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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钩 第四折-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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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吴钩第四折 作者:沈纯
所以这个上座,一年数到头,有客人的时候也少之又少。
今天,醉仙居三楼的上位却是有客人的。
不但有客人,盘碟相累,各色山珍海味摆了满满一整个八仙桌,十个大汉吃足一个时辰也绰绰有余。
这么多叫人垂涎三尺的美味佳肴,却只有两人对坐,实在暴殄天物。
再确切点说,两个人只有一个人在吃。
另外一个,在听。
“这一道腊味合蒸是湘江一带的传统菜,猪肉、鱼肉、鸡肉年前就开始封腊,然后上锅合蒸,加上好老汤,看起来腻,其实皮韧肉烂,入口即化……嗯,果然还是金大厨的手艺最地道!还有这道紫龙脱袍,是用鳝丝、冬笋丝、香菇丝一起过油爆出来的,我知道你不吃辣,没让他们多放辣椒。对了,要是不爱吃荤,可以试试这碗冰糖湘莲,湘莲从西汉开始就向皇帝进贡,虽然不是当季,味道也算清香粉嫩,绝对值得一尝……”
边吃边滔滔不绝介绍着各式菜色、做法,无数典故娓娓道来如数家珍的,是一个青衣的公子。
公子向来是一个很帅气、很贵气、很有底气的称呼。
所以江湖上自称公子的侠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拿个归去来朝人多地方丢出去,一口气能捞七八个公子回来。
这一个公子,穿的既不是做工精细的丝衣绸缎,戴的也不是价值连城的玉佩琅环,身边没有跟着一看就是高手的随从,别说美丽的侍女,连佩剑也没有一把。虽然他长得实在比世上绝大多数人都好看得多,可全身上下一身装扮实在显得很不起眼,也很平常。
但是,任何人见了这个人,都会觉得除了“公子”,你实在找不到别的方式称呼他。
如果一个人坐在天下第一楼最好的位子上,吃着最好的厨子炮制的珍馐百味,承受无数偷偷看过来的目光,毫无顾忌地狼吞虎咽,却又一脸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样子。还能让别人打从心底觉得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不值得奇怪,做什么都再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不过。遇见这种人,怕是谁都忍不住想叫一声公子的。
天底下各种各样的公子很多,但是这么随兴妄为又这么叫人无可奈何的公子,只有一个。
——幸好只有一个。
众望所归的惜花公子温大少,拈起一块东安子鸡,连连摇头,叹道:“唉唉唉,如此美食,我说得口水也干了,你居然筷子也没动两下,要是这只鸡泉下有知,岂不是让它死不瞑目。”
“诛心之论,若是没有你温公子,这只鸡必然还活蹦乱跳,将来或许能寿终正寝呢。”淡淡地回了一句,沈白聿依旧手执清茶、凭栏远望。
温惜花一口吃掉这块死于非命的鸡,怨道:“小白,你已经瞧了大半个时辰了,多少也回头看一眼吧?新发的竹枝有翠竹粉蒸鮰鱼青绿吗?洞庭水能比汤泡肚好吃吗?”
听到后面,沈白聿终撑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回头叹道:“这样也能比的么?这么煞风景的话,若是传了出去,多少文人骚客定给你气得跳楼。”
见他转过来,温惜花也笑了,道:“我说能比就能比。吃吃喝喝是人生最大快事,肚子饿着的时候,我眼里只剩下:遥望洞庭山水翠,白瓷盘里炒青螺。”
沈白聿大笑,摇头道:“单单要吃青螺,何必特地跑到醉仙居。你点这么多菜,吃又吃不完,岂不是暴殄天物?”
温惜花正色道:“非也非也,绝赞美食如绝代美人,千金难求。而美食比美人好的一点就是,绝代美人必不可兼容并收,总有憾恨;绝赞美食却可同时享尽,绝无遗漏。这样的缘分,我怎可错过?”
