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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 天下归元-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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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尤其以互相之间有情仇纠缠的人更易堕阵……我一时也不甚清楚……”
    祈繁狐疑的盯着她的神情,这人说话向来明决干脆,从无像今日这般吞吞吐吐,她刚才,到底看见了什么?
    “大祭司,”秦长歌已经转向阴离,“你在调玄坛阴兵是么?我知道你现在很想将我等碎尸万段,但是把我杀了也挽不回你的损失,这样吧,咱们来谈谈。”
    怒极反笑,阴离森森道:“你觉得你配和我谈?”
    “配。”秦长歌不以为杵,笑吟吟答:“因为,我能杀了你,在你的阴兵从幽泽战场赶来之前。”
    长声大笑,笑声里满是轻蔑,阴离道:“你当我神功未成就杀不了你?你以为我身边没有守卫?你以为我孤身一人闭关?你当玄螭宫是你家后院,想进便进相处便出?”
    “我就后院没这么多小红,也没这么销魂的怪兽。”秦长歌抬起手,做了个拨弦的手势,“外面那位趴在屋顶上的家伙,是你们幽火泽神兽穷奇吧?”
    引力目光微微一变,“你知道穷奇?”
    “西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泽而名不负,有两兽守之,其状如牛,猬毛,音如?
狗,是食人,是为,穷奇。”
    “你很博闻,”阴离冷笑,“可惜再博学,穷奇也没耐心听你背书,你去它肚子里背吧。”
    “唉,”秦长歌叹气,“怎么就不肯听我说完呢……大祭司,我得罪了你,自然会想法子补偿你,你若一定要我死,补偿就拿不到了,这势必不划算的生意,对不?”
    阴离默默不语,眼光刀子般在她全身上下一剜,嘿然冷笑。
    “你身上有奇异的气味……让穷奇杀了你,我会发现那是什么的。”
    秦长歌懒洋洋敲敲身下的镜子,“是啊,让穷奇杀了我,一样能得到,可是大祭司,你的啸声发出了许久,为什么穷奇没有下来呢?为什么阴兵也没来呢?”
    脸色木然不变,眉梢却微微动了动,阴离没有回答。
    “阴兵不来,是因为无法分身,”秦长歌笑的可恶,“在我来之前,我已经派人调开了天使班晏派阻截大衍宫的人,大衍宫援军终于赴到幽火泽,阴兵正纠缠于战斗,无法分身。”
    “至于穷奇……”秦长歌弹弹手指,“我身上那个东西,它好像很不喜欢。”
    她从袖子里掏啊掏,掏出那日从妖花中烧出来的内丹般的东西,托在掌心。
    阴历的脸色立即变了。
    “现在我告诉你,我既不是水家人,也不是大衍宫的人,我来,只为踏香珈蓝。”秦长歌晃了晃手掌,那东西在掌心咕噜噜滚动,“所谓宝物,对自己最有用的东西才算是宝物,踏香珈蓝虽然珍贵,但是珍藏在玄螭宫多年没有动用,大约对祭祀的武功没什么用处吧?这个东西却不同,这是生在你们南闽的奇物内胆,饱吸百年南闽地气精华,是土生奇宝,而大祭司你们这一脉的武功,很多时候,是要在中土修炼的吧?”
    秦长歌微笑的望着微微动容的阴离,大约他这一生还没有人这般直接的点出他这武功的奥秘所在,秦长歌原本也没想到,却是在那日平洲和幽州交界处的树林里偶遇阴离,发现他将存身之地变成了一个沼泽,由此想到闻名天下的幽火泽,是不是就是采阴这一门练功练出来的?那么生在石缝地心的妖花之丹,应该比踏香珈蓝对阴离更有诱惑力,如今一试探,果然不错。
    “踏香珈蓝,也是举世奇珍,我为什么要和你换?”阴离半晌后低沉的开口,目光缓缓掠过屋顶,“无论如何,玄螭宫不是这么好进好出的,你闯进来,坏了我的大事,还想换了我的东西安然退走,天下竟然还有那么好的事?你岂不是欺我玄坛无人?”
