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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女法医-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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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得之后的答案能够更可信。

李世民嗯了一声,轻缓的道,“宋国公脾气犟,作为儿子,你要退让些才是。”

“是,臣下谨记圣上教诲。”萧颂不觉得圣上会全然相信他说话,不过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明白,面子上能过去就行,铺开来说,里子面子都得扯破。

李世民淡淡一笑,示意内侍把御案上的一个折子递给萧颂。

萧颂心中一凛,身子也更挺直了几分,等内侍把折子捧到萧颂面前,便听李世民道,“你先看看这折子。”

“是。”萧颂接了辽来,上面是笔画端方的楷体字,一看便知道是御史台出品,连忙一目十行的过了一遍,心中稍安。

上面说的是巴陵公主圈养众多美男,还涉及交易阿芙蓉的事情。萧颂暗忖,他上次把事情捅到御史台,圣上应该不知道啊!那么这次叫他来,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败露了?还是知道闻喜县主一案涉及巴陵公主的别院?

李世民也没有让他猜太久,便直接了当的问道,“据说,闻喜的案子还牵扯到巴陵?”

萧颂眼眸微垂,思虑究竟该怎么回答,肯定不能说不知道,他是案子的主要负责人之一,若是连案情牵扯到谁都不清楚,就应该收拾收拾包裹回老家了。那到底是牵扯了呢,还是没牵扯?

这些问题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几乎毫无停顿的便回答道,“启禀圣上,此事确实与巴陵公主有关,涉案人员中有一位叫做瑜郎的,便是公主别院中的仆人,只不过他们所得到阿芙蓉的途径是在城东半山坡的一个几乎荒废的破庙,破庙中有五名僧侣,经查,他们的确不知此事,只说出有个虔诚信佛的胡商经常给他们添香油钱。至于此事与巴陵公主有无关系,臣下就不知了。此事已经转交给京畿府衙。”

萧颂知道这间破庙肯定就是巴陵公主与胡商交易的地点之一,但是有些事情不能由他嘴里说出去。这更事儿不是他负责的范围,即便不知道,也不是失职。

第315章本家兄弟

把调查破庙里阿芙蓉来源和去向的事情交给京畿府衙,即便查出来结果,也多半是不了了之,毕竟这世上能有几个人敢像魏征一样把脑袋别在腰带上说话呢!

君臣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快至午时的时候,内侍轻声提醒了一句,李世民道,“我就不留你用午膳了,新婚燕尔,需得珍惜。”

他语气里有着一丝怅然,笑容更亲切了几分。

萧颂知道他这笑定是又想起了长孙皇后,而不是对着他亲切,因他也不曾言明,出言安慰反而逾越,便只道了谢匆匆告辞。

李世民看着萧颂大步离开,不由和内侍笑道,“这小子真是猴急。”

内侍也笑道,“萧大人才新婚二日,自然与夫人恩爱深浓。”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情绪明显的低落下来,喃喃道,“我的观音婢如今不知可还好,也不知有没有惦记我……”

观音婢,是长孙皇后的小字。李世民堂堂一代英主,一句话说到末尾,眼中竟是有了闪烁的泪光。

“娘娘对陛下情深意重,定然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您呢,奴婢还记得,当年您御驾亲征时,娘娘可是心心念念陛下能否吃得饱穿得暖。”内侍也抬起柚子轻轻拭了拭眼角。

李世民作为一国之君,御驾亲征,一般情况下基本温饱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内侍这么说,是因为知道此时此刻李世民怀念的是一个妻子,而非一国皇后。

“观音婢走了一年零九个月了。”李世民道。

内侍见他神色郁郁,连忙转移话题道,“陛下,该用午膳了,娘娘若是知道奴婢不按时提醒陛下吃饭,准会怪罪奴婢。”

“先去看看晋阳吧。”李世民欲起身,内侍连忙上前搀扶,却被他抬手阻止,“你不必跟着,我想一个人静静。”

李世民心情不愉,内侍也不敢多加劝阻,只得静静的退到一旁,看着他一个人带着无边的落寞走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艳阳天,三月下旬的风里夹带着一些凋落的花瓣,蔫蔫的,带着即将**的香气。

萧颂出了宫门,便策马疾驰回到府内,在内门道将手中的马鞭丢给小厮,边大步往内走,边道,“夫人呢?”

