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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的毁灭与重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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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

“我妈妈死了,爸爸也死了……”彼德有气无力地回答,“他们因为我而死……”

老祭司也只能沉默了,在这样的回答下他插不了话,沉默是对彼德最好的安慰。

“我要报仇。”彼德说,“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们,杀了那些制造灾难的家伙!”

“这可不是容易的事。与他们相比我们目前的力量太弱了。”酋长回答,“除非能找到惠齐罗伯契特利,我们的神可以提升我们的能力。”

“惠齐罗伯契特利?谁知道他在哪儿?自从西班牙人毁了他的神殿,改建成教堂,他已经有几百年没出现了。”索齐失望地说。

“不,惠齐罗伯契特利一直都在,他化身为不同形象存在于世界中,只是我们一直没能找到他。”老祭司的话语中充满信心。

彼德突然站起来,他的目光从天顶移到地面,再四处移动,活像一头危险的野兽突然埋伏在附近,猎人必须找到它。接着老祭司也变得严肃了,他深吸口气,闭上了眼睛。

阿特尔科瓦尔科酋长察觉到两人的怪异,知道不对劲了。“他们又回来了吗?”鹰战士全体警觉起来,所有人站起来握住自己的武器,索齐手中的种子发了芽,生长出的藤蔓如一条蛇钻进了地里。

“不是南方众星,波动与他们很相似,可能是北方众星。只有一个人,但非常强。”老祭司闭眼仔细感觉,捕捉波动的方位。

“在那里!”彼德大喊,冲向了医院。

明荣夏心绪复杂地躺着,他的心很乱,一旦睡着总会梦见姐姐和小时候的事,他不喜欢这些梦,过去的幸福美好会使他伤感。他尽力睁着眼睛,但终究敌不过睡意,迷迷糊糊合上眼皮。

朦胧意识中他感到凉意,像是有人打开了窗户。明荣夏感到有人站在床边,半梦半醒间他想睁眼,但这个简单的动作却怎么也做不到。

彼德带头冲进医院,通过安全梯直奔楼上,他的目标很明确,他感觉得到那个人的位置。在走廊里狂奔,杂乱的脚步声把医院里的病人和工作人员都震惊了,有人从房间里探出头,立刻被飞奔而过的手持武器的印第安人吓得退了回去。彼德奔向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病房,明确他的目标后,酋长超过了他,跑在了最前面。

阿特尔科瓦尔科酋长踢门闯入,撑开防护罩准确而迅速地使自己和身后同伴免受攻击。但攻击没有降下,鹰战士们冲进屋里,有人站在窗台上背对着他们。

那人微微回头,露给他们一个侧脸,晚风吹动他的黑发,发丝如一团有魔力的黑色火焰邪魅地舞动着,一只麻雀停在他的肩上,冲着鹰战士叽叽喳喳地叫嚷。他的怀中横抱着一位青年,是鹰战士们认识的明荣夏。

鹰战士面对一个对手竟然无人敢出手,手指握紧武器,骨节发出脆响。这个人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有后退的冲动。

“至善的黑暗神特斯卡特利波卡邀请惠齐罗伯契特利去他的宫殿做客。”他突然说话了,“惠齐罗伯契特利的战士,到上海去追随你们的主人,我与惠齐罗伯契特利先得一步了。”说完他腾空而起,飞向浩渺的星空。

酋长紧随他身后,跨上窗台,一双光翼托着他追了上去。其余人只能留在地面仰望,因为速度太快了,没人能追上。不多时,酋长返回了病房,他也没能追上。

“他刚才说惠齐罗伯契特利,是指明荣夏?他是什么人?”彼德望着早已没了人影的星空自语。

病房外再次传来脚步声,卡尔·;埃赫卡冲进屋里,他看了看房中的情况,明白自己来晚了。“明就是惠齐罗伯契特利!难道你们没认出他?”他向鹰战士怒吼,语气中满是责怪。

鹰战士们说不出话,他们无法确定这个羽战士的话。“你怎么知道?除了黑暗神的烟雾镜,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分辨。”老祭司问。

卡尔为他们至今仍在犹豫的判断愤怒,“二十多年前,一等亮星明昀奉黑暗神的命令去寻找降生人间的惠齐罗伯契特利,几年后他对世人说他有了个孙子,取名明荣夏,但他那时已经有一个孙女了,在当时严格实行计划生育的中国,这个孙子的来历不觉得可疑吗?这件事在我们羽战士的情报部被列为高级机密,如果不是与你们有结盟的意向,绝不会向他们透露!”