    “你玄坛现在就是没人,”秦长歌很不客气的接口,“大衍和上善家族。这次本就合力而来,一力要将玄坛摧毁,阴离,你让他们看不顺眼已有很久,这本就是他们设下的,对付你们的一个局。”
    “笑话!”阴离衣袖一拂,神情阴摯,“我玄坛是南闽圣坛,座下教民数十万,一呼出而百声应,毁去玄坛,等于毁去百万子民的信仰和神祗,届时万民暴怒,揭旗而起,又将是何等局面?安天庆什么东西?水镜尘什么东西?他们敢冒这个险?”
    “信仰是什么东西?”秦长歌立即反唇相讥,一指小红们和头顶的屋顶外的穷奇,“是你这些奇形怪状的妖物?是你泥巴里打滚练出的神功?你们玄坛供奉的神灵,也就是一滩烂泥,打碎了,在堆个新的,安天庆指着那个神,昨夜刚托梦给他,大祭司阴离亵渎神灵,倒行逆施,令他代天谴之——你说,成不成?”
    “愚民愚民,自然是被愚弄的人民,”秦长歌盯着神色渐变的阴离的脸,“你多年沉迷练功,无心政务,无心经营教众,你在民众心中的神圣地位,其实并不是那么稳固,阴离,不要以为神探高贵,永不可摧,当你从神坛栽落,就会发现原来每个代替你做上去的人,看上去都很像神。”
    她微笑着上下打量阴离,“大祭司,做人不要太自恋,那个神的位置,安天庆也好,水镜尘也好,他们坐上去,民众都不会有任何抗拒的,你信不信?”
    阴离继续沉默,连小红的咝咝声沮丧了几分。
    “这是一个‘破’的时代,”秦长歌拍拍一条游过来的小红的脑袋,将之拍死,温柔的说:“水家积弊已深,再继续扮演原来的角色,终有一日会出问题,水家的新一代也拌腻了,他们需要在政治舞台上换个轻松有前途的角色当当,多年来经营人脉,多年来韬光养晦,当水镜尘觉得可以开始的时候,那么前面无论挡着的是谁,他都会一脚踢开,所以,家主死,所以,绮兰毁,所以,南闽武林精英毁于一旦,所以,他的目光,落在了玄螭宫——还有谁能比他更适合做一个可以掌控政局的精神偶像?还有谁能比他更适合代替你?这许多年来,他苦心孤诣,早就将自己塑造成了神,就是为了,以最光明最不损害水家声明的理由,顺理成章的坐上你的美妙玄坛,继而走向更高更辉煌的宝座。”
    怜悯的看着阴离,她道:“你拼命练武有什么用?你练得天下第一,也只能保住你一个人,幽火泽终将落入虎视眈眈的他人之手,阴离,你们阴家人玩起手腕来从来都不是安家的对手阴采死因离奇,听说死后尸身不全,丢失了玄螭宫最重要的神玺,你知道那东西在谁手里么……我看你根本不适合政治,你只适合作个一派掌门。”
    “你适合政治?”阴离突然开了口,目光森然,“你知道怎么杀掉那个虚伪的水晶尘?你如果能为我战死的幽火泽那许多儿郎报仇,如果能把上善家族就此毁灭,别说刚才的惊扰之罪,就是踏香珈蓝,本座都可以立即给你。”
    “你愿意相信我了?但是我要如何相信你呢?祭司大人?你会不会过河拆桥,等我帮你解了今日之围,你就把我们给宰了呢?”
    “我以先祖阴绝之名起誓,”阴离森然道:“若你今日真的助我玄螭宫解围,保存实力并反制仇人,阴离定以踏香珈蓝相赠,并礼送诸位出宫,若有反悔,阴家世代永堕赤火炼狱,不得超生。”
    赤火炼狱是赤螭教义中最为恐怖的地域之渊,阴绝是阴家始祖,这样的誓言,很重了。
    秦长歌微微一笑。
    “其实真的很好解决啊……听过二桃杀三士的典故没?哦我忘记了你没穿越,”秦长歌笑吟吟打了个响指,“小红们,唱起歌跳起舞来,等下你们就有新鲜人肉吃了!”
