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心机乱-第2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床边上,摆着一个长条形的铁器,铁器上满是倒钩,看起来是专门绊马腿的,我看着有些眼熟,忍不住取过来,只见那东西上  刻着一个篆文的大字:“蜀”。 

这个东西,是由十六王爷的人铸造的!!! 

我霍地站起身来,掀开九王爷身上的被子,只见他浑身上下几乎都被包裹了起来,我闭上眼睛,咬紧牙关,轻轻撕开一处包好的布条,终于看到那伤口。伤口深而呈现弧形,从其大小和形状可以看出,正好就是那个铁器上倒钩所形成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站直身子,心中充满了狐疑。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二卷 八王乱 第十七回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中)

 一坐,就一直守到了傍晚时分。 

从正午时分就开始下小雨,靠近黄昏时,天空越发昏沉,雨势逐渐变大。那种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充满了整个天地,让人心情烦躁。 

我在昏暗的斗室中,也没有想要点灯,孙广田也不知道在何处。我没有站起来过,更确切地说,我甚至没有将眼光从九王爷身上转开过。我希望下一次眨眼的时候,他就睁开眼睛,告诉我十六王爷到底在哪 里。

正在我朦胧欲睡的时候,忽然发现九王爷似乎是醒来了。 

有时候人醒来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他先是眼皮轻轻抖动,虽然那没有睁开,我却注意到他的手指随之捏紧――我发现他有个习惯,总是喜欢将拳头捏起来,久久不松开。我想到这一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敢惊动他,等着他的眼光落到我身上。 

他脸上那道伤疤,横亘在苍白的脸上,依然那样触目惊心。 

“看着干什么?是不是太骇人了?” 

我还没有说话,他竟然先说了这么一句。 

他不是闭着眼睛吗?怎么知道我在看他?我微笑着说:“你醒了?” 

当然,我最想问的不是这个。我想追问的,是十六王爷的下落。

不过现在似乎不是一个最好的时机。 

“十六弟去了。” 

我还在酝酿自己要怎样去询问的时候,答案就已经摆到我地面前。以那样一种残酷。简单,赤裸裸地表现在我面前。 

还等不及我惊骇的视线迎上九王爷地眼眸。他又说了第二句话: “是我杀了他的。” 

“你?!”我盲目地重复了一遍,头脑里面仿佛无法思考一般,过了一会儿,才意识道他刚刚说了什么。 

“你?!你杀了他?!”我的声调越来越高,人也随之站了起来:“为什么?” 

“他……咳,”九王爷好一阵咳嗽,然后才皱着眉头费力地说: “他伤重难治。没有解药,他只会痛死,我……”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九王爷的眼睛中看见一种类似于痛苦或者逃避的眼神。我坐倒在椅子上,没有思考,只是麻木地问了一句:“他现在在哪里?” 

“十六王府。”九王爷一把抓住我,阻止我站起来。“难道你想去将他带回来?!” 

剧烈的动作牵动他胸口的伤口,重新将伤口上包裹地布染红,星星点点的。可是十六王爷呢?他的血,现在染红了什么地方? 

我甩开九王爷的手,冲出门外。 

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和绝望,在此后的许多许多年内,都记忆犹新。你以为你地生活不会继续了,你以为你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都没有意义了。因为,他结束了。 

我甚至没有雇马车。只是独自一人去买了一身丧服。恍恍惚惚地朝十六王府的方向走去。满大街的人都在看我,甚至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剔着牙齿尾随在我身后。可是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我一个人走了多久。我只知道。我必须去看一眼他,希望我还能看一眼他。

至今我也想不起来。十六王府前面有多少守卫,我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进去的,谁让我进去的。我只知道,所有人的眼光都有些怪异,似乎有个士兵小声说道:“何阁老和皇上在里面。” 

何阁老和皇上在里面又怎么样?一切都结束了。 

我茫然走了进去,只觉得自己渴望着他,却又不敢去见他。 

他现在在哪里? 

