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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敦煌-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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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土脸的怪模样,个个哭笑不得地摇着头。青年女学生黎雅琴倒是疯疯野野地看着梁大鸿笑道:〃先生,看你这会儿就像个庙里的泥菩萨。〃梁大鸿回笑道:〃你这是秃子笑和尚。如果我是庙里的泥菩萨,那你们就是庙里的小鬼儿!〃几句玩笑,场子上的气氛又活跃起来。林茵芝急忙拿出小化妆镜,刚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的形象,便〃哎呀〃一声叫了起来,接着奔到大车旁,拿起牛皮水袋,要倒水洗脸。梁大鸿看见就〃别!别!〃地喊着跑了过来,一把抢过牛皮水袋道:〃这水比金子还贵,脏点没关系,等到县城再洗吧。〃林茵芝痴愣愣地望着梁大鸿,委屈、伤心得涌出了眼泪。梁大鸿像哄小孩一般吓唬道:〃不敢哭,再哭就成鬼脸了!〃林茵芝气鼓鼓道:〃去!去!〃梁大鸿拿起镜子对着林茵芝的脸道:〃不信你看。〃林茵芝又望了一眼镜子里自己的模样,果然汗水和泪水搅和着脸上的沙尘,将面目抹成了大花脸,加上乱蓬蓬的烫发和满是尘土的旗袍,样子十分怪诞和滑稽。林茵芝望着镜子里自己的形象,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破涕为笑了。这笑,惹得大家都笑了。可是突然间,随着一阵杂沓而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行人脸上的笑容立时变得惊恐起来。随着车把式一声惊慌的喊叫:〃不好了,窦黑子来了!〃梁大鸿循声望去,就见身着清一色的光板皮袄的一队剽悍汉子们,一字儿横枪立马排在不远处的沙梁上。梁大鸿一行正神惶魂惊,窦黑子便俯视着沙谷底的车队,手指放进嘴里打声尖厉的呼哨,土匪的马队发出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呼啸,旋风般冲下沙梁,朝梁大鸿一行疾驰而来。学生们见状,急忙将梁大鸿和瑟瑟发抖的林茵芝紧紧围在中央,恐惧地望着卷土围来的土匪们。凶神恶煞的窦黑子和土匪们将车队和梁大鸿一行团团围住之后,就环视被围的众人一眼,问道:〃谁是当家的?〃学生们只是怒目相视,无人回答,四周便死一般寂静。窦黑子就发火道:〃都聋啦?老子问话呢!〃梁大鸿忍不住动了动身子,想挺身而出,林茵芝紧紧拉住丈夫的衣襟,恐惧地低声哀求道:〃大鸿,别!〃而梁大鸿却还是甩开林茵芝的手,镇静地来到窦黑子面前道:〃我是负责人,你们要干什么?〃窦黑子不恭地上下打量了一遍梁大鸿道:〃你就是从外国回来的那个假洋鬼子?爷在这儿等你整整一天了!〃梁大鸿微微一怔,接着震怒道:〃我不是假洋鬼子,我回国是为了报效祖国的!〃窦黑子撇撇嘴道:〃嘿,说的比唱的好听,这荒漠戈壁的,报效个屁!要报效上前线打日本鬼子去!〃梁大鸿强忍怒气解释道:〃我们是国立敦煌研究所的,要去莫高窟进行研究和保护。〃窦黑子一听狂笑道:〃奶奶的,还真让孙掌柜说着了。果然吃了豹子胆,想打千佛洞的主意!〃梁大鸿郑重道:〃我们有中央政府的公文!〃〃爷不认那玩艺儿!〃窦黑子说完,扭头冲部下发话道:〃弟兄们!动手!