    南闽大衍宫朝承和七年一月初,幽火泽在被围数日,血流成河后突然退兵,随即,隔着沼泽,围攻的两家人士看见玄螭宫沉寂已久的巨大玄坛燃气熊熊烈火,噼噼啪啪的燃烧声远远传来,火光映红了人们面面相觑,疑惑不安的脸。
    数日未曾离开的班晏脸色大变,厉啸一声冲了回去,再也没有出现。
    幽火泽阴兵开始分批后退,将死守了数夜的阵地坦然让给了敌人。
    这般出乎意料的变化,反而令进攻的人群不敢冒险,纷纷停在了当地。
    火光映照下水镜尘遥遥望着玄螭宫,低声吩咐了身边人几句话。
    就在众人四顾茫然的时刻,一阵沉重的震动声传来,地面微微颤抖,隐约树叶拂动中传来咻咻的鼻息声,四面出没的各种奇形怪状的怪兽突然战栗着退了开去,齐齐伏道在地,用两个前爪牢牢抱住他,看来甚是恐惧。
    空气中有种躁动的气息,带着鲜血的微腥气味。
    “嗷!!!”
    一声非虎非狼非狮非豹的怒吼,刹那响彻幽火全泽。
    众人心底齐齐一震,随即便见火光尽头,一条巨牛状的怪兽出现,比寻常牛身大上几倍,浑身毛发却尖利直立如刺猬,闪着凛凛幽光,首蹄豹尾,碧目獠牙,森白的牙齿每一颗看起来都好像是一柄解腕尖刀,尖刀间叼着一卷红色卷轴。
    众人不禁凛然后退,却见那怪兽头一扬,状似鄙视的将卷轴又向外顶了顶,众人这才注意到那红锦金子的卷轴,好像是传说中上应神示的“玄坛神卷”。
    神卷一处,即为神灵宣召,上至大王下至黎民百姓,当人人凛遵。
    大衍宫来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领兵来临之前,大王特意召自己密室相谈,指出阴离迟早都会用上神召,以神灵的力量震慑众人,使之退兵,大衍宫早就有所防备,不必理会,既然事已至此,放手做便是。
    他伸手入怀,摸了摸怀中那个硬硬的事物……阴离,你终于玩这一招了,大王说了,你不董动神卷,咱们也不动神玺,毕竟那意味着在天下人面前自认杀害阴采,说起来终究不光彩,但是一旦你不肯认输死命挣扎,咱们也没什么好在乎,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声明,何足道哉?
    “嗷!”怪兽等得不耐烦,又是一声震动山林群兽拜服的嘶吼。
    大衍宫来使与水镜尘对望一眼,两人迈步上前,怪兽仰头一甩,哗啦啦长卷展开,几排红底金子,灼灼亮于人前。
    所有人读完,积极怔住。
    “就知道你们不肯离开这里,”秦长歌无奈的看着守在门外寸步未移那几个人,低低道:“我绊住阴离的时间,你们趁玄螭宫人少赶紧找到踏香珈蓝多好?省的我还要拿妖花内胆来换。”
    “你在说梦话,”萧玦刚才看见她毫发无伤的出来,松了口气,立即黑下脸,也不看她,“根本不可能的事你偏要逼我们做,你下次再这样自作主张,我就……我就……”
    “你就什么?”秦长歌笑吟吟的看着他。
    萧皇帝想了半天,也没想得出来自己能怎么,就揍她?……不舍得;就骂她?骂得过她么?就不理她?算了吧,她会立即很高兴的送我离开在天涯之外……
    半晌悻悻道:“就请你当皇帝!”
    秦长歌扑哧一声笑出来,眼光波动,嫣然道:“你这话说得真像一个昏君……”
    “自从你回来,我就昏了,”萧玦坦荡荡的看着她眼睛,“我做了六年皇帝,没觉得有多快乐,尤其那后三年……如果拿帝位可以换到你,为什么不换?”
    笑容一敛,秦长歌神情肃了肃,抬眼仔细看他,半晌轻轻道:“别说傻话……”
    萧玦一笑,也不继续刚才的话题,只道:“为什么要把我们赶出来?”