走进王府大门,立刻就有人将我捆绑起来,强迫我在某个人面前跪下。我抬头,只能看见那明黄色的绸缎。 

有人不断地用手将我的头摁下去,但是我却不断地抬起头来,我固执地想看看前面地台阶上是不是躺着他,可是那个穿明黄色绸缎地人将我的视线挡住了。 

“皇上,此女妖媚乱国,怂恿蜀王反叛,又与伯阳王叛党勾结,风流成性,祸乱朝政……” 

有个苍老地声音在我斜前方说着什么,我有些清楚,却又怎么都不愿意多想,我地注意力完全不能集中在这上面。 

一队侍卫在我右边的房中抬出一个人来,那人身上血迹斑斑,垂下来地手上满是伤痕,指甲上完全没有血色。那人……是他。 

我的所有力气在这一瞬间,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全身仿佛被抽空一般,任何事情都失去了所有理由。 

我好像是大叫了一声,声音却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凄厉而恐怖,所有人都让开了。那群侍卫甚至将他放了下来。 

在那一刻,我甚至幻想他会转过头来,像往常那样温暖地对着我 笑,将我的手握紧,将温暖从掌心舒适地传到我心中。 

可是一切都没有发生。我只能看见地上的那个人将头无力地耷拉在一边,浑身都没有一点劲力。 

我几乎是颤抖着爬过去,将他的头摆正。 

脖颈上,有一道很深,很深的伤口。伤口附近一片血肉模糊。 

那一刻,我是多么多么地恨九王爷。就算留下奄奄一息的十六王爷,也比现在好得多,任何选择,任何的,都比现在要好得多。 

“皇上,您还不下旨么?” 

我身后,那个苍老的声音语调中带着愤怒,似乎在质问某个人。我什么都没有知觉,只是痴痴地将他轻轻地抱起来,用手指慢慢抚过他的眉与眼。那张笑起来清秀温柔,高贵而又温雅的面孔,已经没有生气。

“皇上!” 

身后那个人还在催促。 

只听见另一个声音似乎是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说:“将她押下去。” 

随之,有人来掰开我的手,要我松开他。 

我坚决不肯,只听见背后那个声音又说:“算了,由她去吧――把十六王爷一起抬下去。” 

有人立刻将手伸过来,我任由他们将我带到任何地方去,因为我看见他就在附近,虽然了无生气,虽然已经离去,但是还让我有无限的眷恋,依然让我无法抑制地幻想那种已经失去,不可能再回来的安全和温暖。

第二卷 八王乱 第十八回 才上眉头,却上心头(下)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关进牢中。如果要我选择的话,伯阳王府中的水牢比这里还要好得多。起码在那里,我还没有失去希望,我还以为他在前方。 

那一晚上,死死怀抱着他已经冰冷的身体,我一边打哆嗦,一边似睡似醒。眼泪不断地从眼角流下来。 

结局如何,我已经不再关心。 

那一夜,我迷迷糊糊地觉得身体火烫,呼吸沉重,身体却又一阵一阵地凉上来,怎么都无法捂暖。 

无法克制的眩晕感觉剧烈地袭来,我就此失去感觉。在昏迷之前,还清晰地看了一眼在右上方的天窗。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一阵阵凉风在脖颈边吹拂。 

头顶右上方已经没有了窗户,转而是高大轩朗的屋子。 

“王爷!王爷!” 

我身旁有个穿绿色衣服的身影一跃而起,接连撞翻了许多椅子,花瓶,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跑,一边跑,一边道:“公主醒来了!” 

王爷?! 

我来不及多想,只觉得头很疼,口渴,腹中饥饿。 

“茶――” 

我一开口,却把自己吓了一跳:声音完全是沙哑的,完全不像是以前的嗓子。 

门外立刻传来脚步声,房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将我抱起来,把杯子凑在我嘴边,低声说:“喝吧。” 

瓷杯细腻而光滑的表面接触到我干渴的嘴唇,茶叶地清香沁人心脾地嗅入鼻中。那种滚烫的蒸汽让我浑身上下都暖洋洋地放松下来。 

“还烫。”身后抱着我地那个人说:“不急,慢慢喝。” 

我抿了一口茶水。将它咽下去,舌头被烫的一阵麻木,却是异常舒适。

我费力地转过头去,只见九王爷的脸近在咫尺。 

“他呢?”我问。 

终于还是不敢提那个名字啊。 

“我命人将他带回蜀地去了。”九王爷柔声说,“不用担心。”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这种温柔的声调。虽然知道他是想要安慰我,可是现在的心情实在不能领情。 

他将茶杯拿在手里,没有放开我。低声说:“公主,……一切都会过去的。” 

是吗?我不觉得,我只觉得一切都漫无尽头。 

他又说:“莫容离开我的时候,我只觉得一切都没有了。幸好那个时候她地姐姐委托我为她抚养她的儿女,否则我当真无法撑过那个时 候。” 

“我们这是在哪儿?”我文不对题地问。 

“在漠北草原。”他没有停顿,很自然地回答道:“我带你来漠北。朝辽东赶路,我的军队马上就要来接应我了。” 

漠北? 