酋长的拳头捶打在墙上。“你现在才告诉我们这些已经迟了……”他握紧了拳头,大声喊道,“我们去上海!”

序之节 那年初夏的访客

记得有一年初夏,一个和尚带着个小男孩从上海来拜访爷爷。和尚似乎是爷爷年轻时的朋友,初见时爷爷很惊讶,像是没料到这个人会来拜访。

明荣夏那时也还是个小孩子,与姐姐住到乡下爷爷家避暑,当时的情况由于年纪太小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和尚与男孩在爷爷这里住了些日子。半夜时,明荣夏有时起床尿尿,依然可以听见爷爷与和尚的对话声,他们在谈论些什么,明荣夏听不清也听不懂,走近了只听到和尚喊着杀什么的话,像是要杀掉某个人。明荣夏当时很害怕,再也不去理会那个老和尚了。

不过老和尚带来的小男孩到是个可爱的人。那时候其实他比明荣夏和明繁华略大些,叫什么名字明荣夏已经忘了。他养的宠物很让人讨厌,是一只麻雀,那只麻雀特别吵,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但又特别通人性,它不像其它鸟类被关在笼子里,而是整日围着主人乱转。

他们三个小孩住在一起。白天结伴玩耍,与村里的小孩漫山遍野追逐嬉戏。一群人下到河里,三、五个男孩合力推开浅滩的石头,手伸进浑水抓出螃蟹。明荣夏这个城市的孩子是他们中最笨的,河边总能听见他的惨叫,然后从水里缩回手指,指尖上还吊着只螃蟹。姐姐明繁华非常反感他们的行径,每次总会痛斥他们虐待小动物,却又无力阻止。而那个男孩从不参与,他像个和尚般双手合实,仿佛在念经超度它们。

年幼的孩子时常玩过家家的游戏。姐姐永远是这些女孩中最漂亮的,因此她总是扮演公主和新娘,那个男孩则被推选为王子或大侠,一有婚礼剧情时他与姐姐总在一起。明荣夏起初很不习惯这样搭配,但看的时间长了也就顺眼了,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这是真的该多好。可是后来和尚离开时带走了那个男孩,明荣夏与姐姐也回到了城里。之后明荣夏和姐姐每年依旧会回到乡下爷爷家避暑,但那个男孩却再也没有来过。

记忆中他们在草地上打滚,滚累了便平躺在柔软的青草上看着天空。湛蓝的天上飘浮着棉花糖般的云朵,阳光从云的边沿射出,很明媚,很刺眼,把云照亮了。

明荣夏问他从哪里来。他说,他说在云朵上。明荣夏翘高小嘴,他可是认真问的,这个人居然敷衍他,不说实话。但男孩却望着天空忘了情,他说云朵上有宫殿,有树木花园,有无声的大瀑布,一切描述像是真的,明荣夏听着听着渐渐信了,相信他真是来自天上的神仙……

现在风很大,刮在耳边“嗖嗖”直响,明荣夏感到凉意,但他仍沉浸在梦境中,或者说他分不清哪里是梦,哪里是现实。他感到自己在飞,穿梭于云层间,星星离自己很近,伸手就可摘到,就像小时候在水里摸螃蟹一般。

他听见了麻雀的叫声,声音与小时候遇见的那个小男孩养的宠物麻雀一模一样,很吵。云层上怎么会有麻雀,自己又怎么可能会飞到天上,他认为自己仍在做梦。

风突然停了,吵闹的麻雀也骤然安静下来。意识模糊的明荣夏更加确信自己在做梦,有人把他轻轻放下,他像是置身于一叶小舟,如同在水面轻荡。他感到小舟在前进,明荣夏努力睁开眼睛,但这个动作依然做不到,脑子昏昏沉沉只想睡觉,一些类似梦境的模糊画面在脑中闪烁。

