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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乱-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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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想着拓跋雁的事情,竟连十六王爷拉着我朝哪里去也惘然不觉。直到脚被门槛绊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他回头朝我一笑,屈指唿哨一声,那匹丑马闻声奔来。

“到哪里……”我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他抱上马去,向附近的山上奔驰。

马儿风驰电掣地向前奔,又快又稳,山风扑面而来,紧压得我无法呼吸,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却让人觉得无比畅快。驰骋的颠簸中,让人无法思考,尽管马儿又快又稳,还是会担心自己会一不留神摔下马去。但是那种紧迫的危险并不让人害怕,反而带来一种放纵的喜悦,让人精神焕发。

很快就到了山顶。我顿时明白十六王爷为什么要领我来这里。

俯瞰山下,影影绰绰的一团团一簇簇,全都是他的人马。群山峻岭,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千万百姓,都是他的子民。阳光金灿灿地照着山下的兵营,目之所及,没有尽头。

山顶上,我们骑在马上,沉默着,同时深深呼吸。

“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从古到今都有人为了那个皇位争夺不休。”我低声喃喃地自言自语,“万里山河,无数子民……”

为了它们,为了掌握它们,一想到整个天下都在你的股掌之间,还有什么是不可以付出的?

他低头看着我,笑着说:“青枝,你知道吗,我总觉得我的母亲在看着我,直到现在,我才觉得自己是多么快乐,多么自由。我有我的人马,有我的天地,那些阴谋诡计虽然还在,但是我可以明刀明枪地去对付他们,最起码不会受人所制。我觉得自己终于摆脱了那种恐惧,所有的噩梦,都不存在了。”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完全了解他的心理。而我此刻,也有一分类似的心情。我们两人从小就被囚禁在阴谋与权势争夺中,受人排挤、受人算机,只觉得自己活得暗无天日,朝不保夕。终于,一切似乎都告一段落。

没有人愿意生活在阴霾中,害别人,也折磨自己。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事。

我们对看一眼,相视一笑。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们之间的气氛渐渐地减弱了敌意,一种早已撕破真实面目的放松感让我觉得在这个人面前比在任何人面前都坦荡轻松。我知道我是罪人,全天下都可以来指责我,除了他。在他面前,我不用自责。我可以坦诚相告。我们彼此都清楚,我们只是两个从小殚精竭虑的人,都向往更好的生活,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们。太完美的人总是叫人害怕,让人自惭形秽,而我们就是两个不会让对方自惭形秽的人。

和煦的春风轻轻吹来,一只草虫落在我头发上,他伸手为我拂掉,袖子滑落下去,露出那块伤疤。伤口已经愈合了,没有闻到那种香味。

我捉住他的手臂,左看右看,笑道:“那天袁大夫相信了?”

他点了点头,看着我,低声说:“对不起,只好把你迷昏了。你晕了许多天吧?”

我摇摇头,又问:“你把他杀了?”

“没有。我吩咐侍卫们日夜不离,严加看管。青枝,你是不是得罪过他们的族人?”

他怎么这么问?我诧异道:“别说是他了,我连孙神医都只见过两次。”

“这就怪了。”他低声说,“那个袁大夫口口声声说要杀你,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他为什么要杀你。”

我耸了耸肩,仰望着天上轻若棉絮般的白云,懒懒地说:“或许是谢丞相之类的人指使的吧,不用烦恼。”

他好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现在不担心自己了,反而有些忧心你。”

我笑道:“忧心什么?如今我身边又没有旁人,只有你;可是别人要杀你,大可以大举刀兵,何必来威逼我。”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我说:“青枝,日后我如果起兵成功,定要封你做皇后。”

乍一听见这句话,许多感触忽然如同潮水一般袭来,说不清是欢喜还是紧张还是担忧,只是木木地问他:“谁说我嫁你了?”

他眨了眨眼睛,不怀好意地说:“啊呀,我忘了说了,昨晚救你的时候,我故意把我的宝剑丢在那里,他们八成知道是我把你救走了。十七王妃如今沦为叛贼的压寨夫人,还可以回头么?”

“你……”我一时为之语塞。

他哈哈大笑,我瞪了他一会儿,却也忍不住和他一起扬声大笑。我知道,我在他身边,是真正自由的。

他用马鞭指着前方,对我说:“三日之后,我就要攻下五河镇,然后分兵凤仪山,剿灭西赵残部,后山的栈道已经挖通了,最好能够找到九哥。他愿意同我一起造反最好,就算不愿意,他这个人重情重义,必定会因为我救了九嫂和他而不参与大战,兵不血刃,就能够去掉朝廷最有力的一股力量。”

我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那个九王妃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是朝廷钦犯?”

