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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钩 第四折-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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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瞪着那四个狂草写就的字。当时厅堂里可站了不少人,多少也有二三十号,全都大气不敢出声。凌家老太太先前本已听得脸色紫红,忽然念了两遍‘光明磊落,光明磊落,好、好、好,你们真没丢尽凌家的脸面’。说完,猛地喷出口鲜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她年事已高,经不起这样的连番打击,当晚就去了。”
到了这里,凌非寒才觉得能多少喘出口气。他那时还是小小孩童,这些事自然没有人敢提起,记得家人只是说太奶奶去了。去了是什么意思,他稚嫩的心灵里已能够领会,才发现原来世上还有一种死亡可以是如此无声无息的。
纪和钧木然而坐,又干巴巴地道:“那晚凌家乱成一团,我本可早早离去,却怜惜那小厮死的义烈,想给他找个埋骨之处。谁知第二天反倒给凌家人软禁了,他们惧我武功高强,身份不同,虽有灭口之心,却无动手之力。终给我走脱,寻了那小厮的尸身,葬在长江边上。人生一世,能如他清清白白而来,清清白白而去,想也不枉了。我在他坟边坐了一天,直到日头落山,终于想通啦:人如清渠水,打翻浊世浪。江湖已远,我这武林盟主还想往哪里淘去?回家和夫人一合计,就想找茬下台,金盆洗手。我老头子一个,只想跟夫人女儿在家好好吃点热乎饭,这红烧肉还是留给旁人去分吧!”
作者: 黄瓜太狼 2006…11…6 02:22 回复此发言
73 回复:吴钩第四折 作者:沈纯
他最后几句话,说得人又是好笑,又是心酸。沈白聿纤长的指头轻轻点了几下桌案,才道:“今日之事,除温惜花再不会有第四人知晓。纪掌柜的,我强人所难,抱歉了。”
纪和钧大笑道:“什么时候也学得温惜花那套了,说也是我老纪说的,若是信不过你,我会说吗?何况要我不讲,只怕你要喝茶喝到把这凳子坐穿才肯罢休。”
他二人话语轻松,望也不望旁边羞惭无限的凌非寒一眼。凌非寒知道纪和钧、沈白聿都是为了保存凌家的颜面才当他说了这么多,心中大是感激。
看着天光渐明,早晨起来的乌云逐渐散去,思及尚有几人要找,沈白聿就起身告退。纪小棠在后院早就等得心急,听他召唤,笑容直比春光还要明媚,欢欢喜喜地就拉着沈白聿出门。可怜又急又无奈的纪大掌柜,方才的气势早已灰飞烟灭,要拉拉不住,要阻阻不了,只能吹胡子瞪眼地看女儿这么蹦蹦跳跳跑出去了。
沈白聿见凌非寒心事重重,怕纪小棠去烦他,就先道:“昨晚我去了趟冯府,听管家说那药儿姑娘昨日告假回家,今天下午回来,我们晚上再去问问。”
纪小棠的注意力果然给引了过来,连连点头。沈白聿又带她去归去来找叶飞儿,女神捕办事雷厉风行,其余三府的卷宗已经到手了。把卷宗拿在手里翻了翻,又将温惜花的去向说了,却见叶飞儿脸色微变。
沈白聿皱眉道:“叶神捕,潭州有什么不妥么?”
叶飞儿脸带悒色,叹了口气,道:“沈公子,我这人不欢喜说谎话,但也不能告诉你真话。只可说早知温公子要去潭州,我便会着力阻之,让他不必浪费脚程了。”
沈白聿疑窦丛生,却也没有勉强追问,只是跟她道了谢。问起雷廷之,叶飞儿才有了丝笑意,道:“他啊,半刻也闲不住,找冯大人喝酒去了。当年他们两个在京城里就是酒友,现在难得相聚,就似瞌睡遇见枕头,一拍即合。我不欢喜廷之喝酒,见了就要念;再加上他们读书人那些个诗书曲赋我全不懂,就不特地去扫他们的兴了。”
纪小棠睁大眼睛道:“喝酒便喝酒,跟诗书曲赋什么关系?难道肯他们对酒当歌,不肯你对歌下酒?”
