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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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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毫不负责地在她的生命中消失了十五年,在她最好的年华里,在她最艰苦的岁月中,成为她“习惯”的,已经另有他人。

眼前的这位毕公子。

那会意的笑容和别具深意的眼神交流,说明了一切。

园子里面开始窃窃私语,有些人开始对念离指指点点,毕竟她从戏班子偷黄袍出来骗婚的丑事就在几个月前,荤腥还滴着油呢,此刻又被翻出来回锅炒了一回。

“大姐唱的真好,不愧是练过的。”裘诗痕又管不住她自己这张嘴,偏偏要在这时候添油加醋,“毕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大夫人虽然是宫里来的女人,却不知在宫中做的什么行当,对戏班子可是了解得很,前段日子还有一身明黄色的大袍,绣着牡丹,我们乡下人都以为是高贵的物件儿呢,谁知道,也是她戏班子带出来的——哎,毕大人,您没听我哥哥提起这事儿吗?”

裘诗痕的嘴巴像吐豆子似的不停,壁风的脸色真的被她越说越阴沉,裘诗痕自鸣得意,却不知眼前这男人为何而阴沉。

好,真不愧是我的逐风,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躲我?可惜啊,可惜,还是让我找到了你。

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哦?居然是这样?那——”壁风眼珠子一溜,“毕某浅薄,倒是没听过戏,想图个新鲜,正巧安夫人和我的魏总管都是行家,可否一起为我们今晚的家宴开席?”

四下哗然,包括安老夫人在内,都觉得挂不住脸。

虽然在安园内念离也屡次三番地被欺负,陪酒,下桌,什么花样都走过,可那毕竟是安园关起门来的自家事儿。

现如今,却要堂堂安园大夫人和一个总管搭戏?还是为溯源的乡亲父老助兴?

“有戏。”宝儿依旧拽着壁风的手指,壁风会意,别有深意地重复道:“有戏。”

安以墨紧紧地攥着拳头,安以笙心底知道大哥又燃烧了,如水眸子一闪,拍了拍他的肩,身子向前一探,“话说回来——我这个和尚,也很想凑凑热闹——”

安园家宴,是二弟出来解围。

故人重逢,也是二弟出来解围。

现如今,还要二弟你来解围么?

安以墨的拳头越攥越紧,鼻子尖儿萦绕的全是她的香气,耳边充斥的不再是死人的哭泣,而是她的一声声——

黑哥哥,黑哥哥。

我的伪装,我的懦弱,我的城府,其实,跨不过的是自己。

救不得,救不得,不救人,不救己。

可如今一切再不相同,因为我终于开始记得,你也必须要开始记得:

早在别人成为你的习惯前,我已经是你的命中注定了,不是么?

在安以笙露胳膊挽袖子上前的那瞬,安以墨扫在他前面,清沥地起了一声:

“论起这风月世俗,二弟,你还远着。为兄让你瞧瞧,什么是大戏——”

远远站着念离,惊诧地捂住了嘴,那眼挂在他背后灼伤的地方,仿佛那层薄衣,随时都可能被揭穿——

园子中被安以墨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给点燃了,已然是大戏开场前的热烈,脑袋们纷纷探着,耳朵们纷纷竖着,眼睛们就像无数钉子,钉在这戏台中央的男男女女。

被宝儿勾住手指的毕公子。

收刀却没有离开刀柄的魏总管。

自鸣得意的裘诗痕和一直插不上嘴的柳若素。

气的直哆嗦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安老夫人。

还有露出不知所谓的微笑的安以笙,和一脸淡定的安以墨。

此刻,谁先动,谁就是那戏台上的角儿。

安以墨在这万物凝固的片刻,不理会面前的毕公子那眼中划过的诧异,抬起步子朝人群之中的念离走过去——

草木退散,笔直大道向前。

一个油光粉面,身后一地流言蜚语诽谤谩骂。

一个灰头灰脸,周遭一片指指点点冷嘲热讽。

一个风月楼的败家子,一个戏班子的假千金。

真真的,天生一对。

他走过去,站好,伸出手,温柔,又坚定。

“娘子,可否陪为夫上台,走一遭风月无边?”