    “非欢不能呆在那里,”秦长歌注视着甚至一直没清醒的非欢,也注视着萧玦一直渡气给他的手,“那个迷乱心神的阵法,他这虚弱体质如何经受得?”
    “那位什么不让我陪你?”萧玦皱眉感受着楚非欢体内的状况,神情有点不安。
    秦长歌却静默了一刻。
    直到萧玦等不到她回答愕然抬眼看她,她才恍如突然醒神般的道:“咱们关联太近,有……情意牵扯,一旦陷阵便如入泥浆,纠缠不清,甚至可能互相攻击,所以我把所有和我有心灵相通的人都踢了出去。”
    她轻轻叹道:“而一旦阵法不能在控制我,阴离当时有需要时机调匀气息,便不会立即对我动手,其实以他的糟糕状态,地下冷汗都积了一滩,咱们拼命也不是不能杀了他,只是我想着,留下他,制衡野心勃勃得水家和大衍宫,南闽政局才会更乱更好下手……”
    有点自嘲一笑,她道:“别瞪我啊,我是习惯性思维,行事喜欢向着最有利政治的方向考虑,而不是个人得失利益,没办法,从小在师门就被洗脑了。”
    萧玦无奈的摇头,伸手去抚她的长发,缓缓道:“长歌,你要明白,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危更重要。”
    话音未落,忽听得远处隐隐喧嚣,阴离出现在众人面前,手中端着一个黑色晶盒,淡淡道:“踏香珈蓝。”
    容啸天祈繁喜动颜色的奔过来。
    人影又是一闪,这会出现的是班晏,她鬼魅般幽幽道:“神卷一启,大衍宫那个家伙立即就怔住了,我看见他手伸在怀里,准备掏那东西却没掏出来,然后便要去接神卷。”
    “水镜尘没动?”
    “没有,”班晏瞟秦长歌一眼,“但是水家人和南闽前来助阵的一些帮派人士不满了,神卷上说玄坛新主当于今日幽火泽中人应命而生,玄坛上下六使将由赤火神重新选择,在场各位,自然人人都有希望,谁接?谁不接?这个自然要紧得很。”
    “只是……”她疑惑的望着阴离,“祭司大人,你真的不做祭司了么?一旦他们打完了,真的推选出新的祭司,咱们怎么办?”
    阴离指了指燃起红色妖火的玄坛,木然道:“你看,神卷还有一卷。”
    班晏上前展开金卷,匆匆一阅,先是愕然瞪大眼,随即不由缓缓展开笑意,喃喃道:“妙……妙……”
    “人一旦有了利欲之心,便易为人所控。”阴离道:“他们本来抱着杀死我,不理会任何神谕的心来幽火泽的,但是如今神卷的内容出乎他们意料。将玄坛大位拱手相让,他们如何舍得不接?一旦接下,便意味着接受神谕尊奉玄坛,那么这第二卷神卷,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接受?”
    “不管胜出的是谁,最后进入玄坛的只能是少数首领,而这些首领一旦进入玄螭宫,进入我们的势力范围……”班晏很慢的笑了笑。
    她和阴离,同时对秦长歌看了一眼,秦长歌微微一笑,也不掩饰,直接道:“大天使,现在你出门去看戏吧。阴大祭司走火入魔,快死了,作为他最忠心的属下,你不出去悲愤一下,实在说不过去。”
    班晏诡秘的笑了笑,手一抬,身后出现一批彩蛊男女,女子跟着她出去。男子留下来守卫。
    阴离注视者手中的踏香珈蓝,淡淡道:“你们知道这东西的用法么?”
    秦长歌皱皱眉,当年师祖说起这个,着重于传说,至于用法,倒确实没有提过。
    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坦然道:“自然是知道的。”
    阴离抬眼,瞅她一眼枯黄干涩的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道:“那么,那么。趁着那边没打完本座还有点空,趁早把事情办了。”
    秦长歌心里有点懵懂……办事?办什么事儿?这话听起来好暧昧哦……
    阴离已经指了指萧玦等人,道:“他快不成了,你们浪费什么真气?随我进去吧。”
    萧玦等人齐齐一怔,秦长歌心念电转,心道莫非这东西是要现取现用的?莫非只有阴离才懂踏香珈蓝的用法,所以他顺理成章的叫他们留下来治疗?
