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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AA-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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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应道:“嗯。”

“这么晚了,在家住一晚,明儿再回,不行吗?”金铃有好些天没见着他,心里也挂记得厉害。

“府里还有点事。”开心心里也有些不舍,但他不能放弃今晚兄弟三人的聚会。

325 那个男人是谁

大伙明里是给他过小寿,暗里却是各自祭奠生母。

阿福见妻子表面上装作没事一般,眼底那抹失望,却怎么也掩不去,心疼地瞪了开心一眼,低骂道:“毛还没长齐,家里就留不住你了?”

“当初我是不肯进府的,您非要我进,现在府是事多,回不来,又来怨我。”

“臭小子,你……你说什么?”阿福心虚地睨了眼妻子。

“我把手上的事做了,过两天就回来住几天。”开心不忍母亲难过,软了下来。

金铃“嗯”了一声,不再多说。

阿福紧着的心,这才松了开去,“小子,到时你不回来,我也得把你揪回来。”

开心苦了脸,“爹,您就别去府里闹了,我被你打得,脸都快丢没了。”

“你怕丢人,就自个乖乖地滚回来。”

“都说了回来了。”开心叫苦。

阿福这才不再说什么,过了半晌,才又问,“功夫还练着吗?”

金铃抬眼向开心看去,这也是她想知道的。

“练着呢。”开心老实回答。

“练着就好。”

三人又沉默下去,山林四下里漆黑一片,只得那一团光亮,照亮三个蹲在地上,除了往火堆里添纸的手,几乎静止不动的身影,忽明忽暗,随风晃动。

除了风声就是偶尔的火星子炸开的声音,越加显得寂静。

金铃不知,她的同胞妹妹也活在人世,这时正在离她并不远的地方拜祭着她们的主人芷兰。

桫椤林深处……

一座无碑的石墓前,摆着水果香火。

宁夫人跪在一侧,一边落泪,一边烧着钱纸,口念念有词。“公主,没能照顾好小皇子,反让他为奴婢所累,受苦受难,还……还落下残疾。奴婢自知罪该万死,等心愿了了,到地下任公主责罚,绝无怨言。”

她烧完纸,望着未燃尽的灰烬怔怔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叹了口气,望向‘常乐府’方向,“墨儿今晚怕是不敢睡的,定又要睁眼到天亮了。”[小说网·。。]

自从宁墨亲眼看着母亲受辱上吊,又目睹了那场惨无人道的屠杀,每一年到了这晚,他就不敢闭眼,一闭眼,就会做恶梦,所以后来一到每年的这一晚,他就睁眼到天亮,再困也不肯合一合眼。

她这个做奶娘的,从小把他带大,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然那晚造成的阴影,这么多年,她都无法释怀,何况当年他还只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小孩童。

她至今都记得,他当时被吓得小脸苍白,既不会哭,也不会叫,甚至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样子。

他那样呆呆的好几天,不吃不喝,她以为不行了,宁岸想尽了办法,才保了条命下来。

不过大病后,他性情大变,再不象过去那样乖巧粘人,对任何人都驻下了一堵冰墙,终日冰冰冷冷,难得听他说一句话。

这样的他,却让她越加心疼。

那场屠杀,死去的除了主人,还有她的丈夫和姐姐金铃……

她手无缚鸡之力,又不是有主见的人,纵然恨得咬牙,却除了对他如同亲生孩儿一样抚养,保全主人的香火,再不知还能做什么。

年年在公主忌日烧纸,只求公主地下有知,能保佑小主人平安。

惜了了看着趴在桌上熟睡的无忧,她平时比常人少一些血色,就连唇色都淡些,或许正因为少了这分血色,更象冰雪堆出来的人儿,睡梦白皙的面庞上浮起两片似有似无的袖晕,更映得她乌眉如黛,秀丽无比。