沈白聿也扳起脸,一本正经地道:“听你这么一说,似乎也有些道理。美人总有老去的一天,美食却可日日如新;美人要你小心伺候,美食却对你百般迁就。最妙的一点是,吃的东西不像女人,是不会说话的。”
温惜花击掌大笑,道:“说得好!看来小白你也终于体会到做吃客和酒鬼的精髓所在了。只有一样,美人和美食毫无分别。就是想得到他们,无论多少,你都要花钱的。”
漆黑的瞳仁在睫下轻闪,沈白聿笑道:“不错,越是稀少珍贵,越是要一掷千金,越是花得天经地义。”
作者: 黄瓜太狼 2006…11…6 02:18 回复此发言
8 吴钩第四折 作者:沈纯
喝了口汤,温惜花悠悠地道:“天下间,可能少有比这个更天经地义的事了。所以你不好好吃这一顿,多么地可惜。”
沈白聿拊着额头,叹道:“可惜我自问没有温公子你脸皮这么厚,被这么多人盯着,还能这么大马金刀地胡吃海喝。”
嘻嘻一笑,温惜花道:“我知你一贯不爱当人面说好话,自然以我们的交情也用不着说什么好话了,总算……咳,这个不提。小白,你就算觉得直接夸我会不太好意思,也不必用这么委婉的措词啦。”
他这一番自我陶醉下来,沈白聿还能说什么,半晌,他才道:“我很后悔。”
温惜花道:“后悔什么?”
沈白聿瞥了一眼竹帘后的大厅,几十道做贼心虚的目光立刻收了回去,才回头道:“我后悔刚刚让小二放下了帘子,否则开张收钱,你那一番妙论定有不少人捧场。我不太明白,你又做了什么,惹得从进来所有人就跟债主般对我们虎视眈眈到现在。”
温惜花举起双手,无辜道:“莫要问我。我这几个月一直跟你在一起,什么也没有做。何况自从入冬以来,我们就出海去了,也就刚刚元宵回问剑山庄吃了个饭。”
说起问剑山庄,沈白聿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这件事不许提了……”
知机地立刻转移话题,温惜花眼珠一转,道:“不如叫人来问问,这里的小二高上高是江湖有名的大嘴巴,还弄了个江湖八卦排名,听说许多人津津乐道,必定知道不少最近发生的事。”
坐言起行,温惜花指风轻挑,竹帘腾的卷起。外间不少伺窥的人都完全没有堤防这一节,多少视线与两人碰个正着,不少人的脸一下子涨红,杯碟掉落的声音稀里哗啦一片。沈白聿悠然地喝茶,温惜花一脸笑嘻嘻似乎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只是朝刚刚埋伏在花盆后,帘子一起就装作擦围栏的高上高招了招手。
高上高虽然名字取得吉利口彩,人却生的犹如武大,他立刻窜到温惜花桌前,嘿嘿笑道:“温公子,还要点什么?小的立刻给您备来。”
温惜花笑道:“别的我不要,就想点一道江湖八卦榜。”
这话一出,不但高上高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只听见三楼无数吸气的声音。温惜花左右一瞧,嘻嘻笑道:“看来周围的武林同道也对此相当有兴致,不如你一一道来,先从第一位的说起。”
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三楼包括高上高,不止是吸气,而是抽冷气了。
高上高不愧是贯经风浪的江湖第一大嘴公,想了想,忽然大声道:“这江湖第二的八卦嘛,就是‘武林判官’重修兵器谱,温公子再度蝉联天下第一;沈公子虽说失了武功,但您弟弟沈亦非手中吴钩的排名已是第四。可喜可贺,哈哈……”
温惜花皱眉道:“我问的是第一不是第二,你是否没听清楚?”
高上高很快又嘴不打滑地道:“排名第三的八卦想必大家也听过了,就是半年前暴毙的崆峒派掌门罗靖罗大侠之事,终于查明是他手下弟子文思伍为篡夺掌门之位所为,现在这欺师灭祖的小人已授首,罗大侠在天之灵也算可以安息了。可喜可贺,哈哈哈……”
沈白聿诧异地和温惜花对视一眼,遮遮掩掩弄到这步,连他也忍不住有了兴趣。放下茶杯,沈白聿淡淡地道:“这第一八卦,原来我们竟听不得么?”
