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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盗的野望-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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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鸟钻石镇的集市虽小,却是个被海盗们钟爱的,能够销赃的好地方。它地处大陆东南的东南,离那些被镶在法律条框上一般、井井有序的城市要多远有多远,公国的执政官们即便伸断了手,也一点儿干涉不了这儿的繁华。

    海盗们用他们结实的、古铜色的手臂和一把把沾着鲜血的金币撑起了鸟钻石镇的天空。酒女爱死了他们,因为他们对酒精和美人儿毫不吝啬,然而在酒馆以外的地方,他们可就不那么招人疼了——

    “帽子不错嘛。老头儿,这是你的两个银币。”粗野的海盗嘎嘎笑着,一手拎起一只做工相当棒的鹿皮帽子,一手将两个油腻腻的银币丁零当啷撇在了一个干瘪老头儿的摊位前。

    “可可可它值至少五,五个银——”

    “嗯?”海盗掏了掏耳朵,缺了一个小指的右手把玩起了腰间的匕首。

    那只有海盗一半身高的老头儿吞了吞口水,露出了个似哭似笑的谄媚表情,手忙脚乱地收起了那两枚银币——再磨叽一会儿,他很可能一个银币都得不到。

    正当他送走了那海盗,长嘘一口气准备坐下时,他的脖颈间赫然架上了一柄寒气森森的、沉甸甸的大刀……不不或许应该是一柄大剑……噢管它是什么呢他现在只想诅咒这该死的运气,天知道这可是他第一次豁着老脸来摆摊……

    “帽子不错嘛。老头儿,八个银币一口价,卖么?”

    老头儿睁大了眼。

    是个女孩儿……女海盗。她很年轻,却发育得好极了。她穿着海盗惯用的亚麻蝠袖上衣,前额的发囫囵梳上去了,长长的深褐色大波浪儿一直蜿蜒到她□□的、颜色漂亮的结实大腿上。

    ……啊哈,还斜斜戴着一顶带有绿鹦鹉雕塑的奇怪帽子。

    老头儿楞得久了,忽然惊觉脖子上的剑锋又挨近了一点儿。

    “卖不卖,利索点儿?”那姑娘催促着。

    老头儿这才看向她手上拎着的物品——鹿皮帽子,卷边儿,带三股皮绳儿,同方才那海盗强硬买走的是同一款。

    定价五个银币的上好鹿皮帽子。

    老头儿愣愣地点了头。

    那姑娘满意地咧嘴一笑,将八个崭新崭新的银币码得整整齐齐,放在了老头儿的摊位上,兀自扛着那比例不太正常的巨剑,哼着歌儿轻快地走了。

    旁边摊位的小贩有些眼红地瞧着那一摞银币:“新来的,你是交大运了。那是瑟罗非,身材和性子都顶好的一姑娘,只要出海有赚,就常过来帮着被欺负了的老人补差价。”

    小贩脸上浮现出怜悯的神色:“顶好的姑娘,力气大得惊人,她挥起巨剑的样子辣极了……可惜她总也考不到执照,没法儿当个正经佣兵,只能跟着些不入流的船出海去捞血票子给她那病痨母亲养病……真见鬼了。”

    “瑟罗非,瑟罗……非?”老人喃喃念着那个名字,干枯的右手下意识地比划了一番,突然双眼一瞪:“啊哈!瑟!罗!非!”

    老人突然哐当一声双拳砸向自家的摊子,那佝偻的身子奇迹地如炮弹一般借力跃起,看姿势是冲着已经走向拐角的,那名叫瑟罗非的好心姑娘去的——

    “碰!”

    一阵疾风掠过,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

    “啪,啪——当啷。”

    老头儿摊子上,一顶镶嵌了粗糙柳钉的帽子翻滚几下,掉在了青石砖上。

    瞬息之间,摊子后面原本站着那干瘪老头儿的地方,哪里还有一个人影!

