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佬爷家族那年那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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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大闺女,啷个问这个做啥子嘛?”

    方桂芝心里一喜,把那肿起眼睛,细细打量一阵我佬爷,大脚一顿,除了少女羞涩,垂下头去,用手指绕起衣角,不加任何掩饰地问道:“那啷个感情好,既然你没有堂客,啷个觉得我要不要得?”方桂芝来这里找我佬爷,于她而言并不唐突,自打小往来表姐家,便对我佬爷有了仰幕,只是一直未曾谋面,知我佬爷归来,多次探视后,见我佬爷生得周正,大有玉树临风之态,她那女子情愫早已悄然开启。连日里,怀着一份期许,万份念想,却为世俗所累,羞于开口,今遭张篾匠戏弄,又被父亲不解,一气之下,竟作破釜沉舟之想,意欲自作主张,私嫁我佬爷。

    我佬爷闻言大震,他那里知道其中缘故,见一个女子作出如些大胆举动,不由一时愣住,佬爷他叔察言观色后,更是赶紧停住手中的活计,抬起头来,一脸惊诧的望着圆睁双目的方桂芝,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竟失了言语。

    “这——这——”我佬爷那里见过如此不避忌讳的女子,闪避着慌乱的眼神,不知所措吞吐道。

    “这个啥子嘛?说呀,我这个人要不要得?”方桂芝张开一双大脚,步步紧逼道。

    我佬爷迟疑少许,被逼无奈,只得支吾道:“你啷个心地善良,为人豪爽,是个好姑娘,当然要得。”

    佬爷他叔一听,情知不妙,赶紧过来帮我佬爷纠正道:“要不得哟!”

    “好!我也不听您老人家的要得要不得。只要你黎子杰说要得,那就要得!”说完,也不容佬爷他叔置辨,转身甩开那双大脚,风一般地去了。

    佬爷他叔一见,不由大大的哎叹一声,不住地摇头对我佬爷道:“子杰,这下,你可真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你啷个随口就对她说要得哩?”

    “啷个就不能说要得?我这也没其它啥子意思!”我佬爷昏头昏脑,满面不解地问道。

    佬爷他叔一听,叹了口气,对我佬爷说:“你啷个晓得哟,她可是我们镇里出了名的女辣子,今儿说得出,明日做得到!你说要得,说不定她就认了真,你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她要是认定了你,硬要做你的堂客,你啷个办?”

    我佬爷说出一番话,想到刚才那方桂芝急风骤雨模样,一下子警悟过来,心里顿时有了悔意。待坐下再一想,不觉又似有一些莫名的激动在胸中沉浮,确实,我佬爷经了太多的波折,再不习惯毫无波澜的平静生活,他需要的是风起云涌、浩气激荡的感受,而恰在这时,他从方桂芝那里感受到一种不同于世俗的冲击。对她,我佬爷心里有种难言的感觉。

    正在我佬爷欲罢不能的想着念着,埋头编织篮筐时,天惭惭暗了下来,东边一轮浅月,与西落的夕阳辉映着,伴着缕缕云纱,已悄然挂上半空,我佬爷对表叔支会一声,回到厨房,燃灶点火,做起了晚饭。

    待吃罢晚饭,见近日来,天渐次寒冷下来,我佬爷心里牵挂馨竹。收拾好碗筷,对二表叔道:“表叔,这近了‘八月秋风凉’时季,夜里果然就凉了许多。眼见天要冷了,不晓得馨竹那边过得怎样?我想过去看看。”

    自打那次砍过我佬爷时,听到佬爷他叔唤过一声“子杰!”,馨竹再来到表叔家,眼里便生出一些悔意。许是血脉相承,冥冥之中,这馨竹似是有了感应,近来到这里便来得勤了,那股生硬的戾气也跟着缓和了许多。佬爷他叔一听,觉得我佬爷言之有理,便对他说道:“去看看也好,只是小心些,不要靠得太近,若是缺些啥子,回来备些,待她上得街后,让她带回去。”

