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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AA-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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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完全没有达到目的的轻松感,反而心中象压了块千斤的巨石,仿佛每吸一口气,心头都是刀割般的痛。

无忧慌得呼吸乱了,去拉他的手掌查看。

他却将手一握,垂了下去,淡道:“走。”

“我知道这么做,你会恨我,但……”无忧心里愧疚,但为了子言,她没有选择。

“我不会恨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他轻叹了口气,不过是儿时几年的相依之情,竟让她如此,但自己又何尝不是为了儿时相依为命的情感,作茧自缚。

十余载光阴,并无留恋,只不过是完成母亲的心愿。

所想,所念,仅仅是去阴间与她相聚。

如今再见,如何还肯放手。

明明知道不可为,却约束不了自己的心。

她伤自己,不过是为了保另一个自己,他岂能有怨。

就算死在她手中,也是无悔。

“以后……你要做的事,我都可以代你去做。”无忧轻咬了唇,不住地看向他垂在身侧,仍在滴血的手掌,那伤得尽快处理。

“我要杀他呢?你也代?”面具后的眸子宁静如水。

无忧脸色一变,“除了这个以外……”

“如果我只求这一样呢?”眼前的少女,仍如当年任起性子般的执意率性,那时他总是理智地告诉她不可行,暗中却迷恋着她的这份纯真的率直。

如今再见,她已是如花少女,任性的小脸,更美得令他心醉。

明知答案,却仍是想问,想听她亲口说出。

“我会杀了你。”无忧握着短刀轻抵他胸口。

他笑了一下,此时此地,极不合时宜,仍压不下心中悸动,他此生属于自己的贪恋,只有一样……牵着她的手,看着彼此老去……

薄唇微翘,是极好看的形状,望不到底的黑眸柔光轻转,竟象极了不凡……

无忧突然一阵恍惚,视线落在他没有面具的半张脸上,这半边脸象是有些不同,不凡温文而雅的面容在眼前浮过,心间突然一片冰冷,凝视正想细看,突然听见他一声惊呼,“小心。”

回头见一支冷箭直射向她背心,要避已经来不及。

他在她肩膀上一按,往怀中一带。

受力下,她的身体向他的身体伏下,他挥臂拦开飞箭。

无忧感觉到他身体蓦然一僵,便不再动弹,赫然想到什么,低头一看,原本苍白小脸煞白无色,只见手中握着的短刀插入他胸膛,直没刀柄,脑中‘嗡’地一下,乱成了一片。

364 骗子

一向淡定的她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去解手臂上与短刀相连的扣带。

“别解了。”他抬手起来轻抚她的面颊,血沾上她雪白的面庞,他拽了袖子去擦拭,之前一战,身上到处溅满鲜血,哪里还有干净之处,越抹越花,眼底深处的痛,再也无法掩饰。

“你别乱动。”无忧越是焦急,手越是发抖,扣带怎么也解不开。

他感觉到身上力气快速流失,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抬起头,一阵晕眩,却见前面树后阳光反射金属的光芒,将她用力一推,她俏丽的脸庞在泪眼中模糊,睁大眼,想看清楚些,却越加的蒙去,心底升起久违的无可奈何,颓然一笑,“快走。”

这一用力,再坐不住,身体往一旁滑倒,想拉信缰绳,手上却使上不一点力气,知道大限已到,收回视线,深看了她一眼,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

无忧感觉到短刀链索崩紧,陡然一惊,猛地抬头,见他高大挺拔的身驱向马上坠去,焚心如煎,伸手抓住他的手掌,但他手掌凝满鲜血,滑不留手,他修长的手指从她手掌中滑开,他的身体完全不受她控制地倒了下去。

短刀被从他胸膛拽出,血溅了她一脸,蒙了眼,眼前一片血红,眼睁睁地看着他身体全无阻碍地从马上滚下。

他的身体重重侧撞向地面,面具受震,跌落一边。

无忧再顾不得短刀,飞扑下马,扳着他的肩膀,将他翻转过来。

耳边的发缕沾着落叶,遮了大半边脸,但那轮廓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刹那间,无忧完全呆住,如同整个天都塌了下来,张了好几次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抖着手拂开他面颊上的墨黑发缕,对上一张她此时最怕看到的儒雅秀美的脸庞。

