如此客气?有事情就吩咐,只要学生办得到,万不敢推辞。”
“工部周尚书受圣上之命,监造板甲和钢弩。哪想到钢弩一直不知用何物锻造,林将军与荆州卫所联系紧密,能不能指点一二?”瞿式耜情知林纯鸿不会承认私造军械,便将错就错,将板甲和钢弩说成是荆州卫所所造。
林纯鸿心里暗笑,奶奶的,老狐狸,知道这点对我没有威胁了,就换了口气,换脸跟翻书一般轻易。不过,指点万万不能,否则这不等于承认私造兵器乃事实?再说,弹性钢材乃邦泰商号的商业机密,岂能随便外传?
于是,林纯鸿道:“指点谈不上。不过学生军中还有不少存货,周尚书需要,不如就直接从这里搬一部分过去。不过学生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先生海涵。荆州府供应七千多士卒作战,实在感到吃力,这钢弩乃真金白银买过来,先生看看,能不能……”
瞿式耜大笑,打断林纯鸿的话,道:“这个你放心,朝廷哪能占你的便宜。至于价格,周尚书自会派人与你联络,定然不会让你吃亏。”
林纯鸿笑道:“学生还有一事相求。学生一直敬仰大儒,也学着白鹿洞书院在枝江办了个行知书堂,弘扬儒学,学生一直苦于书堂声名不显,无法吸引更多的士子,想请钱先生和张先生到书堂讲学。”
荆州和夷陵远不是人文荟萃之地,士子少得可怜,行知书堂举办这么多年来,除了培养了一些底层官吏和工匠外,还远远达不到内立宗派的要求。林纯鸿希望借助钱谦益和张溥在士子中的声望,让士子关注行知书堂。
只要他们关注行知书堂,就会发现书堂的不同之处,感兴趣的士子便会慕名而来。以大明士子的庞大基数,林纯鸿相信,自己将会聚敛不少有用之才。
瞿式耜大笑道:“哈哈,战阵之将也殚思竭虑的去办书院,着实让老夫佩服。既然你提出,老夫就帮你说项,不过两位先生是否同意,老夫也不敢打包票,你就等着吧。”
林纯鸿大喜,立即躬身道谢。
温育仁南下的目的,沈文麟早已打探清楚。林纯鸿接报后,啼笑皆非,原来温育仁此行肩负着一个高尚的任务:为大明帝国找到一条解决财政危机的路!
看来温体仁成为内阁首辅之后,具备了巨大的行政资源,也背负起大明帝国这个烂摊子。被上上下下认为是奸臣的温体仁,虽然以安其位为最高目标,但也顺带着想管好这个老大帝国。任何人,上了位之后,都想着把事情办好,在青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林纯鸿不知道温育仁为何要把枝江作为考察的目的地,或许是高斗枢吹嘘自己的政绩时,不小心说漏了嘴吧。
究竟要让温育仁看到什么呢?林纯鸿现在就在琢磨这个问题。
不如就让温育仁看看租种惠王土地的措施吧,没准温体仁真能在大明的土地政策上做出点成绩,让多灾多难的小民们多一份保障。不过这对于温体仁来说,太难了,大明上上下下都知道,目前财政危机的根源在于可供收取税收的土地太少,但谁又敢拿这个开刀呢?就连当初张居正权霸朝堂,也不敢提这个问题。
林纯鸿不相信温体仁会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去改变大明的土地政策。
另外,就让温育仁看看枝江的货栈和榨油工坊吧,实实在在的让他体会到收取商税的好处。如果温体仁能在商税上下点功夫,这对当前的大明帝国来说,不无好处。
至于百里洲,万万不能让温育仁登上去,这个得小心防备。
不过,温育仁很可能想不到枝江的核心在百里洲,像这样眼高手低的家伙,绝无耐心等上一个破岛查访。
“成四,成四……”林纯鸿大叫道。“去把陆主事叫来,我有要事相商……”
见到温育仁之后,风流倜傥的温育仁让林纯鸿大吃一惊,这家伙似乎忘记了此行的目的,谈话中不停的咒骂复社。
“复社是什么?是一群乱臣贼子试图操控朝政的团体,可怜可叹,天下士子趋之若鹜,为复社所骗。说什么砥砺品行,对士子有吸引力,还不如说是复社操纵科举,用小动作为士子谋取晋身之阶!其心可诛也!这里面以张溥为甚,高傲,不通事务,以为自己在士子中有了点小名气,就可以为所欲为,全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此等贼子,该千刀万剐……”
温育仁说的口沫横飞,直把林纯鸿当成了最佳的倾听着。
温育仁拙劣的试探方法瞒不过林纯鸿,温育仁就是想了解林纯鸿对复社的观感,借此奠定合作的基础。林纯鸿本来就对东林党和复社没多少好感,温育仁大骂张溥,林纯鸿深有同感,双方对复社的观感的确相差不远。
林纯鸿专注的听着温育仁的声讨,不时的点点头。
待温育仁说到高兴处,林纯鸿义愤填膺的骂道:“任冰兄的话算是说到我的心里了,张溥视复社成员为门生,经常不经门生同意,暗中操纵权位。据说啊,张溥还暗中向一些高官行贿,乃彻彻底底的伪君子!”
