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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夫计(VIP~HE结局)-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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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种人要无所图才怪呢,估计被你图谋什么,绝对生不如死。”人家一句话就可以让我成了淫妇,打入死牢,这要再提什么条件,我估计把自己的命赔给他都不够,他指不定还会要了谁的命呢。何况,我笃定,他既然如此说,肯定早就算计好了不会让我死。他就等着我求他呢,我偏不求,等他主动开口求我才能谈条件。
“夫人一场失忆倒是失聪明了呢。”张义忽然……笑了。这笑容一下子漾进他的眼底,只让我觉得眼前一花。他怎么能笑成这样儿?这样的笑,太对不起他一直以来猥琐无耻的形象了!我呆了呆,这才猛的发现为什么会觉得他与以往不同——那带了明锐精敏的眼中,哪里还有当时混浊无神、萎靡不堪的模样!
这要是在现代,绝对可以得个奥斯卡小金人回来了。
“夫人这是……想勾引小人么?”声音还是一样的无耻,立马将我唤醒,再怎么变化,终是这没事找抽的嘴欠本质,“夫人若肯以身相许,说不定顾念着旧情,小人还……”
我扭头望着火苗窜进来烧着了木制的床架,和床上的干草及被子,觉得身后热浪滚滚,皮肤已有灼热感——也许下一刻就会烧到了我身上,但我不等他说完,便退了半步。
我不是男人,但同样士可杀不可辱!
“想不到竟是如此烈的性子。”张义忽然不笑了,难得认真地看着我,说话间,他两手抓了两个牢房之间的铁栅用力一分,立刻将两道铁栅之间拉开了一人宽度的间隙,一闪身便进了我的牢房,将手伸给我,淡淡道:“走吧,先出去再说。”
我几乎想去摸摸那栅栏到底是什么做的了。惊愕过后我却摇头:“你走吧。”
“这会儿别给我摆什么臭架子,什么事出去再说。”他目光中的凌厉透着火光极是逼人,“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别逼我动手。”
说话间他已一步跨到门口一手就将牢房门上的大锁扯断,一脚踹开房门。
我在他身后叹息:“我会拖累你的。”关键是我不想欠他的,欠人什么都得还,一有偿还就有纠缠。
“你早就拖累我了,我偏是记仇的人,哪能让你这么轻易就死!”他转身向我冷笑,我注意到他微皱了下眉,心下明白,于是到桌前取了盆中的布巾沾湿了水一撕两半,将一半递给他。递过去之后方觉不妥,我叹息,这是条件反射,没办法。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大意而灼伤了的手掌,再抬头看我,眼神竟是吓了我一跳的阴冷。我深吸了口气刚要开口,却见他一巴掌拍开我的手,直扯向我的手腕:“别废话,走!”
“走”字一出口,我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拉了过去。周围的火苗因为这一举动似乎猛地涨了几分直卷了过来。
张义身形似乎更快,一转眼间我们又掠至死牢门口。
我这辈子估计都做不到视死如归了,任由他拖着直到门口,能活下去当然更好。我还指望着当面把这件事跟朱离问清楚呢,甭管是非对错,我心里总是不甘心的。
我另一只手用蘸湿的布巾捂住口鼻,心道他是高手一口气儿可以憋那么久,我可不行。万一活了下来,却灼伤了呼吸道岂不更亏。但尽管如此,一阵阵的热浪却也直掠得我全身疼痛,幸好有张义冲在前面帮我开路,火苗不至于招呼到我身上,但他的衣服有几处已经燃上了火,他似乎毫不在意。望着他的背影,我决心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他若需要我,我肯定帮他。
逃困境
如法泡制了死牢的大门,冲出去时却几乎与一个人撞在一处。
那个在冲天火光中依稀可见是狱卒打扮,有几分眼熟。他见张义拉着我不由也是微怔,就在这一怔之间,却只见张义大掌一挥,直击向那个人的前胸。
我猛然想起他正是那天带我去堂审时在黑暗的台阶之上好心扶了我一把的人。我大叫:“不——”
然而张义出手极快,我话音未落那人已经应声倒下。
张义脚步只因此微微一滞,我手腕一紧被他扯得不得不继续前行。我不由自主的回头,却见无情的火舌猛地卷了过来,瞬间吞噬了那个人的身影。我身后已经一片火海。
“你……你这浑蛋……”我刚一口开,只觉得似乎吸了口热气,嗓子似乎被烧伤了一般的痛,直痛到心头。却见张义拉我的手上猛地的一顿,下一瞬间我只觉得头一晕,已经被扛在他的肩上。我一时间又惊又怒又羞又恨,然而一切都来不急我思量,只听“轰”的一声,一截烧焦了的木柱正倒在我们停身处。
只听张义在我耳朵冷笑:“我这浑蛋不出手,死的就是我们俩,你要我们死还是他死?!”