十六王爷答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以前只是听说九哥纳了个很贫苦的女子为妃,却没想到这事情背后还另有玄机……”

我不等他说完,又问:“三天后大举进攻五河镇,你有把握么?”

他笑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怔怔地看了他半晌,低声说:“我已经经历过两次亡国了,我不愿意看着你也……”

眼泪还没有掉下来,他就已经握住了我的手。手掌温暖,顿时让我感到平静和镇定。

“青枝,”他低声说,“你放心,我就算是兵败,也一定会保住自己的性命。能得天下固然好,如果得不了,我们就隐姓埋名,去做一对普通夫妻,从此再不过问朝廷的事,怎样?”

我喜极而泣,紧紧抱住他。

天上的白云流转,清风过耳,我心中所担忧、所恐惧、所懊悔的事情,似乎从这一刻起都有了他和我一起分担。

第八十一回 伤心东逝水(上)

 此后的许多许多年,每当我回忆起那日在山顶上的经历,总是想不起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十六王爷有了如许深的感情的。一切都发生在紧张、争执和吵闹中间,但是我却已经爱上了那个我曾经异常恐惧的人。人的心,就是这样任性而纠结的么?年纪轻的时候,恐怕有许多人都是任情而动,总是不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活的烦乱而执著;到某个时候,经过某些人,某些事,才会开始目光坚定,沉着冷静,奔着自己的目的直接冲过去,没有任何犹疑。爱上十六王爷之后的大悲大喜,就是让我沉淀下来的过程。

还记得那三天内,十六王爷一直都住在军营中,我知道他忙,也没有去打扰他,只是静观其变。果然,在这几日中,他一边装出供给不足、将领逃跑等等异状,一边派人截断朝廷军队的粮草,同时出其不意,于第二日半夜派了一支精骑夜袭朝廷兵营,士兵们很快悄没声儿地占据了较高的地段,箭头上都用棉花裹上油点燃火,一时间,何阁老与十七王爷的军营几乎变成一片火海,士兵和辎重都损失惨重。第三日晚,十六王爷的军队在五河镇不远处、一个叫罗河口的地方,开始进攻。何阁老和十七王爷仓皇应敌,可以说,十六王爷占尽了先机。

经我百般哀求,他才同意我呆在他身旁。

这是我第一次站在两军阵前,双手和双脚,都在微微地发抖。他在马上向我投来骄傲而沉稳的一瞥,那一瞥中的王者气象,让我非常放心。

罗河口地势较为开阔,背靠一座当地人称作“雾郎”的高山,前面有条并不太宽的河水蜿蜒流过,水势很急,从山背后流出,向东奔流而去。听说曾经有个著名的相士,说过此地云蒸霞蔚,必出豪杰。然而这个地方却始终因为地势险要变成兵家必争之地,因此附近的居民都迁走了,十室九空,让罗河口这个地方不折不扣地变成浸透了血肉的坟场。

红日缓缓地在西面坠下。长河落日,寒风四起。风声萧萧,我仿佛能够闻到风中带着血腥味,一阵一阵地袭来。马上就会有一个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面前倒下去,鲜血和支离破碎的肢体触目惊心地摆满这个平原——这就是争夺天下的过程。

耳边不断有奔腾如飞的河流在夕阳下如同血水一般,咆哮着向下流席卷而去。没有人说话,即便是说话也听不清楚。两支军队分别站在河的两岸,铁甲长戟,森然林立,旌旗飘扬,在寒风中竟然有种萧索之感。到底是谁胜?谁负?

我远远望着河对面,能够看见十七王爷一身银甲,坐在一匹骏马之上。何阁老在后方不远处坐镇。再看看身边,十六王爷眼中的神情紧张而兴奋,紧紧盯住敌军。

过了许久,太阳在不远处只剩下了一块殷红的颜色,淡淡的带着怪异的红色的月亮,开始占据整个天空。

就在那落日的一瞬,十六王爷猛然做了个手势,大声喊道:“杀——”

战鼓顿时如同惊雷一般地敲响,我身后立刻就有无穷无尽的人排山倒海地喊道:“杀——杀——”

他们的声音悲壮中又透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热忱,那种混合着战鼓的巨声震耳发馈地堵在我心口上。

