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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乱-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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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那个黑衣女子也问道。

十六王爷还来不及回答,又有侍卫来回报说:“楚王的车队忽然受袭,不少人受伤,楚王不知去向,如今闹哄哄的,已经乱成一团,堵在当道了。”

十六王爷眼睛闪闪发亮,点头说:“不用追赶他们了,立刻传令下去,沿途准备好马匹,我们要尽快赶到云南。”

说完这句话,他再不说话,神情冷淡,从车中取出那具他母亲留下的瑶琴,铮铮弹奏,曲调苍凉,听起来曲子里面如同有千军万马一般,奔腾咆哮,蓄势待发。

“好一首‘凉州乱’。”那个黑衣女子很温柔地说,“但是王爷在弹奏的时候最好能够平静一些。这曲调已经足够雄壮,如果弹的人心思还要沸腾翻涌,就控制不了整个局面了。”

十六王爷脸上变色,停住琴,站起身来,对她一躬到地,说:“多谢嫂子指点。”

我不太懂音律,在一旁捡起了那黑色的长形铁器,对十六王爷说:“好狠毒的东西,好像是专门埋起来,割伤马蹄,全军覆没。”

十六王爷笑了笑,说:“多谢夸奖。”

我瞪大眼睛,说:“是你……”

十六王爷抚摸着它,说:“这是我想出来的法子,可惜还没有派上用场,楚王就已经知道了。他假装受到袭击,还要在自己经过的路上埋上这个东西,是为了栽赃陷害我。”

我冷笑道:“天下未必只有您能想得出来。甚至你也可以说,早已给许多人讲起过这个东西。”

他看着我,笑了笑,并不说话。

当天夜里,我们一直行到夜深时分才到了一个小镇中,好不容易敲开了一家山下破旧的客栈,准备歇息一晚,明日再去赶路。

吃晚饭的时候,我留意到十六王爷皱着眉头,只吃了半碗饭,就停箸不吃。

也许是困倦了吧。我这样安慰自己。不过临睡前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从药盒子中找了一丸药,想拿去给他吃。

守门的侍卫告诉我,王爷已经睡下了。

“开门,我看看他是不是受凉了就出去。”我低声吩咐。

他们依言打开了门。我看见十六王爷在床上睡着,就低声叫他。

侍卫们已经轻轻地将门关上,并且走远了些。这个举动让我颇有些尴尬,怀疑他们是否认为我和十六王爷有染,便急于想走。

“王爷,”我于是推了推他,“是不是不舒服,起来我为您把把脉……”

话还没有说完,自己倒先吓了一跳。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我能够感觉到十六王爷身上如同火烧一般,脸上却是发白。

“王爷!来人……”

“别叫人!”

他忽然坐起来,死命将我拉住,然后颓然倒下。

“你怎么了?”我低声问。

他伸出左臂,拉起袖子,露出一块包扎着的伤处。

我立刻替他解开,闻到一阵梅花初绽时的芳香。伤口微微泛着蓝色磷光,两边的皮肤已经溃烂——这正是出发来云南前,十六王爷夜宴那天晚上,那个袁大夫曾经替他换药的伤口。

“前几天一直有些疼痛,今天开始奇痒,然后就有些头晕,发寒……”他低声说。

“他没有把敷的药给你?”我皱着眉头说。

十六王爷摇了摇头,说:“忘了带。”

“那你应该派人回去取!”我着急道:“我跟你说过,你所中的毒当中包括寒雪凝,是孙家的密药,除了云南的孙老神医,只有你身边的那个袁大夫能够解得了!”