心脏紧紧缩成一团,无法张开,已经分辩不出是悔还是痛……

低头向他胸口看去,他胸口伤处仍在汩汩涌出鲜血,一阵晕眩袭来,她强行撑着,不让自己晕迷过去。

用力吞咽几下,喉间哽了又哽,用力挤去眼里凝着的泪,深吸了口气,轻唤道:“子言,一定要撑住,我不会要你死。”

她声音飘忽,这话是说给他听,倒不如说是她心内深处一缕无助的奢望……

他意识渐渐模糊,远远听有人唤“子言”,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名字,好久不曾听过,那么好听,真想再听听。

“子言,醒来,不要睡。”无忧强忍着不哭,可是泪却一滴滴从眼里滚下,用力喊着,可是不管怎么用力,声音都不听使唤地颤抖,“子言,我是忧忧,快醒来,不要睡。”

她叫着,手上不停,抛开他身上铠甲,查看他的伤口,泪一滴一滴落在他胸脯上,在鲜红的血液中晕开。

那刀虽然没有正中心脏,但却极深,足以取人性命。

无忧脑中空空一片,力气被一丝丝抽去,身上软得没了一点力气,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将她紧紧束缚,再不知身在何处。

一个声音在喊,不会就这么结束,上天不会这么残忍,一定不会让他们刚刚才见着,又这么将他们分开。

不会,一定不会……

打开所带的所有金创药瓶子,将所有药沫尽数倒上他的伤口,眨眼间,药沫便被鲜血吞去。

她的心一沉再沉,直坠入万丈冰窘,冷得连呼吸都觉得痛。

子言毒酒不死,陷身火海不死,如今他是鬼面,鬼面如鬼似魔,更不会这么容易死去。

她抖得咬不住牙,不认命地用崩带死死压住,血很快渗透崩带,从指缝中渗出。

从医以来,她头一回感到无措,慌忙脱下衣裳,揉成一团压上他的伤口,无论她再怎么折腾,他呼吸仍越来越弱。

悲痛将她塞满,到得后来,那些痛慢慢褪去,只剩下恐惧的无助,再忍不住趴伏在他身上,脸贴着他冰冷汗湿的面颊,使劲捶打着他的肩膀,痛哭出声,“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不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别哭……”一缕弱得被风一吹,便散去的声音传入无忧耳中。

无忧身体一僵,慢慢抬头。

“忧忧,别哭……”那声音再次响起,是她熟悉不过的声音。

“子言。”

她心脏猛地停住,再无怀疑,将他上前身抱起,令他靠在自己的臂弯中,按压在他胸口伤处的手,越加用力。

焦急地审视着他的脸。

小心轻唤,“子言……我在……你醒了,是吗?”

他一张脸惨白如缟,狭长好看的眼眸无力地半睁开,眼中乌沉沉地黑,迎上她抑哭的眼,原来她已经知道自己就是子言。

一世聪明,却败在她的细心中,想脱去一切,与她永世相伴,却终是不能,暗叹了口气。

抬了抬手,却只轻轻一动,便无力垂下。

无忧忙握住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支撑住他的身体,将呼吸放得最轻,怕重一点,就牵到他的伤口,“子言,你不会有事。”

她脸上还挂着未滑去的泪珠,小脸如白玉兰一般,额头上渗着微汗,阵阵寒梅冷香幽幽传开。

他看着她微微一笑,她真美,能这么看着,真的很开心,真想……能看一辈子,“对不起。”

无忧用力摇头,“是我不好,怪我不能认出你。”心里剜心般地痛,如果不是自作聪明,又怎么会伤了他。

无论是不凡也好,鬼面也罢,都是那么温柔,怎么就不多想一想,怎么能凭着那点障眼法就就信了他……真是蠢不可及……

他笑了一笑,神智渐清,眼风扫向方才利箭飞来之处,浓眉一蹙,失色的薄唇轻启,一股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涌出,“快……快走……”