人们所说的罗河口大战就此开始。很多年之后,那一阵战鼓,依然如同惊雷一般,停留在我心上。那种惨烈而惊心动魄的场景,在此后的岁月中,依然驻扎在我梦魂深处。

十七王爷手下的人马想必昨日受了一场闷气,怒火冲天,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势如破竹。

十六王爷的兵马也立刻冲了上去,开始迎战敌人进攻。不过我留意到他始终留下大约一半的精锐力量囤守在后方,大约是为了防备何阁老的进攻。

一时间,流水呼啸声中混杂上了震天的喊杀声,十六王爷手下那些穿黄色衣服的官兵和朝廷穿红色服饰的人马混战在一起。我看得头晕目眩,只知道不断地有人在我的马匹前惨叫、倒下。十六王爷的几个大将也冲入敌群中,他们武艺精良,在大军中左冲右突,长刀霍霍,不断地挥起又落下,每一次落下,随之掉在地上的,多半有一个半个脑袋,或者不断痉挛的胳膊。

惨叫声、喊杀声、呼喝声,此起彼伏。那一弯淡红色的圆月,如同是一个人狰狞而又不怀好意的微笑,看着战场上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人。

十七王爷的兵马连连后退,战线渐渐向何阁老的方向逼近。

就连我也知道,这战事已经临到了决定关头。

十六王爷一挥手,大声宣布向朝廷的兵马全力进攻,直趋五河镇。在另一方面,十七王爷的人已经开始惊慌失措地连连败退。

月光下,我发现何阁老倏地站了起来。

两股兵马,开始对十六王爷进行猛攻。

十六王爷的脸上满是激动和冷笑,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个身影。

我头晕目眩,却又不能挪开自己的目光。

月光凛凛照着大军中的十七王爷,他竟然举起一把不知从何处拿来的巨大的弓箭,拉得极满,迅捷无比地向着十六王爷射出。

那弓身巨大,羽箭极有劲力,带着破空之声惊心动魄地射来,一时间,所有人都忘了闪避,那箭端端正正,箭头竟然几乎没入了十六王爷的胸口!

我惊叫一声,身子僵在马鞍上,只看见十六王爷脸色顿时雪白,右手紧紧地捂住伤口,然而鲜血还是无法阻挡地从他的指缝间流出,闷哼一声,竟从马上栽下。

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我喉咙仿佛被别人捏着一般,透不过气来,立刻就晕了过去。

良久,我醒来的时候,只看见自己躺在帐篷中,身旁不见十六王爷,却有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子拈须微笑,温和说道:“老夫张瑜远,特来参见公主。”

第八十二回 伤心东逝水(下)

 “王爷呢?”

我着急地问。

“已经睡着了。”那老人微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说:“幸亏我及时赶到,否则这伤势……嗬嗬,如今都不妨了。公主不用担心。”

我心情稍稍平静,这才仔细打量他。张瑜远,我记得这个名字。汝阳王被俘之后,在九王爷离园的地牢中曾经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当时他说:“妈的,张瑜远这个老匹夫还说我是唯一一个知道观音像秘密的人,如今看来,不是路人皆知么?”

对,他说的,就是这个张瑜远。

我坐正了些,问:“张老先生,您认识汝阳王么?”

他点了点头,笑道:“认识。公主,这一节老夫日后再向你解释。如今有几句话,你可要牢牢记住。”

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我完全不知道。可是他超凡脱俗的神态举止让我难以拒绝。我点了点头,低声说:“您请说。”

他和蔼地笑着点了点头,说:“天下大乱,已经在所难免。十六王爷伤重,你要替他做两件事情:一,要迅速同何阁老和解,保全十六王爷的兵力;二,要设法找到九王爷,他如今掌握了全部的秘密,危在旦夕。”

我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只听见他又说:“公主,你想要报仇,想要飘然远走,就决不能逃避。所有事情已经到了解决的时候,你要相信你所不敢相信的人,怀疑你原本不怀疑的人。这些话事关重大,老夫现在不方便明说,你只需记在心上,到紧要关头的时候,一定要想起来这两句话。”

说毕,他又笑了笑,从袖子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裹的卷轴递给我,挥了挥袍袖,飘然出帐。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忙不迭地拆开那个卷轴,只见里面赫然裹着一张有些褪色的圣旨以及一张随意画成的工笔,看样子是许多年前的了,圣旨上写道,封当年的状元何示为宏图阁尚书,云云。工笔上画的却是一个年轻书生坐在游船中,手上捏了一支桃花,在纸上奋笔疾书。画旁边有一行题字,写的是“某某年初春与何示兄游湖,兄做诗,吾为画,以记春景”,写得很随意,看起来是画完之后随手写上去的。我看了看那画中的书生,心里咯噔一下:那书生脸颊瘦长,眼睛眯缝,跟现在的何阁老明显是两个人。

现在的那个何阁老,是假的。这场阴谋,竟然是从几十年前就开始发动,终于到了现在的局面。可是看样子他只不过是个朝廷中的重臣,还没有到达一手遮天的地步,这个假何阁老,到底想做什么?

