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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AA-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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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眸色微沉,慢慢垂下了眼睑,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金创药,细细地为她处理伤口,至始至终没问她半个字。

她看着他俊美无瑕的脸庞,心间淌过一汩暖流,感激他的体贴,为她保留着这最后的脸面。

风拂开窗帘,吹起他耳边发束如墨玉流瀑,在俊美的面庞上扬起落下。

原本瘦削的面庞,又清减了许多,越发显得清萧寂静,长睫低垂,如同笼着一层轻烟薄雾。

恢复真容的不凡与他固然越发的酷似,但那个人如深谷中的幽兰,雾雾蒙蒙,让人看不清,也猜不透。

而眼前的他,就如身边泥塘中的清莲,清冷不近于人,然打塘边而过,不经意间,总能闻到它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

然这样静得如同潭上清莲,干净得一尘不染的一个人。

对他存了一丝念想,都象是污浊了他。

他处理好她手上伤口,抬眼起来,眸子黑白分明,清冽照人。

握着的手,却不放开。

四目相对,无忧怔怔地看着,心里有千言万语,也全哽在了那里,说不出半句。

心里不知是痛还是愧疚,丝乱如麻,纠葛千结,难过到了极处,却终究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他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她心里的痛,他懂,正因为懂,才不能向她开任何口。

如今也只有这么陪着她,陪她慢慢淡去。

翌日……

长宁听完李妈妈de汇报,面如严霜,将手中茶盅重重摔了出去,瓷渣茶水四溅,起身向不凡书房而去。

‘哐’得一声,推开门。

不凡正挽着袖子练字,只抬了抬眼,淡看了她一眼,便继续书写。

长宁深吸了口气,慢慢走到桌边,手撑了桌缘,“为什么?”

不凡不言,写完最后两笔才放下手中毛笔,“这不正是皇姐所愿?”

“你……”长宁后悔为了除去无忧,却另养了一头白眼狼在他身边,强压怒气,“你打算如何向丞相交待?”

“皇姐认为要做何交待?”

长宁怔了,“你的意思?”

“日子是皇上定下的,这府中的事,皇姐不声张,她要自己张扬不成?”

长宁化忧为喜,继而又摇头,道:“以她的性子,与你出了这事,岂能捂着?”

既然叶儿要走这一步,便会闹得人所皆知。

不凡微微一笑,却把话题岔开,“方才听说府里管着粮米的王海失踪了,劳烦皇姐查查。”

“你才回来,身子又不好,自该我去查。”长宁满心欢喜,他总算不和自己见外了,“那叶儿的事……”

“她是皇姐亲挑的人,府中有事,她还不至这么不懂事。” 不凡弃了纸笔扬长而去。

长宁被堵得哑口无言,脸红了白,白了红,半晌,一跺脚,冲到门口叫道:“去,赶紧去把王海给我找出来。”

绕过花荫的不凡,步子一顿,从花蓠缝隙中看着盛怒的长宁,幽黑的眸子划过一道冷意。

叶儿是她寻来的棋,但由她自己拨去。

要拨去一个强大背景的棋,何谈容易,费心费力,自是无暇分身理会无忧。

他不过是顺她之意,随波逐了一回浪罢了……

只有如此,才能为她争取到时间,找出那个人。

找不出那个人,她不会与他一起。

叶儿过了李妈妈那关,想着回丞相府后,等母亲问起她为何闷闷不乐,便由碧珠在一旁假意愤愤不平地把她和亲王的事捅出来,那么大婚之事,不凡就再不能推脱。

父亲到皇上那儿再闹上一闹,大婚何需等到明年开春。

只要与他大婚,她便是睿亲王的正妃。

睿亲王未婚,长姐为母,自然凡事为他做主。

但他大婚,家中有了主母,就算家姐,也不能再过多干涉睿王府中的事。

那他便是她的了。

正在得意,碧珠神色慌张地进来,不由心里一咯噔,“出了什么事?”