“我们一起走。”无忧感觉他伤口处涌出的鲜血渐少,如果能及时送他回去,找到宁墨……或许能救。

对……有宁墨,他一定不会有事……

不再耽搁,拉着他的手臂搭上自己的肩膀。

远处树稍后身影,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地重新拉开弓弦。

“走。”他眼风见到,眸子半窄,不知哪来的力气,抽回手臂。

“我不会一个人走。”无忧又去拉他的手臂。

“我是天女的夫君,与你此世已是无缘,走。”他声音严厉,冷得浸骨。

无忧怔了一下,哭出了声,“我知道你是想气走我,我不会再信你的。”她并非无心,他的那怜惜爱护,她如何能感觉不到?

“走。”他眼眶发烫,赤红了眼,他如何能舍得她?但她留在这里只有一死,如何能不舍?“快走。”

“我不走。”她突然低下头,猛地咬住他的唇,呜咽道:“我死也要和你一起的。”

他身体微微一震,泪涌了出来,一双眼黑得越发沉得没有光亮,一把将她推开,“我不会和你一起,你走了,我自能活命。”

话落,便是一阵剧烈地咳,大口大口嗝出的血,刺花了无忧的眼。

她爬过去,重新将他抱住,“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再信,说什么,我也不会再听的,我只要和你一起。”

他努力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含笑凝看着她,眼中凝着眼,“听我最后一次,快走。我不会有事,过两天,我去寻你。”

无忧摇头,将他抱得更紧,他现在的的伤,她前脚一走,他就能死在这里,还去哪里寻她?

不凡眼风处见,远处那支箭终于脱弦而出,拼了最后一丝力气,反手将她抱住,侧身一滚,用身体护着她,箭正中他背心,咬牙一声闷哼。

刹时间,无忧整个人呆住,双手死死抠进他后背,呼吸不得。

他看着她,含着泪的眼满满的爱怜和痛惜,“忧忧,我怕是再陪不了你了,好好地活下去。”

无忧手脚冰冷,脸上一片死寂,他不是认命的人,能说出这话,那是真不行了,咬紧哆嗦着的牙,“你敢死,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你骗我的一切,我都要向你讨回来。”

半晌,他扯出一个笑,慢慢闭上了眼,“也好。”抱着她的手软垂了下去。

无忧呆呆地看着他从自己怀中滑下,反而没了泪,凝看着他仍噙着笑的脸容,低声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又一支羽箭带着怒风向无忧胸口疾飞过来。

无忧只凝看着半躺在自己腿上的俊美脸庞,手指轻轻拈去他发间落叶,神色温柔安祥,没了痛,只有爱,如同看着熟睡的爱人。

对飞来的怒箭,不理不顾,不避不挡。

一道细如丝钱的金光直撞怒箭,那箭又疾又快,却生生被撞偏了去。

但那箭带着射箭人的平身之力,其势不可挡,直刺入无忧肩膀。

无忧只觉剧痛后便是一阵麻痹,很快,半边身子也开始发麻,知道箭头上浸过剧毒。

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关系,反正她是要随子言一起去了,怎么个死法,不重要。

不看箭是从何人之手而来,伏低身去抱不凡不再动弹的身体。

365 只求手揣黄泉

学医数载,却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即将死去,却毫无办法。

突然间体会到当年子言抱着饮下毒酒的她,是何等绝望。

经过那样的绝望,失而复得,嘴里不说,心里却比谁都更加渴望,更怕再失去。

如果世人知道北齐前太子未死,他才是真正的天女夫君的事实早晚会被人揭出来。

那时他们只有分开……

要想不分开,就只能把这一切完完全全地抹去。

他……用心良苦……

可惜这一切,全被她一味的执着弄砸了,一步一步将自己和他送上绝路。

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却被硬生生地要从她体内撕裂开去,那种椎心的痛苦,比她六岁时为了保他选择死去,痛上何止千万倍。

