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杀人狂的故事-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他的办公桌很整洁,刚洗完的马克杯里,见不到一丝水垢。电脑屏幕旁边是常见的小仙人球,他缓缓把手指放上去,触摸坚硬的针刺,几滴血落到桌面上。
他将手放入嘴唇,用力吮吸了几下,不小心碰到了鼠标,美丽星空瞬间消失,变成一张布满各种数字的报表。
张夜厌恶地吞了一下口水,把这个EXCEL文件最小化了。
电脑桌面上出现了一张外国人的脸,黑色头发,双目明亮,脸颊消瘦,薄薄的嘴唇,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弗兰兹·卡夫卡。
张夜曾梦想成为一个像卡夫卡那样的小说家。来这家名不见经传的保险公司上班,也与卡夫卡有某种关系——1908至1922年,卡夫卡在布拉格的波希米亚王国劳工工伤保险公司工作了十四年,直到因病退职。他一生中最重要的那些作品,都是在保险公司任职期间写出来的。离开那家公司不到两年,他就在默默无闻中死去了。
二十岁时,张夜几乎每月都要写一个中篇小说,但从没机会发表,哪怕贴在网上的BBS,也会很快被海量的帖子淹没。
已经很久没写小说了,最近只写QQ空间的日志——“JACK的星空”。
下午,一点。文人小说下载
“张夜!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一个人怎么能笨成这个样子?”
一个男人粗暴的声音从脑后响起,张夜机械地站起来,走过同事们奚落的目光——这些家伙刚回来上班,嘴边的油还没抹干净。
理赔部经理办公室,张夜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心里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为什么他还活着?
不错,在张夜眼里,他已是一个死人了。
经理把一叠报告摔在地上,对张夜破口大骂了二十分钟。
“对不起,经理,我会重新调整报告的。”
“明天早上,如果报告还拿不出来,那你就可以滚蛋了。”
整个公司都回荡着理赔部经理的声音。
※※※
傍晚,六点。
经理回家了,张夜没有留下来加班,那张报表也还原封不动。
随着下班人群走出写字楼,他坐上地铁七号线,两站路后到静安寺。没有回到地面,直接上了久光百货七楼,有家不错的日本料理。
昨天就订好的座位,安静的日式包厢,只等了五分钟,她就来了。
她叫林小星,比张夜小三岁,身高一米六出头,体形还算苗条,梳着齐耳短发。她不算漂亮,中人之姿,只有那双细长眼睛,有时让人多看两眼。她是一家公立医院的护士,但从不在男朋友面前穿护士服。
不过,张夜很喜欢她。
“不是说过了吗?吃香辣小龙虾就很满足了,下次不要再订这么贵的餐厅哦。”林小星微笑着接过张夜递来的小礼物,打开是施华洛士奇的水晶挂件,“谢谢!这个我喜欢。”
其实,她明白这个挂件在淘宝上只卖299元,这是两人之间约定好的,每次送礼物价值不要超过三百元。
他们是七个月前认识的,第一次见面却是在太平间。
张夜是人寿保险理赔员,大部分时间在办公室,偶尔也要跑外勤去现场查勘,尤其是意外死亡的重大案子。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一起杀人案。
被保险人是出租车司机,五十岁,早年丧妻,与女儿一起居住。深夜空车回家,目睹了一起交通事故,有辆法拉利飙车闯红灯,撞倒了一个骑自行车的女孩。开法拉利的富家子想要逃跑,被出租车司机拦下。想不到肇事者非但不停车,反而对着人加油门撞过来。中年司机被撞飞出去数米,浑身十几处骨折,被送到医院抢救不治身亡。
三天后,张夜才接到保险理赔的报案。因为在故意杀人与交通事故间存在争议,这两种定性的赔偿标准不同,理赔员必须调查清楚才能定损。他特意跑了一趟医院,硬着头皮走进太平间,看到了死者遗体——身体与四肢已扭曲得不成样子,那张脸倒还算完整。
做了五年的寿险理赔员,处理过至少三十次意外事故理赔。这次还不算死得最惨的,两年前他看到过高楼火灾事故中,烧得几乎只剩下焦炭的尸体。
冷静地看完死人,张夜看到了一个跟死人同样沉默的活人。
她是被撞死的出租车司机的女儿,林小星。
尴尬地相持几分钟,他看到她脸颊上掉下的眼泪。张夜向来见不得女孩子哭,手忙脚乱地掏出纸巾,在屁股口袋里放了半个月,几乎发出霉烂的味道。她并不介意地接过纸巾,颤抖着擦去泪水。
“爸爸一辈子胆小怕事,只有这一回才表现得像个男人!我开始崇拜他了。”
这是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太平间到处都阴森森的,如果不看林小星的眼睛,难道要去看死人吗?