碧珠掩了房门,才匆匆凑到她耳边,气喘吁吁地道:“王……王海……”

“王海怎么了?”叶儿倒抽了口冷气。

“小……小姐,昨夜真看见王海死了?”

“怎么?他没死?”叶儿一惊,抓住碧珠。

“周瑞去那屋里,说只看见地上有一滩血,可是没见着人。”

“怎么可能?明明……”叶儿回想当时慌张之下,见他没动弹了就以为他死了,并没有认真确认,顿时吓青了脸。

“确实没见着人。”碧珠也是脸色煞白。

“他回亲王府了?”

“没回,现在府里到处找他,小姐,我们该怎么办?”碧珠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小姐是借着她的名字去的,如果王海回来,她就是死路一条。

叶儿略松了口气,“没回来就好,你赶紧叫周瑞想办法找到他,如果活着就赶紧把他给做了。”

“可是万一回来了呢?”

“府里可有传他的下落?”

“没有。”

“这就对了。”

“怎么?”

“他这时候没回来,又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就说明没有人知道昨天的事。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人救了,但人事不知,否则必派人回来报信;二是死在了哪里,如果活着,又能动,他肯定要回。不管是哪一种,反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赶紧派人去找,一定要抢在他们前面找到王海。”叶儿悔得肠子都青了,当时怎么就不多看一眼。

“可是我们在这府里,到处是公主的人,我们只要做点什么,公主定会知道。如果派人去找王海,她岂能不知道?”

“回家。”叶儿拧紧眉头,现在只有动用爹娘的关系,才能有希望抢在长宁的前面找到王海。

亲王府里无故丢了人,虽然是个下人,却也不是小事。

而且被人供出,王海失踪前见过碧珠,还给碧珠送过东西。

王海纠缠碧珠的事,倒不是完全无人知道,但一个做为丞相家小姐的丫头,与男人纠缠不清,还收了王海不少东西,二人间的关系终究是难以说清楚。

丫头与男人纠缠不清,主人也脱不了有失管教的责任。

如果在这时,叶儿把和不凡的事张扬开来,众人自然不会认为是亲王酒后失德,只会认定是叶儿本身不是什么正经女子,身边丫头才会做出这等失德之事。

叶儿气得一巴掌煽在碧珠脸上,将她打倒在地,“你做的好事。”

碧珠爬起,跪在地上捂着脸直掉眼泪,心头却想,如果不是这层关系,你现在早被李妈妈查了出来,还安能站在这里。

但心里明白不是她从小跟着叶儿,光这事上,她杀得了王海,又岂能杀不了她?

报怨归报怨,这话是绝不敢说出来,要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长宁得知王海和碧珠的事以后,恍然大悟,原来不凡早知道碧珠和王海之间的事。

查王海的事不过是为了堵叶儿的嘴。

明白了这个道理,长宁更是使着人找王海,闹得府里府外沸沸扬扬。

叶儿暗恨,却也只得暂时将昨晚之事捂了下来,等找到王海,再做计较。

无忧和宁墨从睿亲王府回来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天蒙蒙亮时,听见院中一声轻响,翻身坐起,开窗望去,只见洪凌扛了一个一动不动的人而来,在宁墨房门口唤了声,“宁公子,有急事相求。”

宁墨放他进去,半个时辰以后,他又扛着那个人飘然而去。

鬼面有自己的****,有人受伤,再正常不过。

第二天,无忧不见宁墨提起那人,也就当作不知,并不多问。

一来,宁墨不是嘴碎的人,他不提的事,自不会与人说起一星半点。

二来,谁没有一点不容人探知的秘密,何况那个人还是桫椤王的后人—鬼面。

不为人知的事,更是多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睿亲王府中人口丢失的事,源源不断地传来,但亲王和叶儿的事,却无声无息。

无忧心中了然,那夜的事,他就是做给她看,并不是要与叶儿当真要扯上什么关系。

越是如此,心里越是焦虑不安,如今他身为南朝的睿亲王,与她更为遥远,并非她想如何便能如何。

何况他身边还有长宁把关,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可行法子。

只求他的伤早些全愈,可以远离这里,让他死了这条心。

除了尽心尽力地助宁墨诊治病患,比以前沉默了许多,从早到晚,难得说上一句话。

396 雪上加霜

两个月后。

叶儿不请自来。

不凡和叶儿的那事,虽然是他二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无忧对叶儿这个人,仍是反感到极点,不愿搭理。

偏偏宁墨和平儿不知去了哪里,云娘又要忙着照看绿鄂。

无忧只得勉强问道:“有事?”