我茫然看着他手中的茶杯,杯中的茶水氤氲出蒸汽,淡淡地,飘拂摇摆。 

“他说过要带我去做一对平凡夫妻。”我突然说了半句话,却又哽咽着说不出来。 

所有的温暖和理解,幸福和感动,都跟着他离我远去了。 

九王爷没有说话,只是将我地手臂捏得更紧了些。 

我的眼泪忽然无法抑制地奔流而出,俯在自己的膝盖上。嚎啕大哭。

房间中烛火摇曳。没有别的声音,只能听见我在恣意哭泣。 

九王爷的手轻轻放在我背上。慢慢地拍打。一下又一下。仿佛能够将我心中的所有痛苦和牵挂都拍打出来,发泄干净。 

不知道哭了多久。他又将我抱起来,在床上放好,盖上被子。 

也许是疲累,也许是已经大哭了一场,暂时发泄了情绪,我竟然睡着了,整整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醒来。 

扶着墙走到门边,卷起帘子,扑面而来的竟是一片心旷神怡的景色。

远远地隔着守卫和外面的回廊,可以看见草原上正是青草生长的时节,一片碧绿,生意盎然。春风迎面扑来,风中混杂着牛羊肉地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我正如一个长久没有吃饱过地人一般充满了渴慕地看着外面的春景,忽然看见一人一骑奔过来,那马上地人穿着淡青色地衫子,腰间挂着金色的鞭子和长刀,自然就是九王爷了。 

我淡然看着他,不知怎么地,每次看到他,总会想到,如果他没有自作主张地将十六王爷杀死,他能不能挨到孙广田来的时候。无论如何,孙广田总是有办法救治的吧。可是就因为九王爷这看似慈悲的一刀,让我断了所有的思念。当然,这样想完之后,总会责怪自己不该这样想,如果我当时在场,恐怕也只能默许九王爷这样做,毕竟那时候他伤重难治,痛苦无比,又没有救援。 

这样子站在窗边沉思默想,不知不觉间九王爷已经进屋来了。他行动还有些不便,手上包着伤。 

“今天好些了么?”他问。 

我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他在屋子里沉默半晌,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过了许久才说:“若是在屋子里待倦了,不妨出去走走,不过别走太远。让侍卫们陪着你。” 

我仍旧点了点头,还是不说话。 

“孙广田留在淮安。”九王爷没话找话说,道:“他说得去找找那个姓袁的大夫。” 

“好。”我终于答了一个字,他脸色一松,不过却又不知道说什 么,尴尬了一会儿,只好重复说:“你如果不想在屋子里待了,就出去走走,让他们陪着你,别走远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走出门去。门帘掀起,那阵熏人欲醉的暖风又一次吹来。 

我要做什么? 

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我完全没有头绪,只是在那里呆呆地站着。 

“禀公主!”一个侍卫忽然冲进来道:“禀公主,有刺客!”

第二卷 八王乱 第十九回 孤城落日,心腹背离(上)

话音未落,九王爷已经冲了进来,左手握着金龙鞭,右手一把将我朝门边拖过去,一边走一边急急地说道:“辽东左翼归降朝廷,与右翼交战,左翼的孙庆已经派了人来刺杀我们,快走!” 

我还来不及点头,就已经脚步蹒跚地跟在他后面,飞快地沿着回廊朝房后走。我心里完全没有逃生的渴望,只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茫然跟着他朝外面奔去。 

营帐外,传来阵阵喊杀声。许多喧嚣声中夹杂着吼叫:“活捉黄天羲!活捉齐青枝!” 

那阵喧嚣声朝我们飞来,从各个方向,围追堵截。 

已经没有地方逃了吗? 

我看了一眼九王爷,他紧紧皱着眉头,将我的手越拉越紧,四处寻找出路。 

可是我已经能够听见马蹄声声,朝我们冲来,眼看过不了一会儿他们就要破墙而入,将我们俘虏。 

“您走吧,别管我。”我安安静静地对他说,甚至还给了他一个微笑,却看见他倒抽了一口气。 

“不想活了?”他冷笑道:“没出息。” 

我心如死灰地看着他。是啊,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眯起眼睛看着我,冷笑道:“好,既然你决定要死了,那我就独自逃生了,顾不得你了,多保重。” 

说罢,他松开我的手,这一松手,我竟又想起了十六王爷,鬼使神差地问:“你就是这样丢下十六王爷的?” 