    我佬爷一听,嘴里诺一声,踏着如血夕阳的余晖,匆匆向紫竹林走去。少瞬,近到那片荒夷之地。我佬爷见四处一片沉寂,一边走,一边拨开杂草荆棘,穿身向那茅草屋靠近,嘴里小声唤道:“馨竹,我是子杰,哥哥来看你来了。”

    声音悠悠从草丛中飘过,随着一阵哗啦啦脆响,一个身影跳了出来,沙哑地嘶叫一阵,听来人嘴里嚷着“我是子杰,”神情倏忽一闪,跳身退回屋里,蜷缩一团,偎依在床角一边。我佬爷近前一看,见是馨竹,为了消除她的紧张,他轻声说道:“馨竹,是我!我是了杰,我来看看你。天冷了,你还需要些啥子御寒的东西,告诉哥哥,哥哥明儿给你置办,要得不?”

    馨竹瞪着一双大眼,怯怯地望着来人,虽然没表现出如上次那般的激动,但仍然警惕地摇了摇头,不作任何表示。

    我佬爷见馨竹满脸恐惧,对自己并不十分信任,怕停滞太久,生出异端。便迅速瞅了瞅那简单的床铺,见上面堆放着的尽是些破布乱絮,心里不觉一酸,对馨竹道:“过两天再到镇上,去二表叔家一趟,我给你一些衣物带回来,要得不?”那馨竹一听,身体缩得更紧,两眼恐惧地看着我佬爷,只是缄默。我佬爷见一时说不明白,见天色愈是沉了一下,便转过身,怀了满肚子的怜惜,深一腿、浅一脚,慢慢走出那片草地。

    一路怅然若失行来,那临街居民,早燃起盏盏油灯,悠悠昏光从屋内撒了出来。望着那百家灯火,想起置身荒野之中的妹妹,我佬爷不觉更是恻然。且行且想,渐渐到了家门,当他推开房门,进得屋里,张眼一望:只见表叔正一脸愁闷地坐在屋中,而在门边一侧,竟端坐着一个女子,心里不觉一惊。

    佬爷正待张口,那女子却起身迎了上来——
第十八章 情定处 难脱俗世忧
    方桂芝见我佬爷从外边归来,满脸梨花带雨地站起身来,久旱逢甘霖一般跳身上前,带着三分羞怯,七分温存的神情,用仍不失铿锵的语气,坚决对我佬爷低声呢哝道:“黎子杰,你看,我把自家铺盖都带过来了,你答应过了的,我今天要做你的堂客!”说完,用眼向身边的被盖一瞟,扭过头来,瞪起那双明媚的杏花眼,锁定我佬爷。

    我佬爷闻言向方桂芝身侧一瞅,不由瞠目结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方桂芝会做出这等有悖常理、石破天惊的壮举办来!不禁心里即佩服,又害怕。要知道,在闭塞的山间小镇,大多女子,总会把自家的名节,看得比生命还重要。而方桂芝,一个居家未嫁的黄花闺女,竟深夜来到自己身边自荐枕席!别说一个女子,就是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也未必敢行此破乡俗灭情礼为世人讥垢之举!一时间,我佬爷惶然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坐在房屋一角,沉闷地抽着水烟的表叔,一时间竟瞠目结舌地呆滞在那里。

    整个房屋里,陷入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我佬爷与方桂芝面对面地站在堂屋中间,端端地对视着。

    佬爷他叔沉不住气了,他缓缓地叩灭烟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隐身进了内室。

    屋里再次沉寂下来,方桂芝见我佬爷呆愣在那里只是不语,一扬头,拂了拂额上那绺散乱头发,用她独有的女声,对我佬爷问道:“黎子杰,听别人说,你曾经也是一个人物。怎么了,这会哑巴了,怎么不说话?是我配不上你,还是你已有意中人,痛快点,给我一个话,若是看不上我,我立马走人!”

    “这——你让我说啥子好呢。”我佬爷被桂芝镇住了,一时犹豫不决道。

    “我哪儿做得不好,哪儿做得不对?”方桂芝温水煮蚌一般,对我佬爷问道。我佬爷无奈地摇摇头。

    “心里有人了?”方桂芝用火一样的眼睛,盯着我佬爷,继续问道。我佬爷还是摇了摇头。

    “那就行了!”方桂芝转身裹起棉被,径直向我佬爷卧室咚咚走去。我佬爷一见,慌忙跟了上去,嘴里急道:“桂芝,桂芝,你这是要做啥子嘛?”