此时周围人忽然开始不约而同地咳嗽,高上高为难地看看两边,又看向冷冰冰的沈白聿和笑嘻嘻的温惜花。吞了吞口水,他悄悄向后缩了两小步,这才道:“这八卦嘛,多少和温公子有关,不过……”
温惜花嘿嘿一笑,敲敲桌子催促道:“你平日含着鸡蛋也能从善如流,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快说,莫要绕弯。”
高上高满头大汗,拿手里的抹布拼命擦也在往下滴,终于退至楼梯,才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咬牙,环视众人,只听当时一片死静,所有眼睛都集中在他身上。
终于,高上高视死如归地挺起矮矮的身板儿,以不负武林大嘴巴的声音和速度一泻千里:“武林第一大八卦多月来毫无变化也不出各位的意料,虽然目前尚无人敢冒死查证是真是假,不过有道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江湖风波多险恶身前身后早打算,以两位的相貌名声才气武功人望,若真能携手江湖也算是众望所归好事成双理所当然……”
作者: 黄瓜太狼 2006…11…6 02:18 回复此发言
9 吴钩第四折 作者:沈纯
话说到最后,高上高已经一溜烟跑到了楼下,猛地又响起声嘶力竭的一句:“——可喜可贺,哈哈哈哈!”
沉默中,众人的目光又一致地从楼梯转到了两人脸上,温惜花和沈白聿则面面相觑。一时间醉仙居如无人之境,落针可听音。
温惜花看着对面的沈白聿青着脸,手心不停出汗,不知该开口好,还是不开口好。
忽然,沈白聿嘴角抽搐,终于头一低,放声大笑。
沈白聿是江湖出了名的冷傲,这样子的笑莫要说在座众人,连温惜花也从没见过。温惜花呆了片刻,一阵滑稽的感觉浮上,撑了半天,也忍不住捶桌狂笑,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们俩这么一笑,众人也渐渐开始回味,不知不觉一而二而三三而四,不知不觉整层楼的人都开始大笑,笑声响彻全醉仙居。所有楼下的人都好奇地仰起了头,高上高鬼鬼祟祟从楼梯栏杆探了个脑袋出来,连楼下的金大厨都站在厨房里不解揉自己的光头,嘴里自语道:“奶奶的,莫非楼上来了说书的?能说的全楼这么开心,回头让高上高多赏些钱。”
虽然这反应不在任何一种猜测之中,却有股光明正大,襟怀坦荡的味道。笑过之后,一群人自然也敢坦坦然然地面对两人,逐渐又开始吃酒的吃酒,划拳的划拳,热闹喧哗起来。
沈白聿收起笑脸,对温惜花道:“吃也吃饱了,笑也笑饱了,咱们走吧。”
温惜花擦擦笑出来的眼泪,正要接口,忽然皱了皱眉,咳嗽一声,道:“咳,小白,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知沈白聿正凝神在听,他只得拿起酒杯喝了口酒,打个哈哈道:“哈哈,这个……我们从问剑山庄走得太急,居然忘了敲你弟弟一笔。”
皱起秀致的眉峰,沈白聿也咳嗽了下,凑近道:“你不会是说……”
温惜花重重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答道:“无错——我身上没有带够钱。”
沈白聿微微后仰,若有所思地道:“醉仙居似乎是不赊帐、不抵押、只收现的。今次高上高又有新谈资了……”看见温惜花点头后,他一下子觉得头痛了起来。沈白聿向来怕麻烦,以往游历江湖,除了投店吃饭,极少用到银子。和温惜花在一起,乐得把麻烦都丢给对方,虽则温大少完全是个花钱如流水的败家个性,可两人毕竟家底殷实;吃了饭没钱给这种事,还是头一次碰到。
所以……
对视一眼,两人都眼光微动。
温惜花忽然笑了出来,道:“这件事倒是让我知道了,两个人绝对比一个人要能花钱得多。”
沈白聿冷冷地道:“我早说什么地方吃也可以,你非要来醉仙居,还为此赶了大半天水路,女人也没你这么挑剔的。”
温惜花笑嘻嘻地道:“小白,生气归生气,莫要说伤感情的话。”
打个冷战,沈白聿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眨眨眼,温惜花奇道:“咦?刚刚高上高说的,难道你没有听见?我们不已经是……”
“闭嘴!”