他笑了笑,微弱地摇了摇头说:“好不容易摆脱他,难道为了取药,让他跟踪到我们身边来。”

“你相信他有问题了?”我冷笑道:“那天晚上我说了你还不信。”

十六王爷虚弱地笑着,低声说:“他为了进王府,颇费了些心思,包括买通我身边的侍卫来下毒。我知道他的目标不是我,所以就容他在我身边。”

“他的目标是谁?”我忍不住问。

十六王爷看了我半天,说:“你。”

这倒不是很意外的答案。

我顿了顿,又说:“那这怎么办?这毒我根本解不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十六王爷眼睛一闭,竟然朝后倒了下去。

我吓了一跳,扑上去摇晃着他说:“喂!你——”

他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我。

四目相对,赫然发觉我离他太近。

他轻声笑着。我双脸绯红,眉毛倒竖,立刻坐直了身子,低声喝道:“死到临头了,你还想怎么样?!”

“死到临头——”他若有所思地重复着,然后问:“这毒如果一直不解,我还能坚持多少天?”

“我不知道。”我垂下头想了半天,不知道自己看着他病重,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着急。

良久,他忽然问我:“我第一次威胁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很憎恶我,而且很害怕?”

“害怕,而且恶心。”我老老实实地说,“最近觉得你没有那么恶心了。”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躺倒在床上,一双眼睛因为发热而闪闪发亮,看着我,低声说:“我其实并不讨厌你,我只是——太害怕了。不过后来,我发现你跟我一样,总是被人耍得团团转,却又不甘心,整天都活在恐惧当中,没有一点安全放心的时刻——公主,答应我,即便我死了——”

“满口胡说什么,”我怒道:“你给我听着,我马上叫人回淮安去取药,将那个姓袁的也一并抓来——”

我边说边走到门口。刚要开门,忽然听见他在我背后说:“现在还拿不到——袁大夫要我杀了你来换解药。青枝,你过来,坐下。”

第七十二回 寂寥心事晚(下)

 “你要杀了我?”我站在原地,不肯走过去。

可是晕黄的灯光下,他的笑容褪去了所有的浮滑、狠毒,显得如此孤单而忧惧——就好像我一样。

“青枝,坐下。”

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反复观察他的表情,又揣度他的力量,终于走过去坐下。

他软弱无力望着我,却仿佛是注目于我身后,恍恍惚惚地说:“青枝,我也曾经差点杀过一个人,我的兄长,就是我的九哥。那种滋味,真的不好受。”

我吓了一跳,不敢说话。回头去看了看门外,侍卫们都退得远远的,灯火朦胧,万籁俱寂。

十六王爷说:“你别管他们,他们看你进来,都走了……以前,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每日看着锦妃在宫里威仪煊赫,就连太后也那么宠爱她和她的儿子,而自己的母亲却是一生不得志,心里不知道多么苦恼。其实锦妃对我很好,她为人不像皇后那么高傲,众多皇子皇女都爱跟她亲近。唯独我从来对她没有好脸色,她却最疼爱我,皇上赐给九哥什么好的东西,她都要分给我一份。”

“她或者是为了你母亲的事情有点负疚。”我心不在焉地插嘴,胡思乱想着那帮侍卫会不会对十六王爷和我的身份胡说八道。

“青枝,”他拉过我的手,问我:“你……你皇兄死的时候,你心里是不是也很难过?”

这一句话就如同石子一般激起我心中最深的感情,却又如同刀子一般在我心上慢慢地深深地划过,让我简直无法忍受。

心慌意乱中,只听见他继续自言自语地说:“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很小,成天只知道记恨锦妃,她对我越好,我就越受不了。有一天,我受凉了,病倒在床上,父皇亲自来看我。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我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是怎么想的,大约是觉得自己身边孤零零的,对锦妃更加怀恨吧。总之,我想起了在宫里听见的风言风语,就张口对父皇说:‘我听九哥说了,他的父亲不是你。’小孩子的话,原本也是鹦鹉学舌,可是父皇那个时候多半已经疑心深重,听了我的话,他脸色登时变了,立刻走了出去。第二天,锦妃就自尽了,我吓得大哭了一场,可是想到母亲,却又总觉得我没有做错……”