说罢张义肩膀一沉,但步子比刚才更快了,几乎让我有种飘的感觉——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么?可惜我的心还沉浸在刚刚枉死的那个狱卒身上,别人都在往外逃,他却在往里冲——我忽然想到水清扬说这牢里有他的人,难道……我的心突然一紧,不敢想下去。
我不知道大理寺的布局,但冲出了死牢张义很稔熟地向右边一拐,竟是长长的甬道,甬道两侧还关着不少的犯人。火势因为是用了煤油做引子,因此来势汹汹,凡煤油所流过之处,无不引起连片大火。参天的火光中,我听到了人们的嘶喊声,绝望的呼叫声,痛苦的呻吟声,我看到有依稀的人影自眼前闪过,有的直冲向门外,有的被倒塌的木柱砸中,有的被人拥挤着踉跄在大火中,有的身上已经烧着了却一边惨叫一边向外逃离,还有来不及冲出来被困在牢房当中的。
明明只想让我和张义死,却偏偏拖了这么多人陪葬,究竟是谁这么歹毒的心思!
然而张义一只手按着他肩膀上的我,另一只手无情的挥出,凡是挡到他去路的,都被他一一挥开,他又能好到哪去?我不敢再看下去,因为我感觉到他凌厉的掌风,感觉到他无情的杀机,感觉到他“挡我者死”的狠绝!
如果非要用别人的性命来换我的性命,我情愿不要!
可是似乎连死都不由我作主,我被这视人命如草菅的人扛在肩上,他又为什么不在意别人的性命却偏偏来救我,他的相救让我背负了那么多的性命,我又拿什么去还?
可我终究还是懦弱怕死的。书上不是说什么咬舌自尽么,我真的没有如此绝决的勇气,因为据我所知,咬舌死不了的比死了的多得多,那是武侠小说里的绝招,不是现实中的。我在急诊室的时候就曾接收到一个因为被人□而想咬舌自尽的女孩,真可怜……身体被人奸污,咬了舌头也没死成,身心俱受伤害……
一声惨叫就响在耳边,我突然觉得脸上热热的,又腥又粘——我知道那是什么!我以为我不怕血,因为我是医生,可是我此时是那么那么地害怕血,因为又一条鲜活的生命消失在我面前。
我的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我听到了自己的尖叫声。那声音混和在嘈杂的人群中,却仿佛格外清晰,清晰得令我觉得自己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我终究只是寻常人,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死在我面前,而我却依旧要活着,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真他妈是麻烦。”我听到张义似乎低低咒骂了一声,只觉得他按住我的手动了动,我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省!
我情愿被他点错了穴道,直接点了死穴再不用醒来。醒来就要面对自己良知的谴责,面对价值观的颠覆,面对今后未知的生活。
可我还是醒了,还是得面对一切。
猛的睁眼,正被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刺得生痛,我忙又闭上眼。明明才几天没见天日,但感觉很久了一样——然而逃出生天、再世为人的喜悦依旧无法冲淡我心中的罪恶感。此时忽听推门声,脚步声由远及近:“醒了就别装了……”
张义的声音响在耳边,但我却也不想理他。不知道他进来是巧合,还是他点我穴道的力道时间拿捏正好。
见我没理他,感觉到他半俯了身子,淡淡道:“夫人若是不介意,小人愿意效劳。”
我还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就只觉得他一双手不规矩的轻轻划过我的衣襟。我大惊,不计形象一咕噜跪坐起来,顺势向后退了几步,直退到床角。
张义的手因为我突然的动作而凝在那里。那只手的手背上,可清晰地看见我咬下的齿痕,那只手的手心上,可清楚的看到他扭断被火烧红的铁锁时留下的灼伤,那只手上,看不到,却清清楚楚存在着无数的鲜血,无数条人命。
我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冲天的火光,那惨绝的呼喊,那绝望的眼神,那无助的呻吟,好像这些东西都从那只手上缓缓冒出来,升起在我眼前。我只觉得头痛得要炸掉一样,一声嘶喊抑制不住就从口中冒出,连我自己都吓了一哆嗦。
我猛地惊醒——一切恍如一场恶梦。然而要真是一场梦,该多好!可那将是永远横亘在我心头的一根刺,会随着心跳而疼痛。但是,尽管痛,我此时却庆幸我活着。
也许人濒临生死边缘时,才会看明白更多,也许人在真正陷入绝境时才会知道潜意识里对生命依旧的渴望。
我终究脆弱却现实,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就算我此时自尽也换不回他们的性命,所以就算痛,我还是要活着!我也终究残忍和自私,经此一事,再世为人,我知道心中有些柔软的部分早已坚硬——在这个生命如草菅蝼蚁的年代,原来我要活着,就得付出代价!或是别人的,或是自己的!
