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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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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念离终只是冷静地说,哪怕已经是百爪挠心,“因为陛下来了溯源。”

“只有我知道彻底去除影者疤痕的方法,否则夫子香,连同龙种的秘密,会让整个安园覆灭。”煮雪说的话明明如此恨绝,那表情却依旧是淡淡的“无”。

事到如今,念离终于开始悔恨当年,桂嬷嬷死的时候嘱咐她的话,她没有听进去。

惜花要防,葬月要治。

煮雪,能避则避,避不开,则你死我活。

因为她总是什么都不要,但凡一开口,就要了全部。

阴谋一拍即合

人骨色子还是不停地转动;当命运被几近残酷地决定时;她走了进来;一身白衣;面无血色;就好像这冥府之中毫无灵魂的女鬼一般;只是机械地在完成她的使命。

至少,当安以墨第一次见到煮雪的时候,就是这般场景。

那时,她还不是魏妃娘娘的侍女,而是一个纯粹的影者,她见多了鲜血和卑鄙,早已麻痹了自己的感觉,当与安以墨失魂落魄的双眸对上的那一刻,她只是像个局外人一样冷冰冰地问着:

“你知道自己要完成什么任务么?”

安以墨沉重地点了点头。

“你需要服药自宫,据我所知,你的几个兄弟都死得差不多了,因此,你这一举,可能是让家族绝后了。”

煮雪没有语气地将那阴谋之中模糊的血肉拨起,露出白骨,展露在他面前。

“成事之后,你要亲手解决了那个女人。陛下只想要那个孩子,那个女人不能留着——”

安以墨闭目不答,紧紧攒着手,那样子绝望而无助。

“还有,抚养龙子到必要时刻,会送龙子上京,到时候势必会有一场夺储大战。你的这个决定,可能会牵连十几年后上万人的性命——”

煮雪得承认,她对这个落魄男人鲜活的印象,就起于此刻他失神的眸子和那已经惨淡到极点的忧伤。

尤是他轻轻开口说的那四个字。

我辈何能。

几个月后,一个妄图背叛影的女人被选作了龙种的容器,在魏家层层严密的防备下,终于怀上了这福祸不知的种子。

煮雪奉命南下溯源,开始这个酝酿已久、来日势必惊天动地的阴谋。

她来的时候,手执青花瓷小瓶,那是对安以墨讽刺的主宰。

依稀记得那是个下着雨的午后,她约他在城门口见面。

那天他穿着招摇的红色大袍子,举着一把油纸伞,风雨之中绰绰地来了,再不似狱中那般颓唐,那样子,竟然让煮雪看呆了。

那是一只将伤口深埋在心底的妖孽,而今她就要来亲手掀开那还没愈合的伤疤,并且揉搓上一把永生之痛的盐巴。

“你来了,我以为还会给我再多一点日子。”

“再多一点日子又如何,你不是也没有娶亲,安家照例是无后。”

“我怎敢。”安以墨的眸子就像一副被晕染的水墨画,轻轻漾开了那层墨色,有种褪尽铅华的忧伤,却又留白着无尽的讽刺。

是啊,怎敢。

他的命运早就不是他自己的,无论是娶妻生子,还是仕途官运,不过是曲大人写好的戏文,他只是一个被人抵住喉咙不得不手舞足蹈的戏子。

可为何他那令人迷醉的眼神,总让人感觉到一丝“奢侈”的可能性?

“看来龙种是种上了。”安以墨眸子淡淡一扫,“我的亲事也快了。”

“这个局,要开始布上了。”煮雪公事公办地说,“一个月后,你迎娶龙种的容器过门。然后等待生产,若是男婴,则处理了容器,抚养龙种,若不是,再来一次。容器处理后,你可假以对亡妻忠贞,深受打击,不能人事,倒也自然。日后起兵,自然会有人帮你筹谋,抖出你早在迎娶之前就不能人事,龙种不过是收养罢了。”

“那我可否等到那日后起兵之时,再吃你的药?”