啪地一声闷响,众人都停了动作,只见沈白聿面若寒霜,收起拍在桌上的左手,看也不看温惜花就往外走。楼梯口的高上高给他眼尾冷风一扫,立刻乖乖地让开路,目送他走了下去。
目光又移回一脸目瞪口呆的温惜花,他揉了揉头发,咕哝道:“开个玩笑何必这么认真……”
刚刚没人留心听他们说了什么,高上高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问:“温公子,刚刚沈公子是为何事生气?可是我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温惜花叹了口气,道:“唉,我只是随口拿你刚刚说的话跟他开个玩笑而已嘛,朋友一场,不必介意这么多吧?”
这——要不介意似乎很难。
高上高偷偷地擦汗,委婉地道:“也许这玩笑开的……不是时候?”
温惜花不耐烦地摇头,怒道:“什么时候不时候的,不管了,随他去吧!”
高上高油然而生一股负疚感,忍不住道:“两位公子的事,小的不好插话。不过既然是你们是知交好友,解释解释也就算了。”
温惜花本来又斟了一杯酒要喝,听了他这句话忽然脸色大变,道:“糟了,他现在的身体,这么走出去……”
听得一头雾水,高上高胡乱接口道:“不太好吧?”
作者: 黄瓜太狼 2006…11…6 02:18 回复此发言
10 吴钩第四折 作者:沈纯
酒杯放下霍然起身,把高上高吓得退了两步,只听温惜花自言自语道:“是啊,要是出了什么事……唉,我果然是天下第一的劳碌命,吃顿饭也不得安宁,算了!”
拍拍高上高,他道:“多谢提醒,看来终究还是得去追人,早知不把他气跑了,真是自作孽。”
说完这话,温惜花也没动手,向后一倒,就如同游鱼般以极轻灵的身法翻下了楼去。高上高这才松了口气,若是因为他的不实谣言让两人好友反目,那就罪过大了。
回头面对满桌的残羹剩饭正想收拾,脑中这才一激灵,呆愣了好半晌,醉仙居三楼只听高上高响彻云霄的大吼一声——
“他们没给钱!吃霸王餐啊啊啊~~~”
风中隐隐约约传来高上高的惨叫,温惜花落在最近的一艘画舫飞檐上,他身法轻盈,几个起落已经踩上地面。心里向金大厨道了千个不是,情知往后想要再上醉仙居从此定是千难万难,无数珍馐仿若挥手远去,温惜花无奈叹了口气,拾步走向城里最大的街道。
没走几步,果然看见沈白聿慢条斯理地走在前。温惜花凑近他,低声笑道:“果然是没做过坏事的,刚刚吃完霸王餐的人,怎可这样大摇大摆走在街上,也不怕给酒楼打手追来堵住。”
沈白聿似是嫌他靠得太近,往旁让了让,道:“好像你又有许多经验。”
温惜花仔细想想,似乎这么大张旗鼓的,也就一回,却虎着脸道:“莫要忘了我是什么人,天下间还没有我温公子不知道的事。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须知吃霸王餐也是一门学问。”
“哦,”沈白聿倒是笑了起来,道:“吃霸王餐也有学问?”
温惜花嘿嘿一笑,道:“这是当然。首先轻功要好,跑路才快;其次需有信用,小二才中伏,最后,自然是要装得惟妙惟肖,演得炉火纯青。小白,我还没有夸你刚刚听锣听音,表现一流,真有天分。”
沈白聿叹道:“吃霸王餐的天分又有什么值得夸耀的。我们还是赶紧去找一间当铺,把饭钱送回去罢。”
温惜花笑道:“做事怎可半途而废,这事等等,以后再说。”
沈白聿道:“温公子,不用等以后你和我的名声已经臭了……咦?”