    一阵寂静过后,周围的人们尖叫起来,远处挂着圆盾拿着长矛的卫兵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正犹疑着朝这儿聚拢。

    “不,不见了!”

    “我我我倒是看看,看到了一个黑黑黑影。”

    “哦玩儿蛋的怂结巴儿你闭嘴吧,你一天能看见成百个黑影呢。”

    “黑影……海妖抓人咯……”

    “哪儿出来的海妖?放着老子我不要去抓那个皱皮老头儿?眼睛被海盐糊住了吧!”

    “你也没啥特别的抓头——”

    “好了好了渣滓们闹哄哄的做什么!想吃鱼叉子么!都回去自己摊子上!”卫兵终于赶到,十分暴躁地挥舞着长矛作势往小贩们的屁股上戳,“这里是鸟钻石镇,什么稀奇事儿都有可能发生!管好你们的眼睛嘴巴要么就收拾包袱滚!”

    “知道,知道,”刚才与老头儿搭话的小贩一看就是个老油头,他对着卫兵陪着笑脸,小眼睛却粘着老头儿摊上的银币不肯放,“那老头儿的东西——”

    “老规矩,冈塔,管好你的手直到太阳落山。”

    “诶,遵命,我的长官!”冈塔笑眯了眼。

    ————————————————————

    两个街区之外的一条阴森小巷中。

    鳞皮靴子,厚麻布裤,不规则垂下的漆黑披风角间能隐约看见那被层层腰带勾勒得精壮结实的线条。这个一看就是饱经海风洗礼的年轻男人只露出上半截脸,沉黑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只是木然抬起古铜色的手臂,将迷迷糊糊、费力把自己的脸从墙砖里□□的老人又再次——啪叽——按了回去。

    老人大声咒骂了一句,再次从脆裂的墙砖里挣扎出来——他那张褶皱的脸竟然没有一丝损伤:“哪个混——”

    老人:“混呃……”

    老人:“呃啊哈哈哈哈哈浑身充满王霸之气的壮士你好呀来顶帽子么。”

    浑身王霸之气的壮士:“……别闹,跟我回去。”

    老人眼神儿盯地亮了,他冲着那黑漆漆的高大男人挤眉弄眼,皱巴巴的手还特别不安分地扯着那男人的大披风,脸上哪里还有前会儿被敲诈时那副卑微小心的模样:“瑟罗非诶,那可是,瑟!罗!非!”

    男人微微皱了下眉,眉梢眼角顿时透出一股淡淡的讥诮来:“?”

    老人寒毛一竖,却还是吞了吞口水,继续说:“嘿,我说,那姑娘是那个瑟罗非,你听清了吗,你——”

    男人手腕一翻,啪叽。

    艾玛这日子不能过了!老人嘤嘤嘤地将自个儿的脸第三次从墙砖里拔了出来。

    男人拉了拉披风,将他漂亮的眉骨都遮了一半,彻底遮住了他眼里的情绪。在老人呸呸呸吐着沾满墙灰的口水时,他不动声色地往街道那头瞥了一眼——仿佛他真能透过一茬茬砖墙和行人瞧见那个棕发姑娘似的——接着,鳞皮鞋跟清清冷冷往石砖地面上一磕:“我说,走了。”

    似有若无的威压让老人眼神一凛。没有任何犹豫,他瞬间收了所有的表情,低下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恭谨地站到男人身侧。