    方桂芝回头瞥了我佬爷一眼,面色一悦,拭去眼角的泪水,柔声道:“打今往后,我就是你黎子杰的堂客了。”说完,径直进到室内,麻利地摊开床被,在床边铺展开来,再不言语,静静地合衣躺了下去,轻轻合上双眼。

    我佬爷踌躇再三,在一旁不停地搓了搓手,只得轻轻掩上房门,蹑手蹑脚来到表叔卧房,见表叔正愁闭地在床边抽着水烟,心里愈是不安起来,找来一张椅子,依着床沿坐下,头便像秋日的茄子一般,慢慢地萎靡下去。

    随着屋内烟雾不停升腾,狭小房间里,便沉浸在浓浓的氤氲之中,让人窒息。沉默良久,表叔终于开口道:“也罢,既然桂芝看上了你,这人又来了。我们也不能亏了人家,毕竟,这桂芝也是个好闺女,媒妁之言可免,聘礼可免不得。明日,我去方家,说明缘由,送上礼金,若他爹还是个明事之人,我们就选个黄道吉日,把你们的事给办了可好!”

    “可——”我佬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婚姻搅得心绪大乱,大脑里一片空白,嘴里懵懂道:“可这,不附常理呀。”

    “大凡非常之人,总会做出一些非常之事来。我早就对你说过,这桂芝不同于常人。那段时间,她天天给我们送菜,我就从她眼里看出些端倪来,我料想,你们之间,迟早会弄出一些事来。想不到啊,这事会来得这么快。子杰,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这事既然来了,怨不得桂芝主动上门,也怪不得我们,我想方天壮应是个识礼之人。再说了,依我看,方桂芝这娃,也算是个性情中人,敢爱敢恨,你们俩若能合在一块,未必不是件好事。”佬爷他叔边咕嘟嗜呼抽着烟,边对我佬爷语重心长的说道。看来,他早对这事思虑已久。佬爷他叔说完,掐灭手中的引火,熄了水烟,让过身体,对我佬爷吩咐道:“今晚,你就在这里,跟我将就一晚。明一早,我就去方家。好了,我们爷俩早些睡吧。”

    一夜无话,只是这一晚上,我佬爷哪里睡得安稳,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待得翌日清晨,被折腾得精疲力竭的我佬爷,反倒朦胧睡去。正在沉沉睡梦间,忽然听到身边一阵唤叫声,我佬爷睁眼一望,见一女子正甜甜地望着自已,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端端地站在床头,亲昵地注视着自己。

    “天都大亮了,你该起床吃饭了。这饭呀,我都热过几遍了。”桂芝悄声说道。我佬爷一听,看屋外早已一片大白,不由咕噜爬起,穿上衣服,愣愣地问道:“你啥子时候过来的,啷个会在这里?”

    桂芝羞赧一笑,两朵红润早在脸颊绽出,侧过身去,轻声道:“你忘了,我昨晚就来你家了。”我佬爷一听,捂额一想,一时醒悟过来,四处探视一番,再问道:“那你晓得吗?我表叔现在哪里?”

    桂芝闻声,见我佬爷满脸焦躁的样子,不由嗔哄道:“难道你表叔没给你说?他一早就出门了,说是——”边说边垂下头去,搓揉起自家的衣角来。

    “说是啥子嘛?”我佬爷心里一急,赶紧追问道。

    “说是去找我爹去了。”桂芝说完,放下手中的碗,扭身跑得开去。

    我佬爷拍了拍脑袋,想起昨晚表叔对自己说过的话,一时明白过来,心想表叔年已老迈,还要抹下颜面为自己奔波,心里不由一阵愧疚,坐在床上,竟痴痴发起呆来。

    正在我佬爷惶惑无措地呆坐家中,我佬爷他叔早上得街上,依了旧俗,买了聘礼,去到方家。进得家门,那屋里四处,弥漫出一片凄凉惨淡的景象。方天壮见是二表叔,都是街邻旧居,虽不熟络,却也相识,见他拧着礼物进到家门,还以为老人家走错了道,不由一脸诧异地上前迎住,作揖道:“老哥子,你可是稀客。今天这是有啥子事,要找啥子人?”