正好一起看去,街面上人来人往,只有一间古色古香的店铺大门紧闭,上面挂着招牌“居古轩”。两人对视一眼,都升起些许疑虑。
温惜花道:“若非天灾人祸,从不关门的居古轩居然没开。哈哈,看来天不从人愿,今次你和我的名声都要丢进一江春水,再难捞回了。”
沈白聿摇头道:“先想想今天怎么办吧,名声可以丢进洞庭湖,我们却没法在湖里露宿。”
温惜花眼光微动,望向前方不远处挤挤挨挨的人群,忽然吃吃笑道:“别担心,天无绝人之路。”
沈白聿还没开口,温惜花已经以极快的身法掠了出去,一把抓住人群中一个汉子的手拖到了旁边的小巷。他忍不住摇头苦笑,慢慢走了过去。
只听温惜花道:“老实说,今次你又偷了哪一个倒霉鬼?”
那汉子四十不到,一身衣服黄不黄褐不褐看不出颜色,生的老实巴交,仿佛一个最最普通不过的乡下人。他看着抱起双臂笑嘻嘻的温惜花。也不回答,只目光闪烁地不停朝巷口望,直到沈白聿一脸似笑非笑的走过来,才长叹一声,认命地道:“温公子,沈公子,我燕九霄一年到头难得作成一次生意,你们就莫要为难我了。”
江湖上什么人都有,有大侠,有镖客,有山贼,有水匪……自然,也有贼。
“妙手空空”燕九霄,可以说是全江湖最有名的一个贼。他有名不止因为他偷术天下第一,据说没有什么他偷不到的东西,更因为他是全天下最倒霉的一个贼王。江湖人都知道,“妙手空空”不是赞扬他偷术了得,而是说,燕九霄每次出手,十有九空。
这自然不是燕九霄偷术不济,而是因为他心肠太软,眼光又太差,是个实实在在的烂好人。好人通常都是很难发财的,即便他偷术冠绝天下也一样。
三人也算旧识,沈白聿见燕九霄满脸惊惶可怜,仿佛肥羊见到拦路匪,恨不得求饶痛哭的模样。微微一笑,道:“难得他乡遇故知,我们有缘叙徐旧,又没有拿刀架着你,何苦怕成这样。”
作者: 黄瓜太狼 2006…11…6 02:18 回复此发言
11 吴钩第四折 作者:沈纯
这人平时少言少语,一旦说起谎话竟比自己还嘴顺,连个咯噔也不打。温惜花笑嘻嘻地看了沈白聿一眼,又向燕九霄不怀好意地道:“莫非你刚刚做了什么大买卖,生怕我们要跟你分一杯羹?”
燕九霄都快要哭出来了,他结结巴巴地向两人告饶道:“算我求求二位了,每次遇见你们我足足要倒霉十天。温惜花,上次我给你骗去少林寺偷回阳五龙膏,被定戒那老秃达摩棍打出的旧伤到现在还没褪尽呢!”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温沈两人都同时咳嗽一声。沈白聿转过了脸去,温惜花脸皮厚,若无其事地笑道:“这事又不能赖我,若不是你非要贪多去一趟藏经阁,怎会被人发现?”
燕九霄摇头,跺脚道:“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错。唉,今日出门为何没有翻翻黄历,早知又要遇见你们我就不到这家店来了!”
温惜花笑得打跌,道:“原来你这笨贼是发了大财,可惜财路不是你路,居古轩这金字老招牌也有让人吃瘪的一天。”
燕九霄愤然道:“说起这件事真正霉气!早晨我在岳阳城,那里的居古轩竟然也关了门,赶了几十里水路也这样,我早该知道老天爷就不放我一天安生……”
他嘴里念念叨叨地咒天骂地,沈白聿和温惜花诧异地相互对视。沉思片刻,沈白聿缓缓摇头:“怪事。居古轩自翁家创立五十七年来,从未错过一天该做的生意。听燕九霄这么一说,似乎是两处分店同时关门,似乎不是个巧合。”
温惜花目光闪动,道:“我有感觉,这绝对不是个巧合。”
两人交谈间,燕九霄终于得了空隙,手一扬袖中飞出他的成名兵器飞云爪,铁爪刚一牢牢钩上屋檐,他立时蹭地跃起,在屋顶上落下,又马上消失在屋脊间。这几个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娴熟无比,看着燕九霄消失的屋角,温惜花笑了起来,道:“这贼头笨归笨,跑路的功夫倒真正是天下第一,若真要比身法,我可能还要逊他一筹。”
沈白聿挑眉看他,悠悠地道:“你们谁的轻身功夫好,我不知道。只晓得,若真要论顺手牵羊的本事,你温公子不会比燕九霄差,我说的可对?”