“不能。容器虽为容器,但也是陛下的女人,陛下无法容忍,她身边有你这个男人——哪怕这个容器是要被处理的。”

“就算是冷宫的娘娘,身边也只能有太监,是这个意思么?陛下的想法,我们寻常百姓果然不可揣度。”

安以墨一眼扫到那青花瓷瓶,不自觉退后一步,雨斜着扫进来,门洞里面吹过一阵风,吹垮了煮雪的伞。

安以墨默默地走上前去,油纸伞微微一歇,遮住了煮雪,那只冰冷的手接过青花瓷小瓶。

“这个吃下去,不会变成娘娘腔吧。”

煮雪看着那一方油纸伞,和面前的红袍绰绰,听着他太过淡然的问题,不觉心里却有了不可名状的撕痛。

“不会。”

“不用刀,用药,想必曲大人早有考虑,是我多嘴了。”安以墨将伞递给煮雪,煮雪一愣,微微低头,接了过来,一抬眼,那红衣在她面前忽的扫了过去。

他走进雨中,雨水冲刷在他身上,贴着肌肤,白如雪,红也如血,瑰丽而□,鬼魅而圣洁。

“你要知道,你和那个容器一样,只是物,不再是人。”

雨中,他背对着她,耸了耸肩,摆摆手。

“那女人,叫什么?”

“我说了,她叫做容器。”

“那女人,叫什么?”安以墨依旧如故。

“……颜可。红颜的颜,可人的可。”

“颜可。”安以墨闭眼沉思,试图在眼前勾勒出一个女子的音容笑貌,出现在脑子里面的,却是岚儿那一直在稚嫩的微笑的脸,连她也会不耻他的懦弱吧——

所以真是万幸,她已经提前离开了他。

安以墨一回眸,那一瞬间,煮雪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撞击了,因为他分明问的是:

“你叫什么?”

“我也只是一个物……”

“你叫什么?”

“煮雪。”

“煮雪姑娘,我一个月后会迎娶我的妻子颜可,我们会有一个孩子,无论男女,我都会叫他宝儿。他姓安,随我,我叫安以墨。”

他的眼神,沉淀着一种安静的力量。

“吃了什么药,走了什么路,我还是安以墨,我的妻子叫做颜可,我今天借了你一把伞,而你叫煮雪。这些,永远不要忘记了。”

**************************************************

“主子,她来了。”魏思量今晚总算没有再拿奏折来,但他带来的,却比奏折更沉重。

煮雪依旧撑着伞就进来了,见到壁风,轻轻一鞠,淡淡一笑。

“好久不见。”

壁风一时说不出什么,如果说他对葬月都是恨意,对惜花是不屑,那么对煮雪是敬畏。

还记得当时放她出宫的时候,他那样自信满满地说:“我赦了煮雪你曾经为影的罪过。”

没想到煮雪当时只是不动声色地说:“煮雪不是影,影是物,煮雪是人。”

她有这样一种特别的魅力,让人不能去质疑她的初衷。

像魏妃那般的人,居然明知道她出身为影还收她做了行走宫人。

像壁风这样的人,居然明知道她曾经为谁做事,还放她出了宫。

如今,她出现在溯源这个地方,却是一句都不想解释,壁风也不知该怎样去问。

只是,她大概不是来叙姐妹情谊的吧——

“我没想到你会来溯源,也没有想到你会来找我。”

“在王土行走,碰到主人,来打声招呼,才不算失礼。”

“煮雪严重了。”

“陛下在怪煮雪来的晚了?”

“这话怎么说?”

“陛下日理万机,也不好离开皇城太久,您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煮雪全明白。如果煮雪再早一些来,陛下就能再早一些带走逐风——您说,您是不是怪我来的晚了?”

壁风眸子深了深,笑而不语,只是手指在敲打着桌面。

“陛下在想煮雪能得到什么好处是吧——”

“煮雪不是善人。”

壁风也不避讳,只是等着她自己说出口。

“很简单,陛下带走女人,男人留给我。”

壁风听了这话倒是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你你你——你也喜欢那个太监?!”