她微张着的唇,更是如同抹了蜜糖,在烛光下发着淡淡的光,诱得人很想尝上一尝。

惜了了的心砰然乱跳,不自觉地隔着桌子向她慢慢凑近,与她的唇只得一唇之距,他紧张的呼吸拂在她脸上。她微蹙了眉,抬手来搔,惜了了慌得急忙退开,明明屋里只得他二人,却心虚得左右张望。

这时才发现,他方才所有注意力全放在了无忧身上,竟不知什么时候,蛇儿爬上他的背,探过头来,眼巴巴的瞅着他。

惜了了好象做坏事被人逮了个正着。

明知蛇儿不懂什么,脸上却火灼一般直烧过耳根子,一张脸袖得滴血,再不敢去动无忧。

大吸了口气,满满地都是她身上散出来的淡淡幽香,满足地也趴在桌上,与她脸对脸的又看了她许久,直到倦意袭来,才合上了眼。

无忧被脸上一阵热乎乎地搔痒弄醒,蹙着眉头睁眼,近距离地对上一双圆不溜瞅地大眼睛。

随着它‘呼嗤,呼嗤’地哈气,它嘴边的胡须就在她脸上轻轻扫动,痒得钻心。

无忧惊得从桌案上爬起,退坐开去。

才看清,惜了了与她面对面的趴着,受到惊吵,长睫轻抖,正慢慢睁开睡眼朦胧的眼。

而他的宝贝肥蛇却趴在他的背上,从他的肩膀上探出头,好奇地瞅着她。

刚才骚扰她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他的这只捣蛋蛇。

无忧看清了状况,抚了抚胸口,“吓死我了,什么时辰了?”

惜了了眼睛涨涩,半眯着眼望向沙漏,早过了子时,微微一愣,睡意全无。

飞快地向无忧看去,“你身上不痛?”

无忧随他一同看了眼沙漏,也有些愕然,按理这个时辰,毒早该发作,但除了被她自己压得麻痹的手臂,丝毫感觉不到哪里疼。

吸了口气,证实了一下,确实没错,摇头,“不痛。”

惜了了不敢相信地看了她一阵,“真没哪里痛?”

无忧这一动,麻痹的手臂象千万支针在扎,痛得‘哎哟’一声,伸着胳膊不敢乱动。

“还说不痛?”惜了了脸色微变,抓住她搁在桌上的手。

这一碰触,无忧的手上的麻越加厉害,皱着包子脸,倒抽了口冷气,“手麻了。”

惜了了怔了一下,手上微微用力,捏了捏掌小手。

“哎哟,你想痛死我吗?”无忧缩回手,自己试着慢慢动弹。

“你说的痛,只是手麻了?”惜了不敢置信地扫了眼她慢慢扭动着的手腕。

“嗯。”

无忧刚应了,手腕就被惜了了握住,未及反应,臂上又是一痛,却见惜了了正将一支金针从她手臂上拨出来,睁大了眼,“你扎我?”

惜了了睨了她一眼,不理,将带着血丝的金针在他艳袖的唇上轻轻擦过,轻轻舔了一下,猛的抬眼,眼一眨不眨地锁了她的眼,神情变化莫测。

似惊,似怒,似痛,又似不能相信,最后化成平静。

“以后的初七,你都不会再痛。”

“真的?”那个生不欲死的剥骨之痛,不会再发作,对无忧而言是天大的喜事。

“真的。”

“太好了,我可以回去睡觉了。”无忧起身,发现惜了了握着她手腕的手没放开,挤了个笑脸,“你想跟我一起回去?”

惜了了咬着唇,视线一直没离开她的眼,看着她嘻皮笑脸,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不必受每月一次的剥骨之痛,他是开心的,但这毒的解法却让他难受憋闷。

为什么会有这样难受的感觉,他不懂,只觉得有股说不出的闷气压在胸膛里,生生地将他憋得快炸掉。

无忧见他神色不对,不知自己哪里又惹到了他,这剥骨之痛刚去,他再给自己弄点别的,可是大不妙,赔笑道:“你不随我去,那我自己回去。”

“那个男人是谁?”