    佬爷他叔放下手中礼物,对方天壮笑笑,随后摸出烟袋,给方天壮让过,那方天壮虽是嗜酒,并不抽烟。看佬爷他叔慢条斯理地装好烟丝,抽身过去找来洋火,递了过去。佬爷他叔眼望方天壮含笑接过,吧哒燃上。待吸过两口,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定定地望着方天壮,如是这般,把桂芝所行之事,细细叙说一番,待方天壮一听,一颗心,似是受了猛烈撞击,竟一下子炸得开去。
第十九章 解疑难 老人巧为媒
    刚开始,佬爷他叔乍一入得方家大门,那方天壮就甚是纳闷:这镇上知名的老篾匠,平日里与自己一个菜农,并无啥子瓜葛,今儿个为啥子无缘无故一大清早,竟提着礼物过来拜访,倒底是个啥子情况?当他耐着酒兴,听佬爷他叔把话说得清楚,知道自家女儿昨夜竟在黎家度过,不禁瞠目结舌,羞愧难当,张着的口一时合不拢来,酒已醒去一半。待他稳住情绪,回头再细细一想,方才豁然开朗:原来这桂芝早就怀了嫁给黎子杰的心思!难怪自黎子杰一回镇上,那卖菜的劲头也足了!难怪那吴氏上门提亲,不但对人家不理不睬,还表现得那么蛮横!方天壮尽管心里想到这层,却也不好当面对我佬爷他叔点破,心里不觉曲幽通径一般,渐渐明白过来,惊喜参半地端坐着,只是在那里发起呆来。

    佬爷他叔见方天壮一副猪肝脸色消褪下去,悠悠地吸了一口烟,缓声对他说:“方东家,我这次来,不为别的,只为子杰提亲之事。我看呢,事已至此,这桂芝有情,子杰呢,来之前,我也给他支会过,他已默肯。若你不反对,我们就择个吉日,把他们的事给办了,若是拖延日久,怕他们弄出事来,反而被外人取笑,你看如何?”表叔眼睛盯着方天壮,一字一顿道。

    “哎!怪只怪她母亲死得早,缺了管束。我这做爹的,也是教女无方,竟让她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方天壮听佬爷他叔说罢,低声叹息道。

    佬爷他叔一听,磕了磕手中的烟袋,摆摆道:“这也怪不得桂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不想嫁娶一个合心的人。我看你方家教女有方,桂芝这娃不错,敢作敢当,算得上一个女中豪杰。只是我家子杰,家道中落,年龄又大她一些,怕是配不上啊!”说道,偷眼窥视方天壮表情,见他神色缓和下来,便继续道:“只是可怜桂芝这娃,似是心意已定,非子杰不嫁呀。否则,凭她的冰雪聪明,她又怎么会做出——哎!”老人欲言又止。

    方天壮听佬爷他叔如此一说,心里早已明白,如今生米已经下锅,是否成为熟饭,未然可知,若再一味阻拦,于事无补,再说,以黎家昔日在镇上的显赫地位,也并不算辱没方家,想来自家桂芝也并非没有眼光,倘若结得这份姻缘,未尝不是花好月圆。只是、只是这桂芝太不晓事,不该瞒了自己的父亲,私定终身,这一旦传扬出去,岂不让人贻笑大方。想到这里,方天壮心里的怒气不由慢慢泛上面颊。

    佬爷他叔一见,捧起桌上酒瓮,对方天壮笑道:“方东家,能否做得了亲家,今天暂且不议,今早起来,听说镇东头酒肆酿得一品上等稻花香,故而沽得一瓮,今带给你尝尝,若是还下得了口,也不枉我为儿女们费了心事。”

    方天壮闻言,心内不觉一软,便半推半就,顺坡下驴道:“既然他二人有心,那我们做长辈的,也只能随了他们的心意,那就早早把事给办了,免得弄出啥子事来,你看可好!”

