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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夫计(VIP~HE结局)-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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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我自己能找回来。”我撇嘴,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如果真找回了以前的记忆,那在这个身子里的,就一定已经不是我了。而如果真是原来那主儿回来的话……我忽然不敢再想下去,勉强笑了笑,“我跟你开玩笑的。昨日的我,已经死了,今日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见朱离抿着唇,目光微微冷了冷,我知道他因为我这句话生气了。的确,这句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而且挺伤人的。刚想再开口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却听外面传来叩门声。是青屏:“夫人,灵素姑娘让我告诉您,陈内侍前来看望少爷……”
  “你先进来吧。”我开口,估计青屏也担心朱离的病情。
  青屏推开门,忙抬头轻轻扫了一眼朱离,再垂下眸时面色微松,果然是放了些心。
  “陈内侍是……”我犹豫地看向青屏。青屏看了眼朱离,才摇头轻声道:“青屏只知道陈内侍是宫里的内监,偶尔会来……都是夫人……带少爷去见他……”
  “夫人?”我挑眉揪住她的错处。
  青屏迅速看了眼朱离,我心下一动,方明白这是问我朱离算不算“外人”。也是,按青屏固有思维,估计是没那么快转变过来的,昨天一声“小白姐”也不过是见我拿了碎磁片怕我行凶而情急之下的权宜,我抿嘴笑了笑,向朱离跟前凑了凑:“你说你是算‘外人’还是‘内人’……”
  见他只是沉着面色不语,我冷笑道:“气性还挺大,我不过就说错一句话,你至于么……”
  却见朱离依旧不理我,又沉吟了片刻才抬眸淡淡道:“青屏,去……找人把我的……轮椅……推来……”
  轮椅?我虽然挺好奇古代的轮椅长成什么样儿,但我现在不得不跟朱离说:“就你这样儿还要出去见人,话都说不利索呢,还不把人丢姥姥家去了……怎么也得过几天你身体恢复点才能见客……”
  “去。”朱离不欲多说,只是向青屏淡淡又吐了一个字,青屏忙应声点头快步出了门。
  我气得不行了,从他床边退了几步:“你找死是吧,病成这样,刚倒过气来就惦记着出去,回头受了凉再发烧我可不伺候你……”见他不为所动,我更怒,“再逼我我还把你关小黑屋去,我算明白了,你……根本就是找死……枉我还想救你……”
  朱离扭过头静静地看着我。那目光虽然看不透情绪,却是那么的清亮逼人,仿佛能望进人的内心。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黑白分明,那么的清澈,真的很像……小冉……
  “你以前……每半个月都会带我出……出去……走走……”
  我一听他说“你以前”三个字,不由自主先打个哆嗦,但听到后面半句……每半个月出屋是什么意思?想想刚才灵素的话,说我应该昨天就带朱离出门又是什么意思?
  “因为……总要让人知道……我还活着……”朱离似乎扯了扯唇角,垂下了头。
  我忽然真有种想逃跑的冲动。
  我算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他夫人只在他腿上虐待他,为什么还肯给他饭吃、让他苟延残喘地存在于斗室之中,为什么还会晚上专门到这个屋子里来睡觉……因为只怕他的生死有太多人关注,所以他必须活着,所以他只要“活着”就行!
  可是如果这种状态也算是“活着”的话!