于是,在一具扭曲的尸体旁边,张夜看着她眼里的泪水,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她已陷入绝境,肇事者虽被抓住,但一口咬定交通事故,不是故意开车撞死出租车司机的。林小星要求法医检验尸体,确定是否意外?因此,拖到现在还没拉去殡仪馆。
一个月后,肇事者被以故意杀人罪起诉。在张夜的努力下,林小星拿到了保险公司全额的赔偿。
做完七七的第二天,林小星单独请张夜吃了一顿饭,从此开始约会了。
林小星在十二岁时死了妈妈,张夜也在同样年纪失去了母亲。因为同病相怜,似乎两人相识是老天安排好的。张夜不太会引女孩开心,但他老实本分的样子,却颇得林小星的喜欢。而他是那么爱她,尽管她并不很漂亮,但对张夜来说并不重要。
每次看到林小星,他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在航空公司上班的前女友——也许“前女友”也应该打引号。
他并不是怀念那个女人,而是想要杀了她,哪怕她还愿意回到自己身边。
因为,有了这次真正的恋爱经历,再对比上次“谈恋爱”,就明白自己当初有多愚蠢了!
八点半,张夜与林小星走出餐厅,她在他耳边说:“说好了哦,下次由我来买单。”
“知道啦!”
只有跟林小星在一起,他才会露出由衷的笑容,而跟以前那个女人吃饭,自己所有的笑都是硬挤出来的,硬到脸上的肌肉都要抽筋了。
“对不起,今晚不能继续陪你了,是初中的班长召集大家聚会。”
“在哪里?”
“钱柜普陀店,不过——”
张夜并不想把她带去,并非因为那里有其他女人,而是当初那些嘲笑自己的目光。
“你们老同学聚会,好好玩吧,我会早点回家的。”
“对不起!”他害怕让女朋友不高兴,低头像做错事的小孩,“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那些家伙很多年没见,又喜欢喝酒吹牛,我怕你会不自在。下星期吧,我请你的同事一起去钱柜唱歌。”
“张夜,我并没有责怪你啊,我也不怕遇到你过去的初恋对象,你不带我去也很正常,干吗这么说自己?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
最后的话让他心里一凉,缩在墙角一动不动,任由她继续说下去:“哎,我是真的不想去参加你的同学聚会。我不高兴的原因,是你为这种事也说‘对不起’——你应该斩钉截铁地告诉我,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
“对不起。”
“我不需要‘对不起’这三个字。”林小星长吁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好啦,晚上在钱柜别喝得太多,当心回家碰到变态杀手!再见。”
两个人在静安寺地铁站分手,张夜坐七号线回长寿路,林小星则坐二号线回家。
※※※
五分钟后。
最末一节车厢,难得留出几个空位。张夜垂头丧气,真想钻到铁轨底下去。脑中反复播放林小星最后那几句——每次说“对不起”或“抱歉”,她都会发脾气,而当他畏惧地躲到一边,她就露出失望的表情。
该死的?为什么要去那愚蠢的同学会?为了提醒他们怀念往事——比如自己一丝不挂地缩在女厕所门口的情景吗?
身边的空位坐下一个男人。他从不注意身边的人,这次却感到有双眼睛盯着自己——下意识地转身,果然触碰到对方目光。
“对不起,我在哪里见过你吗?”
没想到有人主动对他说话,张夜不知所措地抬起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对不起,打扰到你了吗?”
这个人跟自己一样爱说“对不起”,张夜必须说话了,否则会被当作哑巴:“哦,没有。”
“1995年的暑假,你在静安区工人体育场踢过足球吗?”
张夜一下子愣住了,迅速回忆起1995年,正是自己从小学五年级升初中预备班的暑假——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年,超过了被剥光扔在女厕所门口的那一年。
“不,我从没去那里踢过球。”
那一年暑期,张夜是在无边无际的恐惧与泪水中度过的。
“哦,那我认错人了,对不起!”