老和尚与小男孩走后,爷爷闷闷不乐了好几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对着他时常在孙辈们眼前炫耀的黑色长刀发呆。明荣夏在门外偷看,不小心发出声响惊动了爷爷,结果惹来一顿大骂,爷爷从来没对他发过脾气,那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明荣夏觉得委屈,坐在门坎上掉眼泪,爷爷出来安慰他,对他的冒失感到后悔了,把明荣夏带到镇上,买了棉花糖,嘱咐说这是偷偷为他买的,别告诉姐姐。

明荣夏吃了糖,不开心的事早已忘到九宵云外。后来酷暑消退,母亲到个乡下接走了他与姐姐。明荣夏以孩童的天真告诉了母亲爷爷有个和尚朋友,以及和尚养大的小男孩的事,母亲面带微笑,听儿子讲见闻。当听说他们来自上海,母亲突然不笑了,明荣夏没有留意母亲的反应,继续讲着故事。现在想起来,母亲那时的脸很阴沉。

母亲的表情是脑中最后一个画面,之后一片漆黑。明荣夏感到自己被放到舒适的床上,这次真的睡着了……

第一节 墓宫

明荣夏挣扎着猛地坐起来,他擦去满脸汗珠,深吸几口气,平抚狂乱的心跳,清醒后才意识到只是做了个梦,梦中一条带翅的白色巨蛇紧追着自己不放。他看了看四周,不由得惊讶,自己应该在医院里才对,却置身于一个奇怪房间。

这里没有窗户,房间很大,石彻的墙壁表面很粗糙,房里的摆设除了自己坐着的床,只剩下一张放着铜灯的矮桌。黄铜灯具上没有电灯,也没有跳动的火苗,而是悬浮着一颗发出金黄光辉的珠子。整个房间呈现出一种孤独的宽敞感。

明荣夏根本回忆不出自己怎么会在这儿,最后的记忆是在美国一家医院的病床上睡觉,然后半梦半醒中感到有人站到了床边。他下床走动。这个房间不仅没有窗,明荣夏很快发现连门也不知道在哪儿,四面都是石壁。

他沿着墙走,双手按在粗糙的石壁上摸索,或许有机关一类的东西。他摸到了块与墙面相比略微凹陷的巴掌大的方块,立刻用力按下去。墙壁突然出现缝隙,无声地打开了个一人多高的出口。

出口处的空间黑漆漆的,明荣夏被这个突然间出现的出口吓退了几步,他望着门外的黑暗犹豫了几秒钟,大胆跨了出去。

房间外是条左右都望不到尽头的走廊,它并不像在屋里时见到的那样漆黑,虽然光线微弱,但可以看到路面,甚至可以看清对面石壁上色彩斑斓的壁画,画面的内容像是在表述一个个神话故事,图画风格与书本里玛雅和阿兹特克的绘画风格类似。由于光线问题明荣夏没细看这些壁画,随便选了个方向,向走廊的一端走去。

走廊长到似乎没有底,明荣夏感觉已经走了许久,但前方依旧是昏暗一片,而且充满死亡般的寂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见。他忽然有了种错觉,自己仿佛是走在墓穴中。

明荣夏因自己这个突然生出的莫明其妙的想法而升出一丝恐惧,就在此时,前方有声响迅速接近过来,那声音不似脚步,而更像骨骼颤抖的声音,速度很快。明荣夏左右张望,走廊不宽敞,也没有岔路让他隐藏。前方黑暗中出现一个白影,明荣夏看向它,惊吓使他连叫声也没发出,他看见一副人类白骨向自己跑来。白骨一路小跑,手里端着黑色托盘,盘里有一套白瓷青花茶具。明荣夏盯着它不住后退,最终贴着墙为它让路,他屏住呼吸,希望那双没有眼珠的眼眶窟窿使它没有视觉,看不见他。

