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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之妖后倾城-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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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嬷嬷本想立即将江楚秋先扶回昭仪宫,骆太医的转变让她们一时半会儿还未来得及消化。待闻见乐正锦虞的话后,刚刚迈出的脚步不由自主地了下来。

江楚秋憩息眼睑的睫毛颤了颤,紧绷的身子却是未动分毫。

乐正锦虞抬头仰视天空,日落西山,万鸟归巢。趁着夜幕降临的最后一刻,让江寄好上路吧。

“左相毁了先帝的灵位,本是该诛灭九族的大罪。可陛下仁德圣明,只是让他一人犯错一人当。”乐正锦虞从宇文睿的怀中站起身,“今日可是难遇的黄道吉日,本宫就与陛下商议了一番,既然处置一个是处置,何不将忤逆之人顺便一起都处置了,也省得日后麻烦。”

乐正锦虞摩挲着指甲上艳丽的蔻丹,轻唤道:“来人!”

有镣铐脚链的声音传来,众人循着响声望去,就见一身赭色囚衣的江寄被押了过来。

短短时日,东楚意气风发的第一文臣便已尘颜垢面,骀背悒悒。

闻见镣铐撞击地面的声音,江楚秋再也顾不得装晕,霍然睁眼促声呼道:“父亲。”

乐正锦虞含笑地望着她惊慌失措的面容。别以为她不知道,为宇文睿立后的旨意是宇文靖特意所留,江寄早早就为江楚秋铺好了一切道路,让她母仪天下无限荣耀。

被父亲宠着的女儿啊!只可惜到头来,到底竹篮打水一场空。

人们都说父爱如山,有时候太过沉重反而误了卿卿。但是比起乐正无极来,江寄至少是真心实意为她。

她承认,在父亲这点上,她永远都是无法与江楚秋相较。

“看来江丞相真是一剂良药,这才刚到,江昭仪便醒了过来。”乐正锦虞讽笑不已,林嬷嬷与骆太医的互动尽管微不见闻,可还是被她给捕捉到了一丝猫腻。

只不过,骆太医最后的临阵倒戈还真让人意外。

乐正锦虞轻拢裘袍,江寄立刻就被带跪到了她的脚下。

近了,她才发现他真是老的可以,看来这些日子有人让他吃尽了苦头。

蓬头白发,衣衫褴褛,只被关了几十日便颓废成此般模样。那么以前到底是什么力量一直支撑着他千方百计地阻扰自己的得宠?

宇文睿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乐正锦虞不断绕着江寄踱步沉思。

“让本宫想想,亵渎先皇,究竟该如何处置好呢?”额间的碎红宝石因她冥思苦想而不停地晃动,折射出来的光芒生生将崇政殿前精致恢弘的汉白玉龙柱给压了下去。

江寄恨意万分地朝她唾了口唾沫,口齿不清地骂道:“妖妇!”

双目昏黄地已经看不清宇文的方向,他凄楚一笑,没想到他所敬拜推崇的新帝会如此对他。

“凌迟处死?”乐正锦虞却是不恼,自言自语地了一下,随后惊恐地摇摇头,“不好不好,怎能如此对待东楚的肱骨之臣。”

“五马分尸?”乐正锦虞还是摇头,“也不好,本宫见不得太残忍。”

宽敞的地面上,除了乐正锦虞不停地踱步之外,众人或安静站立,或躬身跪地。皆为陛下如此纵容她的嚣张而染上哀戚之色。

盏茶时间过后,乐正锦虞忽然充满怜惜地望着江寄,转头对宇文睿道:“江丞相虽然毁了先皇的灵位,但是念在他是两朝元老的份上,陛下留他全尸可好?”

宇文睿点点头,“是该如此。”

乐正锦虞娇声道:“臣妾曾听过民间有人吞铜自尽的说法。”

“可是铜那般重,吞入肯定很难受,”乐正锦虞体贴地摇了摇头,随后又想了想,眼神晶亮地盯着宇文睿,“要不,将铜熔成汤汁给丞相灌下去可好?”

092 怀爱何罪(二更)

将铜熔成汤汁灌下去?众人因她的话齐齐倒吸了口冷气,东楚百年来,还未听过这种赐人死的方法。言悫鹉琻

江楚秋不敢置信地望着乐正锦虞绝媚的面庞,杀人横竖不过一刀,为何这般狠毒相逼?