“方才见到夫人去了厨房。”小厮恭敬的答道。

萧颂心情大好的转道厨房。

还刚刚穿过拱门,便闻见了浓浓的肉香。厨房外一干仆婢恭立在门口,有些好奇的伸长脖子往屋里张望,却没有一个敢发出声音。

“郎君。”一个婆子发现了萧颂,连忙屈膝行礼。

眼见其他侍婢也要出声,萧颂微一抬手,阻止了她们,放轻脚步走进了厨房。

正午的光线透过窗户上薄薄的高丽纸,在冉颜身上留下耀眼的光斑。她身上着一件很平常暖紫色窄袖襦裙,如缎墨发随意挽了一个低矮的发髻,上面簪了一根桃木雕的桃花簪子,几丝散落的发从额际垂落,随着她切菜的动作晃荡,面上未施粉黛。

萧颂目光落在冉颜的手上,她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晶莹洁白的藕臂,纤纤玉指压着半透明的鱼肉,飞快的将其片成薄薄的片。

旁边锅里蒸腾的热气尿尿,将她素颜的样子衬托的犹如仙子。

萧颂忽然想起一句话:洗尽铅华呈素姿,洗手为君做羹汤。

“回来啦?”冉颜早就发现他杵在门口,口中随意问着,直到切完最后一片,才转头看向他。

“才新婚,你怎么就下厨了?”萧颂索性走了进来。

冉颜盯着他道,“不是新婚就要下厨?”

萧颂知道冉颜是在故意挑他语病,嘿嘿一笑道,“哪里哪里,夫人下厨那就是对在下的赏,说明昨儿晚上努力没白费。”

萧颂最后一句是靠在她耳边轻声说的,冉颜抬脚便狠狠才踩了他的脚,“我发现你和刘青松还真是蛇鼠一窝。”

萧颂也不恼,见冉颜继续准备食材,便围着她转悠,时不时的闹她一下。

“萧钺之,你难不成想吃晚膳!赶快走,少在这里给我添乱。”冉颜嫌弃的道。

“诶哟,有人才新婚两日就被嫌弃咯!”蓦地,门口传来刘青松幸灾乐祸的声音。

冉颜听见刘青松的声音就头疼,更烦人的是他还时常神出鬼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兀的来一句奚落。而且,她深度怀疑刘青松是故意挑饭点来,专程蹭饭。

萧颂见到刘青松,神情便自然而然的便严肃了许多,轻咳了一声,走了出去,“你来有事?”

刘青松抄着手,笑嘻嘻的道,“九郎你说这话可就伤人了,没事就不能来瞧瞧你们么?”

刘青松以前就是跟着萧颂蹭吃蹭喝,没想到这次被撵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人家新婚夫妇,总不好过来打扰,当然以刘青松的性格,完不好意思,只是怕被太夫人教训。

萧颂语气也柔和了一些,边走边道,“你现在住何处?”

刘青松见状立刻逮住机会大诉苦水,“唉!别提了,我住在桑随远家里,白天的时候,一群侍婢婆子堵在门口,院子里就住了我们两个英气逼人的美郎君,真真是危险,晚上桑随远非扯我陪他下棋,还死活不让我子,他是国手好吧!我能玩的过他?我算是发现了,这个人就是外表纯洁,内心阴暗,他接近我其实并不是为了和我交朋友,而是因为你抢了他心上人,他怀恨在心,便毫无人道的摧残你的兄弟!”

萧颂听着他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半晌才淡淡的道,“说完了?”

萧颂与桑辰打交道的时间不算少,从一开始萧颂就把桑辰当做对手,所谓知己知彼,他又怎么会摸不清桑辰的底细、脾性?