    带着海味儿的热风呼啦卷过,半截翠绿的锯齿藓飘飘摇摇地卷落在地上。

    静谧狭窄的暗巷里,空无一人。

    这里是鸟钻石镇,什么稀奇事儿都有可能发生。

    ——————————————————

    此时,被人广为称颂(?)的老年之友瑟罗非小天使却相当消沉地走在一条略显肮脏杂乱的窄小街道上。

    好不容易,她才从那个抠门的独眼船长手中软硬兼施地要到了两轮满月的假期,回到陆地,就为了赶上一年一度的剑士执照考核。结果……当然是喜闻乐见。

    这是第四次了。她一直在考证的大道上如脱肛野马一般地奔跑,一直走错路,从未见终点。她那些各种光陆怪异却殊途同归的失败考证经历简直让人不能更暴躁。

    诸神□□之后,各个种族已经在这块富饶的、幅员辽阔的大陆上生活了足够的漫长的年头,早早形成了一套严谨、完善的能力评估体系。稍微繁荣一点儿的城邦都有公会塔进驻:剑士、盗贼、拳师、乐师公会分列一至四层,冶金、陶艺、裁缝、建筑等技艺类公会共享第五层,魔法公会则位于公会塔的顶层——公会塔皆是围绕着一根能源柱建成的,能源柱尖端的元素力最为密集,大大提高了制作附魔物品的成功率,也适宜驻扎公会的法师们潜心修炼。

    瑟罗非从小拥有一身伪娘泣血壮汉垂泪的蛮力,两岁出头就能把一整实木餐桌当萝卜挥。在她笑嘻嘻地把家中最后一只银叉子扭成银团子之后,母亲玛格丽塔无奈地花了一笔大钱,从隔壁玛蒙城请来了最有名望的治疗师为自家的宝贝女儿看诊——经过一番精细的全身检查之后,治疗师愉快地给瑟罗非开出了健康证明,并略带羡慕地提醒玛格丽塔,她的女儿显然很有天赋成为一名出色的巨剑士,虽然她的性别着实有些抢眼。

    瑟罗非自此走上了剑士的道路。

    玛格丽塔是个温柔俏皮的女士。她可爱的性格,单亲妈妈的身份和中级裁缝师的徽章(事实上,瑟罗非认为自家妈妈的一手好绣活儿至少值一枚高级裁缝师徽章)得以让她们母女在鸟钻石镇租一个不漏雨、有些家具、甚至还铺着地毯的小屋子,让她们体面地穿着没有补丁的衣服,也不必挨饿,但要说让瑟罗非像大城市的少爷小姐一般拥有一个剑术老师,还是太过勉强了些。

    你说学院?哦,海盗老爷们不流行玩儿这个。

    这样说来,瑟罗非确实在剑术上有那么点儿天分。她扛着廉价的、比她身量长得多的黑铁巨剑在鸟钻石镇上东打西闹,赫然混成了熊孩子中的霸王。来往的佣兵和海盗瞧她有趣儿,不时也玩儿似的指点她几句。就这么吃着百家杂粮,她倒也顺顺当当学会了全部的基础剑式。九岁那年,熊孩子王瑟罗非抱着“成为史上最年轻可爱的巨剑士”的梦想,给玛格丽塔留下一封歪歪扭扭的告别信,三更半夜偷偷搭上了驿站的车,前往邻近的玛蒙城。

    她并没能如愿成为史上最年轻可爱的巨剑士。俗话说,神明关了你的门就会给你开扇窗,于是,她成为了史上最年轻可爱的通缉犯。

    剑士算得上门槛最低的职业,每年都有无数男女老少涌向各个公会参与考核。当时,几百号人扛着各种各样的剑排排站在公会大厅里,每人身前摆着一根脑袋粗的木桩子。考生在考官吃完一叠玫瑰饼喝完一壶茶的时间内**把柱子砍成两半,就能通过初选,进入下一关考核。

    这对瑟罗非来说简单得不行。她一个漂亮的斜挑,不仅削了木桩子,也买一赠一地削了玛蒙城公会塔的能源柱子。

    这等事儿,在帝国史上闻所未闻。一片慌乱中,明白自己闯下大祸的瑟罗非哆哆嗦嗦着顺着人群逃走了。

    ——噢自然,拜她所赐,这种连名字都不用登记的,平易近人的初选考核方式,也自此成为了历史。

    接着,是长老院语焉不详的通缉,围城的军队,满大街行色匆匆的魔法师。

    瑟罗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逃出主城区的——她是真的被吓坏了。她只记得自己福至心灵一般,在事发当晚、逃亡躲藏的路上,毫不犹豫地将巨剑扔进了一条水流湍急的内河。然后,她走进了玛蒙城郊的贫民区,好长一段时间把自己蜷缩在一个散发着浓重霉味儿的楼梯间里。

