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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书难求-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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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婉容道:
“我来看。”
我依旧闭着眼,人却已经被陈贤柔和菁丹晾在了一边儿,估计也都看那册子去了。
只闻略略几页翻书声,我就听类似“哎呀”、“妈呀”的感叹声,以及书本落地的惊恐声。
我深呼几口气,告诉自己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于是勇敢的、微微地张开了眼。
所幸屋子里除了安陵然都是些女眷,众人除了脸色难看些,瞅我的目光还算正常。
安陵月少不更事,见婶婶表姨们各个诡异非常,好奇地弯身捡起地上那本书,欲翻看道:
“什么东西如此大惊小怪?”
一霎那,只瞅王嬷嬷赶紧蒙了安陵月的眼,嘴里还不停叨唠着:
“罪过啊罪过,姑娘还未出嫁,看不得看不得!”
又一霎那,那书已回了我手里。
我故作平静地嘿笑一声:
“对,月儿等你出嫁时我再把这书借给你看。”
话毕,顿时惹来白眼连连。
我吐吐舌头,至于吗?不过一本春宫图罢了。
这春宫图,是喜娘把我扔进洞房时塞给我的,说是请她做媒附送的赠品。当时我初初一翻,连连打了三个哈欠。
这玩意,比起现代的光碟、小说,乃至游戏,真真是差远了。
就说这线条吧,太过生硬;景象吧,太过单调;动作吧,不够新奇。反正说过去说过来,就是让人提不起兴致。
但是有一点,我还是极爱的。
那即是每章春宫图的题词,这一题词,就让这册子和低俗的三…级…片划清了界限,噌噌上了个档次,至少也是个至情至柔的电影截图。
其中,我最喜欢的一首词道:
“一夜雨狂云哄,浓兴不知宵永。露滴牡丹心,骨节酥熔难动。情重情重,都向华胥一梦。”
这首《如梦令?桃源主人》里全文不提半字□,却形容得丝丝入微,我很是喜欢。后闲来无事,还提笔抄在了纸上,淇儿只道我突临风雅,大赞我诗词进步。
现在想来……真是丢尽了老脸。
王婉容道:
“想不到公主还是性情中人,喜好这些玩意。”
陈贤柔也道:
“侄媳妇不愧阖赫人,敢爱敢恨啊!”
我拳头渐渐握紧,娘的奶奶,我就不信你们俩不看这玩意了!
一屋子人正闹得不可开交,门外传来不高不低的一声道:
“什么事情如此热闹?”
啧!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的婆婆——掉毛老凤凰夙凤也来了。
今日,我这西院真是蓬荜生辉,凑一桌麻将是绝对不成问题了。
第十九章
姜,还是老的辣;凤凰,还是掉毛的最厉害。
夙凤一到,里屋顿时一派祥和。
鞠躬行礼的,继续装白痴撒娇唤娘的,本公主不情不愿,也弯腰向掉毛老鸟问了个安。夙凤丝毫不愧地受了,这才幽幽看向我掖在怀里的春宫图。
登时,我如芒在背,难受得紧。
掉毛老鸟素来看我不惯,每日我去奉茶也是冷哼热闷,这次好不容易逮了个机会,还不朝死里整我?
谁料,只闻夙凤道:
“不过一本册子,你们至于如此大惊小怪吗?”
陈贤柔巴结媚笑,抬头猛道:“是,是!”
王婉容比之,聪明了百倍,捂着手绢咯咯笑道:
“表姐说得甚是,这不是看月儿在场吗?”
夙凤的注意力成功地转移到挡箭牌安陵月身上,对方也是小脸煞红,偷瞟我一眼后就以还有针线活未罢的理由告退了。毕竟,在如斯封闭古代,妇德是顶重要的一件事,一个堂堂千金若被传出去还未过门就随着嫂嫂看劳什子春宫图,的确不大好。
我猜若我那未来妹夫文墨玉知晓此事,也会对我鄙视一番。
不过月儿的确是个好孩子,末了末了,脚都踏出了门还不忘切切地对她娘说:
“娘亲,这簪子的事定不是嫂嫂所为,您好好查查。”
掉毛老鸟颔首,目送女儿出了房门才笑道:
“还要继续查吗?贤柔你查得还不够清楚?”