“哪个男人?”无忧迷茫。

“和你一起毒的那个男人……”了了不会解毒,但天下毒,却没有可以瞒得过他的。

“他……”无忧唇边的笑僵住,慢慢褪去。

“开心?”惜了了细细的审视着她脸上异样的神情。

“不是。”如果是开心,倒好了。

无忧撇嘴,过了会儿才深吸了口气,缓解提到那个人时,胸腔里涌上的怨恨和纠痛,他是杀子言的凶手,而自己却得与他肌肤相亲到毒解,或许应该设法提前见见长宁,将这件事,进一步证实。

“一个不相干的人。”

“鬼面?”惜了了攥着她的手,不觉收紧。

“怎么会想到是那个人?”无忧笑了,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我能这么想,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只需告诉我是,还是不是?”惜了了随着她起身,蛇儿从他身上滑了下去,‘咚’地一声跌在地上,将二人的视线同时吸引过去。

蛇儿仰面倒地,身体太过圆滚,在地上扭来扭去,半天没能翻转过来。

无忧忍不住笑了一声,“该减肥了。”

惜了了也不禁莞尔。

二人间沉闷的气氛,顿时消散。

无忧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知道不过是图个解毒,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惜了了拽着她不放,看着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急道:“别人倒也罢了,那个人无人可以掌控,而且神出鬼没,就算死在哪里,也无人知道,万一……万一……”

这只是其一,另外还有让他更气恼的原因,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无忧笑着拍了拍他的手,“生死的事,谁说得清,任何人都有可以突然死去,何必为没有发生的事苦恼?”

惜了了垂下眼,胸口里的那股闷气,硬是散不去。

326 掌权人

上次与她特意去寻找合欢果,却没能寻到,或许真的是天意,而合欢草的毒没有别的解法。惜了了心里固然难受,却也无法可奈何,“你要回去了吗?”

无忧点了点头,却站着不走,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凤止真的能让人看见曾经在身边发生过的事?”

凤止给惜了了施‘离魂’是被无忧搅了。

三年内,惜了了与‘离魂’已是无缘,过了这许久,加上心系无忧,想活长久些,已经将这事完全放下。

没想到无忧突然提起,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对‘离魂’无法否认,只能点了点头。

“就算是自己完全忘记的,也能看见?”无忧进一步问。

身为苏家的大当家,他可以选择不说,但不能说谎。

而这件事,他就算选择不答,也相当于默认,只得又点了点头,突然抓住无忧的手,紧张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只是随便问问。”无忧随口而答。

惜了了哪能信她,“你想知道什么,我帮查,别去找凤止。”

‘离魂’吸人元神,等于是用自己的寿命来交换,他绝不允许无忧那样做。

无忧想知道的是她十五岁时阳气耗尽,沙华是如何对她施救。

那时她在二十一世纪,他去哪里查?

笑了,“真只是随口问问。”

“你为什么不肯信我?”惜了了见她如此,有些着急,白玉般脸庞微微涨红。

“你收的报酬那么高,我一穷二白,付不起啊。”无忧眨了一只眼,打趣。

“你只要做我的夫人,苏家所有人都得为你做事,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惜了了微抬了下巴,难道地流露出平时不为人所见的优越感。

“很诱人的条件。”无忧搔了搔脸,继而笑道:“如果你多取几房老婆,苏家的人还不得忙死?”