这个男人年龄与自己相仿,或许曾是一个学校的?那就更不能让他盯上了,万一被他想起原来不是在静安区工人体育场,而是在初中女厕所门口——张夜迅速离开座位,走到车厢的门口。
他不敢回头看那个男人。
地铁正好开到昌平路站,他提前一站下车,飞快地跑到地面上。
最近天气不错,晚上能见到许多星星,张夜对着天空深呼吸,步行走向新会路上的钱柜普陀店。
当他回想起地铁上那个男人,却再也记不清对方的脸,只剩下一团模糊的五官。
※※※
晚,九点。
钱柜的生意一如既往地好,此处距上班的地方很近,公司同事也喜欢来这唱歌,但很少有人邀请张夜,除非是整个部门聚会。
从一群欢乐的少女中挤过,他来到全场最大包厢,传来郑智化的《星星点灯》。听到这首歌,张夜就想起初中的班长——果然是他,当年的小帅哥,竟发福成了胖子。四周暗恋过他的女生们,皆已青春褪散,尽管还有不少待字闺中。
张夜的迟到,丝毫未引起大家注意,他仍像过去一样被忽略,许多人不认识他了,或者认得脸,也叫不出名字——“那个谁”。
这样也挺好,最好没人能记住他的脸。他对于这场老同学聚会的意义,不过是同学录上的一个名字。如果他没出现,也不会有任何人遗憾或怀念,只是有人会想:又有一个同学英年早逝了吧?
“喂,张夜!”
终于,有人没叫错他的名字。
他回过头来,看到一个魁梧的身材,还有一张永远都不会被忘记的脸。
“大块头?”
“哇,你还记得我的绰号啊?”
但他在停顿两秒后,没喊出张夜曾经的绰号——杀人犯。
张夜不晓得大块头是忘记了呢?还是出于礼貌故意回避?
今晚之所以来参加同学会,冒着让女朋友生气的危险,全都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
许多年来,张夜从未放弃过杀他的念头。
因此,他强迫自己必须要来参加同学会,看看自己还没有冲动把这个人杀了?没错,当他重新见到这张脸,脑中又浮现起当年自己被剥光,扔在女厕所门口,被全校所有师生围观的景象。
张夜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口袋,还以为藏着一把尖利的刀子。
大块头已转身跟其他老同学寒暄去了。
昏暗的卡拉OK包厢内,张夜闭上双眼,再也不敢看那个人的背影——他看到了十多年前学校操场上,那个带着一群男生,默默离他远去的高大背影。
没人上来跟张夜打招呼,他也没有点歌,白痴般的熬了两个钟头。
他去过一次厕所,在走廊里与一个男人擦肩而过。忽然,对方停下来,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正是地铁里坐在旁边的那个神秘男子。
张夜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机械地点点头,意思是原来你也坐地铁来钱柜唱歌啊?
那个男人倒很大方:“哦,真巧啊,又碰上你了。”
张夜干咳两声作答,匆匆跑进厕所。
※※※
子夜。
张夜住在长宁区中部的一片六层楼的旧式小区内,平时上班要步行十分钟才能到地铁站。
他从不觉得这是家,最多只能说是“住处”。
六楼,每次爬楼梯都很吃力。楼道里布满各种小广告,偶尔还有硕鼠出没。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玄关处扔着几双廉价的皮鞋。他穿上一双拖鞋,先进厨房喝了口水。所谓厨房,不过是转微波炉和煮方便面的所在,灶台常年不用积满了灰,却没什么油腻。
这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张夜住在较大的一间,朝北的小间住着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张夜没有父母,这也不是自己的家,不过是每月付1500元,跟人合租的破烂公寓罢了。
开门进来起,就听到室友屋子里,传出电视转播足球比赛的声音。那个小伙子是狂热的AC米兰球迷,每逢比赛都会半夜守在电视机前。
从跟女朋友约会,再到老同学聚会,折腾了整个晚上,张夜感觉疲倦已极,倒在床上就想睡觉。
当他迷迷糊糊要失去知觉,隔壁传来一阵欢呼声,不仅是米兰看台上的球迷,还有电视台评论员的“GOAL……”,也包括室友本人兴奋的尖叫。
再也睡不着了。
室友显然看球看HIGH了,电视机音量调得很大。张夜在床上翻来覆去,挂在墙上的卡夫卡的小相框都被震动。
最后,他爬起来敲了敲墙壁。
隔壁电视机的音量明显变轻。
张夜长出一口气,躺回床上熬了很久,刚萌生睡意,再度被室友的叫喊声吵醒。
愤怒地睁开眼睛,已是凌晨一点半。
隔壁电视机音量再度调高,心跳也随之而加快,在床上打了几个滚,他暴怒地跳下床来,想要冲进室友房间。
可是,右手已摸到隔壁房门把手了,门里依旧是足球评论员高亢的声音,张夜却默默地缩回自己房间。
窗外,夜色沉沉。
对面六楼的窗户,似乎还有几盏灯亮着。
张夜,坐下来打开电脑,登陆“JACK的星空”……
五、张夜
第二天。
张夜黑着眼圈去上班,挤了半个多钟头地铁,从二号线到静安寺换乘七号线,紧赶慢赶没有迟到。
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第一个文件就是经理让他改的报表——今天早上必须要交,可他还一个字都没动过!