双目霎时染上晕眩之色,江楚秋立刻俯身跪下,秋水眸瞳泪珠滑落,“求陛下开恩。”

乐正锦虞却不顾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朝宇文睿眨了眨眼睛,娇笑道:“陛下,臣妾的提议好不好?”

江寄伏地,铁链轻砸在地上,响起“哐哐”的声音,身体上的痛苦怎比得上对一国之君的寒心,“求陛下赐臣斩首之刑!”

见他开口恳求宇文睿赐他刀斩,乐正锦虞直摇头道:“不行,江丞相这些年扶主劳苦功高,怎能死无全尸。”

言罢,乐正锦虞目光灼灼地看向宇文睿,“陛下——”

宇文睿扶额沉思了一番,点点头,“就按贵妃娘娘说的做吧!”

江楚秋猛然抬头,高声惊叫道:“陛下!”

伏跪着的身子不停地颤抖,他怎能这样对父亲?且不说灌铜之说前所未闻,父亲一把年纪怎能受此折磨?

乐正锦虞抬手示意,不一会儿,便有人抬了一鼎熔炉过来。

众人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的早已准备好的一切,更加验证了乐正锦虞方才拧眉沉思只是惺惺作态而已。

乐正锦虞才不管他们心中如何作想,她与江寄三年的恩怨即将在今日终结。什么仁慈心善,她早已通通抛进东楚的璃水里了!

她不介意担着“毒妇”的称号再一次登上东楚皇后的宝座,俯瞰他们,承受他们每日的尊呼跪拜!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之前,熔炉内早已融化的铜汁被人端了出来。

滚烫冒着热气的铜汁被端至乐正锦虞的面前,扑面的灼热烫红了她的脸颊,琉璃眸闪烁的光泽愈加晶亮。

“江丞相,你还有何话要说?”乐正锦虞好心地问道。

换来的只是江寄的呸怒。

“不知道这一碗灌下去会是何种效果,”乐正锦虞淡声道:“趁热伺候江丞相服用吧!”

江寄挣扎着却被人死死按住,滚烫的铜汁放在下巴处,惊恐的眼睛瞬间瞪大如铜铃。

江楚秋眼见禁卫端着那浑浊浓稠的铜汁慢慢朝父亲走去,立刻将跪着身子扑向乐正锦虞,扯着她的裙摆哀求道:“贵妃娘娘,求您——”

乐正锦虞轻轻一笑将脚步移开,“还不快将昭仪娘娘拉开。”

迅速有人上前将江楚秋拉到了一旁。

“乐正锦虞!”江寄恨声吼道,散落的白发衬得他的面孔颇为狰狞。

江楚秋被拉开后,又快速冲到宇文睿的脚边,哭求道:“陛下,臣妾求您赐父亲一个痛快吧!”

她刚才离那碗铜汁那么近,粘稠的汁液上翻滚着细密的气泡,人连滚烫的开水都受不了,又如何能承受炙热的铜汁,不用想也知道灌下去的惨烈性。

宇文睿任她苦苦哀求,目光盯着乐正锦虞的赤色的身形未移半分。

灼热的烫感袭上面容,江寄紧紧地抿着嘴唇不留丝毫缝隙。

禁卫见状,立刻强硬地撬开了他的口,一鼓作气将手中滚烫的铜汁给他灌了下去。

铜汁入口的一刹那,江寄瞪大的眸子即刻泛上白青色,老厚的嘴唇已被铜汁烫烂,灼热的汁液顺着他的喉咙下去,五脏肺腑顷刻间猛烈地燃烧起来。

低沉嘶哑的呜咽声与胡乱挥摆的四肢莫不在昭示着他的痛苦。

江楚秋绝望地松开了宇文睿的腿脚,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再发出一点声音。

众人皆不忍心地闭上了眼。

乐正锦虞紧紧地盯着他,身体上的筋脉全都暴突而出,双腿惊蛰地蜷蹬着,较之礼部尚书的痉挛要剧烈万分。

眼见他整个身子似缩了一圈般,裘袍下的手指动了动。

经此刑罚,整个东楚的人应该都不敢对她妄自评判了吧?

南宫邪让人教的法子,还真是…

冰凉的手掌忽然被人握住,乐正锦虞抬头便见到对她一脸含笑的宇文睿,琉璃眸中涌出一丝碎光。

为什么?为什么她如此折磨他的臣子,他还对她这样地纵容?