我听得目瞪口呆,却又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责备他,甚至隐约觉得自己能够体会他的心情。

深夜的沉寂中,继续听到他在说:“后来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九哥在宫里的地位岌岌可危,在太后过世之后,甚至被送到外族去当作借兵的人质。你不知道我那个时候的心情,我整天都在担忧他,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父皇不知为什么,越来越讨厌我。我刚刚满十五岁,他就指定了一个大臣作为我的老师,跟着我到蜀地去。我知道,他恨我。”

他的额头上渗出汗珠来,我伸手轻轻地给他抹去了。

他像是拉住救命稻草一般拉住我的手,依然还在不停地说:“青枝,从我长大到现在,没有一天活的自由开心,从今以后,我还要面对那么多战乱,那么多杀戮,你说,我怎么能够放掉这种歉疚的感觉?我怎么办?”

我也想知道啊,可惜我不能帮你。

我静静地拉着他的手,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我们两人对看着,如同两个被全天下遗弃的人,彼此能够明白彼此的心情,也知道如果将我们心里的真相说出来,恐怕也只有对方能够理解。

过了很久,我强迫自己不再去乱想,握着他的手,柔声说:“你别想了,你正病着,好了再说。”

他眼角流下泪来,摇头说:“我不想杀你。我已经早就下定决心,除了那个混蛋,我谁也不杀。我再也不会去害任何一个人,我只想保住自己。”

我懂。我轻声对他说:“我懂。”

房间里的烛火忽明忽暗,他的眼睛熠熠闪光,执拗地望着我,仿佛能够从我这里找到支持和不分对错的拥护。我渐渐地有些困倦,眼皮控制不住地往下搭,然后就瘫倒在他身旁。

意识尚未完全丧失,只觉得他将被子盖在我身上,双臂轻轻将我环抱。他的呼吸落在我脸上,天旋地转中,只听见他在说:“青枝,别害怕,我决不会害你。我知道你能够听见我的话,你静静听着我说。这药能够骗过袁大夫,让他以为你已经被我毒死。我拿到他的药之后,就会将他杀死……青枝,我说过我不再杀人,可是这一次,算是我对你的回报,我不会在你身边留下后患……不久之后,我就要起兵谋反了。此刻,皇上的御史多半已经出京,再过几日,他就会上书说是我的人攻击楚王。皇上降罪下来,我不反也得反。他们是想逼迫我提前起兵,让我来不及多加准备。可是幸亏我已经将兵马备得差不多了,不至于太过手忙脚乱……今夜你离开之后,我会让人陪着你去找你的亲人,可是你一定要设法避开兰叶。至于九哥,我总会设法救他。从今往后,我就是叛贼,你不能再来见我。你把你母亲和弟弟安顿好之后,如果能够接近何阁老,就一定要替我杀了他。如果不能接近,你就去过你自己的日子。日后如果我侥幸得胜,你可以来找我。天下只有我一个人明白你往日所做的一切,没有一丝责怪。如果我兵败了……青枝,我被擒之后,希望你来见我一面。你听懂了吗?记住我的话。睡吧……”

他身上如同火烧一般,烘得我全身都暖洋洋的,不一会儿就睡着。睡着之后,梦中还梦见当年幼小的十六王爷在我面前哭泣,我也仿佛回到了刚刚杀死皇兄的时候,和他相对而泣,两个人六神无主,抱头痛哭……

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胸前有血腥味,却又没有痛楚;浑身都冰凉,不能动弹;再过一会儿,就有人将我横抱着,跨过门槛。风吹来,方才在被窝里的温暖都消散殆尽。

第七十三回 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上)

