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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街风筝-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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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家字画店面前,李奔仰脸看看店招:子曰斋。他停住了,就是这里。
店面里有两个老头在下棋,一个胖子光着肩膀,嘴巴含着小紫砂壶喝茶。
请问,牛老先生是哪位?李奔恭敬地问。
胖子放下壶,冲其中一个戴老花镜的白须老头努努嘴巴。爸,有人找。
老头抬抬头,从镜片后看看李奔:鄙人就是。有什么事情吗?
牛老,你好,我是都市报社的小李,我们报社的小黄让我来找你,说你是文物专家。
老头一笑,不是专家,混饭的。他冲胖子喊一声:倒茶。李奔忙说:不麻烦了,我主要是想打听一点关于民国老街的房子的事情。
老头又抬眼看了李奔一下:买房子啊?不要买。
他伸出手指动了一颗棋子,没抬头,却又重复了一句:不要买!
为什么?李奔问。
不要买就是不要买!老头却不说了,只顾低头看棋,忽然冲着对面的老头哈哈一笑说:我输了。
对面老头油光满面,得意地摸摸脑袋,收拢了棋子。你有事,不下了。他起身出去了。
李奔在胖老头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你看了最近的报道了?几个记者都来采访我了,这么一炒,那些老房子更疯涨了。牛散人感叹地说。
民国老房子的事情最近一段时间媒体炒得很热,一家晚报还专门开辟了一个版面,连续报道“抢救民国老房子”。民国老建筑是南京深藏不露的一笔巨大财富,这些神秘的老房子掩映在幽深的巷子里,一趴就是半个多世纪。这几年,持续的房产大开发让人们的目光再次投向这些老房子。颐和路公馆区的一幢小别墅竟然卖出了三千五百万的天价,据说梅兰芳等人都在这里住过。这一下,民国老房子被炒得更热了。
旧房子卖那么高的价格,有些过了吧?李奔谨慎地问。
李奔一直怀疑这纯粹是炒作,据说牛散人就是老房子买卖背后的大手笔,他熟知民国历史掌故,好几项交易背后都是他在推手。
不要小看旧房子,它们比新楼盘还值钱。牛散人呷口茶,伸出四个手指头。
艺术上中西合璧,历史上见证风雨,房产上寸土寸金,文物上比四合院还稀少。
既然这样,你刚才怎么还说“不要买”?
年轻人,原因有二。其一,那个地方虽然还叫老街,其实已经拆得差不多了。房子还是老的,街道环境变了,也就不值钱了。
牛散人顿了顿,推推眼镜。我和你讲个事情,1985年的时候,我有个熟人在汉口路搞了一幢二层小楼。前年,汉口路附近新建了几幢商品房,和他的房子面积差不多的,可以卖四百万。这下他心动了,索性把老房子翻建了一遍,今年报价六百万,满想能赶上个涨价潮,哪里知道中央调控,至今没卖出去。
牛散人摇摇头,要是他不翻新那栋老房子,按现在的行情,可以卖到一千万。
李奔惊叹一番,转移了话题。那第二个原因呢?
牛散人收起了笑容,端起茶杯半天不语。李奔顺着牛散人的目光,仿佛穿过层层字画,越拉越长,直接看到了那条街道上的一草一木,一呼一吸。
那条老街,多的是百年凶宅!