一句话说得不轻不重,却足以吓得陈贤柔腿软。素闻我这公公婆婆是最讲究“家和万事兴”的,陈贤柔今日为了只二十两的破簪子搞如此大仗势本已失水准,现在又污蔑本公主,挑拨离间,闹得我这西院人仰马翻。掉毛老鸟如此聪明,自然也能看出其中端倪——陈贤柔不过是借势就势,讨讨因我搬出西院的旧仇来。
不过,她的确是个猪脑子。怎么就没想到调换院落这事幕后最大的怂恿者其实就是小笨蛋的娘亲,她现在如此这般,不仅犯了穆王府的忌讳,还忘了句俗语叫“打狗也看主人三分薄面”。
今日,她驳了掉毛老鸟的薄面,自然不会好过。
不过此时此刻,我倒是对我那杯道歉茶挂念得有些紧。
陈贤柔道:
“弟媳该死,一时受丫头摆唆……”
话未毕,掉毛老凤凰的冷笑声就已想起,我受不大住,抖如筛糠,混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小笨蛋见状,傻兮兮道:
“娘子你冷吗?”
我怒瞪,在其耳畔低声道:
“有本事你把衣袖捞起我看看,说不定你鸡皮疙瘩起得比我多!”
我这话明是想告诉安陵然“大哥莫说二哥”、“五十步别笑百步”,谁料他却不知
听出了什么歪味,对我暧昧一笑。这一下,我手臂上原本已消去的疙瘩又生了一片。
还好的是夙凤并未发现我和小笨蛋这边的动静,只道:
“贤柔你今日也真是糊涂,别说一只小小的簪子,就是夜明珠摆在我夙凤的儿媳妇面前她也不会动上一动。再言,堂堂的一国公主,会看得起你们些个草标?”
我憋住劲儿没笑出声,掉毛老鸟和王婉容果真是一家人。一个说别人的簪子是不值钱的破玩意,一个更加恶劣,直接说是卖身的草标,蔑视之情不言而喻。
真真可怜了刚才还气焰嚣张的陈贤柔,受了如此大气也不敢吭声,依旧陪着笑脸点头哈腰。
夙凤这个主母也不是白当的,见好就收地拉起陈贤柔,又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善人模样叹气道:
“妹妹你的难处我也是知的。这两年阿云时不时在外败些银子,都全靠了你在里为他支撑。哎!女人就是这样命苦,家小的,嫁了人就单为相公担着操心;家大的,还得替他管一家子的闲事,难免也就疏忽了自己。”
我默了默,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好。
这掉毛老鸟还真是厉害,你骂陈贤柔不懂事就好了啦,干嘛还拐着弯儿教育我?怕小笨蛋腰上的伤也没瞒住她老人家的火眼金睛,我心底顿时有些哀叹,我那些被张世仁白白讹去的银子啊!
夙凤又道:
“前些日子粉蝶轩来了批新货,我看倒是极好的,弟妹你日夜为安陵家操劳,不如这样吧,我待会就叫杨老板去给你拿些样式来,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只当我这个做嫂嫂的送的。”
陈贤柔连连推辞,“这怎么好意思?”
可一面如此,一面又生怕掉毛老鸟改口地行礼道:
“谢谢嫂子了,贤柔日后定努力为安陵家办事。”
下面奉承打摆的话就没我什么事了,我连打三个哈欠地听她们说完,陈贤柔这才乐开花地拽着屁股走了。
呲!得了便宜就卖乖,这种女人一辈子也当不了家。
相比之下,掉毛老鸟的确是只凤凰,知道恩威并用,先罚后赏。
望着陈贤柔得意的背影,我似乎觉得忘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待一群人走远,我才突然想起地大叫:
“啊!我的道歉茶!!”
我欲追出去,却听身后道:
“还真惦记着呢!”
回身站定,我这才记起夙凤和王婉容未走。不仅没走,两人还大大方方地在我宅子里摆了茶,喝了起来。
夙凤道:
“今日陈氏在你这里吵闹确是不对,不过你也要反省,听说今儿个早上你满院子追着只狼儿跑?”