〃土匪们闻声便一拥而上,开始了疯狂的抢劫。林茵芝见状慌忙要将脖子上的项链塞进衣服,猛地被纵马飞奔而来的窦黑子俯身夺了去。窦黑子夺过项链,飞快看一眼,就见白金十字架上镶嵌着的钻石,在窦黑子粗糙的手心里熠熠生辉。林茵芝发疯般地扑上来喊叫道:〃还给我!〃梁大鸿见状大惊失色,忙冲上去想要拦住妻子,受惊的坐骑嘶叫着竖起前蹄,差点儿将只看项链毫无戒备的窦黑子抛下马来。窦黑子恼羞成怒地拔出枪,一边骂道:〃奶奶的!〃一边就〃咚!咚!〃地朝天放了两枪。梁大鸿急忙用身子护住林茵芝,质问道:〃你们想要干什么?〃窦黑子勒马转圈儿,挤挤眼道:〃爷送你们去个好地方!〃窦黑子说罢一挥手,指挥部分土匪持了所抢财物旋风般驰去,自己带另一些匪徒将梁大鸿一行驱赶进了迷魂滩。     
  
第49节:守护与拯救(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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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黑子一伙抢劫了梁大鸿一行,并把他们赶到迷魂滩。待回到沙堡子山寨,已是次日上午。窦黑子和一个小头目把打劫来的箱笼和行李以及笔墨纸砚、写生簿、画册等物搬进山寨大堂,迫不及待地翻检欲得之物。他一边翻检,一边乱扔,终无所获,便气恼地挠头道:〃奶奶的!没油水,是空溜子!〃那小头目也将手中的外文画册气鼓鼓地摔在地上,沮丧道:〃真是白劫了一回,瞧这堆破烂玩艺儿,塞炕眼儿当柴火,连炕头都烧不热!〃窦黑子看一眼被小头目摔在地上的外文画册,瞪着小头目道:〃你懂个屁!夫人可是个画画儿的,这东西等会儿得送给夫人看看。人家识文断字,兴许见了稀罕。〃这时,原本在书房里正画一幅〃荷花图〃的红柳,被外间的嘈杂声败了作画的兴致,就气呼呼地掷了笔,走到大堂里来。窦黑子一见红柳走来,脸上顿时堆笑道:〃红柳,嘿嘿,我给你弄来个稀罕玩艺儿。〃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十字架项链。红柳看都不看,却猛地盯住地上狼藉的画册,急忙俯身拾了起来,问道:〃知道这是什么?〃窦黑子挠着头道:〃我们这些睁眼瞎,只看看是堆破烂,是拿着圣旨当擦屁股纸哩,辨不出个好孬。〃红柳忽然又发现了地上的外文画册,急忙拾起来惊讶地细看起来。这是一本外文的《敦煌石窟画录》,打开来,扉页上写着〃梁大鸿购于罗马〃。梁大鸿遒劲的笔迹立即使红柳的眼里放出异样的亮光。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道:〃梁。。。。。。大。。。。。。鸿?!〃窦黑子听了笑道:〃是个假洋鬼子,脖子上还拴着个裤腰带。〃红柳猛回身问道:〃你见到了?〃窦黑子炫耀道:〃老子昨儿整整等了一天,要是不见他这只兔子,我还不撒鹰哩。〃红柳大吃一惊道:〃现在人呢?〃窦黑子摸不着头脑,惊诧道:〃怎么啦?〃红柳急道:〃我问你人呢?!〃窦黑子眨着眼道:〃全赶进'迷魂滩'了,一天一夜过去,现在怕成了肉干了。〃红柳勃然变色道:〃你说什么?〃窦黑子辩解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人给五百大洋哩。〃〃哼!〃红柳狠狠一跺脚,二话不说便冲出大堂。窦黑子不知出了什么事,和小头目们面面相觑,都愣在那里。好大工夫过去,还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个小头目惊慌失措跑进大堂,报道:〃大当家的,不好了,奶奶刚才气冲冲地出了大堂,谁也不敢问,只见骑马飞一样地出山寨去了。〃窦黑子一听才仿佛猛醒过来,火冒三丈道:〃奶奶的,愣啥?!还不赶紧派人去找,要是夫人少了一根毫毛,我把你们全都点了天灯!〃 