正如刘青松以前说过的一句话,天才,一定在某些方面很弱智。萧颂对桑辰的心性人品,还是很欣赏的。

“你若是去东市喊出这番话还能活着回来,我便立刻让你搬回来住。”萧颂在花园的凉亭里跪坐下来。

刘青松蹲在毡子上,幽怨的看着他,“歹毒。”

“嗯?”萧颂微一挑眉,这个表情虽然幅度不大,但是颇具威胁性。

刘青松立刻端端正正的跽坐,挺直身子,正气凌然的道,“九郎你抢了人家女人,为兄弟两肋插刀,帮你偿还是义不容辞的!我决定,无论他用何种残酷的手段虐待我,我都绝不退缩绝不反抗,以一颗包容的心感化他……”

有侍婢奉茶进来,萧颂端起茶盏,忍不住打断他道,“说正事,我没空听你胡扯。”

“我就问问你什么时候动身回本家。”刘青松变脸飞快,立刻收起满脸的激动,缩起伸长的脖子,拢着袖子从善如流的问道。

“打算五月初,倘若脱不开身,就只好让阿颜先去,抑或与本家商量,八月十五的时候新妇再祭祖。”萧颂道。

刑部一般小案子也用不着劳动他,发生在京畿之地的大案多半也都是大理寺管着,地方上必须得等刑部审核的文件下达,才可以执行死刑,各个地方送上来的死刑卷宗三个月之内批复即可,有时候案件特别多,就会积压到年底,所以若是当年三月之内回不去,就年底一定批复,不管是本年还是次年,执行的季节基本上都集中的秋季,所以又有“秋后问斩”之说。萧颂一年到头都很忙,只有春初和秋季有几日得以喘息。

“我昨日在老太太那里,说是十郎和十一郎来长安了,就在路上。”刘青松挠了挠大腿,打了个呵欠道,“到时候免不了要打扰你一番咯。”

“他们来做什么?参加明年春闱?”萧颂微微蹙眉。因为今年的科举已经于二月都考毕了。

刘青松撇撇嘴道,“不然他们还能来做什么,族里一直留着他们,至今才放考,想必对明年科举前三甲势在必得了。”

“他们定是要去国子监的,到时候会叨扰你也说不定。”萧颂唇角弯起。

刘青松瞠目,也反应过来,桑辰可是万千考生的偶像,当之无愧的“考神”,虞世南年事已高,早已经谢绝士子拜访,更别提把文章送到他面前,其他大儒门槛太高,只有桑辰最好接近,能得他说一句好,仕途也有出路。

而萧十郎,便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她倒是有胆,敢把儿子送到我眼皮底下。”萧颂疏懒的倚在圆腰胡床的靠背上,面上笑容淡淡。他与前面两任妻子,一个新婚见过一面,一个见到面的时候就是尸体,要说有什么感情是不可能的,最多是一种责任感,还有便是觉得被人掴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仇是要报的,更要防范她对冉颜下手。

“你觉得她这次把儿子送过来,是示弱还是挑衅?”刘青松可不想成炮灰,搞清楚状况,能避则避,避不开,就防患于未然。

“不管是示弱还是挑衅,我都没有留着她的道理。”萧颂缓绂道。萧颂从来不是仟么良善之辈,不会给敌人回头是岸的机会,既然当初敢做,就必须承担后果。但万事也都有商量,主要看形势利弊,还有他的心情。

“郎君,刘医生,午膳已经备好,不知要在何处用膳?”有侍婢过来问道。

“有媳妇儿真好,饭来张口。”刘青松啧道。

他这话恰好骚到萧颂的痒处,于是萧颂心情大好的起身,道,“去厅内吧。”

第316章卒(1)

春季适合平补,冉颜做了几个鱼类菜肴,还有一些清爽小菜。且不说味道如何,单是冉颜的刀功便令人叹为观止,肉眼几乎分辨不出每个鱼片的厚薄差距。

刘青松尝到熟悉的红烧鱼味道,眼泪不受控制涌了出来,但是筷子不停。

这副模样,让萧颂愣了半晌。

萧颂认识刘青松十多年,他一直都是吊儿郎当的样子,无论旁人如何跟冲他发火,也不论别人怎么着急,他总是一张笑眯眯的脸,让人忍不住想揍一顿,可此刻这副怂样,让人觉得……必须得揍。

冉颜垂眸安静的吃着饭,看也不曾看他一眼。

但萧颂原本新婚后温馨欢快的一顿饭,硬生生被刘青松哭的哀戚悲凉,心情极度郁闷,看着他的眼神能杀人。

饭后,刘青松心情恢复如常,萧颂却是迫不及待的命人把他给轰走。

冉颜明白,刘青松是一个极度恋家的人,纵然在大唐呆了十几年,他也不能够抚平内心深处对故乡的思念。不管大唐有多好,混的多么顺风顺水,只要现在有机会让刘青松穿回去,他觉对不会有丝毫犹豫。

其实冉颜又如何不想回到熟悉的地方呢?