我吞吞口水,没答话。
千错万错,都是旺宅的错,和我有什么关系?
夙凤又道:
“待会儿粉蝶轩的杨老板来了,你也挑上几件首饰,别让他人说了闲话去,你……哎!也怪不得今日陈氏要来胡闹。”
我默了默,自然知道老凤凰隐去的话想说什么。我的头上,那才真是除了一只草标,什么都没有。
我一直觉得,古代妇女很辛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最重要的是头上还要顶个斤两重的假发髻,足足能把人脖子撑死,在实在避免不了假发的情况下,我就坚决不戴什么簪子华钗,一张脸也是素面朝天。
这倒是,足足丢尽了他们穆王府的脸面。
待送走掉毛凤凰和开屏母孔雀王婉容已接近晌午,夙凤今日似乎心情甚好,大赦天下说自己身子不大舒服,各院落在自家摆饭不用来前厅请安。
我和小笨蛋相对无言,只让厨娘做了三个凉菜两个热菜并一个鸡汤炖的小米粥喝。现在天气愈来愈热,我就越发没胃口起来。再加上今儿早上这么一闹,我更没了食味,匆匆几口就罢了筷,只单看着小笨蛋吃得欢快。
他的脚下,还卧着今早的罪魁祸首。
大概是我看得他有些发毛,于是安陵然道:
“你不吃吗?”
我哼哼两声,答非所问:
“小笨蛋,你说……今早到底是谁偷了那簪子?”
小笨蛋一听,登时两只眼睛鼓得如铜铃般大,护住脚下的旺宅道:
“不是旺宅干的,老婆你不要生气。”
我笑得阴阳怪气,估计方圆十公里的苍蝇都被我吓跑了。不过,旺宅居然还理直气壮地站在原地,继续吃小笨蛋喂他的羊肉汤。
我道:“我不生气不生气,我哪会跟畜生一般见识?”
安陵然舒了口气,笑眯眯道:“我就知道你最好。”
旺宅碗里的羊肉已吃了精光,只剩了汤,喝得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我接着说:“我只和人一般见识!”
“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狼!”
我拍案而起,反正现在屋里只有我二人,就算撕破这张老脸我也要为自己讨个说法,我总觉得今早这个事情不简单,哪有那么精的狼?定是小笨蛋蛊惑指使它来陷害我的。
现在虽然陈贤柔没在我房里找到蛛丝马迹,但簪子却的确不在了。我没嫁来过时,府上从没丢过东西,我一来就丢东西了,我这是百口莫辩啊!
小笨蛋好看的眉毛蹙了蹙,嘴巴张了张没发出音,顷刻终一言不发地去贵妃椅上翻起什么东西来。
我心下一惊,最初只道安陵然与旺宅主畜二人戏弄我,却从没想过簪子会是小笨蛋偷得,他现在如此举动,难不成——
我身形晃了晃,就见小笨蛋手托着块盒子过来。
我蹙眉,簪子那么小巧,不用这么大盒子装吧?
安陵然在矮桌上开了盒子,我定眼一看,只见两三个假发髻。
眨眨眼,我不大明白了。
小笨蛋咳嗽声,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
“今早我和王嬷嬷去粉蝶轩买发髻,忘记了喂旺宅,丫头们怕也以为我喂过了。它定是饿极了才去偷你的桂花糕。”
我咂舌,一时说不出个一二三四。
“你买这么多发髻回来做什么?”
安陵然别过头去,脸颊绯红。
“我知道你不喜欢带发髻,嫌重。所以这次杨老板出去采货,我就专托他带了一两件轻巧低矮的发髻回来。”
我怔了怔,只管盯着那盒子发愣。
如果此刻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是我的感动中,又莫名掺了些悲凉。我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小笨蛋待我的好。可是,在这深宅之中,我却对每个人都摸不透看不准,我前世就是个顶不愿意动脑子的人,到了穆王府,更不想去看那些真真假假、是是非非。
我只盼着,早日拿到休书离开什么玄翼派、玄玥派。亦然,我不敢对小笨蛋掏真心,更拿捏不准他的好。我怕他待我好,不过是垂涎阖赫国那些兵力。所以往日,我都尽量疏远着小笨蛋,那一脚也就看似有些有意。
可眼下,望着那装满发髻的盒子,我的心却不坚定地晃了晃。
我听自己说:
“安陵然,如果换了旁人,你还这样待她好吗?”话一出,我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小笨蛋看我的眼神有些迷离,眸子却异常的澄清湛亮。
他道:“旁人怎么能和自己老婆比?”