    她一动不动地发了三天的呆。

    第四天,她抖着起了皮、裂了血口的嘴唇,麻木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硬得硌手的面包——她仅剩的干粮——就着湿润的泥巴,吃掉了三分之一。

    第六天,当她准备吃掉最后三分之一面包干的时候,四五只红着眼睛、个个有她脑袋大的针毛鼠,贫民区的常客,贪婪地包围了她。

    第十天,她将最后一根针毛鼠腿骨扔下,抹了抹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脸,摇摇晃晃走出了楼梯间。身后,是一小堆白生生的骨头,干干净净的,一点儿肉渣都找不出。

    没过多久,她捡到了一个脏兮兮的,眼睛却很漂亮的哑巴男孩儿。接着,又遇上了一个包着脸的怪老头儿。他们三人算是相依为命地过了五年。

    然后,在某个暖洋洋的清晨,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又是孑然一身。

    又过了一阵子,突然有一天,玛蒙城的驻军在一夜之间撤得干干净净,各方开放自由通行。

    瑟罗非静心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长老院的确是不再关注玛蒙城,也无所谓她那份通缉令了,这才收拾了包袱,低调地出了城,回到了阔别五年的鸟钻石镇。

    迎接她的,是发病了一段时日,躺在破草席上跟死尸一般、已然双目失明的母亲。

    唯一的亲人命悬一线,需要大量金钱救治。瑟罗非不曾了解任何一门手工技艺,她只会玩剑。偏偏她没有工会派发的徽章,不能注册为佣兵,也无法通过任何正规路子接受正规委托。她空有一身力气,却发现卖力气的活计充其量不过使她们母女吃个饱饭罢了,要进一步治病,做梦呢。

    在码头搬了四天货物之后,她毅然回到家里,将所有能变卖的家具大包装箱拖到码头,以事先说好的价格囫囵卖给了她的前雇主,矮人红胡子大叔,换回了足够支撑一个满月的药剂和一把巨剑。

    不满十五岁的瑟罗非背着巨剑,蹭蹭鼻头,在矮人大叔叹息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爬上了一艘绑着骷髅黑旗的大船,那小脊背挺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断了似的。

    回想起来,那真是一段明媚而忧伤的青春啊么哩个么么哒。

    瑟罗非呵呵自己一脸——这一次,她又阴差阳错地没能拿到剑士从业徽章,想来之后在独眼船长手下的日子会更艰难些。

    啧不管了——天气这么好,回家在妈妈怀里滚一滚撒个娇才是正经事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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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
    【二】

    拨开东歪西倒的、用各种字体写着“免费舞会!两扎啤酒即可入场”“一枚金币给你一个毕生难忘的狂欢夜”和“预告!来自中土的金发火辣舞姬”的硬纸广告牌,瑟罗非脱帽别在腰间,微微躬身走上那逼仄狭小的楼梯。陈年的木板在她脚下抗议地□□着,她必须很小心才能在背负巨剑的状况下准确踩中每一层木板最稳固的地方,既保护了古旧得堪称文物的楼梯,又避免了引出某个可怕的太太——

    “什么人!?……瑟罗非?”

    瑟罗非腰板儿一直,心中哀叫连连;脸上却堆出一派奔放的笑意:“希金斯太太!哦见到你真是太棒了,您的美貌让今儿的太阳黯然失色!”