  6 
  梁大鸿一行被窦黑子赶进迷魂滩一天一夜,到了次日正午,梁大鸿还搀扶着妻子林茵芝和学生们在沙漠里苦苦跋涉。此时,烈日当空,热浪蒸腾,起伏的沙丘纵横交错,仿佛风暴中波涛汹涌的大海。梁大鸿、林茵芝和学生们走得脚胀腿硬,晕头转向,趔趔趄趄。正行之间,学生黎雅琴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地面,兴奋地大喊道:〃快看,脚印!〃众人看去,果然看见不远处的沙丘下面出现一串串脚印。大家顿时像打了强心针一般,争先恐后地奔下沙丘,来到脚印跟前。一个名叫马庆明的男学生猫下腰来仔细辨认着足迹,突然沮丧地惊呼道:〃天!这是我们自己的脚印,糟糕了,我们走了半天又转回来了。〃人们听了,当即像泄了气的皮球,都瘫软地坐在了沙地上,所有人都似乎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攫住了。林茵芝忽然昏迷地倒下去,梁大鸿慌忙将她扶在自己怀里,学生们也都围拢过来。梁大鸿嘶哑着嗓子竭力地呼唤着:〃茵芝,你醒醒,你醒醒。〃林茵芝听见呼唤,朦朦胧胧苏醒过来,茫然不定的目光看看四周问道:〃这。。。。。。这是哪里?〃梁大鸿哄劝道:〃快到敦煌了。茵芝,你快醒醒,让你跟着我吃苦了。〃林茵芝仿佛身心都崩溃了似的依偎在梁大鸿怀里,断断续续呻吟道:〃大鸿。。。。。。我不行了。。。。。。恐怕不能跟着你们走出沙漠了。。。。。。〃梁大鸿鼻子一酸道:〃不!我们一定能走出去。〃林茵芝挣扎着听完,就要闭上眼睛。这时,黎雅琴突然指着远处喊道:〃先生,快看!〃大家一齐顺着黎雅琴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见远处的沙梁上出现了一匹坐骑,一位身披狸红披风的女子端坐在马上向这边眺望。身后的披风在野风的吹拂中像燃烧的火苗般猎猎飘舞。远处的女子也仿佛发现了梁大鸿等人,纵马向这边急奔而来。女子不停地挥鞭,疯狂地抽打坐骑,奔马如一团火球飞滚而近,在身后扬起团团沙尘。未等梁大鸿一行反应过来,女子已勒马停住,同时翻身下马,一边朝梁大鸿身边走,一边双手打拱道:〃请问,先生可是梁大鸿大师?〃梁大鸿惊疑地回问道:〃你是何人?〃红柳道:〃小女子名叫红柳。〃梁大鸿道:〃你来想要干什么?〃红柳道:〃听说当家的昨儿来抢了先生财物,又将先生和同行赶进迷魂滩,小女子特来赔罪解救。〃梁大鸿、林茵芝一听红柳说是她当家的抢了他们,当即引起警觉,以为又遇上土匪,个个做出以死相拼的架势。梁大鸿接下来又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当家的来抢,你却来救?〃红柳沉默刹那,眼里盈泪,抬脸看着梁大鸿,真诚道:〃小女子曾是艺专学生,几年前听说千佛洞壁画,于是跟一个同学结伴到敦煌写生,谁知途中误入了迷魂滩,那个同学渴死在沙丘上,就在我生命垂危时,窦黑子救了我,后来我就和他。。。。。。昨儿窦黑子抢了先生,我在所抢之物里发现有先生签名的一本《敦煌石窟画录》的画册。学生早就钦慕先生大名,想来窦黑子抢的很可能就是先生,于是刻不容缓地就来寻救先生。〃红柳与梁大鸿正说话,林茵芝却又再次昏迷过去。红柳见状,连忙解下临来时带的几只水袋,奔过去救林茵芝,又把其余水袋分给大家。红柳见林茵芝又苏醒了,就道:〃大家快上骆驼,跟我去山寨歇息。〃红柳说了,梁大鸿一行却听说要去山寨,就迟疑不动。红柳见此情景,便宽慰道:〃先生不必担心,我那当家的虽说是个粗鲁汉子,可在山寨,什么都听我的,绝不敢伤害先生丝毫。〃红柳这样说了,大家才将信将疑地随红柳向山寨行来。     
  