“煮雪和逐风一样,和太监混的久了,戒不掉了。”

“?你不觉得那个和尚,也是个人物么?”

“和尚?怎么安以墨还有弟弟?”

“是啊,十年前遭了匪贼,倒是偏偏这个最令人生厌的没死掉——”壁风正愁无处下手来查安园的秘密,煮雪倒是提醒了他。“煮雪你莫非知道点什么?”

“没有啊。”煮雪一笑,避风知道,那火烙子都烫不开她的嘴。

煮雪翩翩地走了,留下壁风和魏思量大眼瞪小眼。

“你要是个女人,会喜欢一个太监还是一个和尚?”

魏思量眼珠子转啊转,最后吞了一口口水,“爷,非得选么?”

“你要是不选,明天就给我去做被太监了的和尚去!”壁风一斜眼睛,魏思量战战兢兢地磕巴着,“还是太监吧,太监姿色好,还守规矩。”

“他守规矩?!他敢碰我的女人!”壁风一拍桌子,魏思量慌忙改口,“那就和尚,和尚好啊,和尚对陛下您也好,说话中听,动作利落,又不跟您抢女人呢——”

壁风一听这话,青筋暴留。

说话?一嘴歪词,都留着下流东西。

动作?利落不假,落点都不太正经。

女人?他喜欢的真是女人!

总之,一只被阉了,一只也快被阉了。

这哥俩都不是什么好鸟!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煮雪不是善人,带走一只坏鸟,倒是正好的一桩事。只是这个安园,看样子可是越来越不简单了!”

“可是逐风大人——”

“若是查不出什么,和逐风无关,自然好。若是有什么猫腻,拿来威胁一下这个不吃硬的女人,也是好的。”

魏思量一并脚,“爷圣明。”

真实的安以墨

“你这些天不太对劲,有心事么?”

安以墨沉默了几天终于问出了口,正在给安以墨磨墨的念离一抬眼,又低了眉,“没有。”

安以墨停下了笔,微微一笑,“还说没有,你看看你这墨都溅到我这宣纸上来了,难不成夫人想画一幅美人泼墨?”

安以墨的话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让念离开怀一笑,她只是目光移到那些飞溅出来的小墨点上,突然问了句:

“相公,你说过你没有杀过人,是真的么?”

“难道鬼魂托梦,找你伸冤?”

“那颜可呢?”

时间在那一刻凝固在落雨轩,秋末最后一场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冬意灌满了园子。

毛笔在案台上滚动着,直到垂直落体,砸向了地面。

“你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了?”

念离轻轻摇头。

安以墨的脸上又浮现出几个月前面对她时那般的防备和紧张,然后是本能的嬉笑和伪装,可是当这一切一瞬间流连而过,当他再次清醒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念离,是岚儿,是一个和他灵肉相交的女人,突然间脸上就表情就轻松起来。

眉一点点舒展开,安以墨握住了念离的手。

“关于安园的劫难,关于我的故事,我没有都告诉你,可显然你已经知道了一些。这其中一定有些误会。”

“我知道宝儿的来历了,也知道了你不能人事的原因。”念离的手在他掌心中不安地慢慢攒动着,安以墨却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切都过去了,宝儿已经成为死棋,我随时可以大昭天下我是完人——”

“不行!”念离眸子中一闪而过发自内心的慌乱。

如果壁风知道仁宗皇帝还有后人,会怎样?

如果避风知道你就是那最后的影者,会怎样?

如果壁风又知道你我已有夫妻之实,又会怎样?

要么安园倾覆,要么我随他回宫。

最最恐怖的,怕是两者兼有。

念离在心里掂量了许多天葬雪的那番话,越来越心寒。

这个终于能够新生的男人和终于可以平静下来的院子因为她的到来而在此蒙受灭顶之灾,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上百人的性命,和他们的爱情,究竟孰重孰轻?