这出戏的结尾

半柱香的功夫,天色已经全都暗了下来,秋夜爽朗,灯火通明,正是个看戏的好时节。

加上今天上台演“戏”的,可不是寻常人物,而是安家有名的怪少爷和臭名远播的假宫女,都是一抖就露馅的人,凑在一起十分有乐子。

众人落席,壁风神色稍有阴沉。

他本是因念离的不抵抗不配合有些恼火,不自觉捉弄她一下,没想到竟然会变成现在这般的闹剧——

他不想看着念离出丑。

却也不愿众人看见她的才华。

这是一个永恒的悖论。

“老爷可是在担心她?”魏思量不敢坐着,可是站在壁风身后又挡了后面人的视线,遭到抗议,于是只能半蹲半跪在他身边,观察着他那阴晴圆缺的脸,随着四周的莹莹灯火忽闪忽闪的,忽明忽暗。

“我不担心。”壁风端起茶杯,再放下,手不经意碰到桌上另一只手,侧目,是不甚相熟的女子,那眉眼着实清秀,端坐在那里,还扶着箜篌,反而像是要上台的戏角儿。

那定是个仙女的角儿吧。

可如今,依念离这样灰头灰脸的打扮,加上安以墨那聊儿郎当的样子,能唱出什么戏来?难不成是厨子和樵夫?

这一边,柳若素看着壁风又转回去的脸,一下子心里就空了,身边的裘诗痕忍不住窃笑,柳若素更挂不住脸子,淡淡扫了一句:“小婉,扶我到后面歇歇,这太吵了,我头疼。”

“魏总管,送安夫人。”壁风头也不回,只是淡淡扫了一句,小婉抱过箜篌,跟在柳若素身后,跟着魏思量,朝后面走去。

走到院子口了,柳若素又停下步子,低声吩咐小婉。

“你留着看戏,回来讲给我听听。”

这弦外之音,小婉怎么会不明白,赶忙地抱着箜篌回去占着座儿。

柳若素端着架子跟着魏思量走着,魏思量不断回头打量着柳若素,柳若素被看得慌了。

“魏总管,我脸上有什么嘛?”

“哦,不,是长的很像一个人。”

柳若素微微低头,“不知是魏总管什么人——”

“仰慕之人。”魏总管欲言又止,避风殿下的生母锦妃可是对他有恩的人,那样行走于世间只为爱而活着的纯粹的女子,不该跟随了注定不能独宠一人的帝王。

论起来,锦妃当年也是有恩于魏家的,魏家的女儿入宫不得先皇宠信,无奈之下将收养的义女锦儿送入宫中代为薄幸,没有想到一举得到了帝王恩宠,而且怀上了龙子——

这是魏家参与后宫之争中多么重要的一笔。

魏家曾经允诺,会全力辅佐锦妃生出的这个庶出王爷壁风的,可惜宫闱倾轧难以捉摸,权力走向瞬息万变,魏家老爷审时度势,从王爷的阵营,倒向了太子的阵营。

仁宗皇帝顺利即位,魏家上一辈没做成贵妃,下一辈却做成了。

魏淑华,也就是后来权倾一时的魏皇后,顺利成为皇贵妃。

昔日誓言向锦妃和王爷尽忠的忠犬,今日则成了看守牢狱的走狗。

魏家千算万算,怕也算不到他们抛弃的棋子,来日会真龙翻身。

而讨来的债,都由魏皇后这个被爱情出卖的女人一并担下了。

到底是魏家欠了锦妃和壁风,还是新帝欠了魏家,这纠缠不清的帐,该算在谁的头上——

恩恩怨怨,从来都是纠缠一起,至死方休。

魏思量看着柳若素那张与锦妃有些神似的脸,不禁兴叹往昔种种。柳若素不明就里,只觉得“仰慕之人”甚为顺耳,心情也大好起来,只是不好回头去看戏,叫裘诗痕笑话,于是硬着头皮还是走到后院去。