发寒的指间被暖流包裹,天空中的烟霞尽褪,满地的瑟萧沉静中,宇文睿眸中只剩她的红衣,烈如歌。

寒风徐徐刮起,江楚秋木讷地看着经历极致痛苦后断了气的江寄。

乐正锦虞漫不经心地扫视了她一眼,随即靠在了宇文睿的怀里。

宇文睿能感受到她身子在轻微地颤抖,知晓她倨傲狂妄的行径下隐藏着一颗沉闷的心。

“朕在。”宇文睿轻声道。

乐正锦虞深呼了口气后抬起头,后宫嫔妃苍白着面容强自镇定,而朝臣的目光中莫不喷射着怒火。

今日有两名肱骨之臣死在她的手里,东楚的舆论再也不会安宁。

乐正锦虞的名字将伴随着狠辣恶毒进入每个人的梦寐中。这些人对她无限恼火却又因着宇文睿的在场而不得发作的感觉,真是…该死的好!

乐正锦虞忽然觉得自己如今十分变态,病魔侵体,万劫不复。

傲然挺立的身子带着一丝自我厌倦,乐正锦虞冷声道:“将江丞相带下去安葬吧!”

她压了压眉心,手轻触到额间的碎石,朱砂印于指间,化开了浓烈的灼艳。

面对一众臣子面上各异的神情,想起他们之前拦阻帝撵的场景,乐正锦虞寒声道:“本宫如今既然身为东楚贵妃,又即将为皇后,自然是该为已故的先皇尽一份孝道。也不辜负诸位大臣早前费尽心力让本宫去明国寺为先皇祈福的愿望。”

低低的声线穿透每个人的心间,众人虽对乐正锦虞嫉恨麻木,却还是不明所以地望向她。

到如今,她是怕天下人诟骂,想着躲进明国寺么?

然而下一刻他们却又见乐正锦虞从袖中突然抽出一幅画卷似的东西,严肃正声道:“陛下,这是臣妾花费了几日的心血绘就的宫寺图。”

乐正锦虞俯身将画卷恭恭敬敬地递呈给宇文睿,“臣妾虽想尽孝道,奈何心中又不愿远离陛下,此宫寺若是建成,臣妾愿意从未央宫中搬至其内,为先帝日日祷经诵告,也免除不能得见陛下之苦。”

乐正锦虞恳切的话语撞击众人的耳膜,在每个人心中投下巨大的涟漪。

随着宇文睿缓慢打开的动作,一幅完整的宫寺图展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皆齐齐倒吸了口冷气,这哪是简单的宫寺?分明、分明是一座极致奢华宏伟的宫殿!

金顶红门,池水环绕。雕梁画栋,廊庭蜿蜒。斗拱飞檐,富丽堂皇。琉璃闪烁,珠帘暮卷。藤蔓菇郁,绿竹猗猗…

宛似人间仙境!

但若造此宫殿,必当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有时候女人之于荣华富贵的欲望不比男人少分毫,乐正锦虞这是安的什么心!

众人再也顾不得帝威与乐正锦虞方才的慑魄,纷纷跪地规劝道:“陛下请三思!”他们宁愿乐正锦虞于未央宫内日日笙歌,也不愿她打着礼佛的借口怂恿陛下兴建此宫以饱私欲!

乐正锦虞不满地起身道:“我东楚百年强盛,百姓富足,难道连区区一座宫寺也不能建造么?”

“娘娘!”有大臣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的怒火,厉声斥道:“天寒地冻,兴建此宫岂是易事?我东楚百年强盛,是陛下勤政廉俭之果。百姓富足,安居乐业,也因未有战乱疾病之扰。若是一旦开建此宫,必然征民废材,还望娘娘以东楚百年基业为先!”

乐正锦虞面色一沉,这是明摆着在谴责她不安好心,劳民伤财,动摇国基。

季芸儿贪婪地望着宇文睿手中的画卷,乐正锦虞的画工精湛暂且不提,光是看着这宫寺就让人心驰神往。以往未央宫的奢华与凤藻宫的富丽已经足够她垂涎了,没想到还能见到这等仙境之宫。若是让她住在里面,她也愿意日日为先皇诵经祷告。

她目光灼灼地盯紧宇文睿,眸中的期盼不加掩饰。

宇文睿低头盯着手中的画卷沉思不语,寒冽的眸子逐渐染上郁色。

这是她想要的么?