清茶袅袅,牛散人垂眉顺目,娓娓而谈。
9、凶宅
我小的时候,就常听老人讲,这条街道上不太平。
早在明朝的时候,此街被叫作美人巷。据说巷子里有户人家生的女儿美如天仙,闻名全城。这个女孩子平生最喜欢柳树,常说柳为树中美人,柔而不妖。她还亲手在巷子里插柳,经过她的手后,柳树无一不成活,个个婀娜多姿。每当这个女孩子出门插柳的时候,巷子里年轻人都挤破了头,几乎全城的年轻人都来争睹美女风采。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文人士子们的手都不大老实,几次下来,巷子里的柳条几乎都被折光了。一传十,十传百,这条巷子索性被人们称作了折柳巷,原来的名称反而被人忘记了。
巷子里的柳树折了栽,栽了折,几年间,垂柳漠漠,游人如织,折柳遂成风俗。有一年清明,正当妙龄的女孩子正与同伴在巷子里的一棵大柳树下游玩,却忽然口不能言,只是伸手指着对面柳树,面露恐惧之色。等到众人围过来时,女孩子早已面色发青,一缕幽魂烟消云散了。
女孩死得如此蹊跷,难道和她指着的柳树有关系?几个胆大的人找来斧头锯子,一阵猛砍,老树轰然倒掉。众人不禁吸口凉气,原来老数的根部早已经腐烂,在树根底下,露出了一个大黑洞。有人大着胆子,挖开洞中浮土,一只黑色的瓷坛赫然露了出来。
里面莫非装着金银珠宝?众人一哄而上,抢夺中,坛子砰地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片,一堆骨灰洒了出来。几个抢在前面的人各抓了一把攥在手里,等到看清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个个直吐唾沫,连骂晦气晦气。还有几个心细的,发现坛子的碎片上似乎还贴着字,拼起来一认,竟然是两句偈子:急急如律令,唵嘛叭咪吽。这是镇妖符啊!看来凶多吉少。
果不其然,黑洞中随后又挖出了一小块石碑,上面刻有数字:两符镇妖,可保安生。后世之人,勿开勿动,勿生贪心。切记避祸。
不知道在什么年代,坛子里压住了一个邪恶的妖魂,想必此妖魔法力吓人,引得佛家道家两位高人。联手才把它收住,深埋地下。物换星移,劫数到了,这个妖魔开始不安分了。它在悄悄等待机会。
恰在此时,巷子里的女孩插柳的时候,将一株柳条插在了妖魂寄身的坛子上方。沉睡的妖魂惊醒了,它喘息着,摸索着,每天上吸雨露,下吞地气,美女之柳最终成了妖魂之手。它躺在地底下,不断将手掌幻化成柳树的万条绿丝,引得游人围观,得到人气。这些人哪里知道,古人早就讲过,危檐不可立,幽处不可居。这些地方阴气重,日久必生妖孽。
妖魂盘踞在树根底下整整十年,终于要破土而出了。那一天,它引得女孩来到树下,忽然顺着树根爬了上来,在婆娑的柳条间现出了狰狞的面容。女孩惊惧而死,立刻被妖魂借体重生。女孩的家人悲伤地将女儿埋掉,哪里知道,这个死去女孩的尸体已经化成了一个邪恶的祸根。
此后,一年之间,当初争抢坛子的几个人全都死亡。死因离奇,面目狰狞。再后来,巷子里连续不断地有人发疯、失踪或者死亡。折柳巷成了折寿巷,从此家家闭门,人人惊恐。大白天的街道上都看不到一个人影。惊慌的人们砍光了全街道的柳树,仍然无济于事。
终于有一天,来了个胖和尚。他一进巷子,就直奔当年的那棵老柳树处,他绕地三圈,口中念念有辞。突然,一道黑烟从地下升起,和尚手一举,手中的饭钵应声落地,将黑烟罩在了下面。饭钵随即落地生根,化作了一口倒扣的大瓮。
和尚叹声罪过,吩咐围观的人们:如想太平,速立石碑。不过,他又叮嘱一遍,立碑之后,需时时警醒,要知道人心贪恶之日,就是妖魔出世之时。
立碑之后,此巷果然太平无事。折柳巷从此改成了石碑巷。历经明清、民国几百年,朝代更迭,巷子逐渐繁华,遂成了一条百家聚居的街道。几百年间,石碑巷里据说也闹过几次鬼,好在巷中石碑一直在那里镇着,也没出过什么大事。
近代以来,天下大乱。太平军攻进南京时,曾在这里与清军混战过,当时巷子里到处都是死人,鲜血涂满了各家的围墙,街道上血流成河。太平军火烧了石碑顶上的亭子,好在石碑虽然烧得烫手,还没完全被毁坏。民国年间,军阀混战,一发炮弹击中了老街上的石碑,石碑断成了两截。几年后,巷子里连发几起凶杀案,一时人心惶惶,街道又成了死街。好在又过了几年,有个姓司徒的人家搬了进来,在翻修房屋时,顺便重立了石碑,再建了祠堂。那个祠堂一直保存到现在,老人们都叫它无门祠。
无门祠?