前场没过多久就掀起一片喧哗声,消失的婷婷和众安园下人的行踪终于有了解答,随着台上琴瑟声起,身着一片素白的念离款款出场,梳洗打扮一番,眉目之间,顿时有了生气——

她虽不似柳若素那般超凡脱俗,也不似裘诗痕那样娇艳明媚,却有股子无法一言道尽的味道,那股浑然天成的气质,在以退为进的谦恭之中,令人格外遐想。

台子那一侧,男人一登场,壁风嘎嘣就把茶杯捏的粉碎,两只眼睛瞪得滚圆,安以笙仿佛嫌不够似的,拖着长声来了一句:

哎呦——

阴阳怪气,十足嚣张。

安以墨身着修身长袍,黑底,红色腰带,腰间悬着一块石头。头发束起,整齐光亮,终于让人看出他那俊秀的不成体统的眉眼神姿,却没有过分的娇媚,带着一种极不协调的男人味道。

这就是当年翩翩少年郎,惹得满溯源的少女都怀春,家人为他骄傲,兄弟以他为楷模,送他上京赶考之胜景,今日仍历历在目。

满院子肃穆。

“娘子——”

安以墨常年混迹在青楼,多少耳濡目染,竟然也学得有模有样的,却又不娇柔做作,那手脚一抬,步子一迈,多少女人当场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泥目睹了这个场面,小妮子立马躺平求猥亵了。

“叹一声七夕好,凭栏多少泪——”

念离这句一出口,琴弦才后知后觉地跟了上来,壁风微微一颤抖,这曲子,他听过。

那还是她刚刚跟了魏皇后的时候,一次七夕,紫金宫的女人们闲着无聊,自己逗着趣儿,他本是躲在他的小屋不肯出来,也不敢出来,却是念离去找了他,带着他去看这热闹景儿。

很多人自然是不愿意他来的。论身份,他是王爷,高高在上,坏了下人们的兴致。论地位,他却犹如囚犯,冲了宫人们的好彩头。

念离却说,她这戏,需要个男角儿,满皇宫除了皇帝,就只有他这么一个男人了,就他了,当成手脚架子摆一摆也是好的。

念离唱的是她家乡的小戏,琴弦伴奏,轻吟低唱,豪不俗气——

江南婉约,一收眼底。

如今回味,别有感触。

台上还是有个男人在配戏,可这一次,却不是一人一“物”,而是两个人。

他们那份眉目传情,那夫唱妇随,那琴瑟和鸣,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唱词,都叫他抽紧呼吸——

她爱着这个男人。

那样自然而温柔的感情流露,从未曾给过他,无论是昔日的阶下囚,还是今日的人上人。

一黑一白,交相呼应,无所谓谁的风头更胜,也无所谓谁的唱腔更好,这二人,便只是,

浑然一体。

唱词悠扬,在短暂的一唱一和之后,进入到和诗的部分。

早在紫金宫那时,念离就说过,这种小戏,虽然民间,却也风雅,前面是固定的唱词,说的是故事本身,而后面是即兴的歌赋,用意在感情。

“半生风月,一身荣辱,背负千斤深重。草筐娃儿早睡熟,可怎知,娘在何处?览尽平生,大悲大落,谁人主我生死——不自救者不救人,向情深、伊人归处。”

安以墨缓缓将满腹才学歌咏在那唱词之中,眼看着念离,一字一句,都念给她听,念离甚至忘记了配合的动作,就那么静静地伫立着,一时隽永。

借牛郎之词,道之墨心意,念离听着,竟然眼角要垂下泪花来。

慢慢启齿,面目突然一片甜蜜的温暖,念离的声音第一次如此嘹亮,仿佛在用无法抑制住她的真性情,那样的喜悦,那样的奔放,那样的自由。

“紫陌红尘,高墙内外,归雁不知前途。岁月如梭念为丝,叹三声,夫君尤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高高在上何必。只羡鸳鸯不羡仙,更不问,紫金幻梦。”

紫金幻梦,紫金幻梦。

听到念离这唱词的最后四个字,壁风竟无法抑制的笑了,念离毕竟待他不薄了,总归有四个字,是唱给他听的——

“甚妙!”