刚刚尝到失而复得的幸福,就立刻再次品尝得而复失的痛苦,她再也无法承受。

远远一只孤雁,咿呀的叫声,扯破了夜空,叫得人柔肠寸断。

月掩入云层,转眼冷风忽起,霹雳啪啦地砸下雨点,眨眼间已是大雨倾盆。

她忙脱下衣襟,肩膀上插着的冷箭,连皮带肉地被拽出来,也全然不顾,撑开来遮在他头顶,不让雨点砸在他脸庞上。

雨太大,转眼间就将衣裳打得透湿,雨水顺着紧贴在她面颊上的发束流下,滴在他的面庞上,将他脸上血痕化开。

他被血水冲刷的脸颊,慢慢舒展开,明明还是那眉那眼,但整人如同焕发开来,如同艳阳一样夺人眼目,又如深泉幽水般清宁绝秀。

无忧轻吸了口气,伸轻拭去他脸上血水,哆着唇微微一笑,眼中的痛却任谁看了都禁不住落泪,柔声道:“这才是你本来的模样,是吗?”

回答她的只有雨打落叶的声音。

心中苦涩,他既然想将不凡这个身份完全抹去,自然会改变容貌,易容一事,自然不难猜测。

她伏低身,将他抱紧,将脸紧紧贴在他同样冰冷的额头,又笑了一笑,“你是怕到了黄泉,我无法认出你,所以才让我看见,是吗?”

垂下眼,痴痴地看着他微蹙着的眉头,狭长好看的眼线,笔挺的鼻子,噙着笑而微微上翘的唇,如同熟睡般安静。

她一直笑着,泪却从眼角一滴滴滑落,很快和着雨水一同淌向他的面颊。

雨水流入眼中,却不敢眨一下,怕一眨间,他便会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风吹过,觉得很冷,但这冷却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还能感觉到他微弱的心跳,他的心跳让她感到心安。

她不敢动弹,知道以她之力,只要一拖动他,就会引起他更大的出血,走不了几步,他就会大出血而死。

这样不动,虽然仍是难逃一死,但起码他现在安静地在她怀中,不会骗她,也不会离开她。

与鬼面的那些肌肤相亲,不受她意识控制地抵死缠绵,一直是她内心深处最为抵触的。

这时却如清泉在心间淌过。

与他无论是心还是身,都已是夫妻,就这么与他一起揣手黄泉,还有何怨?

这一刻竟盼着与他手握着手,共赏黄泉路上的彼岸花,但又怕那条路太短,走过便是另一世的轮回,再不得相见,因而迫切地渴望这一世能晚些结束。

哪怕是拖上一时半刻也好。

盼着他再睁开眼,看看自己,可是他紧闭的眼,再没动一动。

她嘴边的笑渐渐敛去,“子言,一会儿别走太快,一定要等我,我一个人会害怕……”

远处树稍后的长弓再次拉开,雨帘密布,却再也无法看清远处人影。

一阵急促地马蹄声,撕破寂静的夜。

骏马上坐着火红衣裳的美貌女子,也是衣裳透湿,眉间拢着浓浓地焦虑和倦意,手中马鞭不住得抽打着马匹,只恨不得将马打得飞起来,却是长宁。

长宁看清坐在雨瀑中一坐一卧,如同雕像的两个人,脸色骤变,惊叫了声,“言弟。”不等马停下,慌乱地滚下马,连跌带爬地扑了过去。

远处长弓垂下,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中。

长宁看清躺在无忧怀中的不凡,怔住了,“这……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无忧对身边突然出现的人全无所觉,对她的话也听而不闻。

长宁在自己身上狠狠地拧了一把,痛意传开,确认不是做梦。

走到无忧面前,抹去脸上的雨水,扫过半埋在落叶中的青獠鬼面,再看向无忧怀中那张与自己酷似的面容,脚下一个踉呛,“他……他怎么了?”