    说罢,她微微张开双臂,就要急行几步上前拥抱那个阴森森站在楼梯拐角、脸上抹着劣质粉底、五官姣好却明显疲惫苍老的金发女人。

    “咔。”

    瑟罗非木然转头,只见自己正弯成一个热情弧度的手肘恰好戳在了木板墙里。她动动胳膊,木灰就梭梭落下。

    再仰头看,希金斯太太的脸色已经不能再阴沉。她微微缩着脖子,绷紧了肩膀,配上那条暗橘色黑格纹的大流苏披肩,简直就像是一只被粗暴吵醒的坏脾气老蝙蝠。

    老蝙蝠尖叫一声,随手操起一只扫把没头没脸地朝瑟罗非脸上打去:“你这粗鲁的,野狗一般的,你这,你这——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就好像瑟罗非刚刚戳破的不是一块发出虫臭味儿的烂木板,而是她家男人的蛋蛋儿似的。

    瑟罗非撇撇嘴,倒是打不还手,嘴上认错的态度还挺好:“是是是,对对对,我的错,您别气别气哎。”

    希金斯太太:“……”,深吸一口气,抡起扫帚还要再揍。

    “妈妈这是怎么啦——罗尔姐姐!”

    瑟罗非听到这声音也是眼睛一亮:“安娜宝贝儿!”

    一瞬间,她一晃一扭便到了希金斯太太的身后,仿佛她正身处一个巨大宽敞的广场、背上的巨剑和眼前挥舞扫帚的希金斯太太都不存在似的。

    “安娜!”她一把抱起身高到她胸口、已经张开双臂的小姑娘转了个圈儿,蹲下|身迅速从后腰的鲨皮包袱里头翻出了一个水粉色的扁长礼盒,显然是精心准备过了,“试试看合适嘛。”

    安娜先是甜甜地在瑟罗非脸上啵了一口,这才高高兴兴去拆缎带。

    是一顶白金小冠。它算不上华丽,只镶着零星几颗墨绿的晶石,整体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安娜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将头冠戴上——不松不紧,恰恰贴合着她饱满的小额头,衬得她的金发更柔软漂亮了。

    笑着推开小姑娘甜甜蜜蜜往她脸上蹭的毛绒脑袋,她又掏出一个小点儿的礼盒:“希金斯太太,希望您喜欢。”

    希金斯太太接过,打开,十二分挑剔地扫了眼里头的黑珍珠项链和耳钉,一脸勉强地收下了。

    瑟罗非见状,也只是不在意地笑笑。

    五年前,她走投无路航向那个充满未知的大海。当她再度踏上岸时,命是险险地保住了,带回的财物经过层层克扣,却堪堪只够药剂供应和房租,再多的一个黑面包都买不起。那时候,眼前这个鸟钻石镇上小有名气的吝啬鬼,“湿水母”酒吧的老板娘希金斯太太,总是恰巧在收她们家租的那几天彻夜酗酒直到不省人事,好些天都打不着照面。

    从此,瑟罗非对希金斯太太可谓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对可爱的小安娜也是照顾有加。

    有些事情没必要说破,恩情,却是要还的。

    ——————————————————

    绕过堆满廉价舞女裙的拐角,二楼尽头的那间红木铜柄的小门后面就是她的家。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砰地一下推开门。

    玛格丽塔坐在靠垫上,碎花棕红底的厚实头巾将她浅金色的头发松松地挽在耳后。她循着声响侧过头来,微微圆润的和善脸庞准确地朝着门口的方向:“罗尔?”

    玛格丽塔嘴上问着,却十分笃定地放下手中钩了一半的蕾丝边儿,提起裙摆快乐地朝门口小跑过来,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愉悦的光芒——就好像她当真还能看得见似的。

    瑟罗非心里一揪。

    玛格丽塔抬手,瑟罗非也默契地低下头,让母亲能够顺利吻上比她高上半个头的女儿的额心。

    “闻起来像咸鲑鱼。”玛格丽塔笑着捏捏女儿的鼻尖,把她轰去了浴室。

    玛格丽塔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瑟罗非胆战心惊。

    要知道,海盗这一行因公殉职的概率妥妥儿排在各大正规非正规职业之首,妥妥儿是个玩儿命的勾当。命这种东西不是你想玩它就和你愉快地玩,许多海盗哥们儿一不小心就玩儿脱在了星辰大海里,留下一堆家眷嗷嗷待哺无依无靠。