壁风不顾着小戏所谓的优雅,竟突地起身,叫起好来,念离一愣,微微欠身,化解这尴尬,“毕公子不愧是京城贵人,看戏之道,仍追寻京派俗约,心领神会,便爽朗称快,可惜我们地远戏软,不常如此叫好——到吓到在座了。缘只是,不是一路。”

念离望着壁风,字字句句,含沙射影,既给足了壁风面子,又奉劝着他知难而退。

安以墨上前打趣,“叫毕大人见笑了,我这山野村夫配上这无耻娘子,唱了这么一出不文不武不古不今的戏文,没助兴,却是扫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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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大少好才学!不愧是我们溯源当年的第一才子!”

“瞎说,什么叫当年?安大少这满腹诗文,溯源往前数五十年,往后等五十载,无人能敌!”

“都说安夫人是混吃骗喝的,我看传这话儿的才是十足的骗子,安夫人巾帼不让须眉,一看就是宫里来的贵人!”

“就是就是,自打安夫人来了,安园人丁兴旺一片祥和,又给咱们带来了毕大人——大伙说对是不对?!”

大伙叫好,念离和安以墨对视一笑,在台上走起小戏最后惯常的台步来,琴瑟声声,黑白交织,倒像是舞蹈一般。

“安老夫人,看来您不仅有个好儿子,也有个好媳妇。”壁风脸部肌肉抖了一抖,安老夫人也抖了一抖,没有接话。

这小两口大放华彩叫她高兴,也叫她赌气。

听这意思,那“十足的骗子”,指她不成?她好端端地倒成了诬陷念离的坏人了?!这小蹄子,这阵子这么安静,果然暗藏杀机。

“还有个好孙子。”壁风低头看了看宝儿,此时他依旧黏在他的身边,依旧不说什么。

“安家小少爷,你看,你爹娘在台上多风光多恩爱——”

宝儿眼珠子圆溜溜地转着,不说什么,安老夫人咳嗽两声:“毕大人,我方才说过,宝儿亲娘不在身边——”

“我人在京城,也听说宫中最爱这套,分离母子,让孩子快点成长——”

“毕老爷说笑了,我们哪比得上宫中,不是特意分开宝儿和他娘,而是他娘早就去了——念离不过是我安园的填房夫人。”

“哦。”壁风低声重复着,虽然他早已知道了,却装出一副刚刚得知的样子来,“老夫人好眼光,挑了这样一个出色的媳妇,来日生个儿子,必定和宝儿这般聪明。”

“这倒是好了。”安老夫人的语气倒让壁风吃味,“老夫人这是?”

“哦,毕老爷,看戏,看戏。”安老夫人执意不肯说下去了,壁风记在心里。

正此时,小戏华丽收尾,全场叫好,安以墨携念离翩翩退场,并肩而出的时候,念离才松了一口气:

“这样,还是太招摇了——”

“不是你说,要借着这个大家都在的时候,跟他把话说明白——”

“说是这样说,”念离挽了一下自己的碎发,“也不必打扮成这般样子。”

“七夕牛郎织女相会,多么难得,此等美景,我若蓬头垢面,你若灰头灰脸的,岂不是有伤风月了——”安以墨突然握紧念离的手,“我不怕,你也,不必怕。”

一切都过去了。

念离侧眼瞧了他一眼,那背后的伤疤已经凝结,瘙痒只是岁月的伤痕,不再成为困扰他的伤痛。他终于往前走了——

如今,她该与他同行。

“只是这样一来,安园上下,又要一番折腾——尤其是你的两房小妾——”

“她们应该如魔似幻了吧。”

安以墨不幸言中。

只是,一个在人前癫狂了。

而一个,在后院,被癫狂了。

**********************************************************

“啊——啊——锦妃——”