先前沈白聿交待过纪小棠的家世,叶飞儿想是对她颇为喜欢,噗哧笑出来,摇头曼声道:“两个落魄人一起喝酒还能喝出什么好来。左右不过是伤遇感怀,长嗟短叹,听了我就窝火的紧,只怕到时候怒上来掀了桌子,大伙儿都只能坐地上了。”
这下别说纪小棠,连沈白聿都有些忍俊不禁,两人跟盈盈而笑的叶飞儿告辞。走了几步,纪小棠就道:“沈大哥,叶姐姐和雷捕头不是钦赐的神捕么?我爹说他们在江湖上名头很大,威风得很;冯大人便是冯老爷吧,他好像从前也是大官,如今定阳县太爷也还要年年拜会。这么两个人,怎么说得上落魄?”
沈白聿略一沉吟,才叹道:“时不予人,势不待我,时尽势微,老而易悲……这些事你还没轮到,就别去操心了。”
纪小棠听他话中也有些许萧索之意,可不知道这话还是从自己老爹身上来的感叹。本来她只是随口问问,既然得了答案,也就不再理会,反而频频往顾,一条路走得心不在焉。
沈白聿悠然道:“别看了,他没有跟来。我们约了晌午城外桃林,回头就见到了。”
小脸立刻臊得通红,纪小棠咕哝道:“什么他不他的,我又没有想见他。”
真真此地无银,沈白聿摇头笑道:“我也没有说你想见他啊,不过……他是谁呢?”
纪小棠被哽在那里半晌,一跺脚气乎乎地道:“不跟你说了!”
沈白聿知道她是六月天的脾气,也不去劝,自己走自己的。果然没过多久,纪小棠就觉独个儿无趣,又过来缠着他说话。
两人走往城西,忽然见大街上朱远尘大喜过望地从醉花楼门口出来,笑道:“沈公子,我找得你好苦。”
沈白聿见他目光落在纪小棠身上,就淡淡地道:“这是我一位知交的千金。不知朱将军找我有何事?”
朱远尘就道:“不是我找你,而是小王爷找你们。听说温公子昨日就出去,怕再错过,所以在楼上等你许久了。”
作者: 黄瓜太狼 2006…11…6 02:22 回复此发言
74 回复:吴钩第四折 作者:沈纯
沈白聿轻轻蹙眉,忽道:“既然如此,就请他再等一等吧。我与人有约,个把时辰就回来。”说完也不管朱远尘阻之不及,已拽了纪小棠走远了。
纪小棠吐吐舌头,笑嘻嘻地道:“我只听过官有官架子,谁知沈公子的架子也不小,竟然让小王爷说等就等,你不怕他走了啊?”
沈白聿也不跟她解释,淡淡地道:“只怕他还担心我走了。”
纪小棠知道沈白聿平常看着面冷心善,却绝不是好相与之辈,心中就在嘀咕那小王爷是不是什么时候说错话得罪了他,被记恨上了也不知道。她这边正在天马行空,想得没边,抬头才发现已到了那小桃林,凌非寒在那边站得笔直,肩上落了些花瓣,也不去拂。两人今日到此时才算正式相见,都有些不尴不尬的。
沈白聿没管他两人在那里相对无言,却对凌非寒道:“先给你讲没有说完的那半故事吧。”
说别的纪小棠爱分心,听故事就绝对不错过。当下他们屏息静气,就听沈白聿道:“沈放天弃刀用剑,很快也闯出了番名声,他二人既为好友便时常切磋武艺,对彼此剑法都了如指掌。后魔教来袭,凌落人振臂一呼,江湖人无不响应。魔教知道射人射马,群龙需首,便派了‘地仙’印残血、‘散仙’云镇乾必杀凌落人,重重伏击,终给他们在江边逼至退无可退。凌落人生怕魔教借了自己的首级去动摇武林中人抵抗之心,重创印云二人之后,在江边上饮剑自尽,生生将头颅砍落入了江水。”
这急转直下,间或肃杀的血腥气浸透出来,听得纪小棠只能用力捂住嘴巴。沈白聿又道:“当时沈放天迟了一步来救,挚友已丧,尸首难全,不由哀恸万分。他伤心追悔之下,追击当日魔教余部,终让印残血授首。沈放天为人激越,更打算刺杀魔教教主圣封庭。他更凭往日脑中所记,苦练凌家剑法,想要让圣封庭如若身死,便似死在凌落人手中一般。”
讲到这里,他顿住不说,纪小棠轻声问道:“他成功了么?”