    “正是,正是!”佬爷他叔近过身来,一把拉住方天壮的手,轻轻地抚住询问道:“你看,我们啥子时候过礼?”

    方天壮一听,思忖片刻,一拍桌子,惭愧道:“这人都去你家了,还过啥子礼?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依我看,我这里也没啥子亲戚,一切从简,明天在家摆上两桌酒席,行个礼,就算给他们完婚了,老爷子,你看要不要得。”

    “这——只怕这样一来,真要委屈你家桂芝了。”佬爷他叔蹙眉言道。

    “啥子委屈不委屈的,她自己选的道,好走难走,都得自个担着。再说,这子杰刚刚回来,也没有多少用度,我看啊,还是一切从简好。”方天壮豪言道。

    佬爷他叔一顿足,伸出大拇指,不禁哈哈赞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真是一对龙虎父女,佩服,佩服!”说罢,佬爷他叔慷慨道:“虽说现在黎家不振,不怕你笑话,以我观子杰,才高学厚,胆识过人,绝不是久处檐下的池中鱼,想必终有一日,必能成其大器。方亲家得此佳婿,亦是可喜可贺啊!”

    “承你吉言,但愿如此!”方天壮见过我佬爷,听佬爷他叔如些一说,不禁面露喜色。

    俩人把手言欢一阵,见天色已近午时,佬爷他叔携了方天壮,对他说:“亲家,你如今一人在家,饮食多有不便,若不避讳,今儿到我家里去,一起吃顿便饭,顺便也好看看闺女,要不要得?”

    方天壮一听,脸上现出些许难色,但经不住佬爷他叔一再怂恿,一咬牙,便随着佬爷他叔出了家门。

    一路无话,回到家中,我佬爷一见,抢步迎住。那桂芝乍然一见父亲来到,赶紧缩住身子,避过一旁。

    方天壮见女儿有羞怯之色,也不置理,只是把眼睛盯住我佬爷定定端祥,望了一阵,见我佬爷渊渟岳峙,觉甚是合意,便故意大声道:“子杰,去沽一瓮上等的稻花香来,今天我们不醉不休,要不要得?”

    我佬爷一听,顿时愣住。佬爷他叔一见,用眼对他一示意,我佬爷赶紧应了一声,一跃而出,兴冲冲地去了。那桂芝待在一旁瞧得真切,知道父亲气也消了,便走了过来,对佬爷他叔问道:“老叔,想吃点啥子,我给你们做去。”

    “也好,桂芝,你先把饭蒸上,我这就到菜市场,买些鱼肉回来。”佬爷他叔说完,有心对桂芝使使眼色,便抽身出了家门,腾出他们父女说话的空当。不曾想,这父女果然是父女,相互看也不看,竟生生的赌起气来。

    佬爷和佬爷他叔先后归得家中,一见他父女二人情形,不觉唏嘘不已。待到开饭,这方天壮手里有了酒盅,对着佬爷他叔、佬爷,方才激奋起来,一通大酒下来,直喝得醉眼迷离,方才归去。望着方天壮跌跌撞撞归去,佬爷他叔对桂芝怪怨道:“桂芝,你为啥子还不快过去给你爹爹认个错,说不定,他还在生你的气哩!”

    “谁叫他让我嫁那个糟老头,我才不管他哩!”桂芝愤愤说道,眼睛却悠悠地瞟向那个熟悉的背影。

    临近傍晚,桂芝再忍耐不住担心,偷偷潜回家中,进到屋里,见父亲孤身一人,横躺在床上,形单影只,甚是凄凉,不由悲从中来,悄悄为父亲掖好被角,才狠了狠心,一步一回头地掩好房门,悄悄回到我佬爷的家中。