 我一直病了大半个月。身边只有廖婶、几个侍卫和几名大夫。十六王爷那天对我说的话一直记在心中,我并不害怕,也不担忧目前的局面,反而有些为他担心,不知我是否骗过了那个袁大夫,他是否将药给了十六王爷。想起当时那个我恐惧害怕的十六王爷,如今与他靠得越近,却越觉得,如果有谁能够明了我的心情,非此公莫属。我是怀着那样一种同病相怜的心情去担忧他,一想到他如今的处境,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受。

车马日夜兼程,沿途总有人照料、换马,我知道都是十六王爷安排的。只管在车中休息。

过了许多天,总算来到了云南境内。

中午时分,廖婶下车去买些食物,我拦住她,低声说:“我们都下去吃饭吧。顺便打听些消息。”

“您行么?”廖婶担忧地看了看我,说:“这几天刚刚好转了,身上有力气吗?”

我点了点头,示意不妨。

说是不妨,其实许久没有下马车了,脚都是软的。刚刚踏在土地上时,反而有一种不甚真切的感觉,天阴阴沉沉的,我却还是觉得光芒耀眼,有好一阵睁不开眼睛。

马车上只留下两个侍卫看守,其余人都随着我和廖婶走到附近的酒肆当中,点了几个菜,坐着等候。

掌柜看我们一群人衣冠楚楚,连忙亲自走出来招呼。看了我苍白的脸色,不免吓了一跳:“小姐是病了么?啊哟,如今兵荒马乱的,在路上可不容易请到好大夫。”

“小姐已经好了。多谢。”廖婶替我回答,看了看我,然后从包袱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掌柜的,赔笑道:“掌柜的,我们初来云南,要到凤仪山附近去接小姐的母亲,搞不清这附近的情况,烦劳您给我们指一条安全些的路。”

那掌柜的接了银子,满脸带笑,凑近我们说:“几位也算是那起小心谨慎的了,比不得那些鲁莽愚钝的人,我看小姐一行定然平安,一定能够顺顺利利接到令堂。至于哪一条路安全么,这可难说了。前不久蜀王起兵,反叛朝廷,哎哟,您猜怎么着?原来凤仪山上早就是他的天下了,连原来的西赵余孽都已经被剿灭一空。蜀王从云南凤仪山和蜀地同时出兵,如今整个蜀地和大半个云南已经是他的领地啦。”

我听见他起兵顺利,先松了一口气。

那掌柜的又说:“原先辽东王在云南全军覆没,朝廷还将这笔账算在西赵余孽的头上,如今看来,竟是十六王杀了他的哥哥。啧啧,这么心狠手辣,原本百姓们还说他是个贤王呢,现在都有些不太信任他了。”

我心里着急,又问:“朝廷派了多少人来?”

掌柜的摇晃着脑袋,将声音再放低了一些,故作神秘地说:“朝廷么,只派何阁老带领几名将军过来,大约有三十万兵马,不过,咳咳,这个十七王爷还单独从长沙带了兵马来,决意与十六王爷决一死战。如今这位蜀王是强敌四面环伺,我看他撑不了多久啦。”

“什么?!”我失声惊呼,掌柜的吓了一跳,不免起了疑心,上上下下地审视我。幸亏廖婶立即说:“我家小姐从小呆在深闺中,不曾听说过这种大事,胆子小,请掌柜的见谅。”

掌柜的听了,觉得有理,当下疑心尽释,笑道:“小姐,这年月,恐怕您一路上见到的可怕的事情多了去了,你只管将胆子放大些,不用害怕。”

我点了点头,强自收摄心神,又问:“那么那个九王爷的尸首找到了么?”