我心中那团疑云,如同猛然被一线光照亮了,虽然看不见全貌,却隐约猜到了一些真相。就因为这一点亮光,我心里忽然坚定了许多,高声叫来帐外的侍卫,让他们去请十六王爷非常信赖的侍卫长来。

侍卫长匆匆赶来,我不等他行礼就问:

“我方还有多少兵马?”

那侍卫长没有想到我会过问军中大事,吃了一惊,看了我两眼,方才说:“这个……我们损失并不重。俘虏了十七王爷手下的两员大将,还有何阁老手下的几个高官。”

“很好,你替我传令下去,召几个忠心又口风紧的谋士来,以十六王爷的口吻写封信给皇上,再修书给何阁老,要求和谈。我不管理由是什么,总之要拖住他们,不让他们继续进攻。”

侍卫长表情很是惊讶。但是我冷静而坚定地看着他,他只好躬身同意。十七王爷和何阁老的队伍伤亡惨重,想必他们也需要时间休养。可是我们拖延不了多久。五天?十天?

我咬了咬牙,又说:“如果拖延不了,请您一定要保护王爷。”

他愣了愣,跪下来斩钉截铁地说:“属下誓死保卫王爷,决不让王爷受到任何伤害!”

“很好。军中现在是谁在代理十六王爷的军务?”

“陈炳将军为主,张将军、上官将军等人也常常与他一起商议。”

这几个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将,这里有他们照管,应该是可以放心了。我松了一口气,对那侍卫长说:“你给我收拾一下,选两个能干的侍卫,今夜我要立刻启程,去云南凤仪山。”

“今夜?!”那侍卫长吃了一惊,说:“郡主您不在这里照料王爷?”

我歉然说:“这里就托您多费心了。我和王爷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刻不容缓,如今王爷伤重,我只有一个人先去。这件事情做好了,王爷就会安全许多。”

那侍卫长听了我的解释,也就不再多问。

我想起母亲和弟弟来,颇为不舍,又说:“前几天王爷救回来的一对母子如今可安全么?”

“很安全。”那侍卫长点头说:“如今他们随着军中的家眷,驻扎在后方。郡主要见他们?”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不用见——水落石出之前,我谁也不见。”

是啊,水落石出。我能够隐约嗅到周围那种危险的气氛,那种野兽在慢慢靠近的感觉。就如那个张瑜远所说,事情已经快要接近解决的时候了,想必是有些人已经沉不住气了。我隐隐地觉得,自己过去所经历的一些事情,就快要到了水落石出的时候。

帐篷外开始下起了雨。罗河口那被鲜血浸成了血红色的土壤和河流,不知道能否冲刷干净。我心在颤抖,却一直鼓励自己要勇敢。某只看不见的手似乎正在指挥着天下慢慢倾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那个何阁老,如今只是迫切地想找到九王爷,找到所有事情的答案。

车马很快都备好了。侍卫长准备了几匹好马,看着我跃上马去,他忍不住问:“郡主,您不去见见十六王爷么?”

瓢泼大雨中,我回眸对他一笑,道:“等我回来吧。”

我根本没有想到,我放弃了少得可怜的见十六王爷的机会。他即将如同流星一般在我生命中划过,如同那滔滔流水一般,再不回头。

第八十三回 山中岁月,海上心情(上)

 清晨凛冽的雾气随着那种清晰的晨光慢慢充满整个天地。我第一次发现自己有些疲累。不知道跋涉了多少天,终于到了这里。我们日夜兼程,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的疲倦。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凤仪山,这个西赵人最后聚居的地方。

凤仪凤仪,如同凤凰般的仪态。

名字倒很好听,可是真实情况远不是这样。

兴许是这个名字已经在我心里形成了一个秀丽的形象,因此在我刚刚抵达山下的小镇时,远远望着前方不远处黑压压的山体,陡峭狰狞的岩石,云雾沉沉树木林立的样子,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凤仪山分成前后两部分。”一个姓李的侍卫指着那山体对我说:“前山上有人住,后山么,据说野兽很多,雾气更重,许多年都没有人敢进去。”

另一个侍卫姓徐,他递给我一包干粮,低声说:“郡主,您敢肯定九王爷就是在后山里么?”