温惜花叹道:“知我莫过你。”他右手一扬,食指和中指间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张银票,又摇头道:“燕九霄不知飞来哪路的横财,随手拿来居然是百两一张的通宝银号飞钞,早知如此,刚刚应该多摸他几张。”
沈白聿无奈道:“吃完霸王餐之后是当街劫财,我看你这天下第一是每况愈下,越混越回去了。”
温惜花打个哈哈,笑道:“既然有了银子,我们就依照原本的行程,往沅江逆流而上罢。”
沈白聿悠然道:“居古轩今次的事,你竟一点也不好奇?”
温惜花拉着他往外走,边走边道:“好奇,我不止好奇,还好奇得要命。不过我好奇,却一点也不着急。”回头,看见阳光下沈白聿轻轻眯起眼,他心情大好地笑道:“反正,我不去找麻烦,麻烦也是要来找我的。”
敛起神情,沈白聿看向居古轩的大门。黑漆有些剥落,石阶上散落着些果皮,几个灯笼在忽然吹来的春风中摇摇晃晃地发抖,他仔细听了半晌,又向天望了阵,才答非所问地道:“要起风了。”
温惜花也仰头,颔首道:“看来,将是一场大雨。”
作者: 黄瓜太狼 2006…11…6 02:18 回复此发言
12 回复:吴钩第四折 作者:沈纯
第二章
雨水前后的雨初时淅淅沥沥,下了个把时辰开始转急。伴随隐隐的雷声,雨点小碎步般踏落江上,绿如明镜的水面霎时皱起了无数小荷叶似的波纹,层层叠叠荡开去,在渐急的流水里破碎成起伏的碧波。
艄公摇着小船,一手扶住斗笠,朝船舱大声喊道:“两位客官,前头有座镇子叫凤凰集。这雨一时停不了,你们若不赶路,可以上岸先歇息半日,明早再走。
温惜花和沈白聿低语两句,笑答道:“既然如此,请往凤凰集靠岸吧。”
风雨中,小船摇晃着靠近船坞,艄公四下看看,暂避的船只已停得满满当当。只得放开摇桨,利落地拿起近旁的篙杆拨开周围挡路的船头,将右舷靠在一艘近港的货船边,朝蹲在舱口抽着烟袋的船老大吆喝道:“有客上岸,借你家的地方过过道!”
船老大拿下嘴里的烟杆,朝他点点头,重又闭上眼,悠闲地靠在粮食袋上吞云吐雾。
艄公把船板一搭,转头向两人道:“两位,下雨靠岸的船多,你们就沿着这里走过去吧。”
温惜花点点头,顺手递过船钱,问道:“船家,有没有纸伞,卖我们两把。”
艄公摇头道:“行船走海的,纸伞哪里挡得住风雨,你们也莫急,上了岸找那些一时半会走不了的客商押两顶斗笠两身蓑衣,到了客栈再差人还回来就是。”
沈白聿跟着温惜花走出船舱,道:“还好,春雨虽急却不大,淋一点也无妨。”
艄公笑了,道:“雨是不大,但淋久了寒气入体,异乡飘零为异客,英雄最怕病来磨。别怕一时麻烦,省得更多麻烦。”
温惜花已经跳到了对面货船,站在船板一边伸了手来扶沈白聿,笑道:“谢你良言,我们上岸就去找人押蓑衣斗笠。一路蒙船家照顾,再会了。”沈白聿摇头格开他的手,也两步跨上对面船,船老大任由甲板被他们上下踏得左右摇晃,也懒得睁一睁眼。
艄公收起船板,朝两人挥手道:“客官慢走保重。”
拿起篙杆,艄公放开嗓子吼了句“开船啦”,小舟离开了船坞,在斜风急雨中渐行渐远,只传来几句嘶哑走调的号子,似乎是:“上水分江一身胆,下水滩多一身汗,修来上船前世缘,下船转眼各离散。哎嗨,手握两桨我不怕,穿江跨海万重山。哎嗨,手握两桨我不怕,穿江跨海万重山……”
两人站在船坞听那歌声远去,发了阵呆,才想起去找人借斗笠蓑衣,穿上以后又忍不住相互嘲笑了半天。这么磨磨蹭蹭地终于问好路走到凤凰集唯一的客栈鸿雁楼,雨已渐疏,黄昏的斜阳自云层中半遮半掩地露了几缕霞色。
站在檐下脱去斗笠,温惜花笑道:“不知不觉又是晚饭,一天别的都可以少,只有这三顿是少不了的。”
沈白聿把蓑衣拿在手里,本待回话,忽然看着他噗哧一声笑出来,道:“你知道自己现在像是什么?”