    当她从我佬爷他叔那里得知,父亲已同意自己的婚事,不由悲喜交加,禁不住掩面哭泣。

    她,方桂芝——我后来的佬佬!
第二十章 显身手 初试露峥嵘
    吃过一顿婚庆饭,我佬佬便算正式入得我佬爷家门,自此融为一家。要说我佬佬这双大脚,并不遭我佬爷嫌弃,我佬爷往日在城里之时,那里就曾刮起一道男子剪辫子、女子弃裹布的革命风,只是这风吹到这山镇旮旯,为时尚晚,佬佬这流露出的敢为人先本性,注定备受我佬爷喜爱和关注。

    一日深夜,两人相偎床榻,我佬爷拥着佬佬,一番缱绻过后,从佬佬身上,我佬爷既体味到日日的火辣,也感受到月月的婉约,心里愈是对我佬佬喜爱起来,望着满脸潮红的她,禁不住戏谑道:“桂芝,人家高门绮户你不入,怎么就偏偏看上我这低门寒舍?都说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女汉子,真的果然如此吗?你就不怕一旦进了黎家门,就要遭受一世穷?”

    我佬佬一听,照着我佬爷胸前就是一拳,娇嗔道:“谁说跟了黎家就要受一世的穷来着,你真是守着金山叫穷,凭着你的才智和手艺和我敢冲敢干的劲头,要不了几年,黎家就会来个大翻身!不信,你等着瞧。”

    我佬爷一听,不由一愣,想不到眼前这个小女子,对自己和黎家竟有如此信心,一时让我佬爷不由再次对她刮目正视起来。

    更让我佬爷对我佬佬另眼相看的事,不时在她身上开始层出不尽地上演。几日后,来佬爷家的商贩逐渐稀少起来,因为那风风火火的佬佬,早把他们赶得没有踪影,自己揽起了买卖活计,她把佬爷、佬爷他叔做的那经看、耐用、价低的竹器,自个儿担着出去叫卖,从中不但赚取商贩手里的差价,还讨得一个好名声,随着她不停在小镇大声叫卖黎家竹器,人们一见到她,总是不惜出高价购买。自此,黎家竹器,在龙潭镇再次悄然兴起。

    有了佬佬卖力的销售,很快,我佬爷名利双收。过了一段时日,让我佬爷、佬爷他叔有了幸福的烦恼:不管他们如何累死累活赶做着活计,总也满足不了市场的需求。

    这天,累得腰酸背痛的我佬爷,来到正在清点帐目的佬佬身边,望着她,她怨声道:“你还要命不,能不能缓些卖,也让我和表叔休息一阵。”

    佬佬一听,停住手,细细地望了望我佬爷,心里一动,眼睛一时变得精亮,哈哈笑道:“你不说我还倒忘了,我心里正有事要和你和表叔商量。”说着,挽了佬爷手臂,近到表叔身边,把我佬爷按住坐下,开口说道:“表叔,现在正是篾器销售旺季,你们做的竹器已成镇里镇外的抢手货,这可是个好兆头,现在我们是既赚钱又赚名,在这个当口,我们千万不能泄气。”

    佬爷他叔一听,挺了挺腰身,有气无力道:“桂芝呀,你看我和子杰日夜不停地忙乎,啥子时候闲过,都累成这样了,你娃子还想咋样,想累死我们爷俩?”说着,顺手摸起那一天都未曾沾过嘴的烟袋。

    佬佬一见,赶紧抄过递上,绕到佬爷他叔背后,轻轻捶打着他的腰背,轻声道:“表叔怎么会这么想,我桂芝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的小女子。”

    佬爷他叔抽了一口烟,闭目讪笑道:“不要命我们的命,那你要啥子?”

    佬佬跟着笑道:“我这阵子一直在捉摸,既然我们的篾活这么紧俏,为啥子不索性做大些?要不,咱们招兵买马,你叔侄二人,多带些徒弟出来,我们大干一场,让黎家竹坊重新兴旺起来,这样要不要得?”

    “啥子,你是说,我们重新把黎家竹坊搭起来,让子杰做掌柜?”佬爷他叔一听,从佬佬话里品出意味来,不觉睁开眼睛,盯住我佬爷不停端祥起来,只看得我佬爷浑身毛刺刺不自在起来。佬爷他叔看了阵,嘴里赞许道:“像,像,像你老爹,还真像个掌柜的。”再回头望了望桂芝,不由自夸道:“看来表叔我眼光还真是不错,找了你这么个有胆量,有算计的侄媳妇。哎,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曲?看来,还是桂芝有心啊!”