掌柜的摇了摇头,说:“没有。哎,九王爷生性残暴,死了也不足惜……可惜的是那个年纪轻轻的长沙王,听说他气恼十六王爷将悦和郡主带走,因此不顾朝廷的阻拦,一定要出兵云南……您看,那个郡主原本就是南齐的公主,哼,亡国公主,不祥之人,多半是不愿意嫁给皇上的宠臣,镇日勾三搭四,惹得十六王爷和十七王爷为她反目,如今天下的百姓都说,这女子是红颜祸水,京城里甚至有许多百姓联名上书,要求朝廷捉到这个公主之后将她绞杀……”

听了这番话,那几个大夫不免都偷眼看我。我不由得苦笑,心想如今我莫名其妙的,就算是天下的罪人了,也罢,我所背负的罪孽,原本比这还要重了许多。

许久,菜总算一一上桌。掌柜的将去凤仪山的一条小路仔细说与我们知晓,就去招呼别桌的客人。

我勉强吃了些东西下去,怔怔地看着外面,不知道九王爷、十六王爷、母亲和弟弟,现在何方,又在做些什么。

好不容易等所有人都吃过了饭,又叫了一些点心、牛肉之类的东西,带回车上去。

刚刚来到马车附近,就看见那两个看守马车的侍卫跑过来呈上一封信,道:“小姐,王爷的亲笔信。”

十六王爷的亲笔信?!我等不及上车,马上撕开。

只见信纸上依然是那一手箭弩拔张的字体,草草写道:“令堂令弟已落入何阁老手中。速去营救。瑞字”

我一阵头晕眼花,捏紧信,断然将它撕碎,下令道:“转道,去追赶何阁老大军。”

那一群侍卫和大夫听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中一个人小心问道:“何阁老……那不是王爷的敌方么?”

我冷冷看着他们,说:“我要为你们王爷办一件事,极重要的一件事。”

十六王爷应该叮咛过他们,不论任何时候,都要听从我的命令。因此那帮侍卫听了这句话,再没有问什么,驱策车马,调转头远离凤仪山,向川滇交界处的五河镇,也就是何阁老的大军驻地进发。

一路上,天似乎总是阴沉的。我沉思默想,反反复复地回忆十六王爷对我说过的往事,却总猜不透他为什么要杀死这个慈祥和蔼的国之重臣。可是每当我回忆起他那一晚在病中的神情,却又总是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仇恨极深,他也不会心心念念地一定要我杀他。

这个人,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第七十四回 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中)

 五河镇,已经整个儿变成了何阁老的军营。

看见这里的情形,我倒是吃了一惊。原本以为何阁老只是个饱学之士,没想到他行军打仗倒是很有几分大将风范,从五河镇的位置来看,处于上风上水,地势险要,出可攻,退可守,颇为有利。

五河镇上,军纪井然,部署严明,我们一行快要靠近镇上时,便有兵士来盘问,廖婶依照我的吩咐将我的身份报了上去。不过一盏茶工夫就有人来接,说是何阁老身边的将军。

这位将军姓简,年纪不大,却是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愁眉苦脸,很出老相。他向我行过礼,就说:“阁老听说郡主到了,放心了许多。请郡主赶快随我到中军帐中去见他老人家。”

我含笑点头,心里长长的送了一口气:听起来何阁老对我的态度很是和善啊。无意中看了看廖婶,却突然发现她心神不宁,不住地偷看那位简将军。

廖婶可是珊瑚宫的人啊。她对这位简将军如此注目,是不是他也……

我心里有些警觉,仔细看了看简将军,却始终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妥。

正在此时,那简将军忽然回过头来对我说:“郡主,有一件事,何阁老让我先向您说明一下——何公子和长沙王都在这儿。”

“唔。”我不由得有些心虚,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那简将军又继续说:“郡主失踪之后,皇上下令追查,有不少人回报说十六王爷劫持郡主,这个……长沙王在牢狱中请命出征。可是皇上那里……”

我看他吞吞吐吐,言语不明,不由得有些焦躁,打断他问道:“我和十六王爷……不,十六王爷劫持我去云南的事,是谁第一个说的?”