可是骷髅却在他身旁停下了,骨头转向他,仿佛在看着这个过路人。明荣夏整个后背紧贴在墙面,恨不得墙壁这时候就垮掉,给他逃命的生路。但骷髅就这样不动了,像是在观察。突然,白骨向他鞠躬,它活动时脊柱与肋骨咯咯作响,明荣夏尚未弄清它的用意,它又是一阵小跑,端着陶瓷茶具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明荣夏立刻调头往它相反的方向奔跑。一具会奔跑的骨头!虽然也见过凶悍的神选战士,但他们至少仍是个人样。

走廊的光线渐渐亮起来,明荣夏感到可能接近出口了,前边可以看见岔路。明荣夏停了下来,他也不得不停,扶着石壁选择,是继续沿着笔直的走廊前进,还是转向旁边的岔路。

更亮的光线使墙上的壁画更加清晰。明荣夏看着石壁,白底的墙壁以鲜艳的色彩绘着故事,他看见图画中一个人被火焰包围着,似乎是投身进火堆,也可能火焰来自他的身体中,他的周围跪着许多人,他们的胸口在喷血,手里高举血淋淋的心脏。明荣夏不解其意地盯着图画。

“画中描述的是世界诞生的故事。”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明荣夏回头看见一个老和尚。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可能来自那条岔路。明荣夏不敢与他说话,只是瞪着他看。

“怎么了?你不用害怕,我没有恶意。”和尚张开双臂,一手握着念珠,以展示自己没有携带武器。

“你是人?”

“是人。”

老和尚慈祥的眉目间透露出平和神态,这点让任何一个遇上他的人都能感到他是个可以信赖的人。明荣夏警觉地看着和尚,他不相信这里会有正常人类。“这里是什么地方?”他问。

“这里是墓宫。黑暗神特斯卡特利波卡的宫殿。”和尚回答。

“墓宫?”明荣夏心里一凉,这个名称还真适合这里的气氛。“你是神选战士?”

“贫僧觉慧。是北方众星中的二等亮星。”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明荣夏警觉地后退。

“我年纪大了,不适合出远门。请你来到这里的是我的弟子。”和尚退到明荣夏身旁,为他让出了路。“请跟我来。特斯卡特利波卡希望在你醒来后与你见面。”他的手臂伸向笔直走廊的尽头。

“他为什么要见我?我只是个普通人。特斯卡特利波卡,他应该是神话里阿兹特克人最尊崇的三位天神之一吧?”

“你说得很对。但清记住,能进入墓宫的没有普通人。”老和尚意味深长地说。“请吧!”

明荣夏跟着和尚继续前进。走廊一侧粉刷过的石壁上依旧画着艳丽的图画。明荣夏看见一位年轻的战士手持武器高高在上,他的脚下躺着具肢离破碎的女尸,看衣着应该是位女神或女王。

“这是惠齐罗伯契特利杀死姐姐考约尔克兆圭的故事。”老和尚解释说。

他又看到一幅画。画中有人骑在一条带翼巨蛇的背脊上,他似乎在逃亡,身后的天神在追赶他。

“这是众神赶走魁扎尔科亚特尔的故事。”

明荣夏觉得这些画太过阴郁,包含着恐怖与血腥。接下来有许多图画,但其中一幅引起了明荣夏的特别兴趣。画中有几个类似中世纪骑士打扮的人物,而且他们是白人,因为填充皮肤的颜色明显比其他人物来得浅。“这是……”这次他主动问。

“这是被赶走的魁扎尔科亚特尔化身西班牙人回到人间的故事。”老和尚总是淡淡地只解释一句。

明荣夏突然将所有画面联系起来,这些并不是神话故事,而是神话化的人类历史。自出现西班牙人的画面后,“神”出现的比例越来越低,他看见了极度抽象化的现代武器,被修饰到几乎辨认不出的阿波罗登月飞船,以及包罗万象的国际都市。当明荣夏还想继续往下看,他想看看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时,可画面却突然没有了。最后一幅画上画着已经很久没出现的“神”站在城市废墟上,举着即将投射的矛,他的下方有许多人,他们很恐惧,在求饶。

“这是什么故事?”明荣夏问。

“这是正在发生的故事。”

“正在发生?为什么后面没有图画了?”