这次,我真的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天杀的安陵然,这句话真犹如惊雷劈中我脊梁骨。
来穆王府这么久,我怎么到现在才发现,安陵然只在我们独处之时唤我“老婆”,如果我记得没错,这“老婆”二字是现代人惯用的口语。
我突然很想问小笨蛋:你在暗示我什么?
第二十章
几年后,洛云国诞生了个顶时髦的俗语,叫“百花连枝”。
连枝,是谐本公主的闺名儿——廉枝;而这个百花嘛,则指的是一种发髻——百花髻。
这种百花髻有别于其他贵妇们高高耸起的牡丹髻、飞天髻、凤凰髻,只是在梳理时将头发分成多股辫辫,将状似发夹的低矮假发做成义髻,从耳旁开始围裹、用花钗固定,与真发组合,再簪上绢花、珠翠等饰物。
因这种发髻每股发辫下都以花钗固定,故取名“百花争艳”,又叫“百花髻”。这种发髻最大的好处就是轻巧,基本以真发为主,减轻了许多脑袋上的重量,更不用担心追小畜生的时候掉下来,所以本公主很是喜欢,自小笨蛋送我后就成天顶着乱转。
可万万没令我想到的是,几个月后,本公主信步市集,竟发现街头小巷到处都是顶着百花髻的妇女们,登时高兴得差点炸了毛。当时我以为自己声名在外,大家都犹如羡慕西施美貌般敬仰我崇拜我,因此纷纷效仿本公主的穿着打扮。
后来经淇儿验证,其实洛云国自来皆以高耸的发髻为美显贵,因为发髻越高就需要越多的钗物花绢来装饰,像我这样的低发髻只有地里干活的粗鄙婆娘们图轻快麻利才这厮打扮,太太小姐们争相效仿本公主的百花发髻不过是因我得了个好相公。如此梳妆,即是想告诉旁人,自己的相公不比体贴入微的安陵然小世子差上三分。
对此,我很是不受用。
更让我不受用的是“百花连枝”这一俗语不胫而走,经过几年的演化,低发髻也渐渐受到了贵族小姐妇女们的青睐。自然,最初进行改革的粉蝶轩也因此狠狠地大赚一笔,可我这个最初的宣传者却没落下半点好处。
其实,我曾一度怀疑“百花连枝”这样花哨无比的俗语是从粉蝶轩的那个同样花哨无比的杨老板嘴里吐出的。可彼时,我却顾不得去找花哨杨算账,只围着安陵然嘴里吐出的那两字“老婆”犯晕。
后来,我也有悄悄向丫头老妈子们打探,众人皆言未闻过“老婆”二字,我听得很恐慌,就连淇儿这样的消息灵通的活络丫头,也摇头称奇。
不过,到底还是我小姑子厉害。
安陵月一听“老婆”二字,就乐了。
她道:“嫂嫂是在哪听了这样的混账话?莫不是哥哥又胡闹,看了什么话本,捡了别人的闺房话来与你说。”
我听得甚心虚,抹了把老脸道:
“只是听旁人说了,觉得新奇,所以……问问!问问!”