“我……我怎么会多娶几房……我只娶你一个。”惜了了一见无忧这副没正没经的模样,就有些着恼。

“我考虑,考虑。”无忧笑呵呵地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模样十足街头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地痦。

惜了了脸蛋顿时红下脖子,对她是又恨又爱,打开她的手,没好气地道:“你想好了,告诉我。”

无忧忍不住发笑,象他这么求婚法,十个有九个九都得告吹。

“知道了。”无忧伸了个懒腰迈出门槛。

“你回去睡得着吗?”惜了了想留,却不知现在能用什么理由来留。

“睡不着。”才睡了一觉,无忧哪里还有瞌睡,“不过,我在这儿影响你休息,倒不如回去。”

“我也睡不着。”惜了了声如蚊咬。

无忧‘哧’地一笑,小狐狸也学会骗人了,方才还见他睡眼朦胧,这会儿就说睡不着。

“刚才睡了会儿,现在真不困了。”惜了了说的话,从来不会有人怀疑,可是到了无忧这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让他好不郁闷。

“那我们出去走走,呆在房里也闷得慌。”无忧怕他又缠着自己教他生孩子。

“不如我们去不凡那边喝酒?”惜了了心思单纯,哪有无忧那么多弯弯肠子。

“自然不是。”惜了了奇怪看她,什么好事到了她这里都变成了恶心事,“无论喝再多的酒,只要让蛇儿咬一口,它的唾液渗入血液,便能将酒意去之**。”

无忧诧异,但不凡是心脏受不得,事后解酒固然有些作用,但是如果喝酒之时引发心脏疾病,便不是解酒能解决问题的。

但既然和不凡年年一起喝酒的了了,都不知是他心脏问题,说明这件事,不凡是瞒着所有人的,这些人只当他是酒量浅。

既然他要瞒,无忧也不揭穿,更不愿拂了惜了了的好心,“嗯”了一声,却拉着他走得更快。

接近‘寒梅冷香’,果然有隐卫闪出,朝二人施了一礼,却不放行。

惜了了从怀中取出两块牌子,抛给他。

那人接过,闪身又隐入黑夜。

无忧奇怪地‘咦’了一声,“你也要有牌子才能进?”

“嗯,妨人易容乔装。”惜了了理了理被她拖拽得歪七拧八的袍子,”如果不是不凡料到你今晚会与我一起,多给了块牌子给我,我也不能带你过来。

这府里说是兴宁的,真正掌权的却是不凡,兴宁也不过是个傀儡。

无忧脚底一阵的寒意升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们聚会之事,旁人可知道?”

“你是指王妃吗?”

“嗯。”

“不知。”

“他这么大张旗鼓地不容人靠近,难道就不会有人发现,告诉王妃?”

“谁会告诉呢?能告诉王妃的,一定是死人。”惜了了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无忧倒抽了一口冷气,马上申明,“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你会告诉别人,他也不会让你来了。”

“以前兴宁……来过吗?”

“怎么能要她来?”惜了了蔑视地拉下嘴角,“她来了,我们这些人,一个也不会来。”

“她整天缠着不凡,难道也会不知?”无忧就不信,难道兴宁知道了,他们还能把兴宁杀了不成?

“她每到今天,都会睡得象猪,抬去抛入泯江,也不会醒。”惜了了冷哼。

无忧哑然,怎么就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小毒兽。

同时又有些欢喜,他们不让兴宁参加,却不拒绝她,可见在他们心里是当她是自己人的。

“还有哪些人?”

“不凡,开心,凤止,宁墨……就这些。”

凤止和不凡关系交好,他来,无忧不奇怪,但听到‘宁墨’二字,拽着了了的手却是一僵,“宁墨……也会来?”

“平时请他极难,但每年这一晚,他必到。”惜了了看向被她死死攥紧的衣袖,复看向她的眼,迟疑问道:“你很紧张宁墨?”

“啊,没有。”无忧发现自己失态,松开手,“只是他太……太不合群。”

“是不尽人情。”惜了了帮她更正。

无忧勉强笑了一下,“好象,你和他处得还不错。”

“我与他相互间,各有所求罢了。”惜了了脸色微冷。

327 搅局

无忧刚到门口,但听见里面传出悲婉的曲音,是她不曾听过的曲子,但琴韵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明知是谁弹的这曲,胸中象有浪拍过,涌动难平。

屋中众人喝得七七八八,乍见她进来,均有些愕然。

不凡虽然给多惜了了一块牌子,但今晚惜了了和无忧会来,仍在他意料之外。

他也有些醉意,端着酒碗的手停在半空中,与她四目一对,却是微微一笑,“来了?”