    佬佬见佬爷他叔表了态,转头对我佬爷道:“你哩,说话呀,要不要得?”

    佬爷望了望表叔,见他默许下来,便踌躇道:“想法倒是可行,只是这场地、资金从何而来?”

    佬佬一听,信心满满道:“只要你们爷俩同意,其它的事,就不要你们费心了,我都想好了,这材料呢,凭黎家名声,我们可以先赊一些,待东西卖出后,就有钱支付了;场地哩,把我娘家的宅院给腾出来,稍加改造一下,便可暂用;至于佣工工钱,我们这里已有一些积蓄,还可应付下来。如果你们不反对,打明儿起,我就着手打理,要不要得?”

    佬爷他叔、我佬爷听佬佬说得头头是道,不禁面面相觑,心里甚是感叹,不由鸡啄米地点起头来。

    不日,佬佬他爹住进家门,再不去沿街卖菜,在黎家做起了家庭主厨,专门负责全家的伙食营生;佬爷他叔、我佬爷除开自己编做活计外,各带起三、四个半生不熟的徒弟;我佬佬负责采购销售,在自己单打独斗的同时,寻机在街头巷尾,选设了几个卖点,专售黎家篾器。一时间,黎家竹器,便在佬佬手里,做得风生水起。

    那镇里的张篾匠见黎家篾器渐渐初具规模,而自家生意逐渐冷落下来,心里不由得恨恨骂道:“这个小娘们,果然不同凡响,一嫁过去,就把黎家给盘活了。看来,她生来就是和我张家作对的主!”

    “谁说不是,这几个月下来,我们张家篾行可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张家老帐房叹了口气,跟着怨责道。

    张篾匠走过柜台,看了看老帐房手中的帐本,一拳擂在桌上,一股怒气在胸中迅速升腾起来。
第二十一章 思亲切 暗织同心结
    待招收的伙计们手艺熟络,我佬爷、佬爷他叔,便从烦杂的具体事务中脱身而来,变得轻松惬意许多。这日,我佬爷正在伙计中背手穿梭,作些适当指导,一个熟悉的身影,悄然在门前晃动,我佬爷弯身借着门缝向外一瞧,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馨竹,便不动身色地依着门边,迎着她的身影,留心观望。

    正在我佬爷看得出神,想要作出举动,恰巧佬佬这时刚好从门前经过,见到馨竹,轻轻唤过一声,贴身过去,显出十分的柔情。馨竹见我佬佬,多半同是女人的缘故,便去了惊恐惶悚,对我佬佬裂嘴一阵傻笑,扭着头,直直的望着我佬佬。我佬佬心知馨竹心智脆弱,每每遇见,甚是和蔼,故脸上心里,流露的尽是善意。今见她近到门前,却迟迟徘徊门外,便牵手引她入到屋里,从厨房端出饭菜,细心捧到她手上,看着她慢慢食用毕,佬佬再从她手里接过碗筷,俯身对她说:“馨竹,你一个人住在外面不安全,要不搬到家里来,和我们一起住,你看要不要得?”

    馨竹闻声,脸上现出一阵慌乱,眼神刹时散开,张惶瞪望我佬佬一眼,像是遇见瘟神一般,毛发一抖,跳身避出。我佬佬心里一急,待回追赶,却见她如风一般,早逃得远去。

    我佬佬一愣,眼望着馨竹匆匆而去的身影,不由从心里发出一声长叹。

    眼前一切,尽收我佬爷眼底,见我佬佬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他绕身过去,望了望佬佬隆起的身体,爱怜道:“馨竹定是受了啥子大的惊吓,才有今天这种景象,你也不要心急,慢慢来,到时候她一定会回来的。”

    “毕竟,她是你的亲妹妹,每日见她流落街头,我这心里,就如刀绞一般难受。就算外人不说,我们也不能把她一个人弃置荒野不闻不顾。黎子杰,我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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