张义若无所图又岂会舍身相救?
我抬手擦去头上冷汗,深深吸了口气,平定自己的心神,不想让他看出我内心的挣扎惶恐。我抬头粗略地看了下周围的布置。应该是客栈,因为十几平米的房间中只有简单的几件木制家俱,房子中间是一张八仙桌,我身下是一张半旧的床。
张义似乎刚刚洗完澡,还湿漉漉的长发随意用一根带子系着,身上依旧是一袭黑袍,只是不再是下人的打扮,而且那袍子用料考究、款式简洁,像我这样的外行都能看得出应该价值不菲。
而他的整个人,也完全与世子府中的恶仆有了本质区别。依旧高瘦,可是——神色不再委靡,表情不再下流无耻,甚至青白的面色也转为正常,浑浊黯淡的眸子此时更是充满了逼人的清亮分明的锐意,只是那桃花眼却无端为他增添了几许风流俊秀。
这是一个比朱离、水清扬更会作戏的人。之前这份气度若流露出一分一毫,又岂会不被人发觉?又或者,他用猥琐掩饰了他的一切风华,才可以潜伏在世子府这么久!
见我上下打量他,他倒也不以为意,直起身随意站在那里任我审视。
“你是谁?”静了良久,我才犹豫着,问了这个问题。 。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
他看着我淡淡笑:“这世上没有白拣的便宜,你告诉我你是谁,我便告诉你我是谁。”
我一惊。他不问我“失忆”的事,直接就问我是谁!难道他知道我不是原来的那个人?看来我的智商果然不够,更不会戴面具,明明顶着白晴的躯壳都能被人瞧破。
他挑挑眉毛(我发现这好像是他的习惯),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一圈,却直看得我心惊肉跳:“本来以为你是易容过的,后来发现不像……我也想过会不会是朱离从哪里寻来的相似女子,不过世间的人就算再像,也不可能像到这般地步……”
他潜伏于世子府有所图谋,必然在暗中观察过我的一举一动,自然能够感觉到我与之前的判若两人,此时我倒隐隐觉得,当初在世子府他当着朱离面对我的出言无状、挑逗无理,未尝不是一种试探。
我反而有点期待他揭穿我的真面目——因为无论朱离还是水清扬,甚至赵阔,也从来都是点到即止,他们顾念的东西太多,不肯说穿。
“不过,既然你一口咬定你是白晴,那么你就是白晴吧。”张义缓缓开口,却不也不再继续追究,“反正我也需要你这个身份。”
这话没错,我若不是白晴,只怕他也不会救我。可我才不信他救我是因为他与白晴曾经暧昧,而其中真相,相信他不会说与我听。
见他没打算再说下去,我不由冷笑:“我开始也以为你是易容的,因为明明那么猥琐的人,怎么可以前后判若两人,不过这么看来,也似乎不像,不过看你这副打扮,应该也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在世子府委身做了那么久的下人,实在不易……”
我话里有刺,但张义似乎丝毫不恼,笑眯眯地道:“当然不易,我可是差点儿死在姓赵那小子手里……”他复又凑近了几分,“你说这份债,我是该找你偿呢,还是找赵阔偿?”