  我不敢看他的眼,只怕那清澈如水中会映出我的的丑陋。明知道那些不是我做的,可是我内心的愧疚与不安却像毒蛇一样越缠越紧,不断噬咬我的心。
  “你……还想找回……记忆么……”他的气息重了些。
  我不得不抬头,对上他的眼。有些事情无从回避——只要我还在这个身体里一天,她做过的事就是我做过的事,这些无论我做什么都抹煞不掉。
  “只要你还记得,我就也得记得。”我直视于他,第一次,如此坦然。
  朱离似乎一震,目光中的光芒似乎又炽了几分。我摇摇头,这会儿反而不像小冉了,他比小冉——自信和坚定得多。我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向他时,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小冉,或许我都是第一时间出现在他们最需要帮忙和照顾时候。
  可是这一次,就算没有我,相信朱离也不会死。这点忽然让我很……放心。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不说也许更好。我不知道以他的心机和锐利,能猜到几分。
  虽然自从我见到他开始,他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精明与智商。加之我也没在他面前掩饰过自己真正的心性,他就算猜出什么也不足为怪。又或者,他就算以为我是装失忆,另有图谋也无所谓。我只想在这个世上得过且过地活着,活着的每一天都让自己开心和了无遗憾。
  “少爷,轮椅……夫人,少爷的轮椅推来了。”青屏和另外两个健妇进来。
  还真是个很伶俐的丫头,有着与她年龄不相衬的得体机智。至少还知道在外人面前,是我在当家作主。我轻轻哼了一声,不由自主地瞧向轮椅。古代的轮椅哎,说实话,我还真的很好奇。
  半人多高的紫藤制的椅子,直径约一米的木制的轮,轮上面包了铁皮,钉了铜钉,利于延长轮子的使用寿命。椅子后面还有方便推者使用的把手……跟我看电视剧里《四大名捕》中无情坐的椅子还真有点像,只是明显比那个精致些。只可惜,这种木轮的减震不好,估计遇到个沟沟坎坎的,能把人颠个半死。我不由努力回想在现代的轮椅什么样,怎么能够改进下减震问题。
  正在想着,却见两个健妇向我恭身行礼之后,一个推了轮椅到床前,另一个人便伸手去抱朱离。
  “住手!”我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开了口。那个要抱人的健妇面色微白,忙退了半步,神色慌张地看了我一眼又赶紧垂下眼。我这才看清她们的模样,这两个健妇大约都是三十来岁左右,一看就知道应该是以前干惯了粗重活的村妇,微黑的面孔可见朴实,我为自己的一声厉喝心下微有不忍,但我只是怕……那妇人的手太重,而朱离的腿上还有伤。
  又咳嗽!我瞪了朱离一眼,却见他微微摇摇头。
  唉,不是人人都知道我“失忆”,也不想让人人知道我“失忆”。我叹息,左右看了两眼,从椅子上扯了一个团锦的棉垫子放在轮椅之上,才示意那健妇将他抱了上去。
  突然想起来早饭还没吃,我有点郁闷:“慢着。”我向青屏道,“你去跟那个什么什么内侍说,我还没吃早饭,让他先等会儿。我和少爷吃完饭再去。”
  青屏下意识地看向朱离,我更郁闷,心道以前似乎主都是你家夫人做吧,合着现在我成了纸老虎,这家轮到朱离当了不成?朱离没看我,但似乎感受到我忿然的目光,只是微垂了头。青屏犹豫了下,应了声“是”,忙带了两个健妇出门。
  我从床上找了毯子盖在朱离腿上,将他推到桌前,笑道:“今儿个没人侍候,麻烦少爷您亲自吃饭吧。”
  朱离抬头看着我,眼中似乎又浮上一层氤氲。
  我正给他盛粥的手一抖,忙放下碗捂上眼睛:“求你别这么看我,你要想我死就直接给我一刀,我特受不了你的眼神……”
  良久没动静,这独角戏唱得真没劲,我悻悻地放下手。却见他的目光那么那么那么温柔地望着我……天啊,这下我终于知道,没有武功,他的眼神也真的可以杀人了。

  初交锋

  不是六脉神剑,是勾魂大法!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温柔如水的目光,似清泉、似月光、似若有若无的花香,细细密密地将人包围与浸淫,我想避开他的目光,却无法移动分毫。那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网,无所不在,更让人无处可逃。
  见我快被石化,他终于好心地放过了我,主动别开眼。
  直到这时我才能恢复正常的思维——我怔怔地望着他,此时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那皎好的面庞,清晰的轮廓,挺直的鼻,坚毅的唇,锐利冷静的眼,淡定清冷的气质……我忽然惶恐起来。他——这是在看我,还是在看“我”?他——这是在真情流露,还是在逢场作戏?如果一些身体力行的关怀,一些肤浅的爱护都能够消除他心中那么痛的伤痕和背叛,那么他比我还有爱,真有做圣父的潜质了。
  没理会我的出神,他只盯着面前的半碗粥,缓缓开口:“刚才那句话……倒似你的风格了,那么的……我行我素……”
  一句话似闷棍将我打醒。那句话……哪句话?我恍然明白他指的是“先吃完饭再去”那句。早饭我是无所谓了,以前加班别说早饭,中饭和晚饭都可以不吃,我只觉得他身体虚弱,别饿坏了才是——我咬咬唇,当然这句话我是不会说出口的。
  不过……他好端端地,干嘛又提“以前”?