无忧的视线一一扫过屋中众人,看过不凡手中的酒碗上,最后落在他微微泛红的面颊上。

她是来阻止不凡喝酒的,但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而且还是开心的小寿,却不好过于生硬,随意‘嗯’了一声,向桌边走去。

宁墨已经停下弹琴,见她望来,将目光撇开,望向窗外飘零的花瓣。

无忧轻抿了唇,又看向屋里另一个人。

凤止今晚反而是屋里最清醒的一个,在一边把玩酒杯,见她进来,向她扬了扬手中酒杯,难道得不多话。

开心这时才回过神来,先取了个空酒坛,往里舀了半坛酒,搁在身边,“蛇儿,给你的。”

蛇儿跟开心厮混惯了的,也不等主人开口,已经飞窜过去,一头栽进酒坛,却被刚舀的酒烫得跳跃开来,委屈地瞅着开心,直吐舌头喘粗气。

开心哈哈一笑,“慢慢喝,多得是。”

蛇儿这才重新游回坛边,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将头搁在坛口,闻着酒香等酒冷。

开心摸了摸它头上小有,才笑着朝无忧招手,“来,陪我喝酒。”

无忧什么没说,顺从地走到他身边,端了桌上一碗斟满的酒碗,对开心道:“今天是你的小寿,我先敬你。”

开心酒量极好,但今天心中苦闷,只不过十来碗酒下肚,已是醉意微薰,人却清醒,手臂压了她肩膀,睨了无忧手中酒碗一眼,“喝得吗?喝不得换小杯。”

“喝得喝不得,喝过方知。”无忧望着他布着血丝的眼,这眼里哪有寿星的欢愉。

开心闻言,笑了一下,低头,见自己碗中只剩下大半碗,将手中酒碗递到不凡面前,“加满。”

不凡望了惜了了一眼。

后者避开他的视线,自顾坐到桌边,翻了酒碗斟酒喝,对不凡目光的讯问不理不顾。

无忧前来的目的,不用他多说,反正大家很快会知道。

不凡碰了个软钉子,蹙眉将开心手中酒碗添满,视线落在无忧脸上。

无忧手中的酒吹了一阵风,已经不烫,将手中酒碗与开心的碗一碰,一口气喝干。

那酒入口醇和,到了喉咙处却象一团火,一直滚进腹中,五脏六腑全暖了起来。

一碗酒下去,便有些头晕。

她不懂得品酒,却也能感觉到不凡煮这酒是好酒。

无忧这么喝法,开心已经感觉到她今天不是来喝酒的,凝视着她的眼,微一仰头,也将酒喝尽。

见无忧又去斟酒,握住她的手腕,“这酒烈……”

无忧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敬了你,总得敬为大家煮酒的人,哪能白喝人家的?”

她这么说,开心反而不好阻止,只得放开手。

不凡静静地看着,实在看不明白无忧今晚是怎么了,直到无忧端了碗到面前,才端起碗,正要喝。

无忧伸手,轻压他的手腕,“不忙喝。”

不凡抬眼,静等她下文。

无忧端着酒,笑嘻嘻地道:“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酒,你说我该怎么谢你?”

不凡眉头慢慢展开,既然她开了头,那么她的目的很快知晓,反而静下心来,大不了水来土淹,“你想如何?”

“这样吧,我以酒谢你,你喝一碗,我喝十碗,以此来表示我对你谢意。”

无忧话刚落,开心就吼了起来,“无忧,你疯了吗?这酒,你根本受不得十碗。”

“受不受得,喝过方知。”无忧扁嘴瞪了开心一眼,他们一起多年,居然不知道酒对不凡而止是可以致命的东西。

开心默看了她一会儿,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你根本不是来喝酒的,而是来搅局的。”

本来就是来搅局的,无忧也不否认,仍看回不凡,“你说这样,可好?”