我想了想,点头说:“多半在后山。你们记住,如果看见一群白天都蒙着脸的人,一定要留意他们的行踪。”

他们点头答应,又问道:“郡主,是要去休息一天,明日才进山么?”

我摇了摇头,断然说:“马上进山!”

两名侍卫吃了一惊,说:“郡主,我们倒是行军打仗的人,您……还是休息一晚上吧。”

我苦笑道:“十六王爷不知道伤好了没有,尽快找到九王爷,说不定他能帮我们。辽东还有九王爷的不少人马,兵强马壮,对于王爷来说,实在是个强援。就算是他不愿意助我们反抗朝廷,看在我们救他的份上,也不至于与我们为敌——一定要抢在朝廷之前找到他。”

那两个侍卫看着我,良久才说:“郡主对王爷的深情厚谊,着实让人感动。我们即便是肝脑涂地,也一定要陪着郡主找到九王爷。”

我点了点头,驱策马儿朝山脚走去。我们将马匹寄放在山下的客栈里,给了他许多金银,托他好好照料,然后吃了一顿饭,就立刻上山。

密林中阴暗潮湿,脚下滑溜溜的沾满了腐败的树叶,抬头去看,周围树木的枝丫密密麻麻地将天光挡住,我们如同步行在一个由树枝组成的山洞中,周围不时吹过来一阵湿冷的风,风中带着动物身上那种臭烘烘的味道,隐约还有一两声咆哮,让人不寒而栗。

当年母亲和弟弟就是住在这里么?我不敢想象。

越接近山顶,那两个侍卫面色就越凝重。

“郡主,这四周都没有我们的人的踪迹。”李侍卫皱着眉头对我说:“您看,我们的人马占据了这里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踪迹留下来呢。”

我叹了一口气,心想确实是这样。事情很古怪。

一时间,三个人都不说话,埋头朝山顶上爬去。

从清晨时上山,一直到正午后,才到了山顶。密林一扫而空,雾气却更加浓重,我吩咐李、徐两位侍卫用心看一看四周是否可有房屋,他们却不愿意与我分开,于是三个人只好一起绕着山顶走了一通,竟然没有发现一丝曾经有人住过的痕迹。

这就更加古怪了。谢丞相他们是曾经在凤仪山上住过的,那么多人,至少也会留下一些房屋吧?那些房屋,还有那些军队……难道都是在后山?!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这个推断,只是远远地眺望着后山那边。

只有一段很窄小的山路,绕过一个危崖,通向那边。雾气很浓重,我们只能看见半截山路,隐约能够看见对面黑黝黝的山体。

那里凤仪后山。

我咬了咬嘴唇,对李、徐两位侍卫点了点头。

他们立刻取出绳索,在各人腰上系好。

徐侍卫一边给我系绳子,一边开玩笑说:“这可真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李侍卫在一旁接话说:“能跟郡主变成一根绳上的蚂蚱,是你的福气。”

我明白他们这是在故意说笑来宽我的心,我也很想勉强说一两句话来缓和气氛,可是……我实在说不出来。

那么窄小的山路,那么长的山路,就要这样走过去么?!

徐侍卫反复检查了一下绳子,对我说:“郡主,一定要确保每一步都走稳。”

我知道我自己脸上都没有了血色,只好勉强弯了弯嘴角,给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一直到如今,我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走到了后山的。只是隐约记得那石道虽然奇窄,但是靠山的那一边有前人开凿了孔洞,打了铁链。

我们紧紧抓着铁链,每一步都走得小心无比。

到达后山的时候,我后背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被风一吹,凉幽幽地让人哆嗦。

这时候太阳还没有下山,但是这后山中怪石林立,树木遮天蔽日,仿佛就已经是黑夜了一般。我们站在密林边上,互相看看,都很狼狈。

“走吧。”徐侍卫率先走了进去,我跟在他身后,李侍卫在最后。

走了一会儿,徐侍卫忽然一住脚,我跟在他背后吓了一跳,差点撞在他身上,连忙低声问:“怎么了?”