叶儿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嘴角挂着抹不屑,“原来是你这只狐狸精迷住了我家亲王。”

“狐狸精?”无忧觉得特别的刺耳。

两岁,子言便成了她的驸马,如果不是兴宁横在路中间,他现在也是她的夫君。

如果不论前世,就连兴宁也是第三者,面前这个叶儿更不知排去了第几者,这时却给她扣上了狐狸精的帽子。

“想不承认?你不是想勾引我家亲王,巴巴的跟来这里做什么?”

她左一个我家亲王,右一个我家亲王,听得无忧心里疙疙瘩瘩,怒火中烧,“我不认得什么你家亲王,姑娘没事,我就不陪了。”

“你少装,凤止都告诉我了。”叶儿横步拦住她的去路。

“凤止?他说什么了?”无忧皱眉,那家伙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不给她找点麻烦,他就不会舒服。

“她说,亲王是被所你伤,而你也是为他跟来这里。”叶儿眼里《文》闪着恨意,她伤他《人》成那样,如果他不《书》是对她爱极,如何能半《屋》点不追究。

她伤亲王,长宁又岂能不恨她,恨她而不动她,自然也因为有亲王拦着。

他到她到底有多少情,才能做到这步?

面前的女人,秀雅绝丽,即便是一身布衣,也掩不去绝代的风华。

自己与她依稀有些相似,却又远不及她清新可人。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长宁让她穿白衣,为什么要她素颜……

原来全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女人。

无忧听完,却撇脸笑了,眼里却透着冷,凤止那个骚包,如果这时出现在她面前,她定撕了他的狗嘴,打得他满地找牙。

走向屋檐下背了药篓,走向门口。

“你站住。”叶儿见她一派不以为然的模样,怒不可遏。

无忧回头,“那疯狗的话,你要信,便信去吧,与我无关。”说完转头走了。

叶儿怔了一下,她居然敢骂巫仙为疯狗?

但她相信,凤止没有骗她,向无忧追去,“难道,你想说你跟睿亲王没有关系?”

无忧冷瞥了她一眼,“想知道我与他有没有关系,去问你家亲王便好。”

“如果没有关系,那么你离开这里。”叶儿紧跟在她身后,今天来,就是要有个结果。

无忧觉得好笑,她有办法弄他上床,难道没办法弄到他的心,巴巴跑到她这里来耍泼?

这样的她,不知是可恨还是可怜。

一滴口水都懒得再与她浪费,朝着山里走去。

如果换成别的女人,叶儿早一巴掌煽了过去,或者叫家人将她弄走暗中处理。

但她是那个人心里头的人,又和宁墨在一起,亲王的性命捏在宁墨手中,她不敢造次。

心里又嫉又恨,就这么山野贱丫头,竟能得不凡和宁墨两个神仙般人物的宠爱。

而自己出身高贵,血管里淌着高贵的血,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在那个人心里,却得给这**做替身。

胸膛中燃着的怒火和妒火,象是要将她的心脏焚去,“只要你肯离开,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无忧早晚要走,但现在被叶儿赶着,却是另一番滋味,不由得涌上一股怒气。

抬头望了一眼前头大山,道:“那山顶有一片苦参地,我正要上去采些苦参,你可否为我代劳?”