“夫人?”萧颂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边,伸手把她拉入怀中,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冉颜摇头,她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排解心中的压抑,但是刘青松不靠谱,这些话她又不知如何向萧颂开口。

萧颂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两人均未说话。冉颜任由他牵着手往外面的花园里走去。

满园的粉色芍药,绽放如同烟霞,在碧翠叶子的映衬下分外好看,白月季如脂,火红的木棉花蕾满枝。

三月桃夭渐渐化作春泥。

长安的天气越发炎热起束,才入四月,便可以穿轻纱了。萧颂本打趁着婚期带冉颜去关山去一趟,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萧太夫人病倒了。

冉颜作为孙媳,又懂医术,自然责亢旁贷每天都守在老太太榻前,几乎宿在了老宅,倒是把萧颂给冷落了。

但萧颂没有什么怨言,他算是萧太夫人一手教导长大的,同她的感情比一般的祖孙还要亲厚些。

刘青松也搬进了老宅,衣不解带的照顾萧太夫人,又有一群御医轮番的过来诊病,但萧太夫人的病起起伏伏没个定数,但冉颜心里清楚她这么大年纪,病来如山崩,怕是很难好起来了。

本家听说萧太夫人重病,得了御医的诊断结果,立刻浩浩荡荡的赶赴长安几乎各房的嫡子嫡孙玄孙,还有媳妇们,都于四月底抵达长安。

刚刚离开不久的宋国公也向朝廷告假赶回来尽孝。

而同一时间,缠绵病榻的虞世南也大限将至,宫里面两位公主气疾发作,忙坏太医署的一帮老头,整天脚不沾地的到处跑,偌大的太医署中几乎只剩下了拣药的药童。

五月二日圣上亲临萧府探望萧太夫人,五月三日又去虞世南府上探望。

有众多大唐顶尖医生的悉心照顾萧太夫人的病情暂时被稳住,到五月底的时候竟渐渐有了些起色,偶尔还能起塌到外面晒晒太阳。

而虞世南的病情却无可挽回的恶化,五月二十五日,卒于长安。士子痛哭扼腕,哭声响彻长安城。

“虞永兴走了?”萧太夫人坐在廊下的圆腰胡床上,缓缓问冉颜。

虞世南被封永兴县子,所以世人也常称呼他为虞永兴。

“嗯。”冉颜不喜欢糊弄人,况且,老太太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萧太夫人静静的看着院中的大红牡丹,久久才从怀中掏出一只桃木梳,看了良久,才递给冉颜,“来,帮我梳头。”

冉颜双手接过木梳,将萧太夫人雪白的长发解开,用梳子轻轻梳顺。

“年轻的时候,孝明皇帝最喜我的头发,他说摸着比上好的绸子还顺手,任何金银都配不上它。所以他亲手做了这把木梳送于我。”萧太夫人面上泛起一丝笑意,垂眸道,“我说,金银都配不上的头发,木梳打发我?他说,这梳子是我独独对你的心意。”

冉颜也跟着笑了起束,心道敢情原来萧家从祖上就干过木匠的活儿,怪不得萧颂把一根桃花簪子雕的栩栩如生,“祖母的头发现在摸起来还是比绸子顺手,梳着也不费力。”