第50节:守护与拯救(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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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黑子听说红柳急慌慌出了山寨,赶忙着人去找,几个时辰过去,不见归来,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大堂里团团转。这时候,突然就有一个土匪跌跌撞撞跑进来,窦黑子还以为遇了什么大祸,那土匪却拾了宝贝一般报道:〃大当家的,奶奶回来了!〃窦黑子急问:〃在哪里?〃小土匪道:〃已回到沙堡下边,还带着咱们赶进迷魂滩的那帮人。打头的就是那个假洋鬼子。〃窦黑子眨眨眼〃嗯〃了一声,小头目就担忧地插话道:〃昨天咱们刚把人。。。。。。〃〃怕个屁!我窦黑子又不是他的摇尾巴狗!只要奶奶红柳高兴,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小头目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窦黑子呼地转过身瞪着小头目:〃还那个屁,快开山门迎接!〃 
  片刻工夫,沙堡子峭壁夹道的山路上,土匪们持枪拿刀排成两行。梁大鸿搀扶着林茵芝朝山寨走来,学生们心有余悸地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红柳见状,怒冲冲策马来到窦黑子面前问道:〃你这是干什么?〃窦黑子讨好道:〃列队夹道欢迎。〃红柳愤愤道:〃这分明是下马威!〃窦黑子哭丧着脸道:〃奶奶的,这才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说着又扭头下令,〃来人,把弟兄们都撤下去!〃土匪们撤走后,窦黑子又小心地赔着笑脸问道:〃夫人,这假洋鬼子到底是什么人?〃红柳白了一眼窦黑子道:〃什么人?大贵人!大画家梁先生。〃窦黑子挠着头,嘿嘿笑道:〃我这洋芋脑袋,分不清什么画家不画家,只要你说是贵人,保准就错不了。早知道这样,那孙掌柜就是给个金山,我也不干!〃红柳朝梁大鸿努努嘴道:〃还不快去给人家道个歉!〃窦黑子笑着翻红柳一眼,回过身一边顺从地向梁大鸿走去,一边嘟囔道:〃这真是脱了裤子放屁!〃 
  红柳和窦黑子将梁大鸿一行迎进山寨歇了。到了傍晚时分,红柳就兴冲冲带着梁大鸿到自己的画室里来。梁大鸿赏识地浏览着四壁墙上挂着的丹青画幅,问道:〃这些画都是你画的?〃红柳赧然道:〃只是爱好,涂鸦而已,让先生见笑了。〃梁大鸿啧啧赞道:〃不错不错,很见功底。在迷魂滩初见时你说你曾是艺专学生,看来你真的是学有所成啊!〃红柳听到这里,眼里湿了,垂头叹道:〃原是想着学有所成来着,可是命运却。。。。。。〃这时,梳洗过的林茵芝走了进来,见红柳双眼垂泪,吃了一惊,问道:〃红柳姑娘,你怎么了?〃〃没。。。。。。没什么。〃红柳抹去泪花,在脸上浮出些笑容,接着拿出了那个十字架项链递给林茵芝道:〃夫人,给,这是你的。〃林茵芝眼睛一亮,接过项链贴在胸前,感动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太谢谢姑娘了!〃红柳不好意思,作歉道:〃昨儿让夫人受惊了。〃林茵芝道:〃那个土。。。。。。〃说着仿佛意识到什么,又把到嘴边的〃匪〃字强咽下去,不好意思地改口道:〃那个窦先生真是你丈夫?