林纯鸿的话让温育仁大喜,忍不住站起身来,紧握住林纯鸿的双手,激动道:“林老弟啊,当初兄弟我被张溥之盛名蛊惑,有心与他做一番事业,到了娄东之后,才看清这个家伙的本质,根本就是一伪君子嘛!”
林纯鸿和温育仁一时之间互引为知己,不停的表达相见恨晚之意。至于双方有多大的诚意,谁也不知道。
温育仁神神秘秘的说道:“不瞒林老弟,宜兴吴可先对张溥等伪君子操纵科举非常不满,意欲写一剧本,揭露他们的丑恶行径!”
林纯鸿灵光一闪,脱口而出:“绿牡丹传奇?”
温育仁大吃一惊,问道:“林老弟与可先兄是故交?何以知道绿牡丹传奇?”
林纯鸿慌忙掩饰道:“小弟在宜兴有点小生意,所以对宜兴的事情比较了解。”
温育仁点头笑道:“这就是了,可先兄的神作还未完成,名声就外传了,可见恨张缚的人不可胜数!这部戏曲一定很受欢迎!”
林纯鸿道:“任冰兄此言甚为有理,小弟我巴不得明日就看到此戏上演!哈哈,整个江南将要上演一部大戏啊,刺激!刺激!”
温育仁也跟着嘿嘿直笑。
林纯鸿行文给枝江的阁幕使,令枝江做好迎接温育仁考察的准备。同时,为了让钱谦益和瞿式耜对自己放心,林纯鸿立即将温育仁意欲通过戏曲讽刺复社之事通报给瞿式耜。林纯鸿知道,政治上的两面派向来是两面不讨好,目前自己实力还很弱小,不能成为独立的政治派别,只能坚定自己的立场,把自己暗暗的放在东林党一派。至于温育仁,来学习来考察可以,如果要求自己做什么事情,暂时还不能答应。
温育仁抵达顺德府的消息传开后,接到了无数的邀请,甚至有人亲赴客栈,将厚礼送到温育仁的手中。这里面只有黎安东例外,黎安东属东林一脉,向来看不惯温体仁的言行,更别谈去巴结温体仁的弟弟温育仁。
温育仁在温体仁的严厉告诫下,将所有宴请拒绝,并把所有礼物拒之门外,这让林纯鸿暗暗称奇,心里对温体仁有了一丝好感。
三日后,温育仁正准备离开顺德府南下,林纯鸿接到了兵部军令:限十五日内抵达河南卫辉,会同左良玉围剿匪盗。林纯鸿对温育仁说道:“本想与任冰兄多相聚几日,任冰兄却有事在身,小弟本应送送兄弟,结果军令难违,可惜啊,可惜啊!”言语中不无惋惜之意。
温育仁将嘴凑近林纯鸿的耳朵,小声道:“实不相瞒,兄弟我这次就是准备到枝江向林老弟取经,林老弟的理财之术惊动了圣上,前途不可限量啊!”
林纯鸿假装大惊,连手中的马鞭掉在了地上也不知道,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温育仁骑在马上,大笑道:“林老弟,咱们兄弟相称,这些虚礼就不讲啦,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催动马匹,带着几个随从绝尘而去……
第111章 左良玉兵败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官道附近,到处都是一片荒凉,农田里的麦苗由于缺水,成一片枯黄之色,一阵东南风拂过,激起的风沙让人难以睁开双眼。在旱灾和匪盗的双重打击下,顺德府和广平府附近,真可谓人烟稀少,一片荒凉。
林纯鸿见到此情此景,忍不住念着曹操的《蒿里行》,一时心里悲凉,难以自已。
当年魏武征战南北时,是否也与自已一样悲天悯人呢?
陆世明与林纯鸿并辔而行,见林纯鸿神色郁郁,为了开解他,说道:“卫辉的潞王乃穆宗之子一系,第一代潞王乃当今圣上之堂祖父,血缘还算亲密。与当今圣上血缘最为亲密的要算洛阳府的福王、汉中府的瑞王以及荆州府的惠王,均是圣上的叔父!”
林纯鸿回道:“说这帮蛀虫干什么?一提到这些藩王,我就浑身上火!”