  他伸出右手,我明白这是示意我给他从托盘里把勺子拿来。我认命地起身,却听他又开口:“你想找回原来的记忆我帮你……”
  我立刻想摇头。我有病啊,那么折磨人的偏执与疯狂,我一点也不想找回来,光听到的这些已经让我受不了了,我要把来龙去脉全知道了,还不得彻底崩溃?
  但转念一眼,刚才自己不还嘴硬,说“只要你记得,我就得记得”么?而且,我要真没一点记忆,估计连这个屋都不敢走出去,难不成我们俩就跟这屋子关一辈子?我肯他还不肯呢!
  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却听他又道:“因为我知道,我……就算帮你找回了……记忆,你还是……现在的你!”
  “咣”的一声,勺子从我手里掉了下去,落在地下,摔成了好几截。
  我无暇顾及,只是猛地抬眸盯向他。那始作俑者却不为所动,似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还是盯着面前那半碗粥,似乎粥里有花一样。
  我有点气急败坏,却也有种被人当面戳穿骗局的尴尬。虽然他的话是那么的晦涩,但我知道,他其实已经怀疑,或者已经确认了什么。然而真相彼此心照不宣,也许是件好事。为双方都留下了充分的余地——我突然在想,如果……如果哪一天他的目的达到了而不再需要我,也许今日的余地,会让他有充分的理由毫不留情。
  就像……就像过去的“我”不管怎么虐待他,都会让他“活着”一样,如今的他,又何需在意“我”的躯体里是谁呢?重要的是现在的“我”也“活着”,对他来讲,已经足够了。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智商和心机,就像初次见面他那么的孱弱苍白无助,我却依旧不相信他会是善良到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小白兔。
  所以此时我的心没有痛感,因为从我穿越到这个躯体里,我就已经明白我的生死其实早已不是由我来掌控了。我唯一能够掌控的,只是让自己活得快乐——因为肉体不是我的,幸好精神还属于我。
  二月春风似剪刀……我看应该是二月春风似小刀才对。虽然天空晴朗,但偶有小风吹过,还真像小刀刮在脸上的感觉,哪有现代的热岛效应,古代的环保果然还是不错的。春寒料峭啊,我叹息,早知道我戴口罩出门了。
  我低头看了看椅子上的朱离,出门前特意给他又加了条毯子,原本还想再给他围个披风的,但又见熟悉的咳嗽声,我只好住了手。
  此时的他闭目靠在椅子上,面色疲惫,似在小憩。忍了忍,我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声道:“别睡。”这么冷,真睡着了一定会着凉的。
  他没睁眼,却扯了扯唇角。我不由叹息——这人比我心机强一百倍,哪轮得着我给他操心啊。我再叹息,我就是没出息,明知道如此,还偏爱操心!唉,不过转念一想,在这世上活着,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儿干不是?眼前就这么一个念想了,认了吧,照顾病人怎么着也是咱最拿手的行当。
  “第十一次。”朱离忽然淡淡开口。我愣了愣:“什么?”
  “你叹气。”他不睁眼。
  我气结。过一道坎儿的时候特意没减速,颠了他一下。
  “你以前都是这样。”
  我咬牙:“你再说,我就把你从椅子上颠下来。”
  “你又不是没干过。”他依旧波澜不惊。
  我心一抖,这人总会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候狠狠给我一刀。我沉默,他利用了我的心软,而我似乎却这样心甘情愿地被他利用着。唉,怪谁?