原道,有位读书人高中状元,便犯了男人的通病——嫌弃糟糠之妻。不过嘛,读书人都兴个“雅”字,这位状元爷也知发达休妻是件挺对不起老婆的事,并旁敲侧击。在书房写下上联道:
“荷败莲残,落叶归根成老藕。”
进书房打扫的妻子冰雪聪明,猜出相公的意思,也提笔续下下联道:
“禾黄稻熟,吹糠见米现新粮。”
状元爷一见,羞愧无比,自打消了休妻的念头,妻子便又写下对联称赞:
“老公十分公道。”
状元爷挥笔:“老婆一片婆心。”
自此,“老婆”、“老公”就成了夫妻间打趣的话。闻言“老婆”二字由来已久,我渐渐舒了口气。可是我明白,其中依旧蹊跷得很。
“老婆”在安陵然这个时代,也就相当于个调情逗乐的俗语,传播范围也甚小,性质与现在情人间唤对方“死相”、“丑鬼”是一个含义。抛去小笨蛋如何知道这个典故不说,往日夫妻彼此偶尔如此呼唤也就罢了,没有人会将其当做固定名词给旁人介绍说:“这是我老婆。”就好比当代人不会在正式场合对人介绍说:
“这是我死相。”、“这是我家丑鬼。”
有失礼仪。
可安陵然这样贵族家庭出生的小世子却“老婆”、“老婆”喊得特顺畅,我前面说了,“老婆”这样的固定称呼只有现代人才用,如果抛开小笨蛋也是穿过来的可能,他是什么意思?
我千转百肠,终理出一些思绪来。可又恰恰因为这些思绪,折磨得本公主今晚不能安睡。
我想到了“老婆”的由来,状元爷欲休妻,妻子便据理力争挽回了丈夫,安陵然此情此景,莫不是也在上演凤求凰,暗示我莫要寻休书?
要“老婆一片婆心?”
他已经察觉我的用意?!
我震得圆目怒瞪,从床上微微坐起之时后背已冷汗淋淋。
不论他是百分百的古人,单在暗示我也好;抑或真是同我一般穿来的现代人也罢,这两个选择都让我痛苦万分。
我被这道选择题折磨得牙齿噌噌打架,安陵然却在贵妃椅上睡得香甜。
此刻,我真是恨不得一脚过去踹翻他,揪住其问个清楚。
可是,不可以。
一旦这层薄薄的窗户纸被捅破,我极有可能被卷入更多的风波,例如,玄翼派与玄玥派之间的争斗;例如,洛云国与阖赫国之间的交好关系。安陵然是现代人也罢,真正的小世子也好,他都不是个简单的人。
如此这般那样,是不是有想过靠我公主的身份带来些兵力,然后助他统一大业?
所以,我还是只能继续装傻。
面对极有可能是在装睡的安陵然,我也就只能选择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然后傻兮兮地装出生怕惊醒他的模样,跺手跺脚地出了房门。
其实我出来,原因无他。
只是想透透气。
信步荷塘月色,我倒有些想念起文墨玉来,不知我这位未来妹夫近日可好,万幸那日没在晴柔阁双双被抓。
不过嘛,我说过晴柔阁是个幽会情人的地方这话倒是极不错的,今时今日,这就有对野鸳鸯。
我站在荷塘月色旁,就瞅见那翩跹身影如倩女幽魂般幽一幽地上了晴柔阁,月光下不大真切,可是因府里的高等丫头数来数去就那么两三个,恰好她们的衣服打扮又独出别致,故我一眼就能看得出,这丫头恰是安陵月的贴身丫头——环儿。
也就正是当日我进府,背着我说了无数坏话、却又偏偏被我听见的恶女人。
后来淇儿曾用二两花雕酒并一盘炒花生贿赂了我西院的王妈妈,王妈妈道,原来这环儿自小就在府上伺候,看着年岁小,资历却比她们这些嬷嬷还长。历来都是旧人压新人,环儿又伺候着老凤凰的宝贝女儿,自然觉着比他人高上一等。兴起之时竟也偷着月儿的衣饰穿戴番,过过臭瘾。
王妈妈说,下边人谁不知道她想做主子?