〃红柳沉吟了一下,诚恳道:〃他就是粗鲁,其实人并不坏。〃梁大鸿见状,意识到林茵芝那个没道出口的〃匪〃字戳到了红柳的痛处,便指着桌上那幅画坏的〃荷花图〃,有意岔开话题,问道:〃咦?这荷花怎么没画完?〃红柳也变了情绪,调皮道:〃要画完,先生和夫人怕早就没命了!〃林茵芝接上去笑道:〃那就让大鸿赔你一幅,他的墨荷画得最好了。〃红柳如孩子般高兴道:〃太好了!我早想求先生一幅墨宝,就是不好意思开口。〃梁大鸿道:〃红柳姑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何言求字呢,来,我这就画。〃说着便挽起袖头,在画案上挥起毫来。红柳全神贯注地看梁大鸿作画,只见梁大鸿在纸上笔走龙蛇,一支出水的艳美荷花刹那跃然纸上。红柳望着那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不禁泪光闪闪。这时,窦黑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红柳就喊窦黑子道:〃快来看,梁先生给我画的画。〃红柳说着,兴奋得如得了宝贝一般,炫耀地拉着窦黑子看画。窦黑子装模作样看了半晌,指着泼墨的荷叶道:〃就这里黑漆漆的,看不出个眉眼。〃红柳撅嘴瞪眼道:〃去去,你懂什么!〃窦黑子咧着嘴笑道:〃是是,我就是狗看星星。〃林茵芝听了,忍俊不禁,〃噗〃地笑出了声。红柳就飞红了脸,乜斜着窦黑子道:〃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当你是哑巴。〃窦黑子听着就挠着头,觉得尴尬,就憨憨地笑了,明白自己的言谈举止粗蛮鲁莽,于是咬文嚼字地抱拳道:〃梁先生,梁太太,这两天多有冒犯。鼻(敝)人已备好酒肉,还特请省城名角满天红献艺,给各位压惊赔罪。〃     
  
第51节:守护与拯救(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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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山寨场院里临时搭成的戏台上正在演出秦腔戏《穆柯寨》,剧中人穆桂英和杨宗保正在使枪舞矛,厮杀打斗。乐器场里,战鼓催魂,锣声铿锵。戏台下正中摆着三张方桌,窦黑子和小头目们陪着梁大鸿坐一桌,红柳和女眷们陪着林茵芝和女生们坐一桌,其余青年学生则围坐在另一桌。众人都一面啃着手抓羊肉,一面喝着酒,发出划拳行令的怪叫声。窦黑子端起一碗酒要和不胜酒力且已喝得面目通红的梁大鸿干杯。梁大鸿求饶道:〃窦。。。。。。窦先生。。。。。。〃窦黑子一挥手打断道:〃什么先生后生的,听着别扭,往后就叫我窦黑子,山寨里连三岁娃娃都这么叫!〃梁大鸿道:〃我。。。。。。我实在喝不下去了。〃窦黑子满脸不高兴道:〃怎么,看不起我这粗人?〃梁大鸿苦不堪言,又无可奈何,只好摇摇晃晃地一边喝酒一边嘴里支吾:〃好好,我喝,我喝。〃窦黑子见梁大鸿晕头转向喝了酒,就拍着梁大鸿的肩头,咧嘴笑道:〃行!够朋友!〃梁大鸿此时只觉得肚里翻江倒海地要呕吐,顾不得搭话就扭头朝场外跑。窦黑子和小头目们望着梁大鸿狼狈跑去的背影,一齐哈哈大笑起来。这时,戏班的何班主见梁大鸿去场外呕吐,就从戏台上下来,走到梁大鸿身后不远处,转来转去地等着梁大鸿。待梁大鸿吐完走过来要回坐处,何班主便迎上去道:〃先生,你可是从京城来的?〃梁大鸿点头道:〃我姓梁,有事吗?〃何班主叹气道:〃实不相瞒,敝人是双庆戏班的班主。