    当下试探的问,“用这么多人?”
    “除了你们阴人不易靠近踏香珈蓝,男人越多越好,”阴离漠然道:“我受了伤,功力不够。”
    秦长歌将袖子里的妖花内丹收了收,讪讪笑道:“大祭司,内丹在我们离开时一定会给你……”
    摆了摆手,阴离傲然道:“不必再说。”
    他衣袖一拂,身后廊角,突然出现一方八角形的门户,门上画满红色妖蛇,双目湛碧栩栩如生,阴离看也不看众人,当先进入。
    容啸天抱起一直不曾清醒的楚非欢,二话不说跟了进去——楚非欢确实已经命在顷刻,无论如何,有任何机会都不能放弃,哪怕前方是深不可测的危险与杀机。
    秦长歌看着几个人鱼贯而入,门户深邃,内部黑暗不见微光,什么都看不见,然而正因为全然的黑暗,越发觉得神秘幽邃,前路难测。
    萧玦最后进入,即将跨入门槛时忽然回身一笑,笑意温暖,朗声道:“放心,我们会给你带回健康的楚非欢。”
    秦长歌对着他明朗的微笑,亦回以信心十足的笑容。
    然而心跳如鼓,手心里突然生出了一层薄汗。
 第5557章
    卷二:六国卷第五十五章死生
    门户缓缓关闭。
    走在最后的萧玦恋恋一回首,看见门扉合拢前那一线光亮里,秦长歌突然露出担忧凄惶的神色,那神情在她眼底一闪即逝,却令他突然失了神。
    她在担心。
    她在为谁担心?
    为……楚非欢吧?
    自嘲的一笑,他回头,大步追上前方阴离。
    阴离一拂袖,嚓的一声,四面忽然一亮,壁上的油灯仿佛被什么控制一般,突然燃起。
    仔细一看才见壁上游过三足壁虎,舌尖鲜红,莫非刚才是那壁虎点燃了油灯?
    玄螭宫怪物太多,萧玦不敢松懈,眼见四壁空荡无物,唯地面有几个蒲团,室内正中有火焰形状的祭坛,赤色石块砌成,微微高出地面,萧玦和容啸天目光一碰,两人很有默契的避开那个祭坛,容啸天连蒲团都没敢用,自己席地坐了,将楚非欢放在膝上。
    当初那个误会,导致后来惨烈的后果,容啸天自觉是个罪人,午夜梦回,想起此事辗转反侧,对自己深恨在心,若不是因为记着秦长歌的话,记挂着治好楚非欢,他早无颜存活于世了。
    这些日子积极寻医找药,还是一日日见着楚非欢不可挽回的衰弱下去,容啸天心里如被烈火炙了千万遍,每一遍都生不如死。
    如今但有希望,自然欣喜若狂,千辛万苦得来的机会,他绝不敢让自己有一丝松懈导致功亏一篑。
    三人站成三角,有意无意形成围攻之势,阴离仿若未见,只是一伸手,掀开黑晶盒子。
    彩光冲天而出,光华烂漫,成七彩之练,刷的在暗黑底色的穹顶上拉开斑斓虹桥。
    艳色夺人。
    众人被这绝世闪耀的夺目华光刺激得忍不住闭一闭眼,再睁开时才勉强看清那名动天下的踏香珈蓝,原来是一块小小的半透明的心形物体,其形宛如一颗琉璃心,隐隐还有横贯的裂痕,仿佛是一颗受伤碎裂的心。
    一时都有些恍惚,隐约想起那个著名的贺兰氏的传说,将爱人拂下绝崖的贺兰教主,携着那个武林中人人窥视的奇宝,一步步血流成河的走下紫冥的时候,是否珈蓝便是因此感应到他的悲伤,不堪疼痛的裂成两半?
