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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饯小宫女-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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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师傅,还有哪些活?您做一遍,石榴学样去做。”虽然心里想着要找七娘调换师傅,还在哑婆婆手下一天,就是她的徒弟,当一天和尚还撞一天钟呢,当徒弟手脚得勤快嘛。

哑师傅松开石榴的披帛,走到大柜子前,伸手打开。一股甜香立刻飘出来。她取碟子舀出两三块黄澄澄闪着蜜汁光泽的方正果块,重新放回桌上。看着石榴,指指柜子里一排排的陶罐,又指指旁边的一个脚踏,示意她去取。

石榴毫不含糊地拍了胸脯:“师傅,您坐到旁边歇一会儿,这种活儿,我最在行了!”

自助餐式的超丰富蜜饯啊!虽然不能吃到肚子里,一坛一坛舀出来欣赏下形、色、味,本身也是个享受的过程。石榴踩着脚踏,掀开一个盖子深呼吸几下,再掀开另一个盖子闻一闻,忙得不亦乐乎,光顾着拿碟子去舀个不停了,根本顾不上仔细辨认每坛蜜饯上写的是什么字。

直到桌上每个碟子里都装上了一两块蜜饯,这个大柜子里的坛坛罐罐还没开全。石榴不禁咂舌,没看出来它肚里乾坤大呀,装了这么多种。

“师傅,碟子都装满了。”石榴关好柜门。哑师傅已经拿着一本锦缎小册子坐在桌边,招手把石榴叫到跟前,翻开册子指着其中一行给她看。

她喜欢这个孩子,打听见第一串丁丁当当的铃铛声起,就莫名地喜欢。也许嗓子哑了眼睛花了之后,耳朵就格外敏锐吧;也许是平常总一个人来来去去,心里寂寞了吧;也许一切有着悦耳声音的东西,她都喜欢。

因为喜欢,才想要告诉你,为师让你品尝的,是多么珍贵的东西。老人家把册子递到石榴手中。

石榴尚不知道,令她博得这位哑师傅好感的,不是把披帛放在她手里替她摆碟子,而是头上戴着的那枚坠了一串小铃铛的花钿。石榴捧着册子辨认了一会儿,只认得什么揭陀什么庙。上面不是印刷体,字迹虽美,奈何看不懂。在费力猜测多次后,石榴终于从一大堆字里认出了相对清晰的“菠萝”。

“师傅,我识字不多,那个……看不太懂……要不然下次我带笔墨来,描下您要我看的句子,再去找别人给我念,这样行吗?”石榴说完挺不好意思低了头,唉,头一天就辜负师傅美意,说不定这是一本海外流传进来的烹饪秘笈啥啥的。

哑师傅听到她说看不懂,笑笑收了册子,指着桌子上的碟子,做了个“吃”的动作。

“师傅您要尝?我给您端来。”石榴挑了一盘半透明状的,递到哑师傅面前。她却伸手一推,摇头,又拍拍石榴,做个“吃”的动作。这次石榴懂了,老宫人让她尝。

如果说尝第一份时,石榴心里想的是“真是位好婆婆,真是盘好蜜饯。”那么在她一碟一口尝遍桌上二十多盘形状差不多、味道和颜色却迥然相异的小方块蜜饯后,她心里已经在赞叹“真是位厉害的蜜饯师,真是一桌好蜜饯”。

倒了杯水漱口,齿间只有余香,没有甜腻。石榴立刻把对这位哑师傅的技艺认知又提高了一个等级。能让人常吃不腻的东西,太难得了。

“师傅,吃完了,您是要我说感受吗?还是要我挑其中一样来学习制作?”石榴重新站到老宫人面前。只见她摇摇头,拿手指了指柜门。石榴顺从地把柜门打开,立在一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哑师傅看到石榴站着没动,也走过去,伸手指指坛子上贴的字。石榴自然也随之望去。

这一看不要紧,天啊,满柜坛上皆是一模一样的两个字:菠萝!

石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使劲揉了揉再睁开,没有错,一排排菠萝坛子。同样的字意味着同样的原材料,那么,刚才自己尝过的二十多种美味蜜饯,究其源头,竟全部都是糖菠萝么?!