就是现在民国老街上的那个破祠堂,你看见它有过门吗?
李奔曾经在那里转悠了几次,的确没有看到过。他还以为门被人给摘走了呢,原来,这个祠堂本来就没有门。为什么?
这个祠堂啊,据说从明代建立的时候,就没有安过门,大老远地就能看到正房里竖着的那块石碑。为什么没有门,人们也猜测了几百年了。一个说法就是,“泰山石敢当”石碑当街而立,才能镇住妖魔,要是安上门,就挡住正气了。另有一个说法是,不安门是为了方便幽魂进出,所有的孤魂野鬼都收在这个祠堂里,有石碑镇着,就不会再出去害人了。要是装上门,门上有门神,鬼魂就不敢靠近了。还有一个说法是,立碑的人是为了告诫后人,做人要像这个祠堂一样,敞开心扉,坦坦荡荡,只要心中有正气,就如祠堂里有石碑一样,有没有门,都能威武不能屈,凛然不可抗拒!
几起案件都发生在这条民国老街上,难道这是巧合?牛散人说这条街道是条凶街,难道厉鬼就藏在祠堂里?
要避凶气,我送你六个字:慎独勿贪去恶。
牛散人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李奔告辞牛散人,离开了夫子庙。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在经过民国老街时,忽然起风了。梧桐叶子纷纷飘落,废弃的塑料袋在街道上打着旋,一下子又飞到了空中。明朝客栈的幌子不断在夜空里闪动。风声呼啸,李奔仿佛真的听到了街道的哪间老房子里,传出了阵阵恐怖的号哭和喘息声。地下的恶魔正在磨牙、翻身。
10、幽魂
民国老街上的幽魂网吧里。
光线微弱,忽明忽暗的屏幕荧光闪烁在一张张模糊的脸上,人影幢幢。
墙上的时针指向了深夜十一点。
一个人影正坐在管理员的位置上,他的手指头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一行行红字冒了出来。这个扎着小辫子的瘦脸男人猛地敲了回车。他吁口气,往后一靠,看着屏幕。一只蝴蝶风筝在屏幕上飘飘荡荡。一个标着惊叹号的帖子挂在了版面上:5月15日下午2时,准时行动。
瘦脸男人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是他似乎很亢奋,手指头不住地抖动。他想了想,在那句话后面加了个签名:死魂灵。
几行红字在网络间迅速传播,它在版面上不断地眨着眼睛。几个小时后,已经有一百一十五个人点击了它们。
5月15日下午2时。
5月15日下午2时。
5月15日下午2时。
此刻,数十双眼睛都紧盯着这一个神秘的时间。这个叫死魂灵的男人在发出一个神秘的指令。
临街的房间里,光线柔和。纷乱的夜灯被窗帘隔在了外面。
卢苇拖动鼠标,点击着那个版面:死街幽魂。斑竹死魂灵的帖子正血红地挂在那里。血!