  “第十二次。”
  “你今天话特别多。”我俯下身,在他耳畔轻笑,“你多说一句话,我就亲你一下,咱们试试谁受不了。”
  哈哈,真好,终于看见他也抖了。小样儿,你也有短儿在我手里。我咧咧嘴,却笑不出来,果然我不够狠心,戳人心窝子的事儿咱干不惯。
  这宅子还真大,从后院到前堂要穿过长长的回廊,再走过一个有石径小路的花园,我站在中庭,左顾右盼,怎么修得跟迷宫一样?我这人记路一向还是不错的,可这一遍都没走过的路,实在是……又往前走了几步,眼见快到前院了,到底哪个屋子会客啊?古人没事修那么多房子干嘛。
  刚才我想叫青屏跟过来,可青屏说她的身份是不能到前院的,想着身边还有朱离,我倒也不用太着急。
  “喂,怎么走?”我半弯下腰轻声问。
  朱离闭着眼不理我。
  “让你说话你倒不说了是吧。都这会儿了,你跟我较什么劲啊。”我低声道。
  见他只是睁开眼瞥了我一下,又闭上,还是不理我,我真有点急。听他又咳嗽,我不由冷笑:“朱离我还跟你说,你少跟我这儿装蒜,姑奶奶真不欠你的。大不了咱谁也不见,回屋去。”
  话音刚落,我作势转身,忽地就从院门口闪过一个人影。
  瘦小的个子,一身灰青色的袍子,若躲在墙角里不仔细看,还真不看出来是个人。
  那人抬了眼,目光在我和朱离身上迅速打量了一圈,方垂下眸,半躬了身子,谄媚地陪笑:“赵阔在这儿等少爷和夫人一阵子了。刘内侍就在中堂呢,夫人再不来,刘内侍可就坐不住了……”
  我略一抬眼,这个赵阔……就是青屏说的府内两个男家丁之一吧。难怪青屏说没有男仆可用,除了那个与原来夫人有“暧昧”的张义,这赵阔怎么看也不像好人模样(好人能藏在墙根儿底下听人壁角么),一双眼贼溜溜的。我心中暗自警醒,这宅子里不但到处是秘密,而且到处是阴谋。
  “要不赵阔帮夫人……”
  我瞪了他一眼,他立马住嘴。乖乖地跟前面带路,转过回廊,停在屋前掀了门口的帘子。
  我这真是叫自作孽。当了大夫护士保姆出气筒还不够,还得陪人玩无间道,唉——这叹息刚一出口,我下意识低头看向椅子上的朱离,却见他虽然闭着眼,但唇角似乎隐隐含了一丝笑意——这笑容却让我的心忽然安定下来。
  虽然他一直是苍白虚弱的模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在身边,我就会觉得很踏实,我就会觉得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能够从彼此身上汲取力量来面对——当然这种力量包括爱的力量,也包括恨的力量。
  我用力摇摇头,在现代好歹也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我当然不是花痴他的美貌财富地位,也许唯一能够打动我的,只是那份坚毅和隐忍的勇气(当然还有我占了他夫人身体之后那么一丁点儿小小的愧疚)——这是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而现在,到了这般地步,无论让我做什么,我想我都会……成全他!
  唉唉唉,我又多叹了几口气,你爱笑就笑吧,我早晚都就为了您这么金贵笑而舍生取义。
  所有的门坎都铺了斜倾的木板,方便轮椅经过。我推着朱离进了堂屋,见灵素正恭谨地站在侧首,正给座上的人添茶。
  来人好大的架子。我就算是穿来的,也懂得上首的位子不是谁都能坐的,他不过是宫里的内侍,说白了就是宦官,就我所知道的历史,明朝以前的太监似乎都不怎么受重视。这大奕朝虽然是沿宋朝而来,只怕制度还变的没那么快。
  “小臣刘和忠见过静王世子,见过世子夫人。”屋内的人见我们进来,忙起身行礼。
  “嗯。刘内侍不必多礼。”我淡淡应了一声,随意瞥了他一眼。四十上下的年纪,面白无须,双眼浮肿,目光游移不定,唇色发暗,一看就是长期睡眠不足,气血两亏外加善于见风使舵的势利小人。有了这点认识,我心略安。
  刚要松口气,却听刘和忠笑道:“太后和皇上都很惦记着朱世子的病,说是世子病了许久,王爷又远赴边关为国尽力,本应亲自前来探望。但近来北方边关吃紧,南方又有水患,皇上日理万机,加之太后也凤体违和,所以特地遣了太医院的水院判跟小臣同来,以示皇恩,也愿世子早日康复,为朝尽力。”
  一颗心立刻提到嗓子眼儿。顺着刘和忠的目光,我看到了他左侧后方安静而立的那个人。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袭蓝衫,半垂着头,直到听得刘和忠点了他的名字,才上前半步,微笑道:“臣水清扬见过世子和世子夫人。”
  按理说,太医院院判怎么也是五品的官(别问我怎么知道的,非要较真儿,只能说我在医学院做论文时查过古代太医院的相关资料),这内侍最多超不过六品,人家可比这内侍收敛多了。而且同行惺惺相惜让我第一时间就对他产生了亲切感,特别是他还生得那般的温文儒雅,清朗俊美。
  只可惜我没工夫再进一步生出什么好感,就得做好心理准备迎接挑战。他是院判啊——我几句话能糊弄得过刘和忠,可人家手一搭,立刻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我眉毛一挑:“我府里有大夫,还有我亲自侍候,不必劳烦水院判大驾。”
  “夫人言重。世子与臣本是旧识,世子的病臣也十分牵挂,何需如此……客气……”水清扬温和开口,上前一步。
  我晕——旧识?要是旧识我死得更快。但凡有点医学常识的人,只要一伸手,就知道朱离身体虚弱到什么程度,这不明摆着要我的命么?就算“我”家是什么御史中丞,有什么什么人做保,什么什么人做媒的,但毕竟人家朱离也是静王世子,这婚也是御婚——真要惊动了皇上,办我个虐待亲夫,欺君之罪,还不得诛我九族?