那段又震惊又仰慕的形容词怎么说来着?“我对您的敬仰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海枯石烂,天崩地裂……”

不,这还不足以形容,太抽象了。再具体些再形象些再生活些,那大概可以形容为,一个晋江小真空有天泡咖啡馆发觉坐对面拿餐巾纸写稿的人竟然真的是JK罗琳而邻座清一色的大神大大神;一个猕猴桃躺在枝头沐浴着阳光忽然发现有个猴子跳到了树枝上而且紫金冠锁子甲挥着一杆大旗上书齐天大圣美猴王……

总之,在心里默默抒发了对这位哑巴老前辈五体投地的景仰之后,石榴清楚认识到,一个入门级甜食爱好者,对一个资深甜食制造者的态度和关系,是山无棱、天地合、海枯石烂天崩地裂不敢与君绝的。

就冲这一桌子二十几碟菠萝,谁也别想把她赶出这间屋子了。

哑师傅平静地看着石榴由震惊渐渐平静下来,带着她走到桌后,在一个竹篾编的小箩里摸索半晌,再打开手时,掌心多了胭脂盒一般大小的袖珍圆匣子。

石榴伸手把它打开,里面躺着个特制的小刀,只有小指那么大,尾部跟顶针似的能套在手指上。她好奇地我:“师傅,我们用这种刀子制作蜜饯吗?”

哑师傅摇摇头,随手抓了一把山楂果,打开刚才暂停下活计时拿手帕包裹着的银匣,把自己的小刀戴好,绕着山楂果轻轻转了一圈,再上下剜剜。松开山楂果时,那深红色的小果子已经分为两半了,里面的果核被抖落到了脚下废料篓里。

“原来是去山楂核的。”石榴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哑师傅又给她示范了一次,并给她手上也套了柄小刀。

“看上去不难、不难、啊不难……”石榴给自己鼓起,可她的第一次练习还是糟糕透了。山楂划得不均匀还说得过去,那点山楂籽怎么也剜不下来,只能一个一个剔出来,笨拙无比。哑婆婆没有多管她,熟能生巧的事情,还得靠自己去琢磨。一老一少两个人便在桌后坐着静静划山楂。

石榴埋着头,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山楂上,也不知道糟蹋了多少个红果子了……她划出来的山楂自然要归为废品。正与山楂核苦苦斗争时,石榴听到屋外有人敲门。褪下工具跑过去,看到一个宫女提着食盒站在门外。

“新来的?今天来了好多小妹妹~”她冲石榴笑了笑,把食盒递给石榴:“哑婆的午饭,给她放到桌上就行了,你也回去吃饭吧,晌午别处都歇了。”

已经中午了吗?时间过得真快。石榴接过食盒给她师傅放好,问能否把划坏的山楂带走分给姐妹吃。哑师傅点点头,任由她抱着半篓子没剔净山楂核的废品回大院里去吃饭休息。

石榴边走边盘算着,回去以后把山楂作了糖葫芦吃还是熬成山楂酱。做山楂糕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不一会儿就走到通往她们住处那方向的小角门前,石榴下意识抬头左右各瞄一眼,貌似白天站岗的这两位,品质不如夜岗的优良。

唉,太瘦了点儿,撑不起盔甲的威风来。他们应该去换身青布衫,摇着扇子吟着诗,效果会好很多。石榴走出角门,随意想着。

“石榴!”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扭头寻声,看到小槐子正朝她跑过来,额头上亮闪闪的许多汗。

“什么事?”石榴顺手挑了几个山楂递给他。

“石榴,我挑满今天的几口水缸了,下午不用干活,我带你去个很好玩的地方,你去不?”

“……我下午要跟着师傅学手艺,不去了。”

“那晚饭后呢?晚饭后、掌灯前,所有小宫女都休息的时间。”

看到他兴冲冲的样子,石榴点点头:“既然是好玩的地方,晚饭后我带着我的朋友们跟你一起去。”反正饭后她们也会在屋里拉着石榴玩,老游戏们都玩腻了。

“不行不行不行,人多了会被赶走的。”小槐子把头摇得波浪鼓一般。

“那你先说清楚,去哪里、做什么、和谁去、危险不?”石榴问道。

“去见个很值钱的东西,人越少越好,有可能看到,也有可能看不到的。不过,我天天带你去,一定能见到。你自己来不危险,带了别人可能就危险了。”小槐子擦擦汗,把山楂都收进他的荷包里。

什么神秘东西还得天天守着才能看到……石榴想了想,掐灭自己的好奇心,表示不感兴趣:“我不去了,你去看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无事。她还有半篓子山楂等着处理呢。

  冰糖葫芦

回到住处,果然有丰盛的午饭在等着她了。大家都是第一次在新的环境里干活,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不一会儿就把自己见到的、听到的各种趣事统统交流了一遍。

石榴把花钿上拆下来的几尾小银鱼包进帕中,托丁香抽空带给司衣的阿纹去抵了上次的被子人情债。几个人又说起挖藕是挖出来的玉镯子,商量好晚饭后送到司饰去鉴定鉴定。

“嘿,我们比她们早上好几个月。”陈皮扯扯自己的腰牌,得意地对丁香说:“你去了那里,把腰牌一亮,她们那些还没拿腰牌的小宫女就得喊你声姐姐。”