他忽地抬首,乐正锦虞微沉的面容在昏黄的夕阳下闪动着别样的风华,人若罂粟般让人明知其毒却忍不住上前采撷,哪怕半刻的欢愉需用一生的黑暗来换取。

他蓦然将画卷放回乐正锦虞手中,帝袍下的手掌轻扫过其上勾勒的池水,淡声道:“朕觉得这里摘种上莲花应该很美。”

随后丢下呆愣住的众人,拂袖而去。

黑幕缓缓降临,乐正锦虞盯着他离去的身影,威严颀长的身影似乎要与黑暗融入一体。

纤细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捂上心脏的地方,一丝淡淡的悔意蔓延开来。她仰头,琉璃眸已然被暗夜所笼罩。

宇文睿离去后,后宫的嫔妃也丢下哗然惊愕的臣子们陆续地离开。她们哪里是来看戏找乐子,自始至终全是乐正锦虞的专场,在陛下眼中,她们已沦为毫无存在感的尘埃。

昭仪宫中的烛火今夜格外明亮,不只是因为江楚秋将殿内都点燃白蜡的缘故,更是因忽然而至的宇文睿聚集了满殿的光辉。

江楚秋褪下端庄沉稳的宫装,换上了一身素缟。

昭仪宫内的奴才皆伏跪于地面,江楚秋一向温柔的声线变得异常冰冷,连她自己也未料到的大胆,“陛下不在未央宫里陪着贵妃娘娘,来臣妾这里做什么?”

她承认,白日里因骆太医的倒戈,她曾十分慌乱,心骇下不敢再面对他。毕竟她所犯的是诛灭九族的大罪,虽然实际上她并未成功。

宇文睿静静地看着她,林嬷嬷等人早已被堵住了嘴,未能发出声音。

身后的荣安忽然上前,捧着手里的东西对着江楚秋轻声道:“娘娘,上路吧!”

私下勾结太医,想要造出身怀龙嗣的假象,此等大罪,他也帮不了她。

江楚秋捏着烛光的手一抖,“陛下,就算臣妾丝毫不能威胁贵妃娘娘的地位,您也还是要赐臣妾一死么?”

目光扫过荣安手里捧着的东西,三尺白绫,一把匕首,一杯鸩毒。江楚秋轻笑,“陛下是怕臣妾对贵妃娘娘心存恨意,以后会害她是么?”

“这宫里想着贵妃娘娘死的不止一个,陛下难不成要废掉所有人?”江楚秋凄凉一笑。

宇文睿闻言,抿唇不语。

白皙的手从荣安手中捧着的东西里慢慢挑出一柄匕首,乐正锦虞拿它时何等肆意,为何她却拿着却如此沉重?

“父亲被灌铜汁,臣妾不想饮鸩毒。”江楚秋双目含泪道:“陛下你这般对待忠心待您的臣子,以后难道不会后悔么?”

眼前的男子,一如当初所见的俊美非凡,威严霸气,曾是他渴慕敬仰的天,却更是杀了她父亲,埋葬她一生的仇人。

见她目光盈泪地看着自己,宇文睿冷声道:“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

“那乐正锦虞呢?”向来温柔似水的眸子染上恨意,“为何她做了那么多恶事,却未承担应有的后果!”

宇文睿淡淡地对上她仇恨的目光,“她与你不同。”

“因为陛下爱她是不是?”江楚秋愣了愣,随即又恢复了温婉的模样,“可是臣妾却觉得,陛下对她的心意不过如此,不然也不会让琼美人怀有龙嗣。”

宇文睿却笑了笑,轻吐出的只能两人可听见的话语让江楚秋的意念骤然轰塌。

江楚秋痴痴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绽出笑容,秋水眸子如同那日洞房花烛夜见他时的那般溢满温柔,“怀爱何罪?陛下为她做了这么多,希望陛下日后不要像臣妾这般懊悔。”