  我只能看向朱离。这会儿您别装睡了,好歹也想个办法啊,虽然我知道你巴不得我“东窗事发”,但堂堂静王世子被一悍妇折磨得不成人样,惨不忍睹,遍体鳞伤,无还手之力,还形同废人,传出去不也影响你那大奕朝第一公子形象不是?

  不速客

  “夫人!”水清扬的声音就响在我耳边,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只觉得水清扬的声音里似乎有很强的压迫感,一点也不像他给人的温文。
  我这才惊觉自己不由自主地挡在朱离面前。我怕的是什么?是被人发现了朱离的一身伤痛,还是发现了“我”的罪孽深重?又或者,其实早点让太医院发现为朱离治疗腿伤反而是一件好事。他膝盖上方的那处伤已是褥疮三度,隐见并发症征兆,可我除了会动刀子,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更何况刚刚我进屋前不还在想,反正这命早晚要还给人家的,早死早超生,相信阎王爷没那么糊涂,把原来这主儿的罪孽全记在我身上。
  思及此处,我不由挪开半步,扭头看向朱离微微一笑。
  朱离此时正好睁开眼,见我的笑容似乎一怔,又闭上了眼。我再叹息,我发现他就见不得我笑,每回我只要一笑,他就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迅速回避。我估计他家原来那位可能每回这么笑都不安好心,所以他有心理障碍。
  正在胡思乱想,却听朱离轻声开口:“既……然如此,臣……多谢皇上……和太后……垂爱……”
  瞧这话儿说的,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生怕他一口气没倒上来就背过去了。偏是那个刘内侍忽的面带喜色,一下冲过来扒拉开水清扬,笑得眉眼弯弯:“唉呀,恭喜世子,竟已经……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水院判果然高明,果然……是当代华佗……”
  听这话我才猛地想起朱离之前所说的,他家原来那位经常会点了他的哑穴一事——莫不是……每回见客,他都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扮木头人?我估计原来那主儿是怕他开口坏事才这样做的,可是我的心却因为想到了这点而又是一酸。
  他今日还是可以不开口的,且不论是出于何种目的,他今日出言至少却让我知道了他待我终是不同的。
  “是啊……总是麻烦……水……院判……我和……内子都……很过意……不去……”朱离又开口,那微弱的气息连我都快听不下去了。果然,水清扬听了他的话,更是紧锁了眉头,以很不客气的姿态挤走了刘内侍,一把将手搭在朱离脉腕之上。
  我的心咯噔一下,但是忽然回想起刚刚朱离说的话——总是麻烦水清扬?看来这话明显是说给我听的,可见这水清扬不是来了一回两回了。
  只有两种解释,一是水清扬与原来的夫人串通好了应对宫里每回的探视,二是水清扬与朱离串通好了来对付原来的夫人——只是如果是后者,朱离这苦肉计使得未免太狠了点吧。
  阴谋,又是阴谋!我一个头两个大,还是乖乖当小白吧,我这点智商怎么都猜不透。
  待我定下心神,却发现……水清扬手是搭在朱离的腕间,可眼睛却是盯在我脸上。我脸上有花么,我想伸手去摸,终是忍了下来,只是鼓足勇气与他对视。看什么看,你不是经常来么,又不是没见过——汗,我心突然一颤,难道……难道我跟他也……所以他才替“我”在宫里的来人面前遮掩?