“不是。”他眯起了眼睛,看着我。那双眼睛恶毒而冷漠。倒是和他地伤疤与神态都很相配。他低声对我说:“我是故意要杀他的。你知道么?是他母亲害死了我地母亲。不但是杀他,我连你也要一起霸占。我要你从今往后只能每日看着我牙痒痒,就像是十六看着我,无可奈何一样。就算是你想要报仇,你也无能为力。” 

血涌上我的脸。 

是他杀的。是他杀的! 

“你不怕我杀了你?!”我冷冷地从牙缝中挤出这一句话,眼睛如同能够喷出火来一般,狠狠地注视着他。 

“你?!”他冷笑道:“你以为你有几斤几两?我就是要将你留在身边慢慢玩弄!给我过来!” 

说到这里,墙外的刺客们已经有一两人冲了进来。看见黄天羲,却还是有些不敢上前。一时间,墙里墙外都凝滞住了。 

在这种静默中,九王爷冷冷一笑,将食指弯曲,塞在自己口中。唿哨出声。 

那声唿哨,如同冲上青天一般,响亮而悦耳,响彻云霄。 

不远处传来一声马鸣,欢快而喜悦,仿佛是在迎合这声唿哨,所有人都愣了。 

九王爷抬起左手,金龙鞭如同一条怒龙,在天光下闪闪生光。 

“不怕死的就过来!”他冷笑着道。 

没有人敢过来。 

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畏惧的表情,不敢朝他地那个方向多走一步。

与此同时。墙外的马蹄声越来越靠近了。 

九王爷又发出一声唿哨。引领那马儿过来,然后转头看着我。脸上充满嘲讽地说:“想报仇。就跟我走!” 

草原上,一匹丑马奔腾而来。那是十六王爷曾经骑过的马啊! 

我脸上充满了渴望。不用九王爷来拉,忍不住自动朝它奔过去。

“上去!”九王爷在我身后一托,还不等我坐稳,他自己也翻身上马。那帮刺客到现在才如梦初醒一般开始围拢来,却挡不住九王爷左手的鞭子。那金龙鞭又沉又重,一鞭子下去,众人都吓得纷纷闪避。再加上那马儿极有灵性,一见有人挡道,挥蹄就踩。如此一来,两人一马,竟然势如破竹,冲了出去。 

终于冲出来了。尽管现在时机不对,我却望着那一望无垠的草原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天宽地阔,似乎连那种揪心的伤悲也渺小了许多。

一直奔出去很远很远,九王爷才放松了马缰,扶我下马来,将那丑马放开去吃青草。我冷眼旁观,有些怀疑,这匹马看起来原本就是他地爱马,可是怎么会在十六王爷那里呢? 

他仿佛知道我不愿意跟他说话,于是独自一人走到一块草地上去坐下。那马儿虽然是低头吃草,一见他过去,也马上跟过去,似乎是知道主人现在很不安全,得要守护在他身边随时候命一般。 

“我饿了。” 

我冷冷地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干粮。”

他没看我,从马儿身上驮着的包袱中好一阵翻找,道:“没有了。前面不远处有个空城,我们就去那里看看。我带了弓箭,待会儿捕猎些东西来给你吃。” 

“好。”我应了,也在他身边坐下。 

春风徐徐吹拂,九王爷的眼睛幽远深邃地看着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你将我从十六王府救出来的?”我问。 

他摇了摇头。 

也对,那个时候,他身上应该还有很重的伤。 

“我让一个部下将你救出来的。”他低声说,“你已经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了。” 

原来如此。 

“你的伤都好了么?”我问。 

他点点头,还是不看我。 

刚才在草原上好一阵奔跑,让人在疲累颠簸之余,感觉到一阵神清气爽。我回想他所说的话和当时的情景,慢慢松了一口气,道:“刚才你说的话,都是做不得准地,你放心,我知道,他那个时候伤势太重,你也是没有办法――刚才那些话,是想催我上马逃命,我知道――对 么?” 

他没有点头,只是转过头去看了看北边,低声说:“那城快到了。启程吧。”

第二卷 八王乱 第二十回 孤城落日,心腹背离(下)

再往前走,就是空旷荒凉的区域,这一带几乎没有牧民居住。草也不多,只有荒凉的草皮和石块。 

“那城池呢?”我问。 

他随手朝前面一指,我倒是吃了一惊:那也算是城池么? 