沈白聿淡淡道:“他既不算成功,也不算失败。当时‘天仙’姬魅儿失踪,‘地仙’又死,魔教内乱,便全数退走。圣封庭身边精锐尽出,沈放天三次暗杀不果,却也使之重伤,最终圣封庭还未退回海上,便已病重身故。”
他方才沉吟,自然是中间不尽不实。沈放天为刺杀圣封庭,潜伏于魔教左近,偶然救了跌下山崖的姬魅儿。姬魅儿果然对魔教忠心耿耿,虽知他日种种如今日死,却与沈放天打赌约定:她尽告知圣封庭身边的埋伏高手,沈放天若三次暗袭不成,便需从此罢手。两人击掌为誓,沈放天使的毕竟非自己的剑法,数次差失良机,反而每每带伤而归。他二人追击魔教,朝夕相处之下,更生情愫。最后圣封庭病故,两人便相携而去,埋名江湖。这种种情状,却都是由姬魅儿记载下来,藏在沈家一处私密之地,终于被沈白聿发现,这也是不必多说的了。
讲到这里,沈白聿住口,深吸口气,漆黑的双眸沉冷,道:“剑来。”
凌非寒容色整肃,恭恭敬敬以双手将佩剑奉上。他既以师礼相待,沈白聿也就懒得客气,反手抓剑在掌心,道:“我只练三遍,你看,完了我要问你。”
到剑道之事,他二人竟都是惊人的少话。凌非寒缓缓点头,就见沈白聿反手轻挥,已落手握住剑柄,一声龙吟,剑鞘便甩了开来,正好抛到大气不敢出的纪小棠面前,给她双手抱住。
沈白聿走远两步站定,春风之中白衣似雪,脸上也去了那淡淡的神情,沉声道:“第一遍。”
他就从起手开始,将昨日凌非寒演过的剑法从头练了起来。凌非寒凝神细看,才发现昨日自己演练之中所有凝滞不畅的部分,都给沈白聿以极高明的招式或删或增或换或改,一一弥补了起来。他练这套剑法不下十年,其中无数变化可以说是了然于胸,也曾想过自行修剪弊端,却苦于总是找不到更好的替代招术。如今看来,沈白聿虽每剑击出都毫无真气,却深得此剑法之神韵,所有改变的地方,都精妙到凌非寒想要击掌叫绝的地步。
从纪小棠眼里,却是别种光景,她只看过凌家剑法一次,是以仅能确定沈白聿是在重演凌非寒的剑法。却觉得似乎同样招式,被沈白聿使出来,其诡奇轻盈,精彩流畅,与昨天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才暗叹凌家飞尘诀果然有傲视武林的独到之处。
作者: 黄瓜太狼 2006…11…6 02:22 回复此发言
75 回复:吴钩第四折 作者:沈纯
这遍演完,凌非寒正忍不住想叫好,却听沈白聿收势而立,冷冷道:“第二遍。”
第二遍初看与上一遍相仿,再仔细看凌非寒和纪小棠都忍不住要跳起来——这套剑法竟然比先前要近快上五成,而且比之更加高明得多!沈白聿剑锋灵动如飞,身法轻逸似尘,这套剑法里那些后人勉勉强强增补的招式全都不见,反而成了一以贯之,剔透圆融之极的一套完整剑法。
凌非寒心中已隐隐知道,这可能才是真正的飞尘诀,见此剑法竟有如斯神妙,也忍不住有些目眩。沈白聿不知用什么法子催发了内力,旋身转向,掌腿相间,都比方才要快得许多。但在纪小棠看来,那已经不是剑,而是舞。沈白聿手中剑如碧水,长虹化练,在粉色的林间白影起落,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颜色与光影交界的线条,缭乱却有序,在眼前交织成一曲清越激昂的剑歌。剑术到此境界,已不仅止于斗技着力的法门,而变为了一种流动在生的美。