叶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这么一个平民贱丫头,居然敢让堂堂丞相家的千金为她上山采药。

“不能,是吗?既然如此,还说什么,答应我任何条件。”无忧不屑地笑了一笑。

叶儿气得发晕,但如果能将她打发走,别说采点药,就是掘了这座山,她也愿意,叫道:“来人。”

无忧冷笑,“要你独自一个人亲自上山,才能表示诚意,而且我入药时间只得一个时辰,你得一个时辰内往返。如果做到了,我立刻离开。但如果你不能上山,或者一个时辰以内,没能采到苦参供我入药,你以后就不要再来烦我。否则,我不会客气。”

“你……”叶儿几时见过有人敢在她面前这样嚣张,忍无可忍,扬起手。

无忧抓住她的手腕。

叶儿的随从见自家小姐被擒,大惊失色,涌上来拿她,有冒撞的竟提了刀向她砍来。

无忧一手抓着叶儿手腕不放,身形微转,拉扯了叶儿拦在身前。

护卫眼见手中钢刀要砍向自己家小姐,吓得脸色大变,硬生生的将刀锋撇开,仍削掉了叶儿耳边一撮发丝。

刀光闪过,无忧臂间短刀,脱腕而出,在护卫腕间割过,护卫腕上一痛,再握不住刀,钢刀‘哐当’一声跌落地上。

没有人想到看似娇弱得象是涯边小花的女子,竟出手就能伤人。

这样一来,所有人反而不敢再乱出手,怕伤了叶儿。

叶儿吓得花容失色,心脏砰砰乱跳,摸了摸耳朵,无好无损,才长透了口气。

无忧将叶儿的手一丢,“请回吧。”说完,转身就走。

丞相妻妾七八个,通房更是难以计算,叶儿见惯了府中女人勾心斗角,懂得能屈能伸,短短几句话,知道无忧不是寻常权势压得了的,要不然又怎么会让亲王如此头痛。

她连亲王都敢伤,对她更不在话下,这时在这里用强,也是全无用处。

叶儿想明白了这点,往山上望了一眼,山顶半没云间,头一阵晕眩。

她从小娇养,陡步爬这么高的山,委实艰难,但想着,不就是辛苦一趟,如果能赶走这个情敌,再怎么也值得,道:“好,我去给你采。”

无忧让她上山,也不过是刁难她,让她知难而退,见她答应,反而有些意外,“可别勉强。”

叶儿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无忧将背篓递给她,“小半篓子就够。”

叶儿更是气得眼花,夺了药篓,狠刮了无忧一眼,朝山上而去。

无忧想,她上到半山走不动了,自然放弃,自个回去,不再理会,坐到院角辗药。

一个时辰过去,不见叶儿回来,无忧越发的将她丢开,不再理会,为宁墨准备明日出诊要用的药物。

转眼已是日落西山,叶儿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地拖着步子进来,一双绣花鞋破得不成样子,将拉拽着小药篓往无忧身上掷去。

无忧接下药篓,里面半根苦参也没有。

看着叶儿这副狼狈相,明知不该,仍有一丝快意,“既然采不到苦参,以后不要再来了。”

叶儿才爬到半山腰,便被山坡上的树杈勾住裙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解开,横拉竖扯,将树杈拆断,而她用力不当,从山坡上直滚跌进一处山谷,从山谷里摸出来,早过了一个时辰。