    阴离手指流连的抚向踏香珈蓝,淡淡道:“先祖机缘巧合得到这东西,多年来却因为和本门武功相克不能使用,不想今日便宜了你们。”
    他手指一弹,珈蓝起铮然之音,仿若凤鸣,余音袅袅里他道:“谁帮我将珈蓝碎裂成粉,越碎越好。”
    看着三人一副“你会虚弱到连块药业粉碎不了?”的疑问神情,他讥讽的翘起嘴角,“别小看了这东西,不是一流高手的纯正阳刚内力,很难将它碎成齑粉,我现在还真的不成。”
    他将盒子一递,离他最近的萧玦顺手接了过来,触手一摸,觉得珈蓝竟然温柔滑软,握在手心宛如软玉,不由怔了怔,随即运起两分内力,使力一握。
    珈蓝毫无动静,连裂痕都没扩大一分。
    萧玦又加了五成力,依然如此。
    这才相信阴离的话,运足全身真力,将珈蓝一搓。
    黑晶盒子盒子里立时落了一层淡蓝的粉末,五色迷离,宛如碎晶。
    阴离瞟了萧玦一眼,赞道:“很纯正的内家罡气。”
    他一伸手,手掌悬浮盒子上方,粉末被他缓缓吸至掌下三分处聚而不散,随即吩咐道:“你们两个,助我一臂之力,我现在的内力尚未恢复,无法保持住粉末不落。”
    萧玦和祁繁对望一眼,祁繁当先伸掌按在阴离后心,笑道:“大祭司,我来就可以了吧?”
    “那也行,”阴离无所谓的看他一眼,“只是珈蓝不同它物,如果粉末散去,入地立即就会消失,到时药量不够你不要后悔。”
    萧玦立即将手掌按在了祁繁背上。
    阴离扯扯嘴角,霍然伸手,一把撕开了楚非欢前襟衣服。
    “啪”一声,他的手碰在容啸天立即伸出格挡的手臂上。
    手指停在手臂上方,两人凝固着那个架臂的姿势缓缓对视一眼,阴离道:“嗯?”
    容啸天勉强笑了笑,道:“我以为你要出手呢……抱歉。”
    他放下手,手臂挡在楚非欢前心。
    那里,名闻天下的离国皇族的金鳞神鱼标记灼灼耀目,若是给阴离看见,楚非欢身份立即要暴露,连带萧玦和在外间的秦长歌,只怕都有麻烦。
    萧玦和祁繁都出了一身冷汗,暗骂自己怎么忘记了楚非欢这个标记。
    说实在也怪不得他们,正常治伤的程序根本不是阴离这样,他出手又突然,若不是容啸天一直保持高度警惕,刚才阴离已经撕开了衣襟。
    饶是如此,容啸天也出了一身冷汗,暗暗思忖刚才阴离到底看见没?
    阴离却已经不再理会,掌间一翻,掌心突然出现一对红色蛇形细长针状物,手指一掣,长针穿过那层蓝色悬浮的粉末,立时内部也呈蓝色,阴离手指按着针尖顶端,神情凝重,似在以针探般细细把握楚非欢体内灭神掌的瘀伤,半晌皱眉咦了一声,随即想了想,又皱眉。
    三个人心立时都随着那一声咦而惊得一颤。
    容啸天手指移向楚非欢后心,突然身子微微震了一震。
    祁繁抢过来,问:“怎么了?”
    阴离正要说话,容啸天看了看他神情,突然道:“大祭司稍等,我和两位兄弟说句话。”
    阴离目光在他面上一顿,点了点头,容啸天放下楚非欢站起,祁繁和萧玦都愕然道:“怎么?”
    容啸天一手拉一个,将不明所以的两人拉到墙角,低低道:“我刚才发现……”
    他声音极低,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凑过来。
    “发现什么?”
    容啸天手掌突然一翻!
    快如流星,左右一拍!
    “兄弟,对不住了!”