无忧这才慢慢抬头,“你知道他是鬼面?”

长宁一时语塞,继而厉声喝问,“他怎么了?”

无忧心头一片冰冷,已经知道了答案,声音平静,“他快死了。”

“不可能,没有人能伤得了他。”长宁扑上前,用力推向无忧,想从她怀中将不凡抢过来。

无忧将不凡的身体抱得更紧,不容她抢去,吸了吸鼻子,惨然一笑,冷睨向长宁,声音如同冰裂,“不是你叫我杀他吗?我做了……也做到了……”

长宁蔑视笑道:“凭你也能杀他?”

“我在他胸口上刺了一刀,那刀直没入刀柄,他为了救我,背心还中了一支暗箭,那箭上有毒……已是没救……这不正是你想要的。”

无忧讥诮地笑了一下,神色凄惨。

了了说过,身上有相思锁的毒,其他寻常的毒就再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这毒却让她半边身子已经麻木。

这样的毒寻常人,只怕是见血封喉。

而他正中的是后心,心脏附近血脉繁杂,毒液流传很快,就算身上有相思锁之毒,又如何能抵?

在看见长宁的那一瞬,已经明白过来,长宁不是想她杀他,而是想自己死在他手上,这样从此绝了他对自己的心。

她算盘打得如意,可惜她已经变得不懂人心,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为了搭救亲弟弟,能赔上性命的。

以为自己变了,所有人都会变,变得只爱惜自己。

可惜子言没如她所愿,变得只顾惜自己性命。

他还是原来的他,为了爱的人,什么都能舍,包括性命。

明明知道抵在胸口的短刀锋利无比,吹毛即断。

见有箭飞来,唯一能让她避开的办法就是将她往前按倒。

以鬼面的能耐,哪能不知道那样做,她手中短刀就会刺入他的胸膛,仍是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因为爱一个人,关键的时候,想到的只有对方,不会考虑自己的安危。

而长宁已经不懂得什么是爱,所以才会不相信他会伤在她手下。

无忧咬着唇,眼噙着泪,长宁懂也好,不懂也罢,都与她不再有任何关系。

重看向不凡恢复了真容的面庞,乘还活着,得好好记下这张脸。

“我不信,你滚开。”长宁气极败坏地冲上去,拖拽无忧。

无忧怕牵动不凡胸口的刀伤,将他死死搂在怀中,任由长宁如何拖拽,硬是强顶着,不动弹。

长宁没料到无忧看似弱不禁风,却不知哪来的力气,任她用足了劲,也奈何不了她丝毫,咬牙切齿道:“你再不放手,我将你挫骨扬灰。”

无忧连手指也没动一根,只是嘴角抽出一丝蔑笑。

那笑令长宁心脏猛地一跳,仿佛在说她没资格再靠近她的亲弟弟,恼羞成怒,抽出柳叶刀,往无忧劈去。

无忧收紧手臂,将不凡抱得更紧些,闭上眼,心中默念,“子言,我先去等你了,死在你姐姐手上也好,起码她会好好料理你的后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象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冰冷的刀刃切过身体的森冷寒意迟迟没有到来。

缓缓睁眼,明晃晃的薄刃在眼前栽落,眼见要刺入她的身体,又听见极轻得‘叮’地一声,柳叶刀偏离方向,插…入身边满是落叶的泥地。

而长宁手腕上缠着一根细不可见的金丝,细线般的金线准确无误地卡在长宁血脉处,令她无力握刀,甚至挣脱不出来。

突来的意外,让心冷如冰的无忧也禁不住怔了一下,向金丝延伸的方向望去。

“宁墨”二字险些出口,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腿上有疾,而平儿根本不会功夫,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长宁暴怒地冷喝,“是谁,给我滚出来。”

骨碌声中,一柄二十六股的油纸伞从阴影中现出,半湿的阔袖中露出的几根玉雕般的修长手指,握着乌木伞柄。

长宁瞪着来人身下的那方木轮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看他身后,再没有别人,警惕问道:“你是谁?”