    鸟钻石镇上最不缺的,就是没爹的熊孩子。

    这些熊孩子的母亲通常有一个共性——无论她们原本性格是硬是软,一提到海盗的事儿,就变得敏感、沉默、甚至易怒,比如希金斯太太,比如她的母亲玛格丽塔。

    问问玛格丽塔乐不乐意让她唯一的女儿登上海盗船?哦不不,温柔开朗的玛格丽塔会拿她最粗的钩针捅你的眼珠子的。

    况且,瑟罗非琢磨着,玛格丽塔甚至不像希金斯太太那样冠着丈夫家族的姓氏——事实上,就连瑟罗非也不知道玛格丽塔姓啥——这意味着,自己的诞生很有可能和情投意合这几个字没啥关系,说不定是哪个海盗造的孽。

    玛格丽塔有意无意透露出的对海盗深切的厌恶似乎也证明了她的猜测。而瑟罗非自己,从小在玛格丽塔的耳濡目染之下,对海盗也实在是恶感大于好感。

    所以说,干上海盗这一行,全然是瑟罗非感受到了世界恶意、走投无路之下的作死选择。所幸,母亲自从瞎了之后就基本不再出门了,了解内情的左邻右舍们还挺好心地替她掩护一二,使母亲产生了“自家姑娘真是打鱼捞虾摸海胆一把抓的渔业小能手”这样的美妙错觉。

    瑟罗非窝在有些狭小的浴缸里呆了一会儿,深深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将*的头发尽数甩到赤|裸的脊背上。

    她拿过靠在盥洗池上的巨剑,手脚麻利地折腾了一番,瞬时便拆出两把臂长的棱形手刀,三条锯齿,一把掌心刺,和一只又长又薄的匕首。她逐一拿起她的兵器们,打上香皂吭哧吭哧地洗刷起来。

    当了五年海盗,她的手上怎么没沾过人血。

    一个十几岁的漂亮姑娘,没有几分狠,又怎么能在海盗船上全须全尾地混下去。久而久之,瑟罗非身上除了海水特有的味道,也难免染上几分杀伐的血气。

    以往,每一次回家之前,她都要特地跑去个什么地方将自己搓下三层皮来。这次考证未遂的失落感和提前走船的讯息让她只顾急匆匆地赶回家,忘了处理身上的味儿,玛格丽塔刚才那一句笑骂简直让她心惊胆战。

    诶。

    只是母亲那奇怪的病非得用昂贵的药剂吊着。不做海盗,难道金币还会从天上凭空掉下来么。

    她倒是挺想转个行什么。比如上次小安娜说了,小酒吧的舞女通常不讲究什么徽章执照,来钱也挺快。可惜比起围着钢管跳舞,她更擅长将钢管整个扯出来,吧唧吧唧卷成姜饼人啊小兔子啊之类的形状……大概没什么人喜欢看这个……所以她还是老老实实玩儿剑去吧。

    明年一定要拿到剑士徽章!

    瑟罗非握紧拳头立下宏愿,转身摇着尾巴找妈妈撒欢儿去了。

    ——————————————

    美好的相聚总是短暂得可以。当天晚上,瑟罗非就得出发了。

    几年下来,母女俩也早早习惯了聚少离多的生活。瑟罗非亲昵地与母亲贴了贴面,在玛格丽塔的千叮咛万嘱咐之下与她告别。

    临行前的最后一件事儿,是替行动不便的母亲跟周遭邻居打个招呼,送点儿小礼。

    小洋楼有三层,一共住了四家人。一楼是湿水母酒吧和房东希金斯太太的仓库(事实上整栋楼的任何部分都有可能随时变成希金斯太太的仓库),二楼有三个小套间,分别住着瑟罗非和玛格丽塔、安娜和希金斯太太两对母女,和一个三口之家。