叮的声剑吟,两人这才发现沈白聿已演毕收势,他脸色有些青白,横剑在胸,闭了闭眼,才道:“第三遍。”
这时他们已知,这三遍其实算是三套不同的剑法,当下便大感兴奋:前面两套已是一个比一个精彩,不知最后这套剑法,如何地惊天地泣鬼神。结果一看之下,纪小棠不免大感失望,这套哪里是什么剑法,简直是儿戏。
沈白聿没有用内力,仿佛指东打西,随兴而起,随心而止,出剑速度比第一遍还要慢,慢的纪大小姐都有些不耐烦。并且不止慢,这套剑法的招式莫要说轻灵美感,连半分飘逸也欠奉,只余下最最简单的出剑撤招。纪小棠看得直皱眉,难道沈白聿昨天被自己气糊涂了,居然练出这么套剑法来。她身边的凌非寒先是发怔,后来轻轻咦了声,反而越看越专注,越看脸色越苍白。
这套剑法练的虽慢,招式却不多,前前后后止有十五式。沈白聿片刻就演完,走过来将沉碧剑回鞘,递给凌非寒,他这才开腔道:“第一套是你昨日所使的剑法,里面不足之处我已补过;第二套却是你凌家真正失传的飞尘诀,乃是沈放天与凌落人相互切磋后所录,着我后代子孙不得使用;最后一套嘛……”
他忽而笑了出来,才道:“最后一套乃是自己好玩创的剑法,这三样你可以随便捡来学,但是只能一种。”
凌非寒面有喜色,却又陷入沉思,道:“我学什么都可以?”
沈白聿悠然道:“你想学,自然可以。”
过了半晌,凌非寒忽地抬头,道:“我要学最后一种。”
第十一章
沈白聿愣了愣,忽然不可自抑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纪小棠也完全傻眼了,在她的心里,自是那真正的飞尘诀是最好的,怎么凌非寒竟然这么不识货。他们一个笑,一个呆,只有凌非寒唇线崩紧,还是坚持道:“最后那种便可以。”
终于笑完,边擦眼泪,沈白聿边恢复了平时淡淡的模样,道:“你为什么要学最后那种?”
凌非寒想了会儿,道:“我也说不上。最后那套剑法看起来平凡无奇,却仿佛觉得,无论攻击敌人身体的哪一个地方,似乎不可能比它的招式更简洁、更有效。”他深深吸了口气,道:“我觉得,这是最适合我的剑法。”
沈白聿浅笑点头,道:“不错,简洁,有效。这便是如此的剑法,也是我创这套剑法的原因。方才我使出来的速度,只是最慢的,此剑法最快可一息之间五击连出,若是以那样身手使出来,你们都绝看不清。这套剑法重实效,轻招式,格局与飞尘诀截然不同。你想要练它,便需有将从前抛之脑后的勇气。”
凌非寒抬起头,大声道:“我姓凌,却不止姓凌。”
他语气中大有破除门户之见的坦然,沈白聿宛尔,道:“好,我便教你。”
凌非寒大喜要拜,给沈白聿抢先顺手托了托,悠悠道:“这本是套没有名字的剑法,所以我也不算你师父。你记住:剑是伤人之兵;剑法是伤人之法。只有这个,才是不得不用剑的全部缘由,也是不能轻易用剑的全部缘由。”
肃容点头后,凌非寒又听他道:“我不做你的师父,是想要你的明白:不破不立。世间没有一样东西是恒久不变的,人如此,剑也如此。所以我不曾教你什么剑法,不过教了几个招式,要怎样用,想怎样改,都只由你自己随心且去。剑法是人创的,勿要墨守陈规,死抱着骸骨遗堆不放,失了本心。”