这才记起经理的话,交不出来就只能滚蛋了。
经理每天早上都会来巡视办公室。他在等待自己被骂得狗血喷头,然后收到一纸离岗通知,在所有同事嘲讽的目光底下,草草收拾桌子走人。
好吧,一想到可以不用干保险公司理赔员这份工作,反而有了几分轻松。
但林小星会怎么想?他们是因保险理赔相识的,她会反对自己离职的吧?说不定把他又痛骂一遍,为什么不珍惜得来不易的饭碗,要知道如今找个稳定的工作有多难?
张夜的拳头攥起,杀人的念头又喷薄而起,在他眼里经理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奇怪,经理怎么还没来?那家伙可是刮台风都不迟到,打点滴还要开会的工作狂!
提心吊胆地坐到中午,同事们也开始议论经理的消失?听说总经理也很着急地找他。
午休时间,张夜看着昨天买的《悬疑世界》杂志,听到办公室门口一阵骚动。
大老板来视察了?急忙把杂志塞回包里,却看到进来几个警察,他的双脚开始发抖了。
“知道吗?经理被杀了!”
邻桌同事们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你没开玩笑吧?”
“真的,我是跟总经理和警察同一部电梯上来的。今天上午,经理被发现死在了家里,是被人用刀捅死的!”
“天哪!是谁杀了他啊?”
“鬼知道?这不是警察来调查了吗?”
张夜几乎从椅子上摔倒。
如果经理真的死了,他并不会因为报表而轻松,相反……JACK的星空?
他站起来看了看门口,好像没有警察在站岗,要是现在冲出去坐电梯下楼,还有没有机会逃跑呢?
不,真是白痴!杀人凶手不是自己啊?干吗要畏罪潜逃?
热锅上的蚂蚁关头,警察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检查了理赔部经理的办公室,然后对理赔部员工进行询问。总经理依次喊人进入会议室,张夜紧张地趴在桌子上,好像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他了?
他被排到最后一个接受询问。
“张夜?”
会议室的空气就像要结冰了,警官冷峻地看着他的脸,而他低着头说:“是。”
“抬起头来。”
“好的。”
张夜知道自己的眼睛从不正视别人,但这样不就做贼心虚吗?他强迫自己盯着警察的眼睛,却感觉对方已看透了自己的心。
“有人反映——经理平时经常骂你?”
警官大约三十岁,目光犀利得骇人,张夜情不自禁地低头:“是……是啊……因为我工……工作不太得力,经理又是很严……严格的人……对了!他真的死了吗?”
“上午九点发现尸体。杀人手段异常残忍。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凶手缉拿归案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警官的语气特别着重了一下,似乎故意说给张夜听的,更让他心里发慌:“好……好啊……一定要抓……抓住,严……严惩……”
“好像没有人说你口吃。”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从……从小,见到警察就紧张,对不起!”
“是吗?听你们同事介绍,你最近负责的一桩理赔案子,就是要跟警察打交道的。”
“对不起!”
不错,他正在处理一桩棘手的理赔案。有个中年男子死于煤气中毒,家属申请意外身故理赔。张夜发现情况并不简单,保险是在一个月前买的,隐瞒了其家庭欠了一屁股债的事实,他强烈怀疑有骗保嫌疑。张夜找到公安局,希望警方重新调查,他还提出了保险受益人进行谋杀的可能性。
警方调查结果却是自杀!死者活得太痛苦了,十年前从工厂下岗回家,一直从事保安之类临时工作,无法养活老婆孩子。为了给女儿筹措读大学费用,他向外借了不少钱,无力偿还却遭人逼债。这个可怜人在走投无路之际,选择了购买高额人寿保险,再自杀伪装成意外,意图骗取大约五十万元的赔偿金,正好可以偿还所有债务,还有余钱供女儿读到大学毕业。张夜本该得到奖励,但他反对公司向死者家属提起恶意诈骗的诉讼,觉得对方已人财两空,就让死者安息去吧,结果又被经理臭骂一顿。
“我了解过你负责的那桩理赔案子,如果不是你的努力,或许警方也不会立案调查,你干得不错!”