5月15日下午2时。这难道就是张倩当天参加的那个活动?她按住呯呯跳的心,报上了她的网名:明朝少女。鼠标一点,帖子发出去了。她深深呼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背后有人。
她猛回头,李奔正斜靠在门口。
早点休息吧。李奔关心地说。他似乎瞥了一眼电脑屏幕,漫不经心地转身离开了。
他已经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衣橱里。“我出差三天,你正好可以出去玩玩,休息休息。”刚才李奔忽然告诉她。这么巧?芦苇虽然有些奇怪,还是没问什么。
卢苇迅速地关掉了电脑,他们简单地洗漱后,就上床了。谁也没有主动亲热的意思。自从那晚上以后,两人连做爱都有些别扭,说不出来的感觉。天快亮的时候,李奔轻轻起了床,他回头看看,卢苇已经睡着了,柔顺得像个小猫。他站在床前默默地看了一会,心里暗暗地说:卢苇,我是爱你的。为了你,我一定要弄明白,这条街道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又将要发生什么事。
太阳升起来了,城市又沸腾起来。离开家门的李奔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去火车站,而是悄悄地住进了老街上的明朝客栈。
近两个月来的四处打探和苦苦思索,他终于获得了一些蛛丝马迹。
他有一次走到夜眼酒吧路口的时候,看到了路口的探头,忽然想到,凶杀案发生的那晚上,探头里会不会记录下什么呢?在交通指挥中心,他调到了当晚的照片,他看到,在那个出租车司机的侧后面,还远远地跟着一辆黑色宝马车。王小虎似乎正冲着那辆车边跑边招手,不料突然被飞驶而来的出租车撞死了。后面的宝马车赶紧刹车,滑行了好长一段时间,随即掉头离开了。
随后的资料让李奔有些吃惊:车主叫赵海富,月都房产公司的总经理。他的巨幅照片正站在街道的两旁。他怎么会出现在现场?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那个抢劫犯王小虎难道就是个普通的民工?李奔按照警方档案里登记的暂住地址找了过去。这个地方位于南湖小区附近,居住的比较杂乱。穿过几幢老楼,他终于发现了那个12幢302。敲了半天门,里面一阵索拉索拉响动,老半天,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蓬头散发的面黄女人探出头来。
你找谁?她尖着嗓子问。
王小虎住这儿?李奔皱皱眉。
他死了。女人愤恨地说。死鬼,不得好死啊!
你是他什么人?李奔疑惑地问。
我是他老婆!女人忽然悲伤起来。死就死了,怎么还给当作杀人犯啊?冤枉啊!女人开始揉眼睛了。
抢劫是有罪的。李奔故意说。
有罪?有罪还赔我们钱?还不让我们乱说?女人被激怒了。
能赔点就不错了。你还想要什么呢?李奔问。
那么有钱的老板,那么大个月都公司,我们老王白跟着他跑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成了杀人犯了!就这么打发了。老天啊,作孽啊!
月都房产?李奔心一惊,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女人忽然警惕起来,她住了嘴,狐疑地望着李奔。没,没人给钱。
你刚才说过的。李奔紧追不舍,打算进门去。
你和那个女的是一起的?女人抵住门不放,忽然问道。
女的?李奔一愣,什么女的?
一个女孩子。长头发,穿个牛仔裤,姓卢,说是个记者。
卢苇来过?她来干什么?李奔毫不犹豫地判断,那个女孩就是她。
房间里的女人趁李奔发呆,砰地把门关上了。怎么敲也敲不开。
李奔没有白跑,他推测出来了,王小虎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民工,他或许是宝马车主赵海富的保镖,或者是跟班。王小虎之死和月都公司有关系,他死了后,月都公司给了他一笔钱,可是王小虎的老婆仍然不满意。
月都公司的赵海富在这些案件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是这些事件的策划者吗?
李奔打开窗户,看着繁华的城市。夜眼酒吧的霓虹灯在阳光下闭起了眼睛。民国老街到处响着车声和人声。他看看手表,早晨八点四十分早已过去了,他似乎听见了那班火车开走的声音。他笑笑,叹口气,顺手把一张火车票扔进了纸篓里。此刻,女朋友卢苇是否以为他正坐在开往上海的火车上了呢?