伞面轻抬,露出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庞,轻抿着唇,像冰一样冷,狭长的眸子更是不带丝毫温度和情感。

即便是大热天,对上这双眼,仍会忍不住打几个寒战,何况这风雨交加的冷夜。

但长宁看清那张脸,如被雷击中般呆住,“你……”

无忧一声哽咽,“宁墨。”

万般滋味搅着心中的痛,绝望如同灰烬的心重新跳动,苍白的唇微微哆嗦了一下,再无力支撑,身体软了下去,人事不知。

366 一命换一命

无忧晕过去,长宁反倒回过神来,目光仍不离宁墨的眼,这双眼的形状与言弟太象,只是没有一丝暖气,“你就是宁墨?”

“是。”宁墨收回缠在长宁手腕上的金丝,金光闪过,飞快地射向不凡胸口伤处。

长宁大吃一惊,正想抢上阻止,雨中传来比碎冰还冷的声音,语气全无敬意,“想他不死,就休要乱动。”

这些年,她一点点握住南朝兵权,就连为南皇的亲舅舅同她说话,也客气三分。

敢这样跟她说话的人,除了不凡和卫坚,他是第三人。

而且照着不凡此时情形,已经是吊着半口气,咽气不过是转眼间的事。

但她听了宁墨的话,居然不自觉得停下,等回过神,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一顿之间,见金丝上的金针击向的竟是不凡伤口附近的穴道,明白过来,他是在为不凡止血,接着又见金丝缠上不凡垂着的手腕,神使鬼差地放低声音,问道:“他……怎么样?”

宁墨手指轻捏丝线,感觉他的脉动,过了会儿,手腕轻动,收回金丝。

他很小的时候,姐姐就离开皇宫,对姐姐还在宫中的日子记忆十分模糊,但隐约记姐姐是极温柔的,岁月如棱,竟将她变成这般,暗暗叹了口气,冷睨向她,“一命换一命,如何?”

“如何换法?”长宁隐约猜宁墨的意思。

“不凡我来治,但你再不能伤她的性命。”宁墨瞟了眼昏迷不醒的无忧。

长宁扫了眼地上的二人,已经冷静下来。

不凡将死,长宁的心象挖空一般,但这么重的伤,只要稍稍搬动,就立刻毙命,还能如何救。

想到不凡为了无忧才弄成这样,只恨不得将无忧剁成肉块,再挫骨扬灰,冷哼了一声,“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他现在的伤,世间只得两人能救。”宁墨仍冷冷地看着她,目如冰潭,看不出任何喜怒。

长宁惊看向他,这世间能让半死之人回生的,只有两人,神医和沙华,但神医已老,沙华又是个女子,与眼前少年,都沾不上边,但仍勾起一丝希望,迟疑问道:“你是……”

“沙华。”宁墨面无表情。

长宁不屑地一声嗤笑,“怎么可能。”

“信不信,由你。”宁墨的轮椅缓缓上前,停在无忧身边,雨已经渐渐停下,看着人事不知的不凡和无忧,心里一阵纠痛。

他无意中听到峻熙和峻衍的争执,说怀疑不凡和鬼面本是一人,十分不安,见着不凡后,就让他服下护心丹。

在与他一起清除对方布下的毒阵时,观察地形,细细想来,以鬼面身份消灭对方隐藏杀手,只能在这片林子里。

不凡离开,他支走平儿,自己独自潜回林中守着。

远远看着他平安地将对方杀手灭掉,正要离开,却发现无忧到来。

无忧和不凡之间的事,他不便参与,又不放心离开,就隐在林中,远远看着。

没想到另有人潜在林中,直到对方发箭,他才发现,可惜隔得太远,施救已经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不凡伤在箭下,赶过来,对方已经射出第二箭,他掷出金针,将急箭撞偏,才救了无忧一命。