她从小到大,几时受过这苦这累,生生地憋了一肚子气,但这里就是想抬手打人,都没有力气。

突然腹间剧痛,腿间热乎乎地有东西流出,低头一看,身上雪白的裙子渗出鲜血,她脸色一变,坐倒在地。

守在一旁的丫头婆子们顿时慌了神,一窝蜂地围了过来,有人慌慌张张地要去寻大夫。

无忧也怔了,片刻后意识到什么,抢上前,去把叶儿的脉搏。

叶儿将她一把推开。

“我是大夫。”无忧这时顾不上跟她较劲。

叶儿恨她入骨,哪能相信无忧,但气急之下昏了过去。

无忧把过她的脉搏,果然是小产,一算胎儿大约时间,恰好两个月,心口象被人钉了一根铁钉。

他们居然有了孩子……

眼前仿佛浮起叶儿在他身下承欢的画面,心头如滚油浇过,皮焦肉烂的痛。

再看眼前叶儿,真想摔而去,任她死活与自己无关。

但不管她再厌恶叶儿,人命关天,终是做不到见死不救,收敛心神,叫叶儿的丫头婆子们将她抬进用来暂时安置重病患的侧屋。

丫头婆子们见小姐出事,早慌了神,见有人做主,自是说什么,便做什么,很是配合。

无忧给叶儿清理了流掉的胎儿,止了血,换去污浊的衣裳,一个人坐到小院中的竹桌旁,斟了杯茶,捧在手中慢慢的喝,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云娘拿了件衣裳出来,为她披上,“姑娘,起露水了,回屋吧。”

无忧只看着杯中的茶,半晌,突然问道:“云娘,你说,他来了,会杀了我吗?”

云娘正收拾着桌上茶盏,手一抖,茶盅滚落一边,“纥公子……他……他不是这样的人。”

过去她在密屋中照看绿鄂,日常的食用,都是由不凡亲自打点,云娘与不凡相交也非一日两日。

“他的儿子死在这里了。”无忧苦笑了笑,沉默下去。

云娘往侧屋望了望,也是无言。

不凡带着风风火火得匆匆而来,刚到门口,便跳落下马,扫眼院中,丞相的人还没到,而无忧完好地枯坐在院中,松了口气。

还好来得及时……

397 再看不透他

不凡进了院子却是一脸的冰冷,“叶儿呢?”

无忧望了眼一边侧屋。

不凡不等她开口,抢身进屋,见叶儿头发散乱,面色苍白地卧在榻上。

叶儿见了他,眼里慢慢蓄了泪。

不凡蹙眉,回头,目光停在无忧的脸上,眼里带着怒,冰冷道:“你居然让一个有身子的人去爬山。”

“原来……你知道她有身子。”无忧答非所问,无力地在桌里桌边坐下,他知道她有身孕,那他们……

他蹙眉居高临下地看她,“你懂得医,怎么会这么做?”

无忧抬头看他,就象以前他们还在‘常乐府’的时候一样,脸上总是带着微微的笑,“是啊,我是懂得医。但这山也是她自愿去爬的,她可以不去的,而我并不……”

她还要继续说下去,说自己并不知道她怀了孩子。

叶儿突然拽住不凡的衣袖,含着泪拼命摇头。

他眸中冷光闪过,带了怒意,心烦意乱地打烦无忧的话,“医者仁者,你如何能以你我的旧情苦苦相逼。”

无忧不能置信地看向他,喉间哽住,嗓音飘渺,“我苦苦相逼?苦苦相逼的不知是谁……”

叶儿仍在摇头,抓着他手,泪水顺着眼角滚下,湿了他的衣袖,“不怪她,都是我……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来……”

无忧看着叶儿冷笑,“他是什么人,你以为这么肤浅的道理,他都想不明白?”

他冷声喝止, “够了。”

无忧猛地抬头,他冰冷的眼里燃着怒火,怔了。

他垂着手,在袖中慢慢握成拳,指尖陷入掌心,“你可知你手上沾着的是谁的血?你真以为,有我以前对你的那些情,我就不会杀你?”

无忧看过他各种各样的神情,有温柔,有漫不经心,有无法割舍的痛楚,却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对自己。

她知道叶儿出事,必有人向他禀报,如何禀报,便不得而知。

但谁是谁非,她想,他是能明白的。

突然间,发现自己想错了,他再聪明,也只是一个男人,也有七情六欲。

他失去的是自己的孩子,也会心疼,也会愤怒……

之前,她想解释,告诉他,她不知道叶儿怀了孩子,她不是有心要伤害他的孩子,但他不愿听。

他不愿听,又何必再解释。

或许这样……更好……

眉眼慢慢松开,声音压得很低,柔柔地,“她没告诉我,她有孩子不能登山。她不在惜这个孩子,与我有何关系?你要怪,就怪你跟这孩子无缘。你这般来找我兴师问罪,是不是太没道理了些?”