本来要去敦煌赶场子,没料想半道上让窦黑子劫上了山。已唱了三天,还不吐个'放'字。〃梁大鸿惊喜道:〃你们去敦煌?〃何班主道:〃敦煌城里的戏牌子早都挂出去了,若误场回戏,让人砸了牌子,往后还怎么在这地面上混呀!先生人大面子大,求你给压寨夫人红柳美言几句,让窦黑子放我们走吧。〃梁大鸿苦笑道:〃我和你们一样身不由己呀!〃何班主不以为然道:〃先生说笑话了!我们是唱戏的,您是上座赏戏的,那怎一样?再说,刚才我从上场门里都看到了,窦黑子又敬酒、又夹菜的,先生肯定有来头,就请帮个忙了。〃梁大鸿硬着头皮道:〃好吧,我一定尽力办吧。〃 
  呕吐完的梁大鸿又回到桌旁。这时窦黑子和小头目们喝三吆四地划着拳,划拳声和台上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杂乱地混成一片,而林茵芝正和红柳说着悄悄话,不知说到什么开心处,俩人像碰了痒痒肉般〃咯咯〃地笑个不停。窦黑子见梁大鸿回到桌前,也醉醺醺地放下酒碗,走到梁大鸿的桌跟前坐下来,探头对梁大鸿道:〃先生,我从没见过红柳像今天这。。。。。。这么高兴过。〃梁大鸿笑道:〃是吗?〃窦黑子突然问道:〃你看老子这山寨怎么样?〃梁大鸿应付道:〃不错。〃窦黑子几分醉意道:〃好!那你们就别走了,呆他个一年半载的,天天让你夫人陪红柳喝酒。你教红柳画画,要多少袁大头,只管开个价。〃梁大鸿先吃了一惊,随之坚决道:〃那不行,明日一早我们就得离开了。〃窦黑子酒性合了火脾气,瞪眼道:〃这里老子说了算,要你留下你就得留下!〃梁大鸿也有几分醉意地拍案而起道:〃我偏不留,你又能怎样!〃窦黑子也呼地站起来,掏出腰里的枪拍在桌子上,撒凶道:〃奶奶的,老子不发话,看谁还能插翅膀飞了!〃这时只听〃啪〃地一声,一只酒碗重重地摔在地上,戏台上的锣鼓声戛然而止,院子里突然静下来,众人的目光一齐循声望去,就见红柳踩着满地摔碎的酒碗渣子,朝窦黑子、梁大鸿这边走过来。红柳挡在梁大鸿身前,怒目圆睁道:〃窦黑子,你想干什么?〃红柳一句话出口,就使窦黑子酒醒了一半,笑着搪塞道:〃咱。。。。。。咱跟梁先生闹着玩哩。〃红柳怒气冲冲道:〃哼!喝点猫尿,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为老几了!〃说完就一扭头回林茵芝桌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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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黑子在戏场对梁大鸿撒酒疯耍横,丢了红柳面子,气得红柳回到卧房直流泪,而窦黑子见红柳这样,就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赔不是道:〃我的姑奶奶,全是我的不是!杀人不过头点地,我给奶奶认错还不行么?〃红柳仿佛压根儿就没听,依旧只落泪。于是窦黑子没奈何就狠狠地一拍脑袋道:〃奶奶的,往后啥都听你的,这总行了吧?〃红柳这才抬头盯着窦黑子道:〃要听我的,你就得给梁先生道歉赔不是。〃窦黑子道:〃赔就赔,反正咱这辈子干的就是打家劫舍没面子的事。〃就在红柳在卧房训斥窦黑子的同时,林茵芝也在客房里嗔怪梁大鸿。林茵芝望着忧心忡忡地在房子里兜圈子的梁大鸿埋怨道:〃这些土匪杀人如踩蚁,喜怒无常,你得罪得起?何必跟他硬碰硬?〃梁大鸿就气愤道:〃我千里迢迢回国,而窦黑子要我留在这里给他妻子教画画,这岂不是要我留下来给土匪当私塾先生,你说我能答应吗?〃林茵芝叹气道:〃要早听我的话,就不该回国!〃梁大鸿痛心疾首道:〃我是有良心的中国人,也是这方面的专家,保护敦煌是责无旁贷的天职。〃林茵芝望着梁大鸿白眼道:〃刚出迷魂滩,又进土匪窝。你保护敦煌,谁保护你?〃梁大鸿横下心道:〃我去找红柳姑娘!〃林茵芝道:〃找也白找,怎么说人家也是两口子,胳膊肘也不会朝外拐!〃正这时,房外却有人敲窗户,一边敲就一边叫:〃梁先生,我们奶奶和大当家的要见你。〃梁大鸿本要去找红柳,听了这话,就当即下床到山寨大堂去了。     
  