他虽然在笑,但笑意未达眼底,这笑让我由心底泛起一丝寒意。可以想像赵阔当时肯定手下不会留情,他如此忠于朱离,白晴被张义占了便宜,他能饶得了张义才怪——估计也就是因为张义有武功护体,才没让赵阔打个半死,还能让他顺利逃脱。
“你错了。”张义似乎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冷笑,“你以为赵阔真听你的,你让他打我几下他就打我几下?你不让杀我他便不杀我?他们恨我入骨,故意放我走,不过是朱离想留着我这个‘世子夫人红杏出墙,与下人通奸’的有利证据罢了。”
我有点不明白他的话,事后朱离曾说过我放过张义后患无穷,可如果真后患无穷,以朱离的心机和实力,想让张义死应该易如反掌,又为什么会让他轻易逃脱……我心中闪过一丝恐惧,忽然不敢想下去。
“你以为朱离对你是真的信任?他留下你与留下我同样目的,就是迷惑人、打击人的工具,顺便再显示一下他是多么的宽容和可怜。现在朝堂市井均知道世子夫人荒淫无耻、残忍虐夫,他以德报怨,还替夫人辩解求情……堂堂大奕朝第一公子形象看来并未因他的残废而有损分毫,反而更……”
“你不要再说了。”我打断他的话,他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那温柔的目光,真诚的言语,坦然的表情,点滴的信任早已让我投入彻底,我不信朱离是他口中如此不堪的人。
“不信?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诉状是他亲笔所写?为什么你被关进去两天两夜他不闻不问,为什么你身陷火海却是我救下你?”张义不是逼问,仿佛只是陈述,面上的笑,轻佻却残忍——是的,这些问题我一个也回答不出来,我也想活着亲口问他!
“也许他唯一算错的,就是我!”张义盯着我的脸,缓缓开口,“若没有我,你早就死定了,原来我自投罗网回去,果然是对的。”
陷迷局
我一怔。当时听说他明明逃了却又被抓回来,我也有点奇怪,却想不到竟是他自投罗网,难道他回来,只是为了……救我?
“本来在半路想把你劫走,想不到正与大理寺的捕快遇个正着。既然失之交臂,小人只好到死牢里亲自接夫人了。”张义这话一开口,我又是一怔。
原来那天在回世子府的路上劫杀我的,竟是……他!谜题一个个似乎在解开,但却又仿佛一个个套了起来。
这人也太疯狂了,当时在监牢的情形我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只觉得无论走错哪一步都会葬身火海。我一直以为他对我就算有算计图谋,出手相救也只是临时起意,可我却料不到他竟把自己也送进死牢,若万一……我只觉得越来越糊涂,不由开口:“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要的东西么?”
也许明知道他不会回答,但我还是得问出口,不然一定会憋死我不可!
“自然是有的。”他淡淡道。
原本就没指望他回答,我也没深究那究竟是什么,只是追问了一问:“可以不计自己性命而要的?”
“我的命一向贱,所以救下你,我便已经赚了几分。”他又挑了挑眉。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被他的笑容刺得一痛。他不但视旁人性命如草菅,竟连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么?
思及当时他故意侮辱我时挨的耳光,思及赵阔打他时他毫不还手抵抗,思及他用手去拉开死牢烧红了的铁锁,思及他拉我逃跑时替我挡住了火自己身上却着了好几处……他武功再好,可终究也只是血肉之躯,他一句命贱,那伤就可以不痛,就可以痊愈么?
我明明应该恨他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深处仿佛有一抹异样的悲伤。
“别他妈这么看我,老子不是什么好人。”他忽然一张脸逼近过来,笑得轻佻,“不过……我倒是愿意把夫人这种表情当成是勾引,要知道老子也很久没碰过女人了……夫人偏又生得好看,跟我还曾经春风一度……我还真是怀念得很呢……”
我知道自己不会掩饰,也许目光中的怜悯刺伤了他,因为有些人是不需要怜悯的。可是……我如果怜悯他,又有谁去怜悯惨死在他手下的无辜性命——不管怎么样,他毕竟还活着,那些人却连痛与伤的权利都没有了。
我垂下目光,沉默了片刻,却没因为他的话而恼,只是笑道:“与人通奸,勾引下人,残忍虐夫,心狠手辣,这样的人,你真的肯要?”
见我如此说,他却是一怔。我抬眼与他对视,苦笑:“若比谁惨,你有我惨?”
很多事我现在已不敢想,来这个时代由不得我,身份由不得我,我就像踏进了一个早就设定好的故事里,身不由己地陪人演戏,悲剧喜剧,是哭是笑,也由不得我。
“所以,”我轻轻叹了口气,“若你也有痛苦的往事不想别人提起,那就别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他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他用他的轻佻无情掩饰他的伤与脆弱,但他的故事我无意介入。而如果我们之间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那么善待彼此也许能够让这段交集好过一点——每个人总有不愿被人提及的伤痛与往事,他有他的,而他又何尝不明白我介意的是什么。
若说这具身体的主人之前跟姬暗河之间的暧昧多少还算是情投意合、两心相许的话,那么委身于一个猥琐下人(至少那是当时张义的形象)却无论如何让我无法接受。
而真相正如他之前所说,天知地知他知,而“我”已不知——听他刚才话里的意思,他亦应该明白我不是原来的白晴,那么便不该拿这段不堪的往事来伤我!