他的说法大是新鲜,两人都是闻所未闻,从中自有种睥睨狂放的傲气。凌非寒心有所悟:若不是后人强要增补飞尘诀,反而愿大刀阔斧删去不连贯的部分,何至于将好好的剑法使得七零八落;可见世间画虎不成反类其犬之举,实在害人害己。纪小棠有些不服气想反驳,却给沈白聿淡淡瞥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这套剑法虽是沈白聿戏作的,却是集他多年来与人交手的经验,暗地修整变更无数次而成,其精妙非普通人所能领会。武学之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沈家剑法与凌家相仿,都是最讲悟性。是以方才他讲的,已是这套剑法中最精微之处,若凌非寒不能体会,那也只能枉然。
传功多少需避耳目,沈白聿把凌非寒带进林中,又将那剑法使了一遍。纪小棠今次才知道全力施为之说,非是虚言。起手时便露出截然两样,杀气直透剑尖。甚至站远好多的纪小棠都觉身上发凉,昨日就给暴雨摧折的初春桃花更似落雪,纷纷而下。而沈白聿使完一套剑法更是快得惊人,这个速度,怕飞尘诀才用了两三招。
她也不是笨人,细细考虑才想到:正因为这套剑法简之又简,才可快无可快,它故意除却所有花哨虚招,只求达到最大的结果。
纪小棠见沈白聿正向凌非寒说些什么,心中大感开心,至于为什么开心,隐隐约约似是为了凌非寒。她没有深想,低头见地上残红绯雪片片,忽然玩心大起,蹲下身用小手把它们一一捡起,嘴里自语道:“桃花啊桃花,今次累你们早夭,恕罪恕罪。不过能看到这样妙绝江湖的剑法,你们也算不枉此生了。”
忽觉身边有人,她抬头却见沈白聿正对己含笑。思及这会儿冒傻气的举动。她脸上羞红,正要起身,沈白聿却单膝半跪下来,微笑道:“我的表妹明月小时也跟你一样,欢喜与花儿说话的。她不止说话,等花谢了,还要珍而重之地将它们葬进土里,说这样花魂就会与天地同寿。”
纪小棠眨眨眼,欢笑道:“这样有趣,我们也来葬了它们罢。”
此言甚是孩子气,沈白聿却不忍拒绝。两人就四处收集桃花瓣,再用手刨个小坑葬了,纪小棠拍手跳起来合十道:“桃花啊桃花,今日为你做了这件功德,他日投胎转世,定要记得大大地感谢我们两人。”
也好问花草讨人情的,沈白聿正自无奈,却见纪小棠分神,便循着望去,看到留在林中不停出剑的凌非寒。沈白聿眉头轻皱,自语道:“十五招还是太多了,那人定有作弊……”
纪小棠好奇望过来,道:“什么作弊?”
没料到这丫头耳朵如此灵光,沈白聿只得咳嗽了声,苦笑道:“这套剑法的招式多少,乃是掷骰子定的。”
纪大小姐把凤眼瞪得圆圆的,沈白聿又道:“七年前我有次与温惜花打赌,双方能不能在一个晚上各自创出套武功来,招式的多少,彼此掷骰子决定。我丢了个十,他创了十式掌法;他丢了个十五,我创了这十五招剑法。”
纪小棠诧道:“咦,温惜花懂得用掌!我怎么从未听说?”
沈白聿轻叹道:“温惜花不懂的事情,这世界上恐怕不多。他不止会用掌,刀、剑、枪、鞭、棍、斧、环、锤等诸般兵器也无一不精。只不过这人天生太懒,不喜欢带着兵器四处跑,所以江湖上也就没人知道了。”
纪小棠吐了吐舌头,道:“这么说我倒是小看了他,嘻嘻,下次见了温惜花,也学人尊称一声温大侠,他的脸色定然好看得很。”她眼珠忽闪忽闪,又俏笑道:“若温惜花也会用剑,他的剑法和你的剑法,谁更厉害点儿?”