第52节:守护与拯救(8)       
  刚是入夜时分,大堂里被火把照得通明。窦黑子半躺半坐在木榻上抽大烟。红柳坐在木榻旁边的木椅上朝着门口看。梁大鸿刚一进屋,红柳便起身笑吟吟地迎道:〃先生来了。〃梁大鸿一见窦黑子半躺半坐抽大烟,就不卑不亢地问道:〃红柳姑娘找我有事?〃红柳就回头盯着窦黑子高声道:〃黑子你哑巴啦?〃窦黑子闻声连忙放下烟枪,起身迎上来不好意思道:〃梁先生,刚才戏台下多喝了两口,出丑露乖,还望先生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见小人怪。〃红柳也在一旁赶紧说情:〃他是个粗人,扫了大伙的兴,方才我在卧房已说过他了。〃梁大鸿松了脸上的皮肉道:〃没什么,只希望窦先生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山寨,早日前往敦煌。〃〃这好说,先生想什么时候走都行,不过,〃红柳说着沉吟了一下,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接下来劝道,〃不过,我劝先生最好还是回去好。〃梁大鸿立即蹙眉道:〃此话怎讲?〃窦黑子心里有底道:〃怕有人挡横。〃梁大鸿不明道:〃为什么?〃窦黑子道:〃先生好好想想,过去是不是跟什么人结过梁子,或是在敦煌有什么冤家对头?〃梁大鸿笑道:〃笑话!我和茵芝刚从海外归来,而且过去也从未涉足过西北,怎么会有冤家仇人?寨主问我此话,是不是。。。。。。〃窦黑子为难道:〃我窦黑子不能干卖水总炮的事。〃红柳就面有赧色地解释道:〃行有行规,黑子干这行的,有些话,实在不好挑明了说。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呀!〃梁大鸿听了却坚定道:〃你们的好心我领了。可就算前面有刀山火海,我也是非去敦煌不可!〃红柳思忖片刻道:〃既然如此,为了以防不测,我送先生去敦煌。〃窦黑子一听急道:〃不行不行!你不能去。〃红柳瞪眼道:〃怎么?我不认路还是我没长腿?〃窦黑子道:〃你送实际是给梁先生添祸!你这不是又给人家抓个'通匪'的把柄吗?〃红柳道:〃你倒说得 
  蹊跷,这大漠沟沟梁梁的,没人送,迷了路怎么办?〃窦黑子就挠头道:〃这?。。。。。。〃梁大鸿见状便趁机道:〃干脆让我们搭伴同行,一来他们轻车熟路,二来人多势众,相互也有个照应。〃红柳眼一亮道:〃对,这倒是个好办法。〃窦黑子见红柳这样说,就急忙吩咐小喽啰们叫何班主来。不大工夫,何班主就一边系着衣扣,一边朝山寨大堂走来。待何班主进了大堂,梁大鸿和红柳已经离开,只有窦黑子掏出盒子枪在擦。何班主走到窦黑子跟前,颤怯怯问道:〃大当家的,你老找我?〃窦黑子一边擦枪,一边乜斜一眼何班主道:〃算你小子交了好运,明儿一早陪梁先生他们去敦煌吧。〃何班主喜出望外道:〃哎呀,谢谢大当家的!〃窦黑子用正擦的枪对着放在桌上的银元道:〃这是唱了三天戏的份钱。〃何班主诚惶诚恐道:〃小人实在不敢拿,三天的戏,就算'双庆班'孝敬大当家和奶奶的了。〃窦黑子歪头瞪眼道:〃让你拿,你就拿着。不过。。。。。。〃说着转身正对着何班主,正色道:〃我可把话说到前头,要是梁先生他们有什么闪失,我砸了你们祖宗牌位!〃何班主听了就不住躬腰点头道:〃小人记住了,小人。。。。。。〃 