听到警官对自己的赞许,张夜不禁松了一口气,看来在对方眼中的印象还不坏:“这是我的工作。”
“现在,我想知道的是,昨天晚上,你在做什么?”
这地狱天堂旋转门也转得太怪了!
“啊——”张夜忍不住擦了擦冷汗,“昨天,下班以后,我跟女朋友约会,在久光百货吃了日本料理。”
“到几点?”
警官正拿着小本本在记录呢,更让张夜紧张:“这……这个……大约八点半吧。然后,我就坐地铁回到公司附近的钱柜。”
“新会路上那个?”
“是,我们初中老同学聚会,必须所有人到场,我也只能去凑凑热闹。”
“到几点钟?”
“十……十一点……半吧。”
“别紧张,很多人被警察问话时都这样,没关系的,然后呢?”
“然后——我就坐出租车回家了。”
“回家就睡觉了?”
“是,大约十二点钟到家,就再也没有出过门,直到今天早上。我有一个合租的室友,他可以证明的。”
张夜稍微安心了些。是啊,整晚他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除了在地铁与回家路上,还有晚上睡觉的时间……
“好了,你能不能留下几个人的电话号码?你的女朋友,昨晚参加聚会的一个老同学,还有与你合租的室友。最后,我要你现在的居住地址。”
“哦,真的……真的……要写他们的电话号码?”
“你是害怕让女朋友知道这件事?”警官说到张夜心眼里去了,“总比你找不到证人,被当作犯罪嫌疑人要好吧。”
张夜本来就没有抗拒的勇气,只能乖乖写下一连串数字,至于昨晚聚会的老同学,他留的是曾经万人迷的班长的电话。
“谢谢你的配合,如果你还想起什么线索,请随时随地给我打电话。”警官递过一张名片,他的名字叫叶萧,“最近,你没有旅游或出差的计划?”
“哦,没有啊。”
“那就好,如果有了,也请提前告诉我一声。”
回到办公桌前,张夜看着屏幕保护的北极星空,耳边传来邻桌同事的八卦声:“你们知道吗?今天早上,经理的尸体被发现时,死不瞑目啊,瞪着两只眼睛,只穿一条短裤,心脏被尖刀搅碎了,鲜血流满一屋子——对,就是因为鲜血流出门缝,才被大楼清洁工发现的。”
张夜眼前一黑——经理惨遭杀害的方式,居然跟自己在QQ空间日志里描述得分毫不差!事实上,这是他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情景,每次看到经理走过身后,或者当着大家的面骂他,上述杀人的画面就会油然而生。
他颤抖着动了动鼠标,屏幕上变成卡夫卡的容颜。
已到下班时间,同事们一边传着经理被杀的事件,一边幸灾乐祸少了个魔头上司。张夜茫然地对着电脑,不知今晚可以去哪里?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是合租的室友打来的:“喂,兄弟,刚才有个警察来过这里了。他特意来问我,昨晚上你几点钟回家的?”
“啊,你不知道吗?”
“妈的,我们是室友,好兄弟,不是吗?我告诉警察,你是晚上八点回来的,回到家就呼呼大睡,直到今天早上才出门。”
“靠!”张夜很少说脏话,这回真的忍不住了,“你个白痴啊!我明明是深夜十二点回来的,当时你还在闷在屋里看球呢!”
“晕倒!我还以为你整晚没回来过呢?对不住了,兄弟,昨晚我一直躲在自己房里,先是看了几部最新下载的毛片,到半夜就开始看AC米兰跟尤文的比赛了。我从没听到你回来的动静,我担心你是真的在外面打架犯事儿了,因此替你圆了个小谎儿。”
“滚!你要把老子害死啊。”
“抱歉啊,要么今晚我请你吃烤串?”
那个王八蛋显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张夜狠狠地挂断电话,直到公司里一个人都不剩,仿佛只有自己在玩命地加班加点。
他的不在犯罪现场证明并不成立——没人可以证明他的清白,即便室友亲眼看到他回来,也完全可以在后半夜,趁着室友睡着不注意溜出去,杀完人再神不知鬼不觉回来……
眼前浮起经理的脸,不再是往日谩骂他的那张臭脸,而是死后仍然睁大双眼,布满鲜血的死人的脸。
“居然是你小子!”