他盯着我看了良久,目光渐渐浮起一丝笑意。忽然他一抬手,“啪啪”两记耳光直打在我的脸上。我来不及躲,而且以他的身手和速度就算我想躲也躲不开。
“我跟你说过,我是个牙龇必报的人,而这两记耳光,是你打的,如今我还给你,咱们两清了。”他退了半步,淡淡道。
我只觉得头一阵发蒙,下意识用手撑着床,没有摔倒,但脸颊上立刻生出火辣辣的感觉。这不是第一次被人打耳光了,上回自己打自己不算,第一次应该是因为小冉的死,他母亲冲过来一阵劈头盖脸的撕打。我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被打了多少下,直到后来有其他同事赶来相劝时,我已经觉得不止是脸,我全身都已经麻木了。
张义这两下下手很重,却远不及小冉妈妈的狠。而且,我知道他是手下留情的,虽然我嘴里立刻也尝到了咸腥的滋味,但我也知道,他若真想解恨,刚才下手时只需用上一两分内力就行,以我看到过他扯铁链、扭铁栅的功力,估计连我头盖骨都能打飞。
被他打得一时有些蒙,但他那个“你”字的强调却让我听出了玄机。之前白晴做了什么他已不再追究(至少不跟我追究),如今还的也只是我做过的。虽然当时是他招惹我在先,但我毕竟是出手打了他。
还了也好,我也不喜欢欠人。
“放心,那三十下,我不会找你还。”他忽然开口,吓了我一跳。还真是记仇,只是不知道以赵阔的身手,究竟谁能赢,希望我还能活着看他们俩PK。
此时却见他扭身从床边的盆架子上绞了手巾递给我。
我微怔,默默接过,贴在脸上。
他望着我,退了半步,似乎笑了一下:“我知你不是她,既然你我两清,你放心,我必然再不会拿过去之事折辱你。”
第一次见他如此认真的神色,我竟只觉心头一震,之前为什么没发现他不笑的时候竟如此有气势?何况他这么说,足见颇有些信义,我宁愿挨了这两巴掌能今后不受那么多精神折磨,于是我苦笑:“谢谢。”
“不用谢,我本就不是君子,当真小人可比当伪君子强得多,起码该还的还完了,我不会再暗地里阴你,不是么?”
他意有所指,又戳我伤疤。
“何况……”他哧一笑,神色恢复一贯的轻佻,“何况你的确比我惨。”
我不由叹息,天底下还有比挨人家两记耳光还要道谢更惨的事情么?要是有,那就是我穿越到这样一个女人身上,替无数人还债!
“我已命人备了水,一会儿抬进来,你这般模样实在没法见人。”他上下打量着我,我才发现自己还穿着这几日一直在死牢里的衣服,不但污秽而且还有火燎的痕迹和……斑斑血迹。我不由回想那段不堪,忍不住一抖,心情更糟。
“这天下本就弱肉强食,若你没有利用价值我也不会去救你,你也会是被烧死在火场的那一个。所以没必要内疚,谁知道你我何时就死了,死时又会是什么惨状!”张义扯着唇角望着我,唇边是一丝冷意。他也有一双利眼,能瞧透我的心。
他说的是实话。这是个混乱的世界,太多的东西都能凌驾于生命之上——权力野心江山美人情义气节,甚至“士为知己者死”的愚忠——人人都能瞧透,唯有我瞧不透!
或者今天才死里逃生,明日是便身首异处,或者今天我被人算计得惨不忍睹,明日我还继续往火坑里跳,可我还是瞧不透!
二十多年的价值观哪能说改就改,我此时能够跟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张义“和平共处”对我来说,已经是到了这个时代的进步了。
张义见我神色,倒也不为难于我:“我着店小二去给你买了衣服,估计也差不多送过来了,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一早启程。”说罢转身欲走。
他一下变得淡漠有礼我还真有点不习惯,特别是顶着这付皮相——不过这人的面具跟水清扬有一拼,我都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我犹豫了下,眼见他要出门,还是相问:“我们去哪儿?”