“你跟着九儿,竟也学会哄人了。”萧太夫人笑道。

冉颜也不否认,萧太夫人的头发比一般老年人要好很多,但必然不如年轻时候。

“松儿,把我那件绮地乘云绣曲裾取来。”萧太夫人道。

“太夫人,刘医生熬药去了,奴婢帮您去取。”一旁的侍婢凉儿躬身道。

萧太夫人轻轻颌首。

“太夫人,奴婢给您梳头吧。”凌襄见萧太夫人兴致好,便出声询问。

凌襄今年已经三十八岁,原本萧皇后身边侍婢,后来杨广被宇文化及所弑,萧皇后叛军带走,之后又被窦建德所占,后来又被处罗可汗迎走,辗转易了几处,凌襄是萧皇后去往突厥时被送给了萧太夫人。为人机灵,颇得萧太夫人欢心。

“好。”萧太夫人笑着道。

凌襄接过梳子,仔细的为萧太夫人梳了个复杂的发髻。这种发髻并不是唐朝流行的高髻,但是看上去亦雍容典雅,头发上没有任何金银饰物,只有一根白玉云簪。

凉儿取出了一件黑色的广袖交领曲裾,那样庄严的颜色的样式,更像汉朝衣裳,与大唐的所有以上迥异。

凌薯和冉颜服侍萧太夫人穿上。

“我胖了这么多。”萧太夫人看着将将好能穿上的衣裙笑道。

凌襄掩嘴笑道,“太夫人不胖,您瞧奴婢这腰,都快成筒子了。”

或许是接触的死人太多,冉颜对死亡有分外敏感,尤其是看着精神奕奕的萧太夫人,她心头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便转身悄声命一旁的侍婢去请萧颂和刘青松。

萧太夫人跪坐胡床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凌襄,我屋里有个金丝楠木的盒子,你抽空让九儿母亲送去给阿汾。”

阿汾,是萧皇后的乳名。

第317章卒(2)

“是,等会儿老夫人来的时候奴婢就拿给她。”凌襄把梳子递给萧太夫人。

萧夫人太手指颤巍巍的摩挲着梳脊,面上带着浅淡的笑容。

萧夫人太曾是西梁国皇后,孝明皇帝的妻子。

据冉颜所知孝明皇帝萧岿是个极有才华的皇帝,曾著《孝经》等十四部书。他为人有君子的雅量,是个乱世贤君,去世之时,臣民尽皆悲慕流涕。

这样一个男人,一国之君,会亲自做木梳送给妻子,会对她说情话,想必当年帝后十分恩爱吧然而,他已经过世几十年了,这几十年里,萧太回忆起他的温柔,他的情话,又会如何孤寂。

“愿我萧氏子孙昌盛。”萧太夫人叹息一声,缓缓闭上眼睛。

冉颜看着她安详的面容,心头一紧,轻声唤道,“祖母?”

回答她的,是春末温热和煦的风,夹杂着牡丹的芳香。

凌襄急急握住萧太夫人的手,声音颤抖,急切的想唤醒她,“太夫人,太夫人”

冉颜手指放在太夫人的颈部,尚能感觉的皮肤的温热,但是已经没有了脉搏。

太夫人的这一场病是控制住了,可是这一场大病也耗去她所有的元气。

“太夫人……”凌襄伏在萧太面前,哭出了声音。

冉颜看着萧夫人太仪容端庄的跽坐,黑红相间的曲裾带着汉遗风,鬓发如雪,春日的阳光下,雍容尊贵如园中最美的牡丹。冉颜眼中有湿意,别开目光,对跪在一旁的侍婢哑声道,“去请国公和夫人。”

“是。”那侍婢领了命,便拎起裙摆匆匆向前院跑去。

“怎么回事?”萧颂和刘青松刚刚进门,便撞见了慌慌张张往外跑的侍婢,心都不由提了起来。

侍婢尚未回答,两人便听见院子里凌襄的哭声,当下疾步跑了进去。

“祖母。”萧颂在距离太两丈夫人的地步忽然停住了脚步,她带着浅笑端坐的样子与平时无异,仿佛只是在享受温暖的阳光和院子里的花香,但那一身梁朝装扮,却令人无端悲伤。

刘青松快步上前,伸手捏住萧太夫人的脉搏,面色一片苍白。

凌襄的哭声忽然一止,整个人扑在了地上,竟是昏死过去,冉颜连忙接过刘青松手中的药箱,找出银针帮她顺脉。

等到凌襄脱离危险,冉颜再抬起头,却看见萧颂满眼通红,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冉颜命人把凌襄抬回房间,起身走到萧颂身边,伸手握住他藏在衣袖里攥成的拳头。