叶儿苍白的脸瞬间涨红,紧拉着他,低声哽咽,“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无忧看着叶儿弄掉了自己的孩子,却在这里装腔作调,觉得好笑又可悲,“你一定没想到他会在乎孩子吧?现在孩子没了,后悔,是吗?”

“闭嘴。”他被她嘲讽激得更怒,眼里的怒火变成能将人冻住的寒,直刺刺地刮向她,蓦然向前,捏住她纤细的脖子,冷道:“你真的想死吗?”

无忧不做任何反抗和挣扎,笑看向他,他为了她熏坏了心脏,如果能死在他手上,欠他的,也算是还上了。

刹时间,所有的人全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窒息的紧张。

“够了。”另一个冰冷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异样的寂静。

平儿推着宁墨从屋外进来,宁墨平时就清冷不近于人,这时一张俊脸更冷得叫人情不自禁地一哆嗦。

他目光平静,却如万丈冰潭般直视向前方兄长。

不凡回头,与他四目相对,慢慢将手放开。

无忧垂下眼,不看任何人,颈间还有他手掌的温热,但她却觉得很冷,从里到外的冷,冷得微微哆嗦。

叶儿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暗暗窃喜,见不凡向她走来,忙垂下眼睑,掩去眼里的得意。

不凡抱起床上叶儿,不再看无忧,向外走去,路过宁墨身边,微微一顿,淡道:“管好你身边的人。”

宁墨冷冷回道:“这话该本该我来说。”

不凡长透了口气,“不想她有事,便叫她不要到处乱走惹事。”

宁墨第一次无法理解自己的兄长,头一次感到心凉,“以后不要再来。”

无忧转头,从窗口望出,见不凡将叶儿送上马车,柔声问道:“去我府中可好?”

又听叶儿在车中轻‘嗯’了一声,心如玉碎一般,彻底碎去。

不凡从车里退出,翻身上马,望向窗口,看着无忧正垂落眼下去,他深邃幽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无法掩饰的痛。

无忧怔怔地瞧着不凡方才站过的地方,心下一片哀凉,手中攥着衣袖汗湿在掌心。

她忽然忆起极久远的以前,外头是漫天的大火,他却将她抱在怀中,“忧忧,别怕,我永远陪着你。”

当时,她觉得很冷,可是他的怀抱很温暖。

她就为了这一句永远,苦苦地等,苦苦地寻。

可是寻到了,他却不再是自己的子言。

这世上再也没有了子言。

弄到这样一个地步,到底是谁的错?

又怪得了谁?

她知道宁墨在看她,不敢抬头瞧他,她在这里给他添了太多的麻烦。

等不凡带着人离去,才木然起身,懵懵地往外走。

路过宁墨身边,宁墨抓住她的手,开口道:“你……要去哪里?”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无忧声音平静。

“早回。”

“嗯。”

无忧向前走出,才发现,宁墨抓着她的手,仍未放开,轻声道:“我真的只是出去走走。”

“嗯。”

宁墨慢慢松开手指,回头,看着她固执地挺直后背,走向院门。

风凉而吹,吹起她衣裳一角,墨发轻飘,娇弱的身子如同要随风而去。

他觉得彻骨的寒意从心底翻涌上来,胸口痛得一抽搐,想上前将她拽住,拉入怀中,告诉她,“这世上还有他,并非只有那个人。”

但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离去,自己的这张脸,这双眼,给不了她安慰,只会让她想起更多的痛楚。

无忧出了院门,再无人看见,无神的眼中淌下两行泪。

直到今天,才知道心底仍对他存着一线奢望,如今这线奢望彻底的灭去。

胡乱走着,前面一阵喧闹,才发现到了村中灯台前。

今天不是什么日子,灯台前围着许多人,她抹去泪,正想转身避开。

听见一个小姑娘哭倒,“不要打我爷爷,不要打我爷爷,灯笼我来挂,灯笼我来挂。”