言罢,她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入胸膛处。

随着她倒入血泊,繁极一时的江家在东楚这片土地上彻底湮灭。

临死前,她仿佛看到今日乐正锦虞画卷上的宫寺,也看到了东楚未来的结局。

“红颜祸国。”几不见闻的叹息随着生命的消失落下娓娓长音,稍纵即逝。

093 汤药之变

乐正锦虞抱着画卷静静地歪坐在暖玉床上,她的身体还未痊愈,宇文睿怕她再受了寒气,特意命人将龙泽宫的御用的暖龙珠送来了未央宫。言悫鹉琻

附属小国朝贡的圣珠,放置在宫殿内冬暖夏凉,裨益身心。淡蓝色的荧光照射在乐正锦虞的身上,褪去了白日的倨傲杀戮,为其添了分柔软与寡静。

乐正锦虞摩挲着画卷上的宫寺,暖龙珠的光芒包裹着上面的琼楼玉宇,精美绝伦的建筑如幻如雾,连带着轻划在金顶红门上的指间也凝了抹淡蓝色的光泽。

三千墨发披散,娇润的面容上,秀眉紧蹙。

流离画卷中的手指不自主地抚上了宇文睿指着的那片区域,佳木葱郁,池水缭绕。

他说若是种上莲花应该会很美…

她越发不懂他了,他明知道自己骄纵的要求有多露骨,却还是不顾臣子的反对顺着她来…

“沐雨。”她轻声唤道:“陛下去了哪里?”

沐雨听到她的叫唤立刻上前,却是未抬头,“昭仪宫。”

“啪”!手中握着的画卷骤然被她攥紧。

她摇了摇头,暗自嘲笑自己的多心,这么就迫不及待地去安抚江楚秋了?

心头升起一道连她自己也不明了的怒意。

乐正锦虞摇了摇头,打消了心底的那份犹豫,手中的画卷立刻被她扔在了一旁。

“本宫累了,你出去吧!”话落,似赌气般,她将身子埋进了锦被中。

沐雨张了张口,想对她说些什么,但一想到陛下的吩咐,立即又闭上了嘴巴。

“是,娘娘。”她轻声告退。总有一天,娘娘会明白陛下对她的心思。

乐正锦虞蒙在被中却全无睡意,双目睁着,眼前一片漆黑。

想起慕容烨轩,她紧抿着唇,将手掌放在胸前,心口处的那块地方似缺失了一块。

“锦山——”

乐正锦虞低声吟道,这世上真有那么一处地方么?美如虚幻,遥不可及。

她忽然扬唇轻笑,说什么锦山,那处无人烟的地方怎么会有人给它取名字,定是那个傻子自己杜撰出的。

琉璃眸闭合,南宫邪前几日偷偷派人承诺她,待一切尘埃落定后会放她与那个傻瓜离开…

迷迷糊糊中,梦中的桃花雨纷落了她一身,慕容烨轩抱着她温柔灿笑,清俊的面容上全是满足,淡淡的青草香气弥漫在鼻翼间,时光静好。

再后来,她的身子似落入一具冰凉的怀抱中,浓烈的龙涎香将那股青草香气覆盖住。桃花雨逐渐散去,意料之中的慌乱却没有出现,所代替的竟是无比的安心。

她挪了挪身体,冰凉的怀抱变得越来越温暖,伴随着炙热的呼吸低低地传入她的耳间。

随后滚烫的气息覆上她的面颊,辗转她的唇齿间,留下霸道的痕迹。

感受到她胸口处剧烈一颤,那人立刻停止了动作,随后小心翼翼地离开她的唇瓣,将她轻轻环抱住,再也未做出任何动作。

一夜好眠。

次日,工部的人在得了陛下的旨意后,立刻着手宫寺的建造。

继封后之外又一道告示贴发在楚京的城墙上,家中有男丁的人读了上面的内容,立刻惴惴不安地扔下手中欲采买物品的篮子,快步地跑回了家中。

同一时间,数名能工巧匠被传召进宫,璃山上传来数百千人砍伐树木的浩大声响。

皇宫内,因乐正锦虞忽然的发烧,宇文睿传旨下去免了早朝留在未央宫陪她。

怀揣了一肚子劝谏良言的臣子想要进宫面圣,皆被堵在了宫门口。

联想不久前的数十日,陛下为了乐正锦虞扔下政务跑到了明国寺,今日更是为了区区发烧留守在未央宫…

原本睿智英明的陛下因乐正锦虞接二连三地罢朝,让众人的心里都升起了无限的惶恐。

乐正锦虞晕晕沉沉地躺在暖玉床上,察觉到手掌被人紧紧抓住,她吃力地睁开眼睛。

宇文睿的面容放大在眼前,她又头痛难耐地睡了过去。

陆太医收拾好药箱准备去为乐正锦瑟例行每日一检,脚步方迈至永溪阁的方向,就被人急匆匆地召入了未央宫。

一进殿,他便看到宇文睿阴沉着脸守在乐正锦虞身边。

他慌忙地跪下,“微臣参见陛下。”