念离那时给安以墨一个那样决绝的眼神,安以墨不知道这背后的深意,只是冥冥之中突然想到,当她离开宫廷离开那个深爱她的皇帝的时候,留给对方的,怕也是这样一个眼神吧。

有时候,男人的直觉,并不输给女人。

***************************************************

茶楼。

煮雪挑了一个靠街的好位置,熙熙攘攘的买卖人群,一片太平盛世。

念离出现在二楼楼梯那角时,煮雪并没有回头,油纸伞还留在她脚边,像是在等待主人。

念离泰然入座,然后打开食盒,将煮雪喜欢吃的点心,一一拿出。

“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做点心了。”

“怎么,你要和我翻脸么?”煮雪轻轻侧过脸,那眼中的神色似乎在说,你以为我会介意?

念离摇了摇头。

“一入宫门深似海,怕是再不能相见。”

煮雪愣住了,眼神飘忽在这来来往往的人影上,一时间没有反应。

“依姐姐所愿,妹妹会在冬天来到之前,随陛下回宫。”

“逐风。”

念离听着这熟悉的呼唤,看着煮雪慢慢转向了自己,那眸子勾着,似有千万句话要说。

“你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

“你根本不是逐风,我认识的逐风,不可能这样做。”煮雪心中有万般复杂的情愫,“那个逐风会使用各种手段,会死不认输,会鱼死网破,而且最后胜利的那个,总是她。说句实话,当我看着逐风嫁入安园的那刻,我就做了万全的准备,随时等着失败。”

“煮雪姐姐会败给的逐风,已经在出宫那一刻就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念离。”念离轻声说,“念离愿意为了所爱之人,背上骂名,哪怕是再多的误解和屈辱,念离也愿意为了所爱之人,忍受生离,因为生离,总还好过死别。”

念离那样风轻云淡地说:“我输了。因为我不能那样对待以墨,哪怕是以爱之名。”

煮雪没有任何表情,内心之中却是一片泛滥,她已经习惯在那样尔虞我诈殊死搏斗的黑白世界冷眼旁观,这俗世烟火,这傻得冒泡的女人,让她如此陌生。

她着实没有想到,念离会如此。

她也没有准备,该如何接受念离的选择。

“所以今晚,我会在府中摆宴,地点就在念颜亭。姐姐来吧,相公肯定也很想见你一面。”

念离说完,轻轻起身,决绝地走了。

煮雪看着那色泽鲜艳的宫廷糕点,突然就想起第一次见到逐风的时候,她也带着点心来了,只是那时的她是那般强悍,那气势足足震撼了她。

就像一阵留不住的利风。

“人后妹妹可以天天服侍姐姐,人前请姐姐多给妹妹一些面子。”

那时那句开场白,煮雪至今难忘。

可如今,物是人非,她向前走了,留下她在原地,和一个已经不存在的假想敌,做着徒劳的斗争。

煮雪捻起点心,细嚼慢咽,当时全是美味,此刻只剩柔情。

***************************************************

自称无父无母的念离突然间冒出来一个姐姐来,这事让安园又地震了一把。

而且被撵出牡丹园的念离突然高调的再念颜亭大摆筵席招待娘家人,这横看竖看都是一场阴谋,两位老太太和两房小妾自然心里嘀咕。

这事到头来,又是宝儿被推出来做了匕首。

这一日下午,念离正梳妆准备,宝儿突然毫无征兆地跑进安以柔的园子,完全无视小姑,直接就奔念离来了,一进门就横出来一句:

“我不准你在我娘的亭子吃饭!我不准你把你们家的人带到我家里来!”

念离静坐铜镜前,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梳子听了下来,就那样斜插在云鬓上,很是好看。

宝儿看着她不说话,步子刚要再迈一步,突地安以柔揪着他的耳朵就把他掀了出来。

“你这个不听话的小破孩,在你姑姑的院子也敢大吵大闹的?你以为这是大街啊,你以为你是泼妇啊?”