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土夯成的建筑,也有城墙的样子,不过规模很小,远远称不上是一个城池,倒像是一座监牢,或是守军们的临时驻扎之所。 

“这是我呆了好几年的地方。”九王爷面无表情地说,“以前……这里还要荒凉。看现在的样子,这里还算是有些人烟了。” 

什么?这里是他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我不敢说话,看着他眼睛中表情复杂,往事仿佛一幕一幕地在他眼前出现,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悲伤。 

那城墙渐渐靠近了,他低声说:“这里,叫做牢城。” 

牢城?这不是让他坐牢的意思么? 

那暗褐色的城墙慢慢矗立在我面前,也许是因为压迫感,也许是因为近距离地去观看它,我只觉得那城墙似乎高得连鸟儿都飞不过,厚重而粗糙,完全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九王爷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面前的城墙,低声说:“都没变。”然后他转过头来对我说,“走吧。进去。” 

单单看着城墙的外表,还不足以想象里面的情况。我们沿着洞开的大门往里走,只看见里面空空荡荡,沿着墙体凿有许多小房间,都是局促窄小的样子,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九王爷看我一脸茫然,便解释说:“这里的首领每个月都会派人轮班来看守我,这就是那些看守住的屋子。” 

一边说,他一边领着我穿过厨房,来到一个扶梯前。梯子倾斜着靠在墙上,通向上面那一层。整个“城”中,只有通过这个梯子,才能上到第二层去。 

“那上面是我的囚牢。” 

九王爷望着那梯子,低声说:“住在这里的几年中,我只从梯子上下来过不到五十次。余下的时间,每天都是在屋子里面发呆,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活下去,还是索性死了的好。后来我想通了,每日在房间里练习功夫,一有机会,便出去骑马。”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很难想象一个少年在漫长的岁月中,独自一个人呆在这样艰苦荒凉压抑的环境中。更何况,他还曾经是一个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享受万千宠爱的皇子。难道他的父皇就一点也不关心他的死活和生活么?我刚想问,却又觉得明显没有这个必要。当年那个北朝皇帝自然是认准了黄天羲不是他的儿子,才会将他送来此地,作为借兵的人质。 

九王爷慢慢地爬上梯子,我也跟在他身后,上到一半,他忽然转过身来对我说:“不用上去了,满是老鼠什么的,脏得很。” 

我一听,只好又顺着梯子下到大厅中。我们沿着墙,将整个牢城慢慢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吃或者可以生火的东西。九王爷领着我走出去,在草丛中好不容易抓到两只野兔,又找了一些枯草之类的东西,总算是可以取火了。 

回到牢城中,我们在一个城门附近一个守卫的房间中席地而坐,他用随身带着的火绒和火石,将枯草等点燃,铺好床铺,将兔子杀掉,我将兔子洗干净,串在树枝上,慢慢烘烤。九王爷一直避免与我的目光接触,两个人话也不说,就那么坐着。 

天色渐渐暗了,火光摇曳,照在他脸上,跳动不安,显得他的伤疤更加可怕。 

“那伤疤是什么时候受伤的?”我问。 

“这个么?”他摸了摸脸,浑不在意地说,“很久了。” 

我看他不太愿意细讲,也就罢了,只管烤着兔肉,渐渐地有阵阵香味传出,将牢城中腥臭潮湿的土气熏散了不少。 

九王爷将他手上的那只兔子递过来给我道:“这只熟了,你先吃吧。” 

我着实是饿了,接过兔子来,只觉得腹中更加饥饿。 

或许是吃得太饱,吃着吃着,就开始觉得有些困倦。我将剩下的兔肉放在一边,支持不住,便在草堆中躺倒了。虽然九王爷还在我身边吃喝,虽然我也想让他将火堆和草铺都分一半到旁边的房间中去,却着实是支持不住,朦朦胧胧地合上了眼睛。 

困倦之中,只觉得有人好像在轻轻地抚摸我的头发,那人的身影投在墙上,很黑,很长,像一片阴云一般向我压来。他的鼻息轻轻地触碰着我的脸,吹得我怪痒痒的,却又没有办法去抗拒。浑身的知觉仿佛越来越清晰,却总是没有力气。我知道这是九王爷,我有些害怕他现在到底想做什么,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渐渐俯下脸来,脸上有什么东西擦到我的脸颊。那是一道长长的不光滑的东西……是什么?他脸上是什么?他是谁? 