开心将她拽了回来,“我代你喝。”

“你可以陪我喝,但我喝一碗,你却得喝十碗,陪吗?”无忧仍笑。

开心终于按捺不下怒气,“你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换成其他时日,她再怎么胡来,也是无妨,但今天……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心里难道,还不能说,只能生生的憋着。

“我来,当然是为了喝酒。”无忧一步不退,“如果陪不起,你就去喝自个的。”

开心睨了不凡和宁墨一眼,忍了又忍,面色一沉,“我陪你便是。”

无忧朝他笑了一笑,将酒平举向不凡,“我敬你。”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凡自然也明白无忧的目的,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微微笑了一下,反而搁下酒碗,对开心道:“我今天到此为止,你们随意。”

无忧眼角微挑,还没来得及得意,听开心一声低哼,“跟我出来。”

手臂一紧,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拖拽着往屋外去。

无忧心想搅了人家的小寿宴,他要恼也是正常的,回头见一屋子的人,竟无人帮她说话,只好乖乖跟他出去。

开心一直将她拽到屋外无人处的院子角,才停了下来。

无忧将他的手摔开,揉着被他捏痛的手臂,“酒喝多了伤身,你也别喝这么多了。”

开心向她欺近,无忧下意识地退后,背抵了身后树杆,他的手撑上她耳边,慢慢低下头,直到离她的脸不到三寸远,才停住,“口是心非的话,不必跟我说。”

无忧微仰了头,与他脸对了脸,还口道:“狼心狗肺的话,也不必跟我说。”

他看着她笑了,但那笑很快消失在嘴边,“你今天不该来。”

无忧抬手去伸他的脸,入手冰凉,“借酒浇愁,愁更愁,何必呢?”

“今天我小寿,怎么能不开心?”开心咧嘴笑了笑,那笑却丝毫入不了眼。

“骗我的话,也不必说。”无忧轻叹了一声,“开心,你真不知不凡饮酒随时有可能猝死?”

开心的心紧了一下,不凡喝了酒会不舒服,他发现过几回,却没往这方便想,“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忧犹豫了一下,道:“我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心脏曾经受到过严重的损伤,有不可以治愈,只能控制的隐症,而酒这东西很容易引发他的隐症,如果发作时无法控制,就会猝死。”

“原来如此。”开心回想这些年,平日最难请的宁墨总会比任何人都早到。

有一回,他提前回来,恰好见宁墨拿一粒药丸给不凡服用。

那药丸有股独特的幽香,后来他虽然没再见到不凡服药,却总能闻到那股药香。

照着无忧的说法,宁墨是知道不凡的心脏有事,只不过瞒下了所有人,只是自己用药为他保着。

至于宁墨为何如此,不用想,也知道是不凡的意思。

不凡宁肯自己承受猝死的危险,也不愿在这一日有所表示,这等心思,他如何能不懂。

垂下撑在无忧耳边的手,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

“去叫清儿倒茶。”

“不喝酒了?”

“也喝得差不多了。”

无忧垂头轻笑,这一趟也算没白走。

重回屋中,蛇儿的头仍钻在酒坛里,已经醉得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不凡和凤止已经摆上棋盘。

宁墨望着窗外,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唯独惜了了眼巴巴的瞅着门口,神色焦虑,见无忧进来,忙迎了过来,往她身后望了望,一连串地问,“开心呢?他有没有为难你?”