温惜花低头拿眼尾扫了身上的蓑衣一遍,忍不住笑嘻嘻地道:“我知道,就像一个圆圆滚滚的大酒坛——可惜啊可惜,世上哪里找这么潇洒迷人的酒坛子去。”
沈白聿大笑道:“世上哪里找这么老脸皮厚的酒坛子去。”
说笑间进了鸿雁楼,大厅共八张方桌,已坐满了大半,中央一桌坐了七八个江湖人打扮的大汉,正在喝酒划拳,吵闹非常。还有几桌像是投亲赶路的客商,带了女眷的有,都是男子的也有。两人找到远处一张稍微清静的桌子坐下,温惜花招呼小二道:“来四个你们这里最好的菜,两碗白饭,一壶烧酒,一壶茶,你们有什么茶?”
“客官,小店简陋,只有毛尖、黄芽和云雾,云雾倒是雨前的新茶,要不要尝尝?”
沈白聿道:“就云雾。”
温惜花又接道:“还有没有上房?”
小二道:“有,客官。这里最好上房是给带家眷的客商准备的,分外间里间,整个鸿雁楼就这么一间,还空着呢。”
温惜花道:“那就这间吧。”
小二点头道:“小的明白,先上菜,两位吃完我再带你们上去。”
没多会儿功夫酒菜已经上齐,沈白聿的茶也沏了上来。有两桌客人已结帐走人,不知何时又从楼上下来一对男女,就坐在两人左近的桌上。
作者: 黄瓜太狼 2006…11…6 02:19 回复此发言
13 回复:吴钩第四折 作者:沈纯
温惜花坐在对面,见沈白聿茶杯举到唇边,眉头皱起,便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望了望。
这对男女语态亲密,想是夫妻。男子穿了件深蓝棉袄,三十开外年纪,颧骨高耸眼窝深陷,胡子拉碴脸色铁青,本已不太好看。加上右唇还有个伤口,脸便显得有些歪斜,活像个痨病鬼。女子年轻几岁,一身淡青色劲装,腰间系着条同色带子,更勾勒得曲线毕露。脖颈修长,肤白如玉,杏眼小嘴,虽然算不得绝顶美丽,但是顾盼间眼光明亮,英姿飒爽,自有一种无人能及的爽利果断。女子挽了头发,随随便便拿三根银簪插在脑后,含笑看着身边的丈夫,纤细的手坚决地放在男子拿酒杯的右手上,摇了摇头,像是劝他不要再喝。
转过头来,沈白聿已经喝下半杯茶,奇道:“他们是不是……”
“是。”温惜花点头道:“这两口子公不离婆,秤不离砣,从不落单。只是他们直属刑部,向来只在京城附近办案,怎么居然到了这里。”
沈白聿悠然道:“我只晓得,很快就有人要倒大霉了。”
温惜花眼角余光瞟到大厅中央那几个大汉,他们正朝着那对夫妻的方向窃窃私语,肆无忌惮直冲那女子上下打量,目光露骨,飘出几句“小娘子”“谁先”,时而暴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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