我不能想这些,一想,仿佛就觉得自己要分成两个一样,头疼欲裂。

那个黑影渐渐地,离我越来越近。他几乎是紧贴着我,并且不让我避开。我用力去推他,力气却仿佛从何处消耗掉了,被他轻轻一推,就不能动弹。 

深夜中,只听见牢城外风声呼啸,还有那个黑影的呼吸声,急促而狰狞。

第二卷 八王乱 第十八回 谋心(上)

 “滚!” 

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暴喝。 

然后传来一记惊心动魄的金铁敲击声。那是两件兵器击打在一起的声音。混沌中,忽然有滚烫的液体滴落在我额头上。黏糊糊的,带着一种浓重的血腥味……对,那是血。 

耳边很远的地方,似乎传来搏斗的声音。我睁不开眼睛,虽然心里迫切地想要知道周围在发生什么,眼睑却似乎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抬不起来。 

搏斗声持续了很久很久。暗夜中,开始电闪雷鸣。外面下雨了。当天幕裂开,明亮的闪电划过夜空,我似乎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人影正扭打在一起,那两个人是多么地相像,在瞬间即逝的明亮中,留下两个一模一样的剪影。 

打斗,他们是在打斗。可是怎么似乎有两条金龙鞭?怎么会有两条?

刚才那个想要对我无礼的人,又是谁? 

无论如何,我不相信那个人是九王爷。对,不是他…… 

恍惚间,我似乎又是刚刚才被伯阳王府的人从何府中劫出来,仿佛又是在黑暗的军帐中……不对,我到底是在哪里? 

我吃力地想抬起身子,困惑地呼喊一个名字,喊出来才想起来,这个人已经离我远去。想到这一点,那种痛彻心肺的感觉立刻蔓延开来,无法忍受。就在此时,那两个人影中的一个回过头来,似乎在回头看我。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人奋力将自己手中的匕首插入他地背心。我惊叫了一声。然后就感觉到一阵力竭的疲惫,困倦感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来。全身上下所有地力气都被这阵困倦感淹没,再也支撑不住,就躺倒在那干草堆上。黑暗铺天盖地地向我掩盖过来,就此失去知觉。

每当在这个时候,我总会梦见他。微微笑着,坐在马上,向我伸出手来。我渴望他手心中的那阵温暖。我伸长了手,希望能够将他的手握在掌心。可是他很远,很远,够不着……手掌被紧紧地握住,有力而不紧迫,只有那阵紧贴着掌心的肌肤传过来的温暖的感觉。如同温暖的笑容一般,久久不散。 

“做恶梦了么?” 

有人这样问我,一边问,一边轻轻地擦去我脸上地汗珠。 

是谁?这个人是谁? 

我总是想睁开眼睛看看他,他却始终隐藏在我眼睑的黑暗中。 

挣扎的感觉,始终困扰着我。越是挣扎,却越是无力。 

“索性就睡一会儿吧。”那个人低声对我说。他的声音很是低沉,不亲切,甚至有些不苟言笑的感觉,然而那语调中却包含着一种熟稔和关切。 

“九王爷?”我依稀觉得是他。 

“对。”旁边的人继续说:“再睡一会儿。” 

我似乎觉得有个极大极大地事情。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得困倦得很,便又睡着了。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人在呻吟。在说他很疼痛,那声音听起来也很熟悉。 

“九王爷……受伤了么?”我这样问。那边的人却答道:“没有。” 

“不是问你。”我费力而含糊地说。 

“你不是问九王爷么?”旁边那人微微有些诧异,停顿了一会儿,这样回答。 

对啊,九王爷在旁边。那么,远处那个受伤的人又是谁?我想不清楚,只觉得头痛欲裂。 

“睡吧。”旁边的那个人说。 

这声音低沉而温暖,仿佛有魔力一般,使我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不知今夕何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落下的时候了。金红色的阳光,照耀着这个废弃的土城,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我睁开眼睛,眼光刺眼,一阵酸痛感让我流下泪来。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才复又睁开。

眼前,竟然有两个九王爷。 

两个人一模一样地血迹斑斑,一模一样有脸上地伤疤,都穿着白色的衣服,都倦怠地靠在墙边上熟睡。 

唯一不同地是,离我较远地一个人身上绑着绳子,另一个人却是在熟睡中还充满戒备地将双手合抱在胸前。如血的夕阳,给他们平静地脸庞染上一层狰狞的色彩。 

这就是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