“快起来看看娘娘身子如何。”宇文睿寒声道,他也不明白乐正锦虞为何会突然发热。

得了宇文睿的吩咐后,陆太医立刻起身,忙不迭地上前为乐正锦虞探脉。

目光瞥见乐正锦虞虽略苍白但依旧绝色倾城的面容,陆太医掩下心中的崇拜。一个女子迷倒了东楚两名帝王,让他由衷地佩服乐正锦虞的魅力。

他仔细地为乐正锦虞诊脉,末了才长舒了口气,轻松道:“回陛下,想来是娘娘身子还未大好,昨日又过于劳神才引起的发热,待臣下去为娘娘开一副退烧的方子,娘娘服下后再静养一番,便无大碍了。”

宇文睿这才放下紧绷的心情,挥手示意道:“下去吧!”

陆太医下去后,宇文睿静静地盯着躺在床上的乐正锦虞,自乐正皇后去世,她的身体便未好过,前些日子又受了重创。

刺客…他面色忽地一沉。

陆太医从未央宫离开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太医院为乐正锦虞熬药。

太医院的药房分内间与外间,外间为熬药之所,内间存放着一些珍贵的药材与各种已经制好的成药。

药房的外间此时只有他与一名医侍在。

陆太医快速开了方子后吩咐医侍将药配好,因这名医侍是新手,陆太医怕他掌握不好火候,便亲自看着药炉,顺带着指教他一些熬药的常识。

药正熬到一半,永溪阁的春月忽然赶来太医院唤他。

春月询问外面的人得知陆太医在药房便走了进来,见他正事不做却亲自看着眼前的药炉,她不满地斥道:“陆太医,我们娘娘在永溪阁等了你半晌,可你倒好,居然在这太医院看起药炉来!”

陆太医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就算她的主子如何,她也只是一介小小的宫女,竟然对他这个有品级的太医大吼大叫。

春月正斥责着,未料到身后却传来一声嗤笑。

她恼怒地转头,赫然见到玉华宫的百合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见她回望自己,百合傲慢地走到她面前,“陆太医看的可是贵妃娘娘的药,你们主子等个一时半会儿又有什么关系?”

她笑盈盈地朝陆太医行了一礼,“陆太医,淑妃娘娘派奴婢前来瞧瞧她的养颜丸准备好了没有。”

陆太医一拍脑袋,他忘记差人将季芸儿要的养颜丸送去玉华宫了。

“百合姑娘稍等。”他连忙离开药炉,走到内间的药架上找寻养颜丸。

一旁的医侍立刻代替他看着面前的药炉,炉上的药罐已经开始沸腾起来。

百合盯着热气蒸腾的药罐,眸子闪了闪。

春月死死地盯着药罐,恨不得将它掀翻,若是乐正锦瑟得知陆太医忙着煎药让她苦等,还不知会发何种脾气。许是怀孕的原因,她的脾气最近变得越来越差,打骂宫人是常有的事儿,她可不想就这样回去就挨骂。

乐正锦虞的药罐里不知放了什么,没有寻常汤药的苦涩味道,反而香气扑鼻,让人闻之清爽不已。

春月好奇地上前,刚想掀开药罐瞧瞧,陆太医已经找到了季芸儿要的养颜丸,从内间走了出来。

见春月想要掀开乐正锦虞的药罐,陆太医立即上前厉声阻止。开玩笑!贵妃娘娘的药岂是她能碰的?

春月冷着脸缩回了手。

陆太医转身将养颜丸递给百合,“这是淑妃娘娘要的,姑娘拿好。”

百合笑了笑,从陆太医手中接过养颜丸,“谢陆太医!”