    三口之家的家长是个落魄的中年法师。他有一个长得谁也记不住的名字和姓氏——据说是因为他有八分之一还是十六分之一的精灵血统。但他看起来对于别人记不住他名字这件事儿还挺高兴的,因为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顺口要求别人喊他“法师先生”了。

    法师先生是一个死要面子,性格温和,甚至有点儿怯懦的男人,与他沉默寡言、一年露不了几个脸的太太倒是挺相配。总的来说瑟罗非觉得夫妻俩还挺好相处。

    麻烦的是他们的儿子。

    他们的儿子不负众望地也拥有一个长得没朋友的名字。但人们在耐着性子接受了“法师先生”和“法师先生的太太”之后,实在没有心力再笑纳一个没有半点儿魔力的“法师先生的儿子”,于是,也不知道从谁开始,随便凭着头几个发音给他起了个接地气的名字:杰克。

    杰克是一个雄心勃勃的人。令人遗憾的是,他偏偏什么都不会。

    但显然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瑟罗非你来得正好。我听说最近不少,呃,那样的船队,高价聘请军师。我觉得我完全能够胜任。”

    瑟罗非:“诶?听希金斯太太说,你不是正准备着去竞选玛蒙城的执事官么?”

    杰克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是,是啊,几乎十拿九稳了。可我突然觉得那活计没什么意思,临,临时说不干了。他们还挽留我呢。”

    瑟罗非:“哦。”

    杰克见瑟罗非只是站着并不接话,只好再自己把话题拾起来:“瑟罗非你可一定要替我搭个线,只有强大的船队才够格使用我的知识和智慧,比如南十字号,公爵号什么的,虽然总归是那种行当吧,呃,我并不想冒犯你……我是说,趁着年轻体验一下生活也是不错的选择。”

    瑟罗非不生气。她简直要笑出来。

    公爵号的名字是她从小听到大的——据说也是她妈妈玛格丽塔从小听到大的,这是一支屹立数百年的、具备斩杀深海巨兽实力的强大船队,在海洋上就是个神话一般的存在。南十字号则是最近几年才打出名声的,然而,它可怕的地方也正是在这儿——这个新兴的船队只用了短短几年,便得到了与公爵号并肩的位子,甚至让一贯的海洋霸主公爵号忍气吞声地默认了这样齐头并进的现状。去年这时候,南十字号短暂停埠,公开招募“清洁能力特别突出的甲板工”,那场面妥妥儿万人空巷,几乎所有能拿得起抹布的镇民都乐颠颠地跑去应聘了。

    杰克想要在公爵号和南十字号这样的船队里……发扬他的知识和智慧?

    呵呵。

    强大的船队通常都有自己一套精明而严苛的行事准则,比如拒绝聘用逗逼什么的。

    瑟罗非试图解释:“杰克你瞧,我跟着的那条船还没人家一艘逃生艇大,这个线我实在搭不上。”

    杰克沉下脸:“让你带个话而已,这点儿小事你还要收我好处么?”

    瑟罗非因从事特殊行业,之前从没被自诩正经体面的杰克这么胡搅蛮缠过,对敌经验严重缺乏,已经开始感到隐隐烦躁:“这和好处不好处的没关系——我实话实说罢了,你另请高明。”

    “你怎么这样?”杰克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冒犯,“你这势利而粗鲁的姑娘——”

    杰克没能痛快地吐露心中委屈,他被他的父亲拉走了。

    法师先生把自家儿子强硬地锁去了房间里,回头涨红着脸对瑟罗非道歉:“……他最近心情不好……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瑟罗非大度地摆了摆手——她的工作环境里充斥着夹带各种神奇脏字儿的人身攻击,随便抓一个在甲板上跑的两岁熊孩子都能说哭十个杰克。

    法师先生收下了玛格丽塔烤制的椰香小饼,欲言又止了一番,还是开口问道:“瑟罗非小姐,您,呃,您方才说的,与那两支舰队没有交情的事儿是真的?”

    “……”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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