他似乎听到经理临死前说的这句话。
难道真是自己干的?几年来,每天遭到经理的虐待,每时每刻都在幻想杀了他。
张夜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这么干的!
也许,就是昨晚,或者今天凌晨?所有这一切,都被他强迫着遗忘了,抑或选择性失忆?就像梦游症患者那样,睡着以后爬起来,秘密地走出去,潜入经理家里……
※※※
他杀人了吗?
不,我担心的是,他会不会真以为自己杀了人?
七点,他从写字楼出来,惶惶不可终日,紧张地扫视着四周,似乎随时会有警察来把他抓走。不过,他并未发现我的监视。我刚在路边吃了一碗热腾腾的炒面,在凶猛的城管神兵天降,把非法路边摊主们赶走之前。
昨天中午起,我就一直监视张夜,守在写字楼底层的小咖啡馆,用笔记本上网调查东方神奇人寿保险有限公司,查到了张夜的名字与简历——跟“JACK的星空”QQ空间的描述完全一致,还有他的顶头上司,飞扬跋扈的理赔部经理。当我再次坐上电梯,是以保险客户名义来咨询业务,公司前台热情接待了我,给我派了一名客户经理。当我装模作样地对保险产品提出疑问时,听到办公室里响起一阵咆哮声——“明天早上,如果报告还拿不出来,那你就可以滚蛋了。”
但为不引起他注意,我很快离开保险公司,继续坐在底楼耐心等待。
下班时分,他准时走出写字楼,看起来精神不坏,难道是把经理布置的工作完成了?我尾随在他身后,高峰时地铁人流涌动,他没注意到我的跟踪。经过两站来到静安寺,他没有换乘二号线,而是出站去了久光百货。
来到七楼日本料理,我故意等了几分钟再进去。一个年轻女子从我身边走过,在服务生引导下,拉开日式包厢的移门,我才瞥到张夜的脸。
原来是跟女朋友约会。她不漂亮,中等个子,绝非第八篇日志中描述的航空公司前女友。我点了隔壁包厢,虽有最低消费,但我说很快会有朋友到来,可以先上最贵的刺身。
我把耳朵贴着隔板——几乎只是屏风的厚薄,可以听清楚八九成。
偷听别人情话真是难受,只能加大芥末用量,强忍着眼泪不要发出声响。我差不多摸清了张夜的性格,还有他与女朋友的关系。他的父母都不在身边,跟另一个男生合租。她叫小新或小星,住在自家房子里,但是父亲在七个月前去世,母亲则从未提及。至少,她要比他的前女友好一百倍。
八点半,他们走出日本料理店。我藏在一根立柱后面,偷听到他要去参加什么初中同学会?而她对他说“对不起”感到不快。他也真是优柔寡断,大大方方地去就行了,干吗要搞得像去偷情似的?我要是女人,也会生气的。
他情绪低落地独自赶地铁,我跟在后面进了同一节车厢。正好人比较少,我自然地坐在他旁边。
我想,必须要让他记住我的脸。
一番对话后,他明显慌乱。去钱柜应到长寿路站,他却提前在昌平路下车。我没有贸然跟着他,而是去另外一节车厢下车,这样就不会被注意到了。
我一路跟着他来到钱柜普陀店。不能跟进包房,会被服务员阻拦的。我点了一个小包房,然后去寻找最大的包厢——同学聚会能把张夜都请到的话,估计全班同学只要没死的都到齐了。
很快就发现了他,从门口的玻璃往里望去,他正在跟一个大块头男人说话。
是他吗?
第九篇日志中被他捅死的胖律师?
虽说点了包房,但我一首歌都没唱,而是在走廊散步,或去饮食区拿吃的。
终于,我跟他在走廊里擦肩而过。
十一点半,张夜提前告别老同学们,独自坐出租车回家。我也紧急拦下一辆出租车,命令司机必须跟住前面那辆车。
我跟到了他住的小区。不出所料,他住在老式公寓。我无声无息地跟在后面,一直上到六楼。我躲藏在门外的阴影里,听到足球比赛电视转播的声音,AC米兰与尤文图斯的比赛——张夜进门时就已经很响,显然不是他自己开的,而是与他合住的那个人。
两小时后,我才离开这里。手机装载的追踪软件显示,我要找的那个人,就在离此十公里外的一个高级住宅区里。
我打上一辆出租车,打开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