不过片刻,以宋国公为首的一群人匆匆赶了过来。

“母亲……”宋国公走到廊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随后的人纷纷随着下跪。

冉颜见萧颂还直挺挺的站着,连忙伸手拽了拽他,扶着他跪了下去。

刘青松面色惨白,两眼毫无焦距的随着萧颂跪下。

满院伏倒一片,阳光明媚的花园,却是满是哀戚的哭声。

“夫君,你要节哀啊,阿家的遗体不能这样放置在外。”独孤氏擦拭着眼泪,劝慰宋国公道。独孤氏的眼泪,实在很复杂,一方面她上头压了个婆婆几十年,很是郁结,如今终于解脱了;另一方面,与萧太夫人生活这么多年,也的确有了感情。更何况,萧太夫人毕竟曾经是一国之后,行事大气,从未在小事上故意给她添堵。

独孤氏劝慰的话一出,许多人跟着劝,宋国公这才堪堪止住哭,也不接独孤氏递的帕子,只用袖子胡乱抹了抹,勉强稳住心神,指挥人把太夫人床榻全部换上新的铺盖,将太夫人抬了上去。

“方才谁在太夫人身边,可曾有什么遗言?”宋国公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声音也异常的枯哑。

冉颜垂头道,“是媳妇在。”她紧接着道,“太夫人说,愿我萧氏子孙昌盛。”

梁朝不在,孝明皇帝不在,萧太夫人最后一句“愿我萧氏子孙昌盛”,已经言明了她这后半生所有的意义。

宋国公听闻这话,又忍不住失声痛哭。

独孤氏忙着伺候,萧锐之走出屋外,吩咐人把管家叫了过来,让他立刻派人去通知萧氏本家的人,萧太夫人大限已至。

管家愣了一下,连忙应了一声,急忙赶去办此事。

约莫小半个时辰,本家所有人都赶至,萧太夫人原是一国之后,自然不可能整个后宫就她一人,妃嫔生的也算是她儿子,但好在萧岿并不好女色,除了已经过世的儿子,只有六个嫡子。即便如此,加上孙、玄孙,已经是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哭声嘈杂,十分悲怆。

冉颜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萧颂。他没有哭,但是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形容很是骇人。

萧太夫人的事萧家是早有思想准备的,而且她已经是人瑞,过世也是喜丧,经过片刻的伤心之后,众人的情绪也都在逐渐平复,各个房的嫡子嫡孙便都聚集在了议事堂,商讨太夫人的丧事,同时也派人去向宫里回了太夫人的丧讯。

萧太夫人是圣上封的梁国夫人,规制要按照她的品级和圣上的意思来办。

不到半个时辰,宫里便有圣旨下来。

一群人又连忙去净面,男子换上朝服,女子换上命妇服,出来接旨,乌压压的在内门道前跪了满院子。

内侍特有的嗓音缓缓念着圣旨,冉颜听了又长又拗口的一段,大多都是无实际意义对萧太夫人生平的肯定的褒扬,最后才到正题,追“梁国夫人”为“宣惠梁国皇后”,礼制同一品国夫人。

萧太夫人原本就是一品国夫人,这已经是外命妇最高等级,规格没法再往上提了,但能够被追赠“宣惠梁国皇后”的谥号,已经算是最高待遇了。这也是李世民心胸宽广,也是为了安抚曾经身为梁朝皇族的萧氏一族。

“国公还请节哀啊”内侍把圣旨交给了他,出言安慰道。

前面一帮人和内侍客套,萧颂轻轻捏了捏冉颜的手,给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看向右前方。

冉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一群青色翟衣的命妇均无花纹,显然品级不高,而其中一名妇人,身上的雉鸟花纹居然只比独孤氏的命妇服上少了一对因此她站在一群妇人中,显得分外扎眼。