他转过身,面对着镜子。他简直认不出自己了。镜子里,一个戴着墨镜,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正望着自己。他感到有点不舒服的是,话剧团的那个朋友还让他把眼眉吊起。那个假发更让他显得贼眉鼠眼,看上去不是好东西。那个朋友临走时还拍拍他的肩膀说,我的化装技术绝对一流,本·拉登要是找我化装,走到白宫都没人认得出。
5月15日下午2时。
好几个晚上,他都看见卢苇在上一个网站。她在网站里浏览着,还不住地叹息。有一次,乘她去洗手间的工夫,李奔飞快地跑到电脑前,记下了那个网页:死街幽魂。
他不动声色,苦苦调查了近两个月,终于换来了这个秘密。他在等着这个日子的到来,他已经觉察到:那个幽魂正在翻身,她正在向民国老街逼近。
昨天晚上,他躺在卢苇的身边,怎么也睡不着。半夜的时候,他迷糊了一阵,却突然做了个噩梦。他梦到,在深深的地下,躺着一具丑陋的干尸。这具女尸缩在一床紫色的纱帐里。
纱帐不断地在空中漂浮。
黑暗中,纱帐里的女人忽然睁开眼睛。她忽然吃吃地笑出声来,先是慢慢地笑,后来笑声越来越大,不住地回响在地宫里。她慢慢起身,拖着长长的裙子朝更黑处走去,直到消失在黑暗里。
李奔还想继续朝黑暗中看去,里面忽然飞出来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尸体脖子已经被咬断,手臂也已经残缺不全。乳房被啃得只剩下两个深坑。
尸体啪地跌到地面上,脸颊一下转了过来,两眼空洞地直瞪着李奔。
是卢苇!
李奔惊得一下子醒了过来。大汗淋漓。
他看看表:5月15日到了。
11、来者
5月15日下午2点。
李奔坐在夜眼酒吧的2号包间里,警惕地看着每一个进来的人。
不多不少,一共十三个人。一幅绝好的画:《最后的晚餐》。
他们或斜倚着沙发,或磕着瓜子,或低着头发短信。
卢苇坐在一个角落里,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她的身边也没有什么陌生的男人。
卢苇偶尔看了李奔一眼,眼光随即就落到别的地方去了。李奔绷着的心立刻落了下来,甚至有点窃喜。她没有认出自己。她不会把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凶狠男人与自己的男朋友连在一起。李奔看着卢苇陌生的眼光,忽然又有些悲哀的感觉。在人与人的感情中起作用的其实不是时间,而是心灵距离。再熟悉的人,如果被排除在心灵之外了,她看他的眼神就是冷淡的,毫无生气。或许哪一天,她会真的把他看作熟悉的陌生人?
记住,我叫田亮。李奔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
李奔此刻的名字叫田亮,网名叫地狱暗火。每一个听他报名的人都微微一愣,看看他的脸,脑子里可能再想想那个跳水的田亮。一个女孩似乎还笑了笑。李奔现在的长相和田亮差距太大了。就是田亮看到了,也会气得从跳台上栽下去的。
李奔用目光搜寻那个叫死魂灵的人。他进来了,瘦得像个竹竿,却留着一条辫子,油滑地扎在脑袋后面。他穿着一条白而脏的牛仔裤,紧紧地兜着干瘦的屁股。不时地揉着红眼睛,显然经常熬夜。这就是斑竹死魂灵。