陆世明微微一笑,道:“惠王把枝江的土地都交予了大都督,每年分得二十多万两的银子,按照大都督的说法,这叫大股东,何来蛀虫之说?没办法,他们福气好,生在了帝王之家,祖宗给他们留下了丰厚的遗产。”
林纯鸿默然,这些藩王真的算得上福气好?
陆世明继续说道:“潞王见贼寇又进入了河南,自己的封地岌岌可危,上疏圣上,请求增援。据京师传来的情报,朝廷有意让倪宠和王朴率京营到河南。结果东林党人李继贞马上上奏道,左良玉身经百战,位反在倪宠和王朴之下,恐怕影响士气!哈哈,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左良玉又要升官喽!将军这次恐怕要失望了。”
林纯鸿道:“朝廷没有严惩,咱们就该烧高香了,别奢望升官了。再说,武职升得再高,对我们又有何意义?我们还不是率着自己的弓兵打仗?”
陆世明苦笑道:“话是这么说,但是心里总是感到不爽!就是不升官,拿点银子犒军总应该吧?”
“户部已经亏空了一百多万两银子,哪有这个闲钱?圣上的内帑总该留点吧,否则,如果连京营的军饷都发不出,京师岂不是乱了?朝廷的军队也不少,为何这次单单有意京营这样的花架子部队?”
陆世明立即醒悟,道:“难道是朝廷拿不出钱粮,只好将圣上的京营派出来?”
林纯鸿点头道:“我估计是这样,京营在京师空耗钱粮,还不如派到前线。”
陆世明猛拍大腿,道:“这温体仁和张凤翼果然智计百出,此计还真是一举两得!”
林纯鸿摇了摇头,道:“恐怕这事并非想的那么好!现在的京营提督乃曹化淳,如何能容忍温体仁和兵部将手伸到自己的锅里?我估计啊,温体仁这次算是把曹化淳往死里得罪了!”
说完,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天下,做点事情还真难,即便如温体仁般,位高权重,也处处受牵制,哎,难啊……”
两人边走边聊,忽然探马回报:“闯王高迎祥率领四万多人马,携裹乱民无数,突然翻越太行山,在武安县摩天岭将左良玉杀得大败,掉头南下往河南彰德府而去。左良玉率溃兵驻扎在南贺庄,离我军仅二十里。”
林纯鸿大惊:“高迎祥什么时候到山西的?娘的,邸报上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前不久还说秦良玉在夔关大败高迎祥!”
陆世明苦笑道:“高迎祥什么时候到山西不重要,我们只需要知道豫北将乱成一团就够啦!”
林纯鸿沉思半晌,对传令兵厉声喝道:“令骠骑营全力打探高迎祥详情,务必弄清楚高迎祥有多少精锐!”
随着林纯鸿命令的下达,荆州弓兵侦骑四出,纷纷往河南彰德府涌去。
此时,左良玉中军帐中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破碎声,紧接着,左良玉的叫骂声传出来:“狗日的曹文诏,只知道骑着马到处奔跑,高贼四万多人马,也不通知老子,你他娘的要是不会打仗,把骑兵给老子啊!娘的,尤世禄也不是好东西,要离开摩天岭,好歹给老子通个气啊……什么狗屁指挥,兵部就一摆设,张凤翼把老子调来调去的,路跑了不少,都跑成饿兵了……”
诸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趾头,大气不敢出,等着左良玉的火气过去。
左良玉见诸将如缩头乌龟般,更是火往外冒,用杀人般的眼神扫着众将,最后目光落在了张应元身上,厉声喝问道:“张应元,你说,高迎祥是如何从摩天岭过来的?”
张应元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嗫嚅道:“末将……末将见尤总兵……重兵把守摩天岭,就放松了精惕……末将……末将知错……”
左良玉恨不得上前踢张应元几脚,高声叫骂道:“幼稚!尤世禄会帮我们看着摩天岭,奶奶的,母猪也上树了!来人,将张应元推出去斩了!”
两个亲卫如虎狼般从地上架起张应元,往帐外拖去。
张应元大惊,呼道:“大帅,饶命啊,大帅,末将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亲卫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瞅向左良玉。
左良玉大怒:“还不快点?你们两个脖子也痒痒了?”
亲卫浑身一哆嗦,立即拖着张应元飞一般往帐外狂奔。
张应元冷汗直冒,兀自叫喊道:“大帅……大帅……当年在辽东,末将为了救大帅,身中十多枪……大帅……”
罗岱慌忙跪奏道:“大帅,张应元虽然该死,但杀敌无数,杀了他,恐凉了将士们的心!不如让他戴罪立功。”
众将见罗岱求情,纷纷跪着为张应元求情。
左良玉本无杀张应元之意,当下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押回来……”
张应元死里逃生,仍然喘着粗气,在地上瘫作一团,颤抖着谢道:“谢大帅不杀之恩!”
左良玉正准备继续训斥张应元,忽下属通报:“游击将军林纯鸿求见!”