丁香被她这个说法所诱惑,点炮就响,抹了嘴就要出去享受一下当姐姐的荣耀,连玉镯子也一并带去,无非是往司饰多跑几步路,不等晚上了。

石榴边洗她那半篓子山楂边说:“我看呐,值不了多少钱。藕塘除了咱们自家姐姐去,谁还会往那个偏僻地方走。肯定是夏天采莲蓬掉进去的。”

“石榴,你才当了半天徒弟,就假公济私捎带回来这么多山楂呀?小心你师傅向赵大司膳告状。”金枣挑出一颗山楂,咬了一口立刻吐出来:“酸掉牙了。”

“不是这么吃的……”石榴指着篓子里的山楂说:“这种山楂一看就很酸。更何况并不是新鲜果子,要么是去年秋天收的鲜果埋进沙沟里储起来的,要么是在初冬山中购得的晚熟果子拿泥封在缸里储到了现在,味道都会变化,尤其是后一种,原本就是酸的,再皱巴皱巴,更酸。若能生着吃,我一回来就分给你尝了。”

金枣冒着酸水叹道:“石榴,你师傅真厉害,教给你这么多。”

“我师傅是很厉害,可惜她是哑巴。”石榴也跟着叹了一声:“刚才那些是我以前就知道的时候,如果我师傅能说话,她一定会讲出更多有关山楂的事情来,比方说怎么储存不会酸啊怎么做更好吃啊什么的。”

这下轮到一屋子人惊叹了:“石榴,你师傅是个哑巴?不如跟着我的师傅!”

“嗯哑的,但她做蜜饯特别厉害。别拿那样的目光看着我,我不跟你们换。”石榴很干脆地拒绝了其他人邀她一起的好意。

清理完果蒂果核,石榴把它们盛进一个大海碗里,想来想去,还是做成冰糖葫芦最好,因为开了春,天气会越来越热,不趁着这会儿做上一串,将来熬了糖就没法凝成亮晶晶的冰糖外衣了。

打定主意,略一盘算,竹签子不好削,剥了新皮的柳枝到处都能折到。实在不行还能搞来烤鸭子用的铁签代替。糖和案板么,现成的。现在唯一缺的就是红铜小锅。出于对冰糖葫芦无限的爱,石榴曾围观过卖冰糖葫芦的大叔……

据说红铜小锅熬出来的糖汁颜色特别鲜亮。要是没有,也就算了。石榴坐在椅子上问:“红铜小锅,有人在大厨房见过吗?”

“没,非得红铜的?要做什么呀?”

“做冰糖葫芦。”石榴指着一碗红彤彤的果子说。

“冰糖葫芦?葫芦还没种下哩,清明前后,点瓜种豆,上哪找嫩葫芦去?”

难道唐朝还没出现冰糖葫芦这种小吃?石榴心中一阵窃喜,立刻去院子里用她们的小炉子点火架锅,嘱咐众人帮她折些粗粗的柳枝剥了皮带回来。

陈皮一心想看没有葫芦怎么做出冰糖葫芦来,粗的细的长的短的折回一大捧柳枝。只见石榴用剪刀在柳枝上剪出尖口,穿上五六个半块半块的残废山楂果子,一串串排好放在案上,往炒锅里倒了一些水,跟以前熬糖浆似的,把糖放进去熬。只不过这里没搁蜂蜜。

在司膳坊有个特色便利,那就是每个院子里都能搭起一套简易小厨房。只要有食材有柴火,锅碗瓢盆倒都还齐全,开小灶不成问题。如果她们被锁在院子里那会儿有袋白面,估计这一帮人病了也能烙饼给自己吃。

陈皮等人围在炉子周围,甜香味很快飘了出来,石榴往案板上抹了一点油,拿筷子不停搅着锅,等到锅里的糖汁稠度差不多了,把一串山楂往锅里蘸了个遍,然后试着“啪”地一下让它平拍到案板上。

不过她的山楂串间距比较大,很稀疏,拍出来的效果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石榴在给第二串蘸糖时,就吸取了经验教训加以改进,不再拍到案上追求那一片薄薄的冰糖花样,而是轻轻放到案上,以保持她的山楂串不散架子。

熬糖慢蘸糖快,眨眼间几串疏松型冰糖葫芦已经趴在案上。陈皮瞧着那颜色实在勾人胃口,忍不住要下手拿一串先尝为快。

“等等,还没好。”石榴边说,边把剩下的几串也出了锅。“要等糖汁彻底变成冰凌块儿一样才行。现在才凝住一半,不香脆的。”

“没事,我不介意,反正都是糖。”陈皮已经把鲜红的一串冰糖葫芦握在手中,岂肯放下。当即咬了一颗,咯嘣咯嘣嚼起来。

众人都盯着陈皮,等待她嚼完之后做出试吃报告。尤其是金枣,现在看到山楂,嘴巴里就直冒酸水,只远远站着看,不相信裹上一层糖就能让那些酸掉牙的果子变甜。

陈皮已经开始咬第二颗了。

“……陈皮,陈皮。”

“嗯?”陈皮抬头,看到大家都在盯着自己,十分不解。赶紧嚼两下咽干净,茫然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啊?你们为啥都在看我。我头顶上落了个喜鹊?”