沈白聿已习惯她这些随性所至的妙问,沉吟片刻道:“剑术上,他不如我;临敌上,我不如他。真要生死相搏,恐怕只在伯仲之间……”他答完方觉入局,失笑道:“其实这些也全没所谓,都是从前的事情了。”
纪小棠问出口已知不妥,却见沈白聿还是言笑自若,不由得为他的洒脱欢喜。在这么个雨后初晴,桃花纷飞的春日午后,空气里好似也飘浮叫人直想大声欢叫、放肆无忌的浅香。沈白聿的侧脸在暖阳之下也比往日柔和许多,黑眸里浮起些温柔追思之意,略显苍白的容色似要化到日光中。纪小棠笑眯眯地瞧着他,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转过无数心思,又仿佛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似的。
见沈白聿愕然看过来,纪小棠这才发现,方才真把心里头转的话不留神说出来了。见她紧张兮兮、羞红满面的模样,沈白聿倒觉得自己没法继续装傻了。
轻轻摇头,他微笑道:“想我回答?”
纪小棠赶紧点头,满脸兴奋。
沈白聿又悠然道:“你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纪小棠一愣,诧道:“什么样的答案,跟我有关么?这是你们两人的事,真即是真,假即是假,旁人怎么想,与你们有何相干。”
沈白聿叹了口气,笑道:“不错,旁人与我何干,我与旁人何干!若世人都有你半分心胸,也不知可以消弭世间多少争端。”
纪小棠见他不似生气,便大着胆子,小声问道:“那……是真的啰?”
沈白聿微笑回望,目不转睛地轻轻颔首。
得他信赖,纪小棠大是欢喜,又道:“你……你们在一起,开心吗?”
沈白聿思量片刻后,苦笑着又点了点头。
纪小棠脸上绯红,半晌才又诺诺地道:“那、那……你们算是……两情相悦……了……”她自己说的双颊发烧,沈白聿不知怎么也尴尬起来。在一起这么久,有些话从未出口,他也未曾细细深想过,这问题却怎么回答。
见他沉吟为难,纪小棠又换了个问法,口齿含混地道:“你……喜……喜欢……”
大半句话卡在喉间,沈白聿倒是听明白了,前后思索良久,才迟疑地点头。
纪小棠长舒口气,这才觉得原来逼供也非是件易于之事。还好一回生二回熟,纪大小姐脸皮也不薄,是以终于能流利地问出口,道:“他也喜欢你么?”
沈白聿呆了呆,忽然觉得心中微有所动,修长的睫毛低垂下来,他淡淡地道:“我不知道,这问题你该去问温惜花。”
只差这最后一问就功德圆满,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答案,纪小棠几乎要跳起来。却见沈白聿又抬眼望向桃林,视线落在正在勤练不辍的凌非寒身上,瞳孔中倒影一片幽远。春风忽然大作,纪小棠打个寒战。
不知何时太阳已给阴云掩盖,上午晴朗的天气再不复见,定阳城里,又是阴郁连绵、小雨欲来的阵势了。
果然没过盏茶功夫,雨点就稀稀拉拉地打了下来,春雨料峭,两人赶紧叫了凌非寒就逃往城内。买了纸伞拿在手里,凌非寒道清早出门,要回去知会杜素心一声,以免姑姑担忧。于是三人告别,旁边纪小棠又是耍赖,又是哀求,硬要共乘一伞。沈白聿无奈,只得擎了伞,两人往醉花楼过来了。
莫小王爷果然识趣得很,竟真的乖乖在醉花楼坐到他们回来,他和朱远尘都在月门顶楼上座。沈白聿跟纪小棠进去时,花欺欺正手中拈了只白子,和莫小王爷两人对弈,见两人掀帘入室,就展颜一笑,随手放落。
沈白聿走到他们身边,莫小王爷正在苦思,他是个中高手,看了眼便淡淡地道:“再走两子,花老板便输了。”
莫小王爷这些天愁事上身,却不止没瘦,反倒胖了。抬起越发功德圆满的脸,苦笑道:“我也知道再走两子便可赢她,却总不知这手下在何处才是最好的。”
沈白聿微笑道:“棋奕之道,寸土必争,自然是先稳住地势,再谋定天下。”
莫小王爷大笑起来,拍手道:“好,好个寸土必争。”他啪的将黑子落下,道:“花老板,这回你可又输了。”