  我完了我完了!我觉得自己也快有心理障碍了,自从知道了她跟府里的仆人不清不楚之后,我总觉得原来这夫人快成人尽可夫了。
  好在很快水清扬就替朱离把完了脉,直起身子向刘内侍道:“世子的病的确略有起色,臣必然要与公公一起回复皇上和太后。”说话间,他早已掩去了那一闪而没的锐利,恢复了初见时的温和。
  他和朱离……是一种人。都把自己的锋利包藏得很深,一个用温文伪装,一个以淡漠示人。我不知道以我的小白智商为什么会猜到这一点,也许是直觉吧,但我知道,就是这样!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刘内侍笑得却有点不太自然,估计是怕好处被水清扬分去一杯羹。却听水清扬又道,“世子虽有好转,但却因为先天较弱和伤上加伤,想要康复不是短时间能够办得到的,还需慢慢调养,这点……”
  他忽然抬起头,看向我,微笑,“这点,还需夫人多多费心。”
  那笑中有刺。那刺扎得我很不舒服。
  我知道我是代人受过,所以——我忍!于是我冷冷道:“水院判言重了,理当如此。”
  水清扬似是一怔,柔了柔面色又笑道:“上回我开的方子夫人还有么,有几味药需要调整一下……”
  我心里也是一怔,这不成心难为我么?我知道你开的什么方子啊,以前那夫人这么虐待朱离,留着你的方子才怪呢。正想着要推托,心道你自个儿开的方子自己心里还没数啊,干嘛非要原来的方,就这记性还当院判呢。
  忽听朱离轻咳了两下,我还没说话呢,你咳什么?
  “要喝水么?”我低头向他,估计在外人面前,以前那主儿也不会做的太过,我这么问应该不出格吧。见朱离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我方直起身子,却见水清扬的表情跟一口囫囵着吃了个鸡蛋一样,但一见我看他,仅片刻就恢复正常面貌。我不由大为佩服,这面部表情如此收放自如,臻入完美境界,估计世上无人能及,可见我之前的猜测没错。
  倒是一旁的刘内侍没什么反应,我不由有点奇怪,也不知道自己又错在哪儿了。不过,忽然心中一动,我向灵素道:“昨日我给你的方子,可还在?”
  灵素犹豫了一下才道:“夫人的方子灵素不敢拿去市井,只让刘婶寻了人又抄了一副,所以……”说着,她从怀中取出来递给我。
  灵素也算是伶俐人了。我心中暗喜,心道这会儿看你还怎么为难我。见水清扬接了方子,我不由狠狠瞪了朱离一眼:我还以为你的医术多高明呢,合着这方子也是抄来的——咱们回去再算帐!(当然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我也不敢跟他算帐啊!)
  朱离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我气结,就跟一拳打到棉花上一样,一点没劲!我只好看向水清扬,见他眉头一皱,我忙道:“您那方子我不小心给弄脏了,只好拓了一份儿,没错吧……”
  这会儿倒真是感激,还是朱离想的周到,用的是“我”的笔迹,也好给我圆谎的机会。
  “没错,没错。”水清扬忙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中似乎……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我不懂,也不想懂,这么深奥的问题还是留给朱离想吧,我向灵素道:“还不快给水院判上笔墨,水院判还要改方儿呢……”
  “啊,不用了,臣不改了,夫人还是按……这个方子继续吧。”水清扬将方子还给我,我倒是奇怪了,看着这么淡定的人,怎么也会失常成这样儿。
  “既然如此,那小臣就回宫复命了。”刘内侍在一旁笑眯眯的开口,向水清扬道,“皇上和太后知道世子的病有起色,也必是十分欢喜的。”
  这么容易就放过我了?我还真有点不太相信,但转念间又明白了,想必刘内侍还急着进宫领赏吧——也不知道能治好朱离,皇上太后许了他们什么好处,不过看他那发自内心的欢喜样儿,估计是差不了。
  那么……水清扬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他应该知道朱离此时不但气血两亏,而且邪毒入体,寒疮发作,怎么可能光凭那个方子就能根治痊愈?如果他真在乎赏钱的话,岂不是赶紧把朱离治好得到的会更多?如果他不在乎那笑赏钱的话,那么……他在乎的又是什么?
  “咳咳……”怎么这回改水清扬咳嗽了?我恍然明白,是自己盯着他看了太久,久到人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一激灵,知道这位夫人估计原来的名声不好,他可别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忙尴尬地别过头,向灵素道:“灵素,帮我谢谢刘内侍和水院判……”
  看电视剧看的,我估计一般打赏的活儿都得交给贴身的大丫环做,再说了,我身上也没钱打赏啊。
  果然,灵素从袖子里取了两沓子银票递与刘内侍和水清扬。看两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接过来收入怀中,我估计这种事也是做得轻车熟路了,心下隐隐明白,这朱离的病只能“略见起色”,不能“尽快痊愈”,要不得少收多少银子啊!
  这个结论让我莫名的愤怒,其实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愤怒。按理来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于我有百利而无一害,可是,像水清扬这么温和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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