死魂灵,死街幽魂版的斑竹,真名叫吴西门,男,二十七岁,未婚,职业是幽魂网吧里的一名管理员,网络高手。他是这次活动的召集人。
这是一次同城网友聚会。
网络聚会、网友一夜情每一天都点缀在城市的生活里。城市就像个培养基地,谁也不知道哪一天里面会冒出什么新鲜的玩意。但是现在,网络聚会是这个城市最流行的东西,许多人乐此不疲。网络聚会好比钓鱼,钓鱼线上扯出个兔子,那算意外惊喜。钓鱼线上扯出条蛇来,那也够刺激。
张倩遇害的那晚,就是参加了这个网络聚会!那时候,卢苇和她在一起。
李奔趁卢苇外出的时候,查看了她的电脑。他细致地翻看历史记录,打开每一个网络连接,他终于看到了这个网站。城市热线网站的讨论版:死街幽魂。
这是一个讨论鬼的版面。每一个网友都可以上传恐怖的鬼故事,评论或者转帖。网友们的名字也起得五花八门,有的恐怖异常,有的鲜血淋漓。这个版面的斑竹叫死魂灵。
那天晚上,李奔在打开版面的一刹那,就被版面上跳出的一行字吸引住了——
每一只风筝飞上天,天空里就有幽魂来依附。邪念就是连接幽魂的风筝线
这句话有什么深义呢?李奔皱眉沉思。
画面上,一只风筝正在天空中高高飘荡。它越飘越远,天空也越来越暗,忽然,天际线上出现了一滴血,血滴发出了咚的一声,好像从很高的地方落到水里。血滴不住地颤动,如同里面有个活的东西在挣扎,在膨胀,血滴突然破裂,向屏幕的两侧泼开。鲜红的血像刷墙一样从上到下蔓延,像瀑布一样挂满了整个屏幕,整个版面。
李奔只觉得胃里一阵难受,但目光却被那似乎要冲出屏幕的血水震慑住了。血色忽然凝结不动,画面的中间,几个黑点在隐隐地飞来,伴随着越来越响的恐怖配音,那几个黑点渐渐变大,猛地推到近景,特写。四只骷髅!
骷髅随即幻化成四个字:死街幽魂。
铺上底纹的四个红字下面还有模糊的几个数字:三月三日—五月十五日。
三月三日,是张倩上次参加的聚会时间。5月15日,是将要举行的聚会时间。
李奔承认,这是一个很古怪的版面。但是,它的动画效果做得很好。斑竹是个高手。
可惜眼前的这个“死魂灵”,真的干枯得像个死人。他有什么秘密吗?他是卢苇的情人吗?李奔想想都有些可笑。
几个女孩子脸上明显挂起了失望的神情。她们或许曾是死魂灵的崇拜者或者网上熟人呢。可惜,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不见。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死魂灵无神的眼光看看包间里的人,开口了。
人都到齐了吧?
磁性、宽厚、中气十足。
地狱欢迎你们!
他夸张地做了个手势。房间里的人都笑了。
李奔暗暗诧异,这小子是个富有鼓动性的人。人不可貌相啊!
研究表明,讲述恐怖的事情,其实是放松心灵的良好方法。与神秘和死亡相关的鬼故事,更能让我们体会到生的乐趣。生还是死,这是一个大问题!
他清清嗓子,忽然换成正常的语气说:上面的话不是我说的,我没那水平。
一个女孩笑出声来。她说:哈姆雷特说的。
好了。我不废话了。我们这样的聚会已经举行了八次了,每年两次,许多网友都参加了聚会,有的还从其他的城市赶来。许多人还成了好朋友。我为能给大家提供这么一个轻松娱乐的机会而感到骄傲!