冷箭难防,又不知对方深浅,如果将自己暴露,对方再无忌惮,更难搭救不凡和无忧,只能藏身暗处,与对方僵持。

好在不凡曾服下护心丹,只要一口气在,他都能施救,倒不必惊慌。

直到长宁赶来,对方才悄悄离去,他才现身出来。

伏下身,将人事不知的无忧抱起,令她依坐在自己怀中,转身要走。

长宁抢上拦下,“你休想带走她。”

宁墨眼风也不向她瞟上一眼,冷道:“就凭你的本事,还拦不下我。”

长宁被金丝勒破的手腕,还有些火辣辣地痛。

她怕暴露鬼面的身份,就连卫坚也不曾告诉,单枪匹马地赶来,现在以她一个人之力确实不是眼前这个俊美少年的对手。

要想从他手中抢过无忧,根本是痴人说梦,弄不好还得搭上条命在这里,“你说你是沙华,怎么证明?”

宁墨不答,将右手掌按向身边树杆,等他收回手掌,树杆上竟留下一朵白色彼岸花的图形。

等长宁看清,他阔袖一挥,树杆上的图案便被生生抹去。

长宁张口结舌,这等功力,以她所知,也只有峻言能够办到,如果自己与他动手,真是鸡蛋碰石头。

视线不由地扫向他身下轮椅,怪不得他以残疾之身,敢一个人前来这里。

风声中传来宁墨冷如寒玉的声音,“看清楚了吗?”

世人都知道彼和岸曾是夫妻,他们分开后,后人之所以被称为彼岸花,除了两家人发誓再不相见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彼和岸能用药物印出一对彼岸花。

彼用的左手,印出来的是赤红的曼珠;而岸用的右手,印出的是白色的沙华。

曼珠沙华也就是他们身份标致。

二人虽然说再不相见,但情却未当真断过,仍分别将这门绝学传给曼珠和沙华,这对花印也就是曼珠和沙华的身份标致。

什么身份牌都可能造假,但这对彼岸花掌印却假不了。

“那为何传言沙华是女人?”长宁望向树杆上少去的那块少了树皮的那块,又惊又喜,言弟有救了。

“无需奉告。”他垂眼看怀中无忧,玉雕般的修长手指搭向无忧脉搏,塞了丸药丸到无忧口中,对长宁的横眉冷对不加理会,重撑了伞,便要离开。

他的言行冷得不及人情,长宁自承的优越感在他面前,尽数泄去。

她急步上前,手抓向他的轮椅扶车,他冷眼扫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从来不曾见过冷性到这地步的人,不自觉得缩回手,不敢再造次。

“好,一命换一命,但我也有条件。”

“呃?”他眼皮都不抬一抬,令长宁觉得跟他谈条件,实在艰难。

换成别人,长宁早就发难,但现在弟弟命悬一线,而且不知为什么,在这个少年面前,发不起脾气。

“以后再不允许这个女人接近不凡。”

367 心狠

宁墨一言不发,自顾转身,冰冷的夜风扬起他乌黑般的长发,木轮压过落叶的枯燥声音让雨夜更显寒冷。

长宁的强势在他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漠下,迅速瓦解,细雨将他的背影蒙去,好像他随时都可能在眼前消失。

看向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随时可能死去的不凡,心如刀割,如果放了沙华离开,他再不能活,哪里还顾得上谈条件,追上前,将他重新拦下,“答是不答应,给个话。”

“我无权干涉他人。”宁墨眉心微蹙,好像对她拦路,有些不耐烦。

长宁直直地凝视着眼前俊美无匹的脸容,疑惑问道:“你……你和不凡是什么关系?”

“一个院住了几年罢了。”

“一院住了几年?你是……”长宁视线落在他的腿上,眼皮一跳,“难道你是宁……”

宁墨嘴角抽出一丝冷意,垂下眼不再看她,又欲前行。

长宁脸色渐渐发白,据说宁墨长年被兴宁施以酷刑,却从来不曾听说过不凡对这件事加以阻拦。

初看宁墨长相,以为会是当年逃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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