“我能为难她?”随后进来的开心把话接了过去。

惜了了见二人相安无事,放下心来。

无忧望向宁墨,神色微黯,不知他可有办法救回 绿鄂。

想到绿鄂,眼角不由自主的瞥向惜了了,不知惜了了会如何对付绿鄂。

突然出手,拽下惜了了悬在腰侧的锦囊。

等惜了了反应过来,无忧已经退到窗边,正将锦囊里装着的一枚指环倒出。

惜了了脸色大变,“还我。”扑上来抢。

无忧五指一合,将指环握住,“谁给你的?” 她眼快,仅刚那一睨,已经看清指环上刻着的‘宁’字。

“一个不相干的人。”惜了了抿紧了唇。

“不相干的人?”无忧追问。

“是。”惜了了避开无忧的眼,一口咬定。

“既然是不相干的人,没必要留着。”无忧的手朝着窗外一扬,接着窗外花丛中传来物体落地得一声轻响。

屋中所有人一起看向无忧,神色各异。

“你……”惜了了愣怔了一下,又急又怒,白净的面庞刹时黑了下去,顾不得与无忧理论,从窗口跃了出去,往花丛中寻去。

然黑灯瞎火的,又不知无忧将那指环丢去了哪里,一时间哪里寻得到。

惜了了更加气恼,叫清儿点了灯给他,在草丛中细细寻找。

328 捉弄

无忧打了个哈欠,“不早了,既然不喝酒了,我也回去睡了。”

不凡一言九鼎,说不喝,也就会不再喝,而且开心知道不凡心脏不好,也绝不会再由着他喝下去。

所以她完全可以安心回去。

不凡不知她为什么平白捉弄了了,但知道无忧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她说走,也就不多留。

宁墨到这时才抬脸向她的背影望去,恰好无忧走到门口,又回头向他望来。

四目相交,宁墨愣了一下,眼角余光见不凡也朝他看来,垂下眼睑,轻叹了口气。

她为不凡而来,而不凡对她也是在意的,只要他二人情投意合,总有一日会在一起,有不凡护着她,能看见她和她心心念念的人一起,也就够了。

无忧对宁墨就算有千万的疑惑,但既然他与沙华会结成夫妻,那些似幻又似真的梦,也不该再想。

不管与他之前有过什么,都不该再去纠缠。

收回视线,毅然迈出门槛。

只这一会儿功夫,外面下起了雨,飘飘零零。

一把十六股的油纸伞从后面伸来,遮住头顶,回头,对上开心春阳般的眸子。

“我送你。”

无忧好象在一个冰冷的夜里,身边点燃一堆篝火,暖意袭来,寒冷渐去,微微笑了一下,与他并肩而行。

开心默默地走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对她捉弄惜了了的事,一字不提。

直到到了‘暮言轩’门口,才停下。

无忧转身过来,仰头看他,什么也不想说,只是这么看着他。

如果没有子言,她会不会与他一起离开,去做一对侠盗,或者做一对无拘无束的市井小夫妻,生几个孩子,养一些猫狗,吵吵闹闹的渡日?

苦笑了笑,自己能生孩子吗?

“想什么?”他抬手抹去她脸上沾着的一滴雨珠。

“没什么。”无忧微微了笑,轻摇了摇头。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无忧默然,一日没得到子言确定的消息,一日不会做任何打算。

开心凝看了她一阵,轻呼了口气,“你也是女人,下雨的时候,需要有人给你打伞;迷茫的时候,要有人给你出出主意;累得时候,有肩膀给你依靠。”

无忧心里轻动。

是啊……这些都是她想要的,可是现在,她没办法抛下子言。

他的大手轻握了她的脸,将她的脸抬高些,能直视着他的眼,“女人不必要那么好强……无忧,别死撑着,有什么,我可以帮你去做的。”

母亲就是没有人可以依靠,才会死得那样凄惨,他不会容许自己心爱的女人象母亲那样,无依无法靠,孤独渡日,最后还落个惨死。

无忧笑了笑,朝他摊开手掌,掌心里放着惜了了的那个指环,“帮我把这个给了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还是你自己给他的好。”开心将伞柄塞进她手中,“进去吧。”

那些话,他并不指望能立刻得到她的回应,他只是想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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