“算了,柔柔。”

“你给我闭嘴,这和你无关,地盘是我的,我说的算!”安以柔横了一眼念离,这些天这女人就跟大限将至似的,一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样子,看上去就让人憋火。

宝儿被这横空出世的姑姑给吓住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安园上下哪有一个人敢对他这么大声的?

但是听柳枝说过,这园子有三不惹,就是他宝儿少爷,这位小姑,还有主堂里面供着的观音菩萨。

“姑,这女人欺负我。”

“你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当姑跟你一样是个葫芦瓢脑袋瓜子啊?!”安以柔一戳宝儿的脑袋瓜子,“爱哪玩去就哪玩去,这安园姓安不姓颜,别总拿你娘出来说事!”

宝儿眼泪珠子都挂在眼眶子里面,呜呜地跑了,安以柔知道他八成去跟老太太告状去了,叹了一口气,“我怎么就这么烦姓安的男人呢?真是从上到下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念离依旧没有说话,安以柔极了,“喂喂喂,你装什么稻草人啊,你这几天摆什么脸子呢?是新来的那个毕公子三天两头给你送东西让你乐不思蜀了?还是我误了你夜夜贪欢让你记恨着呢?!”

念离转过身,眸色如水,轻轻瞟了一眼,说:“我只是不想和一个孩子动气。”

“喂,你是不想混了怎么的?你要想留在安园做这个大宅子的女主人,就得先把宝儿拿下了!我看你道行太浅了——”

念离突然笑了,笑的安以柔很发毛。

“你抽风了吧!”

“我笑柔柔你误以为我是个良人。”

可惜良人马上就要变回恶人了,念离死去,逐风归来,溯源一梦,重返高墙。

“难道你还有什么法子不成?”

念离慢条斯理地说:“宫中秘方,能叫人说傻就傻,说呆就呆,我每日出入厨房,给宝儿下个毒,易如反掌。若不想浪费材料,就直接买通私塾先生,告上一状,到时候裘诗痕也得跟着倒霉。若不想浪费银子,那也好办,夜深人静,放一把火,烧了他的住所,再冲出来扮一回好人,回头来在床上躺上十天,早上还不用去给老夫人请安受她白眼,倒成了大英雄。若是连做戏都嫌麻烦,就一劳永逸——”

说到这里,念离摘下那看似最普通的梳子,嘎嘣一下磕断在桌角,云淡风轻地说:“你可知道,宫中替主子梳头的都是亲信,因为梳子上不仅可以下毒,必要时候,还可以成为凶器,这梳子,扎入喉咙,一声都叫不出来。”

安以柔听得脸一团乌黑,全身抖了一抖。

“咳咳。”

念离默默用手帕包好了残骸。“不过是个孩子。”

“是啊是啊,还是个孩子。”

安以柔附和之后,自觉脸红,又要发飙,一眼看到那一手帕的凶器,顿时吞下一股火,随意哼了一下,就扭扭屁股走了。

走在院子里,方才长吐一口气,却有些不自觉的笑意,自言自语说着:

“真是失策啊,当年对付葬月那臭婆娘,怎么没人告诉我这些招数呢?命运不济啊——”

夜幕微垂,煮雪撑着那把油纸伞,立在安园门口。

听得出来里面热闹得很,在为晚宴坐着准备,煮雪深呼吸一口气,敲门三声,片刻之后,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展露在她的面前。

却又有几分熟悉。

这就像是个缩小了的宫廷。

“这位就是煮雪姑娘吧——”

绿衣女子迎了出来,煮雪微微点头,“你是我妹妹的——”

柳枝摇了摇头,“不,我是故去的大夫人的婢女,念离夫人叫我来门口迎一下。”

葬雪在心里微微震了一下。

颜可。

“请跟我来吧——”柳枝在前面带路,煮雪跟在后面,突然间感觉自己就是那行走于宫中的娘娘,而前面的人宛若当年的自己。

“我妹妹在安园过的可好么?”