无忧认得这个小姑娘的声音,小姑娘叫凤丫,以前是响水村的人,家里本是极穷,又闹了场旱灾,家中更是开不了锅,他的妻子为了节约一口口粮,自己饿死在那场饥荒中,她父亲为了她和凤老爹不被饿死,南朝远征时,便报了名参军。

凤老爹和凤丫拿着他卖身的钱,才算活了下来。

他走后,凤老爹为了能得到他的消息,便带着凤丫,搬迁到吴家村,在山角搭了个窝棚住下,给人做些灯笼。

前些日子得知凤丫的爹死在了战场上,凤老爹当场病倒,如果不是顾着凤丫,早撒手而去。

可是凤丫爹用命换来的那点补偿金,全耗在了汤药之中,凤老爹仍不能起身,而家中早一贫如洗。

凤丫听说村里来了个医术高超的宁大夫,是专给睿亲王治病的,但家里没有钱,加上爷爷又不能下床,她不敢贸然前来求医。

便每天候在门外,偷偷跟着无忧去采药,无忧采什么药,她就帮着采什么药,偷偷地送到门外。

如此两日,无忧躲在暗处将她捉了正着,问她为何如此。

她哭着说,“爷爷快病死了,可是家里没有钱,姑姑要什么药,我都去采,不管采多少都行,一天采不完,就采两天,两天不行,就一个月,一年,哪怕一辈子都行,只求姑姑请宁大夫去看看爷爷。”

无忧听见鼻子一酸,险些落泪,牵了她又是泥,又是血的小手,“跟我来。”

回头时,却见宁墨已背了药箱,“带路吧。”

这就是她与凤丫的初识。

后来,她采药也常带着凤丫,倒不是要她采药偿还药钱,只是让她懂些药理,学一些本事。

凤丫很乖巧,也很好学,每天帮爷爷做完灯笼就会过来帮着熬药。

前两天,村里的霸王李匪让凤老爹做一批灯笼,给他家老爷子布置寿场。

因为要得急,凤丫帮着爷爷赶做灯笼,没能来帮着熬药。

不想竟在这里听见她的哭声。

无忧停了下来,又听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停,就让那小丫头挂。”

眉头微蹙,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见几个家丁正从凤老爹身上收回脚,而凤丫一边哭,一边抱着凤老爹,用自己小小的身子护着爷爷。

李匪坐在场中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握着一杯茶,饶有兴致地看着。

无忧拉住凤丫,“怎么回事?”

凤丫见是她,忙止了哭,抽噎道:“爷爷挂灯笼,摔下来了,摔坏了腿,他们说爷爷是故意折老太爷的寿。”

398 心灰意冷

李匪见了无忧,双眸一亮,坐直身,“哟,我说谁来了,原来是宁大夫家的无忧姑娘。”

无忧眼角都不向他扫一扫,看向一旁高吧,那高台足有三丈多高。

凤丫看了李匪一眼,不敢再说,起身提了个灯笼走向一旁高台。

抬头望了望竖地面前的竹梯,两只小手,一只提着灯笼,一只扶了颤颤巍巍的竹梯,小腿微微发抖。

无忧正在查看凤老爹的伤势,凤老爹摔断了根腿骨,又被一阵乱踢乱打,虽然没有性命危险,但要康复却非一日两日,如果凤丫再摔个好歹,他们祖孙俩日后的日子,也就没法过了。

把凤丫拽回来,“我来挂。”

李匪笑嘻嘻地站起来,绕着无忧转了一圈,“这……我可不敢劳驾姑娘,万一跌着,伤着,我可向宁大夫交待不了。”

凤丫紧攥着灯笼,“无忧姐姐,不用了,凤丫能挂。”

无忧木然地瞅了李匪一眼,从凤丫手中拿过灯笼,“你还小,手不够长,就算爬上去,也挂不上灯笼。”

楼台虽高,竹梯到了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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