“楚王。”简将军说:“不过后来有许多人……”

“行了。”我示意他不必再说,同时心里明白,楚王早已发现了我和蜀王一同来云南的事,所谓劫持,只不过是给他多一条罪名而已。

“皇上早已下了圣旨,要各地的官员严加查探,务必保证郡主安全……圣眷隆重,属下……”

“行了!”我再次打断他的话,“皇上对于何公子和长沙王的争斗怎么处置?”

“属下贺喜郡主。”这人死不悔改,仍旧是慢条斯理,结结巴巴地说,“皇上认为十七王爷和郡主之间的情谊坚如磐石,实在是本朝的佳话。难得的是何阁老父子心怀宽大,愿意成全郡主与王爷,十七王爷自己也愿意戴罪立功,追随何阁老来云南,因此皇上就将郡主赐给了十七王爷。不过这个仪式需得从简,封诰什么的,就不一定……”

我打了个激灵,连忙问道:“那么,我见过何阁老之后,是住在哪里?”

那简将军竟然面红过耳,我怒道:“你还羞什么?!本郡主问你,你给我照实答话!”

“是是是……”那简将军一口气说了许多个“是”字,然后才说:“十七王爷的军帐中早已装饰一新,这个……”

我脸色一暗,心中明白,如今我就算是十七王爷的人了。

这么多麻烦,都是他给我惹出来的。

我独自靠在马车角落里,心情郁郁,生了半天的气。廖婶也是一脸吃惊的样子。

在沉默,大车缓缓经过了许多军帐、房屋,终于来到五河镇上衙门前。附近搭了一座极大的军帐,看来这里就是何阁老他们驻扎的地方了。

简将军带着我向衙门中走去。廖婶跟在我身后,其余人等全被留在大车当中。我暗自期盼十六王爷的这帮手下不要被人认出来才好。

才过了花厅,就看见十七王爷远远地跑了出来。他略微黝黑的脸膛已经稍稍瘦了一些,清癯秀气的样子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十六王爷,一下子顿住了,心中忽然泛起一阵酸楚。

十七王爷很喜悦地走过来,关切地问道:“郡主没受伤吧?”

我心情郁闷,无力地问道:“带我进去见何阁老。”

十七王爷点了点头,带我走进前面的大厅,往右一拐,便是书房。隔着屏风,已经可以看到一位六十出头的老人在桌案旁翻阅奏章。

“他要独自见你。”十七王爷将廖婶等人留在外间,对我嘱咐道:“何阁老已经替我们求过了皇上……”

“他是替你求的。”我看了他一眼,恶毒地说,“你知道我是不愿意的,王爷。否则我为什么要跟着十六王爷跑掉?”

说罢,也不看他,径自自己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非常平和温馨的书房。窗格上糊着轻薄的窗纱,笔架上吊着满满的、粗细不同的笔,阳光从窗纱后透出来,照在老人面前的奏章上。他身后的案几上满满地磊着书,散放着香炉等物。一支龙涎香烧到了一半,静静地冒出缕缕青烟。

老人抬起头来,见到是我,立刻和蔼地笑了。他的笑容如同春风一般,柔和而亲切,异常慈祥,仿佛我只是他的幼女或者儿孙。

“郡主来了?”他笑着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一张椅子,说:“那张上面铺着垫子,软和一些,你坐那里罢。一路上可受伤了没有?”

我摇了摇头,刚要行礼,却被他拦住了。他笑道:“这是在军中,一切礼仪,能省就省吧。”

我含笑点头,心里的犹豫和怀疑却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十六王爷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

“关于犬子、郡主与十七王爷的事情,”他沉吟道,“老夫很清楚郡主不是那种轻浮女子,不过……”

不过什么?我的脸不由得红了。

“不过这中间的实情,已经在坊间流传中湮灭难考,”他和蔼地看着我,说,“犬子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一味争狠斗勇,倒是十七王爷,看起来对郡主倾心相许,更何况王爷英雄年少,跟郡主确实是一对璧人。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老夫只有自作主张,请皇上成全郡主和王爷。希望郡主日后能够与王爷安稳度日,白头偕老。”