安陵霄已老,王妃管得又紧。她要做主子,自然头一个算盘,就打在小笨蛋脑袋上。两人也算一处长大,小笨蛋又常往妹妹处跑,别人见了都道兄妹感情好,这个环儿倒是自作多情了番,觉得小笨蛋对她是有了情。
有段时间,府里也确实拳声片片,都说小笨蛋要娶环儿为妾,就在这女人以前自己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之时,却杀出了个程咬金。
不才鄙人,就是这个程咬金。
所以,其实我很能理解她当日在假山后大骂特骂我的心情,可现在,我却不能理解,她本对我家小笨蛋如此偏爱,怎这么快,就和安陵云搭上了桥。
没错,这个奸夫确确实实就是安陵云。
环儿施施然进去没一大会儿,本公主就见我那风流倜傥,整日流连花丛中的二叔安陵云大摇大摆地也上了晴柔阁,光明正大地摘了环儿这朵小野花。
他的穿着打扮比起环儿更是光鲜照人,衣裳是浣纱凤栖阁头等师傅亲自做得,靴子是阖赫国进贡的贡品,玉佩是颗贼亮贼亮的夜明珠,闻言是太子玄翼亲自送穆王,穆王又转送爱弟的,整个洛云国总共只有三颗。
反正,我这招蜂引蝶的败家子二叔是穆王府最花哨最花哨的人,加上那颗导航珠,我老远就认出是他老人家。
这真是天意啊!
环儿恶语伤我、陈贤柔无意污蔑我,恰好这两个仇本公主都还没来得及报,这对野鸳鸯就被我逮了个正着。
我歪了歪嘴角,想到待会儿陈贤柔气得浑身发抖、环儿吓得发颤,或者真让环儿做妾,一妻一妾闹得翻天覆地的模样,我差一点就笑出了声。
拿贼在赃,捉奸在床。
吸取上次我和文墨玉的教训,我耐心地等待着二叔和环儿一番打情骂俏,见他们的身影一前一后好不容易重叠在了一起开始晃动,我才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大叫。
可惜啊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正欲开口就被一双手死死地捂住了嘴巴,挣扎了半天,在窒息之前,这手终放开了我。
我奄奄一息地抬头,见来者惊得无与伦比。
这人,不是安陵然,不是文墨玉,竟是我婆婆夙凤。
我咋咋舌,说了句不大合时宜的话:
“婆婆你也是来找二叔幽会的?”
第二十一章
本公主现在,很是不高兴。
准确点说,是非常的郁闷。
狠狠地又打了两个哈欠,我委屈道:
“婆婆,我真的好困。”
夙凤斜了眼,对旁的心腹李嬷嬷道:
“去看看吧,两人走是没走。”
李嬷嬷应声去了,掉毛老鸟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又嘘声道:
“嬷嬷,定小心些!千万别让他们发现。”
“好勒。”
李嬷嬷这次真去了,我在书房里懒懒的,又打了两个哈欠。
一夜未眠,我能想象自己现在到底有多颓废多狼狈,黑眼圈怕是也到熊猫见了也自惭形愧的地步。
如斯地步,说来话长。
荷塘月色、轻纱罗曼,晴柔阁下一对野鸳鸯正酣畅淋漓,本公主就在如此情境下撞见了掉毛老鸟。继而还不忘在口头上揩揩她这只老凤凰的油,硬生生地装了次傻,问她是不是也来会情郎的。
几个时辰后的现在想来,我很后悔说了这话得罪她。
其实我在说这话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觉悟,谁知,王妃就是王妃,风度气质自是不同,夙凤居然没有暴跳如雷,只拉着我悄悄去了晴柔阁旁边的一间书房。
我很费解。
相当费解。
这有奸不去捉,掉毛老鸟反把我弄进书房做甚?
放任二叔偷小丫头不管?本公主自认为这样的可能性不大,且不说安陵云往日在外花天酒地穆王、穆王妃早有些不大顺眼,就现下这事儿,若换了旁的丫头片子也就算了,偏偏是这野心勃勃要当主子的环儿。既然我院内的王妈妈、李妈妈、张妈妈都知晓这等子事,那心机重重的掉毛老鸟就不可能不知道,可为何,掉毛老鸟不去逮个正着,反和我窝在这书房里等他们完事?