    萧玦祁繁应声而倒!倒下时脸上犹自带着惊骇至不敢相信的眼神。
    容啸天垂头站在被暗算倒下的两人面前,默然不语。
    良久缓缓蹲下,仔细的看着一起携手自刀山血海中闯过,一起在最艰难时刻将皇后留下的一切支撑起多年同伴的脸,脸上没有悲切之色,只是目光暗潮翻涌。
    那些总角交情……那些心意相通……那些流浪江湖……那些明明武功未成却敢于悍然向着奸恶无赖拔刀的烈气热血……那些追随皇后行走天下转战于沙场的艰难困苦……那些在她死后的悲痛中的互相扶持……
    兄弟,这些年我们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如今,原谅我丢下你一个人前行。
    很久很久以后,他轻声道:“兄弟……以后……好好保护她,不要像我这样,再犯错了……”
    祁繁安静沉睡,不知道从此后身侧那个位置将永久空缺。
    容啸天叹息一声,决然站起,又行至萧玦面前,看他半晌,道:“……无论如何……你们都对得起她……我很安慰。”
    身后,阴离一直笼手在袖中,不言不动,毫无表情的看着他的动作。
    半晌道:“你决定了?”
    容啸天缓缓转身,坚定颔首。
    阴离眯着眼睛看他,“你怎么知道因为他的生机将绝,踏香珈蓝效用已经不能完全发挥,需要人心做引?”
    惨然一笑,容啸天低声道:“机缘巧合得知……”
    怎么知道的?当年,自己寄养在他府中,两人常常在一起读书练武,有次他生病,自己去小厨房给他端药,路过王爷的书房,听见不知谁在说,“踏香珈蓝传得神乎其神,但也救不了沉疴太久生机断绝只人,据说需以其同形之物做引子,方有奇效……”
    当时并不知道踏香珈蓝是什么东西,那段话听完便丢进了记忆深处,这许多年从未想起,然而今日,看见心形的踏香珈蓝,看见阴离给楚非欢把脉后那一刻的神情,手指触及楚非欢将停的心跳,多年前尘封的记忆突然被大力掀开,带着血腥和沉痛的气味,逼至面前。
    至此时幡然一悟,如醍醐灌顶,彻彻然凛凛然里生出无限寒凉——原来兜兜转转结果便是如此,原来万事都有命定安排,原来他是楚非欢的劫数,这劫数因他而生将因他而结束,而他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因为这段劫数而存在。
    仰头,轻轻一笑。
    世事离奇,命运翻覆,到头来,谁才算是谁真正的劫?
    不过……这样也好。
    他突然痛快的笑起来。
    好,真好,背负了这许久的债,一朝彻底清偿了个干净,真是痛快得每个毛孔都舒畅啊……
    楚非欢,从此我不再欠着你。
    我一开始就为欠你而来,再为救你而去。
    这世事着实公平,着实……可笑。
    他不再看祁繁,大步走回,在楚非欢身前坐下,好整以暇的整整袍子,将膝上衣袍掸平掸直,双手平平搁膝,抬头,向阴离朗然一笑,大声道:“来吧!”
    阴离深深的看着他,看着这个年轻刚硬宛似发出无限光辉的男子,看着他玉山孤松一般坚刚不折的神情,看着他意态从容走向死亡的不可夺志的坦然,一贯如死水的目光也终于又了微微波动,他问了句自己都觉得是废话的话。
    “你……不悔?”
    容啸天慢慢仰首,望向穹顶,他目光似乎穿透那层屏障,看见了童年的祁繁和他抱在一起在雪地上拼命厮打,雪花塞了一嘴,冰凉而清透的寒意里,力气丧尽的两人相拥着哈哈大笑。
    看见某个婴儿,在他尴尬无措的臂弯里哇哇哭泣,再一眨眼长成穿着小锦袍的小小太子,对着他咧开无辜的笑容,踮起脚,说:叔叔抱!
    那些极其美好的往事。
    他露出微微笑意。
    道:“不悔。”
    这是容啸天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楚非欢睁开眼睛时,第一感觉就是自己仿若刚自一场大梦中醒来。
    那梦如此沉黯深痛,挣扎如魇而不得出。
    以至于很长时间内,他眼前黑暗与光明交替,一片片黑影混沌飞窜于视野,搅成乱麻,好久以后,才慢慢理清那飞闪的线条,恢复了一点目力,看清自己面前那种枯黄僵木的脸。
    阴离。
    突然醒来,随即这般接近的面对敌人,楚非欢却连睫毛都没眨动,只是平静清冷的迎上阴离的目光。
    阴离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手指轻轻搓动,见楚非欢目光转动似在寻找什么,身子微微一移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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