哗哗鼓掌。
我们的聚会活动有三项内容,一是下午的明孝陵放风筝,二是晚上的夜眼酒吧假面舞会,三是晚上舞会后的无门祠堂鬼故事大赛。为我们提供住宿的旅馆是明朝客栈。下面,请大家作自我介绍。
看到角落里站起来的那个人,李奔愣住了。
12、疑云
我的网名是明朝少女,我叫卢苇。是名导游,希望和大家交上朋友。
卢苇第一个站起来自我介绍。甜甜的声音,清秀的面庞,好个明朝少女。道道目光刷刷朝她射去,连李奔都有点吃醋了。
你就是网上的明朝少女啊?我们有缘分!欢迎下榻我们明朝客栈。
一个胖子笑嘻嘻地站起来,隔着三个人的座位,努力地去和卢苇握手。李奔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肚子,惟恐它撑断胖子肩上的两根背带。
胖子坐下来,喘着气整理背带裤,嗡嗡地说:我叫刘勇,明朝客栈的副经理。对了,我的网名叫宁采臣。我特别喜欢《倩女幽魂》里的小倩。大家叫我小宁好啦。
小宁?你都他妈的三十五六了,还小宁呢。李奔心里呵呵笑。宁采臣竟然是这样的傻瓜,张国荣又要气死一次了。
大家好。我就是网上的那个“白无常”。呵呵,我的职业是医生,生活里是个白衣天使,是救命的,不是夺命的。
说话的那个白脸男人扶了扶眼镜,似乎冲着卢苇说:我叫刘志军,医科大的硕士,补充一句啊:至今未婚。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他抱着拳,四处招呼。刚要坐下,忽然又站起来,笑着说:再补充一句啊:我会催眠术。
有人好奇地啊了起来。白无常仰着脸,得意地微笑。
白无常?医生?会催眠?李奔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我是名学生,来自矿业大学。第一次参加聚会,请大家多照顾。
学生模样的男孩子站起身来,冲其他人点点头。和他相邻坐着的,是一名文静的女孩。两人显然是一起来的。女孩显得有些紧张不安,男孩一只手从桌子底下握着她的手,有些过分警惕。
还没到最恐怖的时候呢,你们怕什么啊。胖子笑嘻嘻地拍拍男孩的肩膀,眼睛却瞄着女孩的胸部,说:放松点,有我们呢。
斑竹死魂灵忽然问:你们的网名是什么?
男孩愣了愣,说:我叫蒲松龄,她叫婴宁。
大家轰地笑了。白无常说:这个名字起的好,是从《聊斋》里冒出来的鬼。
气氛有些活跃起来,大家的目光转向了下面的人。挨着卢苇坐着的是个黑衣女孩,鼻梁高挺,长发披一半,遮一半。她虽然坐着,但明显可以看出来身材很好,曲线优美。一个性感的女孩,但看起来很冷漠。
轮到你了。卢苇碰碰她。
黑衣女孩似乎也有些紧张,她吸口气说:我来自艺术学院模特系,是名学生。我的网名叫天涯明月刀,其实,其实我很怕鬼的。
其实世上本没有鬼,怕的人多了,也就有了鬼。
李奔不禁赞叹,这句话活用得恰到好处。
说话的人正倚在门口,他依然剔着牙。李奔看过去,心里动了一下。那人就是让酒吧服务员害怕的人,那个平头男子,酒吧里的老板。他冲死魂灵点点头说:还要什么水果吗?
死魂灵揉揉眼说:暂且不用,麻烦向老板了。
酒吧老板笑了笑,扫视了一下房间,退出去了。
看到角落里站起来的那个人,李奔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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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奔在博物馆里见过他。
我叫江忆南,是博物馆的,我的网名叫“子不语”。就这些。
他说话有些结巴,声音也有点低,说完了赶紧坐下去。似乎有些害羞,呼吸都急促了。
几个女孩子互相悄悄问:子不语?什么意思。
“子不语”似乎听见了,啊了一声,张张嘴巴,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就把解释的话咽回去。他用手指撩了一下头发,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茶杯。
我的网名叫风筝,我是市风筝协会的,我从小就喜欢风筝。一个穿着T恤的小个子男子站起来,操着南京普通话说。我们这个聚会蛮有意思的,搞的不要太好!
我们来自职业技术学校,我们的网名叫会游泳的鱼、背棺材的人、乖乖女鬼,希望大家多关心我们哦。
三个女孩刷地站起来,微笑着鞠躬。她们接着笑成了一团。
李奔在心里默默地念着每个人的名字。
这些千奇百怪的网名,有好些都在那个版面上出现过了。他努力地把它们和其主人对上号。
现在,有六个女孩,七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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