魏红蕊不断的抓着自己的皮肤,哀嚎着抓着门板,眼盯着柳若素,放出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话来。

“她叫我什么,锦妃?”柳若素立在院子中,魏思量低着头,不着一词。

“她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

魏思量瞟了一眼,风轻云淡地说,“这位夫人可怜了,这宅子不干净,她撞了邪了,你看她这样子这动作,让人揪心啊。”

一切不能明说的事儿,都推给鬼神吧。

宫中这一招早就用烂了,身为侍卫队队长,虽然这手段有点不入流,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谁叫主子一句话说了,赐她一个,半死不活呢?

只是那些不和谐的事儿,就不能说了,也不要写了,她被下了毒,不到几个时辰后,就连这“锦妃”二字都发不出声音,而手将一直痉挛下去——

这园子是裘夔的园子,不干净,害了自己的小妾,也无非是几箱银子就能打发的事儿。

毕竟,老魏家的人命,不值钱了。

尤其是落在魏思量的手里,更不值钱。

魏红蕊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锦妃如诈尸还魂一般出现在她面前。

锦娘娘,她小时候都是这样叫着的,她总和姑姑一起从宫中回来省亲,奇怪的是,每一次人前的时候,爹都对锦娘娘好些,可是自家人面前,还是心疼姑姑。

姑姑不得宠,而锦娘娘得了。

姑姑怀不上龙子,而锦娘娘有了。

那小王爷是多么的恃宠而骄啊,要不是有淑华姐姐罩着,红蕊早就炸了。

可再风光的人也会有倒霉的一天。

小王爷没有成为传说中年幼即位的皇帝,还是他已经成年的太子大哥得了势。

锦娘娘从此就带着壁风住在魏家。

有那么一天,小王爷被活生生地从亲娘身边带走了,据说是带入宫中,与亲娘分别,有助于他成长。

红蕊知道,那是他被淑华姐姐囚禁起来了。

她不知道拿这件事捉弄过锦娘娘多少次,骗她说会带着她进宫看儿子,却是到了门口狠命推她一把然后跑掉——

顽劣的孩子笨拙的捉弄,却让一颗母亲的心支离破碎。

锦娘娘郁郁而终的时候,还笑着对红蕊说。

你会后悔的。

那句话,魏红蕊现在,此刻,才终于幡然领悟。

大院子里面,锦娘娘的儿子正看着大戏,这天下都是他的。

小屋子里面,她纵使有再多的秘密可以拿出来取宠,却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院子里,锦娘娘就在那里,眼神遥远,空洞,不解,也不愿多了解。

锦娘娘,你说过,我会后悔的。

可你后悔么?

魏红蕊猛地捉住窗栏,那眼神,吓得柳若素倒退了几步。

“她果真是中了邪了——”

柳若素自然听不懂魏红蕊最后嘟囔的那句是什么,她那疏离的眼神却替锦娘娘做了一次,无意之中穿梭时空的回答。

这便是戏的结尾。

有圆满,有落寞。

没有后悔不后悔,所谓结尾,只是,再没有下文罢了。

*******************************************************************

壁风的这次家宴无疑是悲剧的。

这场精心策划的大戏,变成了安以墨和念离秀恩爱的舞台,而且人家秀得很文艺很婉约。

简直就是俊男美女,天作之合。

而且他尚不知道,因为他的“残忍”,成全了安以墨和念离,那个本来可以拆穿他们秘密的女人魏红蕊,被“半死不活”地处理掉,连夜运到鸟不拉屎的地方终身囚禁起来了。

她失踪的全部价值,就是一箱银子,加上一个红珊瑚的摆件儿。那摆件儿壁风还是很喜欢的,要不是念在她好歹还是魏皇后的妹妹,壁风连这些封口费都不愿意给。

但这次交锋的结果也并非都对他不利,至少,在这一场有人欢乐有人愁的大戏之中,他看见了安园的隐患。

老夫人。

小妾。

宝儿。

小叔。

随便哪一个,都可以让安以墨和念离的感情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曲终人散宾客退尽后,壁风还坐在那张桌旁,桌上是他亲手捏碎的茶杯尸骸,他的眸子没有心灰意冷的颓丧,反而闪着跃跃欲试的冷光。

魏思量太清楚这冷光背后的寒意。

“主子,魏红蕊已经解决了。”

“恩。”

“她人已经有些疯了。”

“什么毒这样好用?”