我以为他不会说,却不料他顿了顿步子,轻声开口:“边关。”
我一怔——边关?如今这个朝代三国鼎立,中为大奕,西为西辽,北为北金,他要带我去的,是哪一个边关?
而无论哪个边关,都离朱离太远。我想活下来,只想亲口听他说真相,原来这……竟也那么难!
突然我一个机灵,全身汗乍立:“你是……姬暗河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人,我就会身上恶寒。如果当初张义的“奸情”只会让我觉得是被疯狗咬的话,那么每每想到姬暗河冰冷的手,阴鸷的眼,冷凝的气质,却总让我有种毒蛇爬过身体的感觉。
不过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不对,如果他真是姬家的人,太后杀我,他岂能救我?退一万步说,就算姬暗河对“我”有情,违背太后的意愿命人偷偷救我,张义早已看出我不是白晴,又怎会如此大费周章带个赝品回去复命?
张义转身,刚要开口,却见我摇头否定自己的话,不由笑道:“你能猜出是去辽奕边关,已是难得。”
这话不置可否。
我叹息,其实二选一,猜对了也不算什么,何况最近大奕朝与西边边关原本就不太平,听说开战再即,可是……我猛地抬头:“你是……西辽人!”
尘归尘
“你是……西辽人!”
我的一句话,让张义原本行至门口的身子复又折回来,一双眼虽然带着笑,却仿佛闪着冷芒,他挑眉望着我:“哦?”
我心中一凛,下意识往床里面挪了一下。他说不拿之前与白晴的奸情折辱我,但并没承诺别的,我想这种连自己性命都可以不顾的人,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虽然我对他来说有用,但和他身上的秘密相比,不知道孰轻孰重。
“你害怕了?”他不否认就是承认,但他把我的害怕当成另一种害怕。
我叹息:“人都是人,你见过金发碧眼的么?在我眼中却没有什么不同,我曾经有那样的朋友……”我知道,这个年代的人,特别是自诩为中原根正苗红的汉族人,对异族十分敏感排斥,在他们眼中异族都是茹毛饮血、冷狠无情(虽然张义也冷狠无情,但我认识那跟性格有关,跟种族无关),而我的时代早已经世界大同,辽人又算得什么!
“人和人……没什么不同?”他喃喃自语,“人和人怎么会……没不同?有些人……”他忽然扯着唇角冷笑起来,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直盯得我心里发毛,“不过我果然一直小觑了你。”
他心里有痛有秘密,但我无意揭穿,于是苦笑:“有时候人太聪明了不是件好事。”
“你放心,我救了你,自然不会这么轻易让你死。”他亦恢复淡淡神色,“你死……也不应该死在我手上。”
原来他竟也明白我的心思——这算是对我的安慰?告诉我再怎么得瑟他也不会杀了我?我再苦笑:“我知道自己命不长,不用你老在我耳边提醒我——你救我一命,你爱怎么着都成,到时候你若真能动手,给我个痛快我作鬼都会感谢你。”
横竖都是死,我只求痛快的。
他又是笑:“没见过你这么悲观的。”
我瞪他(既然他说了不杀我,我心中稍微找回点勇气):“我倒不想悲观,麻烦你给我指条活路?”
见我有点耍赖的意思,他也不由一怔,似乎真是认真想了想:“还真是没活路。”
我再叹息就成麻雀了,他分明是故意气我,于是我干脆不再理他。他忽然缓缓开口:“姬暗河待你有几分真心,我看他未必会让你死。”
我心中一惊。他果然是要带我去见姬暗河——一时间心思不由控制般翻腾起来,他是西辽国的人,自然不可能与姬暗河是朋友,而他拼却了性命非要救下我去见姬暗河,这安的又是什么心?我出现在姬暗河面前,又会让张义得了什么好处?何况姬暗河若知道我是假冒的,能饶得了我?我现在也总算明白了张义刚开始那句“反正我也需要你这个身份”的真正意义。
他此时这话,也不过是无力的敷衍与安慰——不过至少肯安慰,我很感激。
我不语,他也不语。他在世子府潜伏那么久,肯定比我沉得住气。恰好店小二敲门,说是送衣服送水,张义忽然看了我一眼,抬手放下我床边的帐子,才淡淡道:“进来吧。”
隔着半透明的纱帐我见小二带人送来了热水和衣服,忽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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