徐侍卫转过脸来,神色诧异,不太肯定地说:“你们听,前面好像有兵器撞击的声音。”

我们一起侧耳细听,在东北方不远处,果然隐约有刀剑撞击的声音。

在这密林中,他们多半听不到我们的脚步声,于是我挥了挥手,低声说:“走,凑上去。”

走不了多远,那声音却又听不见了,我们刚要往前走,却猛地听见一个女子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她声音中饱含着怒气,厉声道:“何公子,你既然已经知道这些事情,为何还要助纣为虐?!”

何公子在这里?这个女子的声音仿佛是九王妃的。

我们吃了一惊,躬下身子动也不敢动,只听见一个男子开口说:“九王妃,如果依你所说,将我父亲揭穿,将我兄长拉下皇位来,那么北朝的局势只有更乱。抛开受伤的十六王爷和失踪的九王爷不提,有能力争夺皇位的还有晋王、楚王、伯阳王、长沙王,这么混乱的局面,您难道愿意看这天下生灵涂炭么?!”

这个声音,正是何公子。可是,可是他所说的“将我皇兄拉下皇位”来,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

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眼神中都只有恐慌。这时候却又听见一个人冷冷地开口说:“公子有所不知,小的已经从宫中将那观音像偷了出来,将原物给伯阳王看过了。王爷已经决定要昭告天下,五日后起兵。天下大乱,从此开始。”

这个声音一开口,我就如同被钉在当场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声音……这个人明明是兰叶!

第八十四回 山中岁月,海上心情(中)

 兰叶这句话一说,何公子和九王妃都是发出一声惊呼,兰叶继续说:“九王爷的下落,我们已经找到了……”

话还没有说完,九王妃就急切地问道:“他在哪里?”

兰叶语调居然还很诚恳,只听见他说:“这个么,九王妃不妨跟着我们一起去,自然就可以看到王爷。至于何公子么,还是赶快出山的好。”

我咬紧牙齿,不自觉地捏紧拳头,这个人,竟然还是骗了我。

“你们想要拉拢九王爷?”何公子冷冷地说,“不错,辽东王有雄兵百万,谁拉拢了他,确实是一个强援。你们用心很深啊。”

李侍卫和徐侍卫看了看我,眼中满是担忧,我凑到他们的耳边,低声说:“待会儿要跟紧他们。”

李、徐两位侍卫点了点头,只听见那边兰叶冷笑道:“谈起计谋来说,我们王爷远远赶不上何阁老。皇上和何阁老早已占领了凤仪山——啊哟,不对,不应该叫做占领,而是与西赵余孽化干戈为玉帛,将凤仪山收归在自己囊中。没想到十六王爷暗中扩大自己的势力,也来占据这个地方,呵呵,恐怕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攻打的,其实早已不是西赵的兵马,而是朝廷军队!”

他刚刚说到这里,九王妃便打断他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家王爷的?”

兰叶冷笑道:“王妃,您要怪只能怪九王爷自己没有搞清楚这当中的关窍,竟然带了兵马一头栽进凤仪山,他看到了什么,我也不用说了。何阁老和皇上也只有将他抓起来,不放出去。听说九王爷是自己趁看守睡着的时候偷跑出去的,可惜他身上有伤,因此就在这后山的某处地方无法逃出,不过王妃不用担心,如今王爷已经被我找到了,不会有危险的。王妃待会儿跟随小的去见王爷吧。”

“王妃,不能去。”何公子沉声说。但是我还是听出来他声音中颇有些恐慌。

密林中一片沉默。良久,只听见九王妃低声说:“我去。”

兰叶呵呵大笑,说道:“王妃请随我来。何公子若是放心自己的脑袋,也可以跟来。”

说毕,只听一阵脚步声,朝北边去了。何公子仿佛是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

我和李、徐两个侍卫悄没声儿地跟在最后,远远地看着兰叶扶着九王妃朝后山的山洞中走去,何公子跟在他们身后,三个人蜿蜒向前走。

“难道后山是中空的?”

徐侍卫忽然低声说了一句,让我们都吓了一跳。对啊,后山是中空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那些军队都没有踪迹。

我们小心翼翼地跟着那三人朝前走。兰叶走了许久,才到了一处山洞前,猫下腰,准备进洞。

“郡主,咱们也进去么?这个兰叶他会不会是骗九王妃入彀?”徐侍卫低声说。

这个问题,实在是让人拿不准。我远远看见,就连何公子和九王妃都有些犹豫,不敢往前再走。

“咱们上去,把兰叶制服。”我眯起了眼睛,冷漠地看着那个我曾经认为是朋友的人。如果我们现在跟着他们进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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