第318章东阳郡夫人

萧颂不会无缘无故让她去看那妇人,冉颜猜测,那妇人就是毒杀萧颂两任夫人的罪魁祸首。

能够把痕迹掩埋到连萧颂都找不出蛛丝马迹,冉颜也不由对这个女子产生了一丝好奇,但因怕引得她注意,冉颜也只好收敛目光。

待接旨散去之后,萧颂与冉颜到书房休息,才言明那妇人的身份,“大伯是西梁最后一代君主,她是后主之妻,隋末是一品国夫人,但大伯在隋朝灭时殒命,至李唐,她是二品东阳郡夫人。”

西梁后主萧琮,萧岿在位时,被立为皇太子,后隋文帝灭了西梁国,萧琮也被贬为莒国公。萧琮因才华横溢,为人洒脱,在隋朝时仍然受到重用,一直都位居高官,但隋炀帝即位时,因民间有童谣说“萧萧亦复起”,而遭隋炀帝猜忌,被免职。

到了李唐,也许是为了拉拢萧氏,也许是萧琮为人很得李唐皇室的欣赏,所以被追封了爵位。

因当初萧琮在西梁的第一个封号是东阳王,所以便追封了一个东阳郡公,其夫人随夫君的品级为二品东阳郡夫人。

“这么说来这位夫人还是萧氏的正宗嫡长媳,她看起来很似乎比阿家年轻许多……非原配?”冉颜小声道。

萧颂颌首,“但是因为大伯的儿子本就不多,又基本都英年早逝,如今仅仅剩下一个儿子,所以大伯那一支的人丁单薄,倒是六伯那支与我们这支还算子孙繁盛。”

如此说来,这位东阳郡夫人并未做过西梁皇后,而是在隋末才嫁给萧琮。

如今因为距离后主过世时间尚短,所以嫡长房还是嫡长房,但再隔几代呢?在这种情形下,如果大房不尽快占住族长之位,萧氏的宗族谱上,他们很快便会由正统嫡长房变得无足轻重。

“但是这不足以让她如此疯狂。”冉颜觉得,除非这女人想权利想疯了,否则她如今如此势单力薄,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萧颂揉了揉眉心,“所以我怀疑有人背后支持,有人需要萧家的力量,才钻的这个空子。”

对于萧颂来说,报仇之事如果只是谋杀一个妇人,自然不在话下,但萧颂一直不动东阳夫人,主要是现在还不能动。

听到这里,冉颜也不再问下去,今日家里人多繁杂,并不是说这种话的好时机。然而即便不问,冉颜也能隐隐猜到,这个背后的人一定是哪位皇子,而此人多半不是李恪,因为李恪的王妃是出自萧氏六房,现在子孙最繁盛的这一支。

这证明六房还是十分看好李恪的,他没有必要多此一举的扶持长房去做家主。

“夫人,可需奴婢进去奉茶?”门外的晚绿忽然道。

冉颜顿了一下道:“进来吧。”

晚绿推门进来,走到冉颜身边收起茶盏,垂头飞快的道,“老夫人来了。”

晚绿话才说罢,门口光线一暗,独狐氏走了进来。

她身后所有的侍婢都留在了门口,冉颜心里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一般贴身侍婢都是跟进跟出的,没有留在屋外的道理。

“钺之,前院那么多事,你怎么在这里陪你媳妇偷懒!”独孤氏斥责道。

萧颂轻轻捏了捏冉颜的手,示意她若是有事情,一定要想办法通知他,之后便立刻起身:“母亲教训的是,我这就过去。”

冉颜也随之起身,上前虚扶独孤氏。

“晚绿,你也先出去吧。”冉颜猜独孤氏一定有话跟她说,但她想遍了前前后后,也想不出什么事情会让独孤氏把人都支开,单独与她谈。

“颜娘。”独孤氏坐定之后,看向冉颜,直截了当的问道,“太夫人除了那一句话,可还说了仟么遗言?”

冉颜心底微微一紧,遗言,太夫人当时说了很多事情,应该都算是遗言,但是除了那句“愿我萧氏子孙昌盛”之外,最重要的交代,就是让凌襄把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交给独孤氏,让她拿去送给萧皇后。

既然太夫人都交代了,冉颜便不曾隐瞒:“太夫人说她屋里有个金丝楠木的盒子,让凌襄交给您,托您带给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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