左良玉深吸了口气,冷声令道:“让他等着!”
林纯鸿在帐外等候,倒也安之若怡,左良玉乃副总兵,预计马上升任总兵,他有资格摆这个谱。
虽说左良玉暗暗地射了林纯鸿两箭,林纯鸿深恨左良玉,并伺机狠狠地报复。但表面上得维持一团和气,必须的时候,为了互相利用,还得携手应对滔天巨浪。
一直等了半个时辰,左良玉方才令下属将林纯鸿带入帐中,一见面,左良玉就长声叹道:“林将军在顺德杀敌立功,截获军资无数,我老左就差远了,连败两场,羞愧难当啊!”
林纯鸿大声道:“总兵大人与贼寇大战数场,劳苦功高,圣上和朝廷哪能不知?升为总兵也是迟早的事情。”
听到林纯鸿直接称呼自己为总兵大人,左良玉苦笑道:“总兵、总兵,我老左哪有资格成为总兵?”
李继贞的奏章左良玉当然知道,当下对林纯鸿暗自吃惊:这个小子的消息居然如此灵通!
左良玉道:“可怜可叹啊,咱们在前线与贼寇大战数场,损兵折将不说,还得受到训斥!他邓玘躲在顺德府吃香的喝辣的,只需要说一句唯兵部之命是从即可,哎,这世道……”
林纯鸿笑道:“那是一滩污泥,纯鸿看都不敢看,宁愿躲在污泥外面征战。”
林纯鸿清楚,邓玘改换门庭之后,受到了张凤翼的照顾。这不免让左良玉嫉妒,但左良玉可不能改换门庭,世人皆知侯恂乃左良玉恩主,抛弃侯恂,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左良玉道:“如今高迎祥兵强马壮,可我兵锋受挫,彰德府陷落是迟早的事,如之奈何?万一朝廷降罪于咱们,咱们可就当了冤大头!”
左良玉口口声声不离“咱们”,让林纯鸿恶心不已。娘的,朝廷要降罪也是将到你左良玉的头上,关老子屁事,想拉上老子一起受过啊?
林纯鸿很想拂袖而去,但考虑到左良玉与自己同为东林一脉,自己不便闹得太过分。当下皱着眉头,装作苦思良策。良久,林纯鸿叹道:“纯鸿年轻识浅,百思不得善策。”
实际上,林纯鸿在这点上真还误解了左良玉,左良玉并没有拉林纯鸿一起受过的心思,他不停的说“咱们”乃是为了拉近两人的关系。左良玉大败后,辎重粮草丢失一空,现在面临着缺粮的威胁,非常希望林纯鸿能帮他度过难关。
林纯鸿出于对左良玉的厌恶,心里先入为主,认为左良玉不怀好意,正所谓疑邻盗斧也。
左良玉道:“我这里倒有一个方法,兵部不是令我等限时赶到卫辉吗?可是目前高迎祥横在了广平府和卫辉府之间,堵塞了我们南下的道路,我们只需要尾随着高迎祥南下,在规定期限内应该没问题。”
林纯鸿皱眉道:“如果高迎祥攻下彰德府后不走,我们该怎么办?”
左良玉道:“这就需要林将军与我一道压向彰德府,高迎祥惧怕被官兵合围,不走也得走!”
林纯鸿拍手笑道:“总兵大人好计谋!”
左良玉苦着脸道:“不过我还有一个难题,现在军中缺粮,士气不振,恐怕还需要林将军提携一二。与高迎祥大战后,虽然惨遭败绩,我军中倒也截留了大量的流民,不若林将军提供点粮草,我令人将流民送到荆州去?”
林纯鸿大惊,自己与张凤仪之间的秘事,左良玉如何得知?
林纯鸿思虑再三,答应提供三千石粮食给左良玉。毕竟,在按期抵达卫辉府一事上,两人乃系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更何况,自己还能得到大量的人口,又能卖一个人情给侯恂和瞿式耜,何乐而不为?
第112章 内臣抵营
离开左良玉大营后,林纯鸿尚在路上,就接到部下急报,中官带着圣谕抵达荆州大营,令林纯鸿立即回营接旨。
虽然早已知悉圣谕的大致内容,林纯鸿也不敢懈怠,立即返回大营摆出香案,跪着听旨。朱由检首先严厉斥责了林纯鸿擅自兴兵攻打邓玘,罚俸半年,令其待罪立功。紧接着,朱由检又回顾了官庄之战,对林纯鸿搏命一击大加赞赏,勉励其奋勇作战。
中官用他那特有的嗓音念完之后,林纯鸿头伏于地,诚惶诚恐的说道:“罪臣接旨!”
说完站起身来,对中官说道:“陈公公一路风餐露宿,辛苦了。”
陈奎笑眯眯的说道:“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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