柳枝略略放慢步子,言语中颇有犹豫,最是那快速的一声“好的”,让煮雪微微皱起了眉。

这样听来,定是不好的。

会比宫中还不如么?

究竟逐风现在变成了什么样的女人?

煮雪行至中途,突然前面一个小丫头莽撞地跑过来,开口便说:“柳枝姐姐,不好了,老夫人和三夫人跑到六小姐的园子里闹事呢!说六小姐被我家主子迷了心智,顶撞了宝儿少爷!”

柳枝咳嗽两声。

“没看见有客么?真是失礼。快见过煮雪姑娘。”

跑来的小丫鬟正是婷婷,一见到煮雪本来是想扑过来求救的,但是一看到煮雪那气势,顿时吓到了。

这般气势,主子刚来安园的时候倒是偶尔会展现一二,只是和少爷花好圆月之后,就不曾再见了。

“方才你们说的主子,可是我妹妹?”煮雪声音不高,却很有威严,一看就是主子的气势,柳枝和婷婷不自觉都点了点头。

“没想到。”煮雪说了这三个字,让两个丫头愣在那里。

“姑娘——”

“主人都不在,我去自己吃什么呢?先带我去看看妹妹吧——”

煮雪说罢,便盯着柳枝和婷婷,两个人相视不语,乖乖地带路。

这一路不过三两分钟,煮雪却步履艰辛,满眼都是当年逐风的模样,心里纠葛万分。

行到安以柔的院子口,恰逢宝儿一声尖锐的哭泣,接下来就是裘诗痕句子就缠在一起的骂腔,煮雪内心燃起无名之火,还没等柳枝说话,就挤了进去。

院子里面,老夫人、裘诗痕把安以墨堵在门口,宝儿哭的惊天动地的,煮雪就那么头大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个她思念了无数个日子的梦幻一般的男人,和那笔戏文里还鲜活的老妈、小妾和儿子——

神仙不慎跌落云端,嗖——

是什么在轰然倒塌。

安以墨眸子终于飘到她身上,一瞬的愣神后是猛地定格。

煮雪将伞放下。

“我来还你的伞。”

在我之前的人

家宴开始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煮雪暴走了。

念离放下筷子,神情自若地站起来,依旧能微笑着对众人说:“各位继续,我去去就来。”

那语气仿佛是去催菜罢了,亦或是孩子哭闹带着去园子转一圈。

其实都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老太太故意把宝儿夹到盘子外面去的菜拨到自己盘子里,然后使眼色等着念离来请缨代吃,美名其曰“节约”。

这真的没什么。

姨娘因为自己女儿被牵连一肚子火,又不像老夫人那样有涵养,在院子里面叉腰对骂还不够,到了念颜亭一直横眉毛瞪眼睛的,最后倒是把自己女儿给惹毛了,娘俩对着泼酒。

这也真的没什么。

裘诗痕一直都是煽风点火的生力军,从到安以柔园子去讨伐,到餐桌上故意讽刺煮雪面色苍白讽刺她没下雨举着伞举止奇怪讽刺她年纪一大把还是单身。

这其实真的没什么。

柳若素直接说头疼,没有来,安以笙在思索人生大事,也没有来,平常一顿没落下今天却突然集体从良的卫家兄弟也没有来。

整个桌子空旷,又硝烟弥漫。

这终究真的没什么。

其实都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如果说真的有什么,在念离眼里算得上是件事儿的,恐怕就只有安以墨那仿佛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了。

自打他见到煮雪,就跟见了鬼似的,眼神交汇不到一秒,每次都要极为内疚地盯着念离看好一会,仿佛煮雪跟什么尸体似的,要念离来净眼。

所以,煮雪暴走,念离认为她着实有些小题大做了,这样子的事儿,不是天天时时刻刻都在上演么?

有什么大不了呢?