“是——安园的二夫人——”

“那个抱着箜篌的女人?”壁风扬了一下眉毛,“她姿色确是不错的。”

“难道主子没察觉什么?”

“什么?”

壁风没有表情,魏思量那“锦妃”二字挂在嘴边,却是想着主子打小就离开了锦妃娘娘,自然是不大熟悉了吧。

而或那是一段尘封的记忆,被心底的那伤痛死死地堵着,故意地模糊了。

“没什么,主子,您看,今晚,这出戏——”

“唱的精彩,”壁风似还在回味,却笑了,“着实有趣。”

这样的说辞,却叫魏思量骨头都酸了,这预示着陛下又要开始兴风作浪了。

“咱们先来唱一出祖孙三代的好戏如何?穷凶极恶的继母,这样的角色,不知念离,承不承的住——”

“啊?”

魏思量眼珠子一转,终于回过味来,“这就是主子和那小孩子窃窃私语说的话?”

“那可是个有趣的小孩子。”壁风得意的摇头晃脑,“安园,永无宁日,直到她回到我的身边,回到她该站在的位置上。”

************************************************

这晚安以墨依旧是偷偷溜进牡丹园与念离温存,清晨起来,安大少又想加餐,却是被站在床前那双黑乎乎的大眼睛吓了一跳——

惊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宝儿?”

安以墨的声音并不高,可是念离还是猛地睁开了眼,睁开了眼就看见宝儿俯视她的那双眼,背后一阵冷意。

“这是我娘的园子,这是我娘的床,这是我娘的男人,你给我滚走。”宝儿一字一句地说着,说得安以墨脸一阵绿,而念离脸一阵红,可是随后,都是惨白惨白的。

念离下意识紧了紧被子,仿佛不想宝儿看到她和安以墨偎依在床上的样子,这场面真是十足尴尬。但宝儿正踩在他们丢在地上的衣服上,现在想捡起来也不可能。

安以墨从念离身上翻了过来,挡在她前面,摸了摸宝儿的头,试着哄他说:“宝儿,这是爹娘的睡房,你该回到你的自己的屋子去睡——”

“她不是我娘。”宝儿继续仇视地瞪着念离,念离心里好生奇怪,都嫁进来几个月了,怎么宝儿突然间盯上她了?

难不成是昨天壁风教唆了什么?

“宝儿,你娘已经去了很多年了,现在她就是你的娘——”安以墨着实要失去耐心了,心里一直嘀咕,我靠,她不是你娘,我也不是你爹,我们恩爱,关你屁事。

忍住一肚子恼火,看了看面前这孩子,安以墨说服自己要做个慈眉善目的好爹,再次怀柔道:“如果她做的有什么不好,你告诉爹,爹帮着她一起改。”

“她做的什么都好。”宝儿瞥了一眼念离,“所以爹你就忘了娘。”

“我没忘了你娘。”

“可是你本来不跟别的女人睡觉的,现在你和她睡了。”

念离更羞赧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孩子的话实在直白,让安以墨哭笑不得。

“爹是个正常男人,这事你大了就懂了——”

“什么事?”

“呃——”安以墨被反问得说不出话来,念离脸红得发烧,宝儿还是用那双大眼睛四处在扫射,顿时让安以墨和念离都觉得自己是一对奸夫□。

“我要去告诉阿奶。”宝儿的这么一句结案陈词,让安以墨顾不得大清早光腚着跌下床来,双手按住了乖儿子的肩膀。

宝儿目光下移,扫了安以墨两眼,十分淡定地说:“爹,你翘了。”

安以墨悲愤异常。

孩子,要不是我答应过你娘要善待你,我早就把你投井了去了!