陆太医脸色微缓,温声道:“好说,好说。下次淑妃娘娘需要什么,姑娘差人来告知一声即可,本官自会派人送过去,也省得累姑娘亲自来跑一趟。”

话语间,乐正锦虞的药已经熬好了。

陆太医立刻指挥医侍将药罐取下,将汤药悉数倒入一只玉碗中,随后又用蒸笼将玉碗罩好,防止汤药冷却。

“不知道贵妃娘娘的药是何物所制,奴婢还从未闻过这么香的味道。”百合浅笑地看着陆太医。

陆太医咧嘴一笑,“不过是加了一味去苦的药材而已。”并未将宇文睿从国库中取来的那株千年灵芝说出来。

灵芝在明国寺已被用了大半,乐正锦虞的伤势正是靠它才好的这么快。

百合将养颜丸收好,笑道:“那奴婢这就回去了。”

经过春月的身边,百合好心地转头提醒陆太医,“琼美人如今怀着龙嗣,自是大意不得,太医还是赶紧去永溪阁瞧瞧琼美人才是。”

春月冷哼一身,假好心!

“将这药端去未央宫。”陆太医对着医侍吩咐道。

“是。”医侍连忙端着药走出了药房。

陆太医拿了药箱,“春月姑娘,咱们走吧!”

春月面色虽愠怒,却也不再言语,领着陆太医朝永溪阁走去。

未央宫中,沐雨小心地为乐正锦虞换了一块湿巾,宇文睿摸了摸她的脸,方才的灼热感已经慢慢褪去。

额间的晕沉感有所减退,乐正锦虞睁开了迷离的双眼。

宇文睿温柔地看着她,“好些了没?”

乐正锦虞点点头,红润的嘴唇上略为干燥。

沐雨刚想为她倒一杯热茶,忽地听到殿外传来太医院医侍送药来的通报。

宇文睿闻言,立刻吩咐让他进来。

“参见陛下。”医侍叩首道。

“起来罢。”宇文睿轻轻地将乐正锦虞扶起。

乐正锦虞娇弱微笑,握住他为自己掖被角的手掌。

沐雨快速走到医侍面前接过他手中的汤药。

“陆太医说要为娘娘趁热服下。”医侍垂首道。

“退下吧!”宇文睿点点头,将握着乐正锦虞的手放开,对着沐雨道:“给朕就好。”

沐雨连忙取下上面的蒸笼,随后小心地将玉碗取了出来,端到宇文睿的面前。

宇文睿方从沐雨手中接过,舀了一汤匙准备为乐正锦虞尝试温度,汤匙离嘴唇只有微毫的距离,似察觉到什么,他蓦地停止了动作。

寒眸霎时散发出渗人的光泽,宇文睿忽地抬手将汤匙里的药汁抖落到地面。

只听“滋”的一声响,地面上的药汁立刻冒起了白烟。

乐正锦虞本就苍白的面色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地血色全无。

沐雨震惊地看着地面上升起的白烟,反映过来后,第一时间将快要走出宫殿门口的医侍给擒拿了下来。

094 另有其人

医侍低着头,脚步微颤着想迈出大殿的门槛,只差一步却被沐雨给拦了下来。言悫鹉琻

沐雨二话不说将他给抓拎到了宇文睿的面前,厉声道:“说!是谁指使你给娘娘下毒的!”

医侍只低着头,任她叱喝。

沐雨直接将他踹跪在地,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剑来横在他的脖子上。

医侍满脸惊慌地抬起头,抖声道:“奴才,奴才不知…”

不知?只听“咔嚓”一声,沐雨毫不客气地将他的一只胳膊给卸了下来,剑往他的脖脖颈处又压近一分,“招还是不招!”

“啊!”疼痛穿透血脉遍布四肢,医侍抱着胳膊嚎叫不已。

宇文睿冷寒着脸盯紧地上还未干涸的白沫,怒火溢满胸膛。若不是他眉间轻突,下意识将汤匙里的药倒在地上,只怕…

乐正锦虞轻咳了声,这宫里宫外要取她性命的人多的是,这名医侍看着眼生地很,也不知道是哪家塞进来了。

正思忖着,医侍忍着痛答道:“奴才、奴才奉陆太医的吩咐将药送来未央宫,奴才也不知道为何、为何这药会出了问题。”

言罢,他又快速地垂下了头,抱紧自己的胳膊抽泣。

沐雨的剑未从他的脖子上移开,颤抖的身体将他内心的恐惧暴露无遗。

“召陆太医!”宇文睿寒声道。

陆太医刚在永溪阁替乐正锦瑟把完脉,连药箱都未拿好便被宇文睿派来的人给抓回了未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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