所以当念离一脸肃然地这样反问煮雪时,一向恬淡不喜表露情感的煮雪几乎要把念离摇晕了。

“你那个婆婆是怎么回事?她知道你是谁么?她知道你这张口是专门替皇后尝菜的么?她凭什么让你吃那个小屁孩的剩菜?!”

念离微笑:“替主子试菜搞不好就被毒死了,吃个剩菜顶多是多吃一口灰罢了。”

“还有那个庸俗至极的女人!这是什么场合?她和她那个彪悍的女儿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吵起来了,还泼酒,洒了我一袖子!”

念离微笑:“姨娘的确读书不多,是青楼出身,你不必和她一般见识。至于柔柔,被休回府,性子怪了一些,也可以谅解。”

“还有那个县令的妹妹,她那哥哥给我提鞋都不配!居然戳着我的鼻子直接讽刺我,她懂不懂些指桑骂槐的技巧啊!”

念离微笑:“那些技巧她也用不上,安园这么大块地方,打起来就上手挠,哪里用得着那样多的心思呢?”

“堂堂安园大夫人的家宴,一个两个三个都缺席,是什么意思?!”

念离微笑:“意思很简单,让我难堪罢了。”

煮雪眸子里的火能快把雪直接烫成气儿了。“你就没什么感觉么?!”

念离微笑:“有啊,你这么个晃法,我头晕。”

……

煮雪扶额,久久不能言语,最后念离自己补了一句。

“不过相公倒是做得过分了,他亏欠于你,不过我相信,他只是紧张,其实他很羞涩。”

“紧张?羞涩?你确定你跟我认识的是同一个安以墨么?”

“以墨一直在变,他不是某时某刻的,而是一生一世的。”念离拉住煮雪的手,“他值得姐姐争取,也值得姐姐牺牲。”

“牺牲?”

“自然,我走之后,姐姐就要替妹妹照顾以墨,当然,还有这个家。不管是填房也好,夫人也好,都是这园子最受瞩目也该承担最大责任的女人,我相信姐姐能做好。”

“我凭什么!”

“凭你对以墨的执着。”

煮雪一时无语。

对一个男人的执着,就如那把永远撑开的伞,哪怕明知道没有雨雪,依旧不辞辛苦不理会白眼的撑着。

可那伞下,只有她和他,从没有张三李四,上没有老下没有小,干干净净,纯纯脆脆。

风花雪月,而不是柴米油盐。

她是骄傲的宫人,不是落寞的主妇!

“念离,这样,你还有自我么?”

“煮雪,如果你永远生活在一个只有自我的世界里,那自我与否,还有何意义?”

“我……不想回席。”

煮雪迟疑了一下,眼前晃过那众生相,不觉一阵恶心。从小孤独,出身为影,行走宫中,她何尝为这些无聊的事无聊的人烦心过?

“不想就不想把,我自有办法搪塞。”念离微微点头。

煮雪眸子深重。

等念离转身离开,煮雪才不觉自言自语道:“我以为你是一把钝了的刀,殊不知,迟钝的却是我。我果真,在哪里,都还是不敌你。”

**************************************************

“没事了,姐姐怕生,婷婷你去跟着她,园子里面散散步。”念离回席,笑着为安以墨斟满了酒,一桌子虽说没有几个人,却都还有些别扭着。

毕竟活生生把客人气跑了,这和安园的身份不符。

“念离,去把你姐姐叫过来一起吃饭吧,她一口没吃上。”

“姐姐嘴巴很刁。”念离不动声色地说,“只是我亲手做的点心,她能吃一些。”

“你还会做点心?”

“略通。”念离简简单单地说,先前安以墨吃的绿豆糕,到了后来都是她亲手做的,只是老夫人和两房小妾都极少去厨房,都不曾知道她还有这手绝活。

“那娘前段日子念叨着想喝燕窝,怎么不见姐姐下厨?”裘诗痕又是没脑子地瞎咬人,念离也不恼,“我侍奉宫中,有御膳房亲自照料主子们起居饮食,像煲汤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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