真是好死这对野鸳鸯了,依我看,就该出其不备,突然凑到安陵云和小环身边,吓得以后二叔不举才是好事,也算为民除害了。
偏偏我那婆婆自有计谋,在书房坐定,只幽幽道:
“捉奸,不一定在床。”
夜露深重,我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反倒有些困起来。
我道:“那好,婆婆你在这慢慢候着,我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悲剧就此发生。
李嬷嬷用她的虎背熊腰死死地钉在了门上,我左右无路而出。
夙凤在我身后阴测测地笑道:
“儿媳妇你既然已知晓此事,既然要出上一份薄力的。”
就此一夜到天明。
这二叔和小环也真会闹腾,这么一大宿硬是都在劳作耕耘,死死不肯分开,本公主也就死死这么陪掉毛老鸟候着他们。
夙凤和李嬷嬷虽道待会儿的这出戏非我演不可,可就本公主看来,李嬷嬷、张嬷嬷王嬷嬷都可以演,夙凤是只记仇的掉毛凤凰,此番不让我去睡觉陪着她演戏,为的就是报刚才我说她幽会之仇。
想来,我真的很是后悔。
又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就见李嬷嬷从外边回来,咋呼呼道:
“走了走了!”
闻言,我和夙凤皆是精神振奋。
掉毛老鸟振奋的是,可以捉奸了,可以去演戏了。
我振奋的是,可以演戏了,演完可以回去睡觉了。
夙凤道:
“儿媳妇,我给你说的可都记下了?”
我道:“记下了。婆婆你放心吧,为了能睡觉,我一定好好演这出戏!”
鸡鸣破晓,天微微亮,我就在晴柔阁附近唧唧咋咋地嚷开了。那声音,绝对不比打鸣的公鸡声小;那架势,也绝对不比陈贤柔昨天闯我西院来得低调。
不过这次,我闯的却是下人们住的后院。
没有淇儿跟着,没有王妈妈搀着,我就这么理直气壮地闯进了后院。
彼时,鸡才刚打鸣,丫头老妈子也才刚起床洗簌,各个见了我都觉得稀奇至极,连行礼都忘了,只僵在原地瞪我。
其中东院的阿珠最了不起,瞅见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嘟囔着又走开了。
她道:“真是大白天撞鬼,怎么大清早一睁眼就看见少夫人?”
奶奶的,我长得像鬼吗?
渐渐的,墙角也堆出一群人来,自有那多事的老妈子低语:
“真是奇了,这少夫人往日不被三拉九唤的定是不起床,怎今儿个怎么早?”
“莫不是中了邪?”
“嘘!主子在跟前你都敢这么说,小心听见!不过,你们说少夫人会不会是发梦颠?”
我很委屈,瘪了瘪嘴,我道:
“我玉佩丢了。”
本公主毕竟还是个主子,说的话终还是有人听得,我西院的王妈妈听了我的话忙凑上前道:
“少夫人,您昨个儿歇觉时我已把您的玉佩用香绢包好搁在枕头下了,怎么?找不着了?哎哟我的主子诶,就算找不着,您猜淇儿来问问也是可以的,怎自个儿跑来了?”
我强忍住翻白眼地听王妈妈把话唠叨完,才道:
“这玉佩没手没脚,又不会自己跑,我怀疑是人偷了去!”
我意有所指地环视众人一周,王妈妈默了默,没说话,不过脑袋还是理直气壮地挺着。这才是聪明人的表现,张口为自己争辩显得心虚,沉默抬头,反倒尤显无畏。
不过有人就不够老练聪明,大概是一夜未眠心情比较暴躁,又大概是实在看我不惯,小环站在人群中冷冷哼了声:
“少夫人这话可是笑人得紧,谁敢偷您东西啊?”
我怒吼:“小贱人,我怀疑这玉佩就是你偷得,你竟还敢在我面前阴阳怪气了?”
我琢磨着,既然要演戏,那么就演全套些,于是也学着陈贤柔尖酸刻薄的模样依样学样骂了句“小贱人”,也算是报了当初她骂我“蛮夷子”的一箭之仇。
那早已主子自封的小环听了这话哪有服气的,正欲还嘴我就闻身后传来稳稳地女低音:
“何事如此吵闹?”
掉毛老凤凰时间掐得不快不慢,刚刚好。我回身一看,啧,阵势还挺大,除了陈贤柔、王婉容,就连我那风流倜傥的二叔也来了,独独落了月儿。
掉毛老凤凰的心思我倒是明白,这月儿心地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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