他既然说到这个地步,我还能怎样反驳,原本想出言试探兰叶和母亲、弟弟的下落,现在却不敢开口。当下只有强颜欢笑,勉强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此告退。

出得书房,只见房外空空荡荡,十七王爷早已不知何处去了,只有廖婶还守在一旁,见我出来,便迎上来说:“王爷命我们回他的帐中去。”

第七十五回 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下)

 十七王爷的大帐,离何阁老驻扎地很远。

门外的马车和随从已经不知去向。

我知道,这是十七王爷刚才被深深刺伤之后的反应。他要我和廖婶独自徒步走到他的大帐前。

我前不久刚刚复原,走了不久,就很是疲累,不知道歇了多少次,终于一步一步地挨到十七王爷的大帐前。

其实我完全可以回到何阁老的帐中去,请他派人驱车送我。可是心中所担忧的事情太多,反而觉得疲累正是我所需要的良药。走到那军帐外时,脚上已经磨出了泡,一接触到地面,就生痛生痛。

大帐前的兵士们看到我,都缓缓让开。

我无暇注意他们眼光中的敌意和不齿。

大帐中很是宽阔,布置一新。虽然是军帐,但由于这是给十七王爷私下休憩时用的,因此各种陈设仍旧是富丽而繁杂。大帐当中有张大红色的雕花床,不远处有桌几等物,壁上挂着十七王爷的羽箭雕弓。

十七王爷,不知何处去了。

廖婶打了水进来,脱掉我的鞋袜,洗过之后,轻轻地涂上药膏。就算她动作很轻,还是疼得我直吸凉气。

“小姐,”她低声说:“属下叮咛您一句,到了这里,一切都要分外小心谨慎,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相信——这是公子以前要我叮嘱您的。”

我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斜躺在椅子上。

我有些恼恨自己,更恼恨十七王爷。如果我现在还是何阁老的挂名儿媳,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近他,找到母亲和弟弟,说不定还可以找到十六王爷为何恼恨他的原因,然后决定要不要除掉此人。

可是如今,一切都乱套了。

我距离何阁老那么远,应该怎么去接近他?

都怪十七王爷,全都怪他。自以为是,引动如今的乱局。

一想到他,我忽然想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他把这个大帐布置成新房的样子,这个……

廖婶多半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皱着眉头,望着那张大床。

我手足无措,低声问她:“廖婶,这个……这个怎么办啊?”

廖婶叹了口气说:“小姐,事到如今,我不得不问您:您心里看中的到底是哪家的公子或者王爷?”

我看中了谁?

我谁也没有看中。

我茫然摇了摇头,说:“没有——没有人。”

自身都难以自保了,我哪里有时间来多想这个问题。

“可是无论如何,我不能跟他——”我眼睛看着那张床和床帐上大红色撒金的“喜”字,求救似的看着廖婶说,“怎么办?”

廖婶还没有回答我,外间忽然有个兵士禀报,说十七王爷有信送来。

廖婶将信接了进来。

我拆开一看,那里面是一封以朝廷的口吻劝告叛军将士反戈相向的书信,想来是要用弓箭射入敌营中的。

纸上用极大的字,列出十六王爷的十大罪状,其中最轻的一条就是劫掠朝廷钦封的悦和郡主,引诱郡主逃离京城。

条条罪状,有些是事出有因,有些是牵强附会,但没有一个不是谋逆反叛、十恶不赦的大罪。

最麻烦的在于,这些事情在坊间早有猜测和流传,如果民众看到朝廷公告天下的罪状,怎么可能不信以为真。争夺天下时,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人心向背。十六王爷如果不能很好地反击,极有可能会兵败。

我想到这里,连忙要廖婶将刚才那名兵士叫进来。

“王爷呢?”我和颜悦色地问他。

“王爷还在中军帐中商议军事。”那名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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