老和尚顿了顿,“这条墓宫最长的走廊被称为‘历史的走廊’。后面故事尚未发生,所以没有画上去。”

“是谁画的?”明荣夏追问。老和尚却不回答了。

他们接下来的路没有壁画,粉刷雪白的墙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一扇门外。

“我们到了。”和沿回头说。

第二节 特斯卡特利波卡

走廊尽头的门缓缓自动开启,柔和的光从门里涌出,狭窄的空间豁然开朗,眼前出现的是宽敞而看不到两侧墙壁的宫室。巨大的立柱约数十米高,如参天大树耸立房中,轻薄的纱像夏日天空里轻飘的如烟薄云在柱与柱之间无风飘动,一条暗灰色的地毯铺在门口处,笔直地向远方延伸。

觉慧和尚让明荣夏先请。明荣夏踏上地毯,地毯并不全是暗灰色,上边用较浅的毛织出复杂纹路。他沿着地毯延伸的方向前进,这条地毯约有两百米长,结束在一道金屏风下。明荣夏在屏风前停住。这是道工艺极讲究的艺术屏风,上面的浮雕刻里着数百个小人,以不同姿态活跃于树林间,树上的果实以宝石装点,不同的树结着不同色彩的果实,使整道屏风五彩缤纷。

咯咯的骨骼声响在宫殿中响起,两副活动的人骨架子从宫殿阴影中出现,它们搬动屏风,屏风后的景象显现在明荣夏眼前。

身后的觉慧和尚俯下身跪下了。明荣夏目不转睛地盯住前方,几级台阶上摆放着一张斜卧用的长椅,金黄的虎皮铺在上面,一个瘦小干枯的身形压住了它,看体型应是个年纪很大的老人,一只皮肤如树皮的手活动着,细长的手指抚mo着一头俯在长椅旁的黑豹的光滑毛皮。再向前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的天空呈现深蓝色的夜空景象,没有星星,却清澈透明。

长椅上的老人坐起来,脸上的皱纹像是用刀刻出的痕迹,皮肤贴着骨头,眼眶凹陷,点点褐色老年斑很显眼地点缀在脸颊。头发几乎掉光了,中间秃顶,只有边沿处还吊着圈枯萎的白发。两副人骨抬来一张椅子放在明荣夏身后。“请坐,惠齐罗伯契特利。”老人对明荣夏说,喉咙里的声音无力虚弱。

明荣夏没有坐下,他瞥了眼跪下行礼的老和尚,以及从他享受的尊崇待遇看,眼前的这个老人就是特斯卡特利波卡。

“我是至善的黑暗之主特斯卡特利波卡,在我面前你有坐下的资格,坐吧!”老人再次邀请。“如果你愿意站着,那就一直站着吧!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会弄花我这个老人的眼睛。”

明荣夏坐下了。“你想把我怎么样?”他问。

老人缓缓地眨眼,身体的年纪使他行动迟缓,一会儿后才说,“或许我的手下对你粗暴了些,请原谅他,新生的年轻一代战士什么都不懂。我并不是要绑架你,而是请你来谈谈重要的事,这件事关系到人类的命运,甚至世界的存亡。你遇见南方众星了吗?对他们有什么看法?”

“你是指那些毁灭人类城市的星战士?看见过他们。我想从他们那里打听姐姐的下落,但他们行为冷酷无情,令人发指。”明荣夏回想到那些被龙卷风卷走的如纸偶般的人,下水道里一双双恐惧的眼睛,医院里接连不断的哀鸣,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衣角。

“你想阻止他们吗?”

明荣夏抬头看住老人。

“如果你想阻止他们,我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阻止他们的方法告诉你,当然,还有你姐姐的下落。假如你没有这个意愿,那么就算了,我什么也不会说,会派人送你回去。你的想法呢?”