  10 
  第二天清早,朝阳喷薄而出,将山寨沙堡子笼罩在一片暖融融的红光里。窦黑子忙前忙后地指挥着戏班子打点行装,眼盯着将梁大鸿一行人的行李夹杂在戏箱中。这时,红柳陪着梁大鸿等人朝戏班子走来。红柳恋恋不舍地看着即将要离开的梁大鸿等一行人道:〃真舍不得你们走。〃林茵芝就开玩笑道:〃哎哟,千万可不敢这么说。这要你那位先生听见了,我们可真的走不了了。〃红柳〃扑哧〃一声笑道:〃要是倒退三年,我肯定跟你们走了。〃林茵芝就安慰道:〃往后若有空,就常来敦煌看看姐姐。〃红柳也点头道:〃往后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这个妹妹。〃这时窦黑子跑过来道:〃都弄妥了,先生和夫人坐满天红的驼轿。〃梁大鸿推辞道:〃不用了,我自己还是跟学生们去坐大车吧。〃窦黑子道:〃奶奶的,便宜满天红了。〃一切就绪,梁大鸿拱手告别,领驼的一声〃起驼喽……〃的吼叫,便吼出了红柳两眼的泪水来。     
  
第53节:守护与拯救(9)       
  戏班的大车和骆驼启程向戈壁深处走去。林茵芝和赵帘秀并排坐在用西域风格的毛毯包裹着的驼轿里,一边忍受着颠簸,一边聊着天。林茵芝看着满天红赞叹道:〃满天红?这名字真好听。〃赵帘秀就回笑道:〃那是艺名,图个吉利红火,真名叫赵帘秀。哎,听说太太和梁先生都留过洋?〃林茵芝点头道是。赵帘秀接下来就好奇地问:〃那。。。。。。那你们能吃得下塞外这份苦?〃林茵芝坦然笑道:〃我搞雕塑,整天和泥、石头打交道,人们都说我们是艺术苦力。〃赵帘秀摇头道:〃世上苦和苦不一样,太太没听说花儿里唱的吗?〃赵帘秀说着便轻声唱了起来:〃一出嘉峪关,两眼泪不干,前看走石大戈壁,后望飞沙瀚海滩。〃林茵芝一听就赞叹道:〃不愧叫满天红,唱得真好!〃赵帘秀听了夸奖,突然想起什么,就问道:〃对了,洋人也唱戏吗?〃林茵芝道:〃唱。不过他们唱的戏叫歌剧。〃赵帘秀听了觉得怪怪的,就要林茵芝学着唱给她听。林茵芝不好意思地说她唱不好。赵帘秀央求道:〃唱一个吧,反正轿里就你我两个人。〃林茵芝无奈,只好唱起意大利一首名为《今夜无眠》的情歌:〃今夜无法入睡,因为爱情悄悄来临。。。。。。〃 
  三天后梁大鸿一行到达敦煌,下榻旅馆。次日上午,时任县长陆敬儒为梁大鸿一行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县府门前悬挂着〃热烈欢迎梁大鸿先生暨敦煌研究所同仁〃的横幅,欢迎的人们云集在县府的大门前,陆敬儒率领着城中各界社会贤达名流站在台阶上,等待迎接梁大鸿一行到来。而几天前雇用窦黑子灭掉梁大鸿的当铺掌柜孙世昌此时也惶惑不安地夹杂在人群之中窥视动静。县长陆敬儒瞧一眼远处,见梁大鸿一行未到,就与身边茂源商行老板陈宜忠聊道:〃宜忠兄,这次又让你拔了头筹。〃陈宜忠就回笑道:〃敬儒兄说到哪里去了。成立敦煌研究所乃是利国之大事,敝人自然是当仁不让了!〃这时,就见侦缉队长黄祖铭骑马奔到县府门前,下马告道:〃报告县长,梁先生来了。〃说着,梁大鸿一行就风尘仆仆地沿着狭窄的街道向县府门前走来。这时,锣鼓喧天,耍狮子的社火也活动起来。陆敬儒就奉迎道:〃大鸿兄,久仰,久仰!〃黄祖铭忙向梁大鸿介绍:〃这是敦煌县县长陆敬儒先生。〃梁大鸿听了就急忙拱手谢道:〃有劳县长亲迎,惭愧,惭愧!〃陆敬儒便作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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