花欺欺白天精神比晚上更是不济,恹恹地打个呵欠,她叹气道:“反正我从没赢过小王爷一盘,输个十次跟八回又有何差别。唉,陪你们干坐了一大早上,困也困死,几位慢慢请吧,我去稍事休息。”
她走到门口,被纪小棠拉住说了几句悄悄话,两个人又是窃笑又是咬耳朵,低声娇笑不止。莫小王爷看着花欺欺,却笑道:“若是真下注赌钱,花老板哪里会输我。我看你分明是嫌这桌上没有彩金,尽全力亏本了。”
花欺欺笑盈盈地转过来,道:“没错,就是这个理!”说完也不管莫小王爷脸色,嫣然含笑,干脆利落地转身出去了。
没料到她这么不给面子,莫小王爷先是愕然,再大笑出声,赞道:“好个花欺欺!这样心思高妙、不染纤尘又入世至深的女子,我莫宗如还是平生第一次见到,果真是井底之蛙,井底之蛙啊。”
花欺欺的厉害,领教的不止一人,沈白聿笑而不答。纪小棠头回见到皇亲国戚,满心好奇地躲在他身后打量莫小王爷,难得没有跟话。
倒是旁边左右无事,坐着喝了老半天闷茶的朱远尘大笑着过来拱手,道:“沈公子来得正好,我看这两人下棋已看到饥肠辘辘,求求几位想要风花雪月,也先填饱肚子再说罢。”
这边就有丫鬟进来说花欺欺已吩咐给他们备好了酒菜,这就端进来。莫小王爷哈哈一笑,道:“我和花老板下棋,还是不赌钱的好,不然非给她这算无遗策的女诸葛赢得家产尽去,见不着江北父老不可。”
当下四人坐定,纪小棠纪大小姐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的好吃就心满意足。莫小王爷同朱远尘虽然不知根底,但见性情冷淡的沈白聿对她和颜悦色,有如兄妹,也就没把这男装的少女当作外人。
大家都是明白人,沈白聿慢条斯理的吃菜,也不说话。莫小王爷喝了口酒,才叹气道:“沈公子,今早我从京里头接到了些消息。说实话不知与本案有无关系,却不敢再相欺瞒,所以才来拜望叨扰。此事关乎皇家体面,还望勿传外耳……”
真和本案无关,他大可不必如此悬心。见莫小王爷脸色凝重,沈白聿知下面的话必有玄机,难得的温言道:“莫小王爷但讲无妨,我知轻重,自当谨言守信。”
等的就是这句话,莫小王爷点头道:“我信得过沈公子,自然据实相告,其中逾礼之处,也说不得管不了这么多啦。”到这里,朱远尘放下了筷子,却不是打算细听,而是在留神外间动静。纪小棠也停止吃菜,好奇地瞧这莫小王爷又道:“此事要从左风盗夜袭冯府的第二日,即是二月初十说起。初十晚上,我便收到密报,说是皇上发下密令,三湘附近所有居古轩全关了门。几天后初见你和温公子时,曾谈及此事。”
沈白聿轻轻点头,这事说是大张旗鼓也不为过。既不像要安心查办,却也不像有意掩盖,起止无由,乃是他和温惜花百思不得其解的几件事之一。
莫小王爷也收起了笑容,道:“其实这件事,连我也是揣测圣意而不能得解。眼下正是京中立嗣之争的关头,左风盗此案如果破不了,牵连甚远,无论景王派还是肃王派都讨不了好。更会令皇上左右为难,无法持平公断。”
他不想在立嗣之事上多做纠缠,只隐晦几句掠过,免得涉及自身,又话锋一转,道:“毕竟天威难测,故而此事也无人去向圣上质询。谁知十四日,便是昨日下午,皇上才发现原来是段贵妃身边的个小太监偷了那密令,居古轩关门之事,他竟毫不知情。”
纪小棠啊了一声,沈白聿也有些吃惊:果然天高地远,知之有限,千猜万算,却没有想到其中是这样的内情。
莫小王爷苦笑道:“宫门深似海啊,外面发生什么事儿,岂是皇上说想知道就能知道的。查出此事后,皇上震怒,当晚收回密令。此事还有后文,那小太监给查出来的时候就自己吞毒药死了,这下成了死无对证。段贵妃百般解释,只惹得龙颜大怒,就要把她下狱压入宗人府。后来得景王与其他大臣劝诫,段贵妃乃是大理公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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