念离咬着被子面冲墙烧得火辣辣的,桂嬷嬷,你当初教给我如何对付男人,对付女人,对付上面,对付下面,却忘记教给我,如何对付孩子——

此刻,安以墨只能耐着性子哄着他说:

“这样,如果你不把这件事告诉阿奶,我就不在这园子睡了,好不?”

“那这女人呢?我不想她睡我娘睡过的床——”宝儿继续示威,“和男人——”

安以墨都快头上长犄角了,手微微在颤抖,念离小小的声音传出来,“那我搬出去住。”

******************************************

这件事最后流传在安园内外的版本就是,在目睹了爹和后娘在台上亲密地唱戏后,小少爷宝儿终于爆发了。

在一个春光般明媚的秋日之晨,宝儿冲入牡丹园,捍卫其生母的领土,将念离连人带物,附带着婷婷,一起给撵了出去。

念离离开牡丹园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她要搬到哪里去是一个问题。

作为大夫人,她不能随便搬入客房或别院去,就算她肯搬进去,安以墨也是绝对不肯的。

大少爷下了话,实在不行,就直接搬来落雨轩好了,喝茶,聊天,洗澡,都方便了。

虽然床榻窄了些,只够一个人睡,可是他不介意和她挤挤,大多数的时候,他们的睡姿,那床板的宽度就足够了——

念离听着这些不着调的话儿,心里一阵甜一阵羞,只是不能当真的。

“你去和老太太住么?还是跟姨娘住?那你不是天天都要陪她们去应酬那些有的没的生意事?这可倒是方便了那小子见你!”

念离第一个提议被驳回。

“什么,你去和柳若素住?那听风阁不是你的逐风阁,你若是不想睡梦中被箜篌弦勒死,就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念离的第二个提议被驳回。

“裘诗痕,这小妮子嘴刁,心却不刁,坏人的方式很直接,我怕她直接把一碗热汤面泼你脸上——”

念离的第三个提议被驳回。

“安以笙?安以笙!安以笙……念离,我看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念离还没来记得被驳回,先被压倒了。

最后的结论,就是在自己园子里待得好端端的安以柔在秋意明媚的下午,一拉开大门,看见大哥牵着大嫂的手站在门口,外带三口箱子和一个婷婷,集体投奔来了。

“柔柔,大恩大德,哥哥今生必报。”

柔柔头一晕。

那天她上山受了风寒,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动弹,连壁风的家宴都没有参加,这会儿腿还软着,却是凭空一道惊雷袭来。

“这是怎么回事?”

“宝儿。”念离只需要说这二字,安以柔就轻哼了一声,了然于心,“一个没长大的小屁孩,就撵得你一个大活人到处跑,真丢脸。”

“不知道柔柔能不能给我这个脸。”念离和煦地微笑着,安以柔最受不得这女人的假温柔,一身鸡皮疙瘩排着队往下掉,一阵哆嗦。

念离知道她是个嘴硬心软的女人,先前糖水鸡蛋的那件事儿,就她一个肯出来为自己说句话,足见安以柔是个可以拉拢的人。

而又并非只是拉拢那样简单。

也许可以成为知心的朋友,只是需要一段时间,一些技巧,一份真心。

“宝儿是安家长孙,我只是个不受待见的女子——”

念离一清二楚地知道安以柔的软肋,果真,她话一出口,安以柔顿时举起手,“唉,别说了,进来!”

最恨男人的特权,最恨什么世俗礼约。

这就是安以柔的不同之处。

“进来可以,你住偏屋,自己管自己的,就当我们院子中有那么一道墙,老死不相往来——”安以柔冷冷抛下一句话,继续头晕目眩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个柔柔啊,嘴巴就是硬。”安以墨摇了摇头,念离却笑了,“被宝儿这么一闹,说不定也是个好契机,让我可以真正的走进安园,否则我就一直只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绿豆糕娘子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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