明荣夏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点头默认了。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阻止那些人,或许他有这个想法,但在神的力量前只有畏惧地退让。

人骨仆人端来了茶具,另一副人骨往杯里倒满茶水,觉慧和尚从骨头手里接过茶杯,转递给衰老的黑暗神。

特斯卡特利波卡喝了口香茶,干枯的咽喉得到了滋润。“从哪里开始比较好呢?”老人微弱的气息吹开几片茶叶,“当初我与月亮女神考约尔克兆圭平分夜空,南方归她,北方归我,但考约尔克兆圭企图杀死威胁她统治权的弟弟惠齐罗伯契特利,反而失败死了。之后惠齐罗伯契特利惩罚天上众星,没有参与月亮女神阴谋的北方众星也受到牵连。南北众神由星神降为神选战士后,他们的归属权一直在黑暗神特斯卡特利波卡,也就是我的手里,几千年来,由于月亮女神没有重生,南北众星也就平安无事地相处着。但是就在不久前,重新回到人间的月亮女神考约尔克兆圭突然找到我,要向我索回南方众星的支配权和属于月神的宝物。按照常理我应当归还,可我没有这样做,因为这位重生的女神有着可怕的邪恶思想,她在成为女神前是位思想极端的环保分子,她把人类当作破坏生态,使地球衰弱死亡的毒瘤,如果她取回女神的权力一定会铲除人类,因此我藏起了月亮女神的宝物,使她找不到。

“可是这个拖延法实施不了多久。陪同她的一等亮星是位英俊有魅力的男子,我手下的一名女战士受到他的迷惑,做了可耻的背叛者,这个女人偷走了我那无所不知的烟雾镜,问出宝物的下落,投靠了月亮女神。取回宝物的考约尔克兆圭带走了所有南方众星。之后的事如我预想中那样,她开始招集与她有相同可怕想法的人,把他们变成神选战士,并且制订出消灭人类的计划……”

“请等一等!”明荣夏打断老人的话,“神选战士不是只有在长眼城的神殿里才能诞生吗?神可以随意制造神选战士?”

“当然不行。”黑暗神回答,“但是如果把神殿里的聚灵石取出,就不会再受长眼城的控制,神或者取灵石可以随时选择战士。但这样做很冒险,七十年前的虎战士为了使自己迅速壮大就取出了聚灵石,结果落得聚灵石被毁,整个族群灭亡的下场。”

“那么你阻止他们了吗?”明荣夏问道,让黑暗神继续说。

特斯卡特利波卡再次品了品香茶。“我派出北方众星赶在他们实行计划之前阻拦他们。考约尔克兆圭刚重生不久,力量不强,我拼了这条老命封印了她。没有领袖的南方众星逃离了中国,他们虽然暂时无法威胁全人类,但却在不断制造灾难。与月亮女神一战使本来就力量薄弱的北方众星更加衰弱,而我的身体也受到老年的威胁,没有力量再阻止他们了。现在要阻止南方众星只有借助其他神的力量,我与魁扎尔科亚特尔七十年前结下仇怨,不可能求助他,因此只能求助于你了。”

“我?”明荣夏睁大眼睛。

“你是惠齐罗伯契特利,光辉的太阳神与战无不胜的战神。”特斯卡特利波卡拖着干枯的身体站起来,人骨仆人一一退到一旁,觉慧和尚扶住他。特斯卡特利波卡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向明荣夏。他穿着黑色的带盘扣的中式服装,宽大的衣服遮掩不住因岁月而萎缩的身形,每走一步就有一种全身骨头将会粉碎的错觉。老人的手无力地搭上明荣夏的肩。

“我该怎么做?”明荣夏想站起来,但黑暗神的手搭着他的肩,他只好继续坐着。

特斯卡特利波卡枯槁的手像抚mo孩子般轻捏明荣夏的肩头。“我需要太阳石,只要有太阳石就行了。”黑暗神像是在恳求,“有了太阳石我就能完成对月亮女神的永久封印,月亮女神将不会再出现于人间。我的身体已经一百多岁了,完成这个封印后很可能立刻死去,而你将领导鹰战士和北方众星继续战斗,除掉南方众星。这是最好的方法。”

“但是太阳石……鹰战士的祭司说,太阳石要用在拯救世界的时候。”明荣夏犹豫地说。

“把太阳石给我就是拯救世界!”年老的黑暗神着急了,“据我所知,南方众星在抢夺太阳石。不能让他们得到!他们想用太阳石解开封印,如果月亮女神走出禁锢之地,人类和世界就都完了!到时谁出阻止不了那位年轻疯狂的女神!”

黑暗神干枯的嗓子里发出的气自让明荣夏喘不过气,他不自在地挪动了身子,想站起来。“那么我姐姐呢?你说过我同意阻止南方众星,就告诉我她的下落。”

“对,我是承诺过。但是你必须发誓说服鹰战士把太阳石给我。发誓!”

“我,我发誓。”明荣夏举起右手发下了誓言,黑暗神的话语很轻,轻到可以听见咽喉间的气流声,却使人恐惧。“可是我的话他们会听吗?”

“会!惠齐罗伯契特利就算叫他们全体去死,他们也会听。”枯槁的老人欣慰地笑了。

“那么我姐姐……”

“惠齐罗伯契特利的姐姐不就是月亮女神考约尔克兆圭么?神话时代如此,现在依然如此。”黑暗神的笑声从衰竭的声带里发出,像是洞穴里刮过一股怪风。

明荣夏听见他的回答,愣愣地说不出话了。

第三节 占辉

黑暗神特斯卡特利波卡的话使得明荣夏难以入眠。那个干枯的老头儿虚弱衰老,很难想象他是一位“神”,那具连说话也有气无力的身体里隐藏着强大力量。这是明荣夏第一次看见“神”,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将来,或许有一天他也会变成那样。明荣夏突然觉得这种想象很可怕,虽然那枯槁易碎的身体里有着力量与威严,但另外却饱含着孤独,如果这座巨大的名叫“墓宫”的宫殿般的死一样的寂静孤独。明荣夏讨厌一个人活着,很讨厌。

但黑暗神的话中最让他无法接受的还是有关姐姐的事。姐姐在心目中永远都是美丽、善良,而又知性的存在,如果说她成了冷漠残酷,坐在宝座上,指挥神选战士蹂躏城市草菅人命的恐怖女王,明荣夏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姐姐可以为救一只受伤的小猫冲入车流穿行的马路中央,她又怎么会让成千上万的人流血丧命,并以此为乐呢?

明荣夏决不相信。黑暗神特斯卡特利波卡只是个头一次见面的老头儿,他的话怎么能够轻信?明荣夏想见姐姐,或者那怕只有一个人告诉他这是谎言也好。要做到这点首先必须离开这儿。

他依然待在刚醒来时的那个封闭房间里。这里没有白天与夜晚,也没有任何表示时间流逝的工具,时间在宫殿中似乎是不存在的,所有的生活安排由那些会动的恐怖人骨负责,仿佛只有它们才知道时间,它们会自动找上门,请客人去用餐的宫殿,或做别的什么事。明荣夏猜不出自己在墓宫里住了多久。他打开门,静静地走了出去。

这次他选择了与上次相反的方向,走向名为“历史”的走廊另一端。墙上的壁画在昏暗光线中凝结成了一块块黑色斑块,与通往另一个方向越来越亮不同,这条路越走越暗,暗到只能摸索着前进。正当举步艰难时,远方出现了个模糊的亮点,明荣夏意识到那可能是出口,尽管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依然大胆往前迈步。

明荣夏奔向亮点,亮点渐渐变大,那的确是出口,像一个发光的长方形图片。越来越近,明荣夏看到了门景象,深蓝色的天空背景下有白色栏杆,门外像是有个露台,明荣夏大步冲出门,他突然定住了。没有人施魔法,定住他的是眼前奇异的景色。

深蓝色的透明天空如同浸没于湖水,被最清澈的泉水洗过,巨大的半透明星球悬浮于天顶,它们像是投射于空中的幻灯片。宫殿修建于高山上,明荣夏走近白玉栏杆,这里可以俯看山脚,但他没有看到任何建筑,宫殿之下只有一片雾气,如同泰山顶上的云海,望不到头。明荣夏开始迷惑自己究竟身在何处。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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