“你头一个尝,尝完总得说点什么吧?是酸是甜,糖熬焦了么?”石榴也在等她给个回应。毕竟那糖熬出来跟她自己所期待的,还有很大差距。

陈皮张口又咬了一颗,连连点头:“酸甜可口。”石榴听到这句话,完全放下心来。冰糖葫芦的味道,哪怕打了六折,也是名小吃啊。等秋天新鲜山楂摘下来,再沾上点炒香了的白芝麻,大概能恢复其八成风采:糖衣晶莹剔透,加了芝麻会更加香,就着里面裹着的山楂,酸酸甜甜又香又脆,呵呵,到时候每天都做一串来解馋。

“这就是冰糖葫芦,先别到处乱说哦,到秋天了我们再好好做一次。”

她乐呵呵地把案板上的冰糖葫芦试验品分给众人。由于柳枝承重少,做的全都是很短小的糖葫芦串,分完之后还剩三串。给丁香留下一串,石榴打算把剩下的两串带去给哑师傅尝尝。

过了午歇,大伙回到各自师傅处。在宫中一条偏僻的小径上,两个小太监正急匆匆赶路。其中一人甩着胳膊,时不时蹦几下。

“小郡王,您这走法不对……”小槐子边快步跟上,边小声提醒前方身着太监装的男孩。

“嘘——别喊我小郡王。”他是相王第三个儿子,李隆基。

“那、那万一被发现了您可不能抛下小槐子不管。”小太监擦了擦额上冷汗。

午饭后,他本来等在太液池边,等着下午相王带儿子们玩耍时充当陪玩。可是今天只有小郡王一个人领着随从们过来了。把他拉到一边嘀咕了一阵子之后,小槐子才得知相王和大儿子寿春郡王都被召去参加家宴了。

“你的换洗衣裳呢?帮我弄一套。”李隆基声称要和小槐子单独玩捉迷藏,屏退随从,非要装一次小太监。

小槐子只得把自己浆洗过的干净衣裳接了一套给他,又领着他往司膳坊走。

“前面就是了,不过您没有腰牌,进不去。您想要什么东西?遣人替您做就是,何必亲自跑来。”小槐子把李隆基领到角门外,看着守门的神策军,停了下来。

“你放心,我有腰牌,比你的还高几级呢!”李隆基得意地摸出一块腰牌。

小槐子仔细瞅了瞅,看上去是比自己的腰牌高级,翻过来再一看,没盖戳。妈呀,假的!这位郡王今天是怎么了。“会、会被发现,咱们到别处玩吧。”

李隆基攥住腰牌,笑小槐子胆子忒小。他做了个“你看我”的眼神,低着头走到角门前,亮了亮腰牌正面,随即迈过了门槛,利落地将腰牌收起来,回头朝小槐子眨眨眼睛:“小槐子,快点儿。”

小槐子抹着汗进去拉着他走了好一大截才停下来:“吓死我了。”

“怕什么,他们根本就不会拿走我的腰牌检查。”李隆基左右望望,问他:“这就是大厨房?昨天有番臣进贡了三足鸟,可以延年益寿,听说三日后就要做成佳肴,趁它们还没被宰,我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你知道三足鸟养在何处吗?”

“嗨,长得跟土鸡一个模样,我带您过去,您一看便知。”小槐子一听,忙走在前面带路。三足鸟运进来时,他也围着看了看热闹,当司膳坊的人们给三足鸟解开身上缠着的红绸彩带后,大家发现除了能多烤一条鸡腿以外,这鸟跟大白公鸡没有任何分别。失望之余,也就不把这鸟当稀罕物了,跟鸡笼子并排摆在墙角下。

石榴刚打扫完散落的山楂籽,提着扫帚出来洗手,隔着几筐菜蔬认出了小槐子,遂招手:“小槐子,过来。”

小太监扭头看到是石榴,跟李隆基说:“您在这里稍等观赏片刻三足鸟,我去去就回。”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才跑到石榴跟前,问石榴恩人找他有什么事情。

“跟我过来,我做了点好吃的山楂,还剩一串,分给你吧。”石榴很大方地把最后一串糖葫芦送给了小槐子。她想着留下慢慢享用,但今天吃过太多蜜饯了,为了牙齿健康,不敢再多吃。

送过糖葫芦,石榴继续跟着她的哑师傅学习去。小槐子高兴得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乐颠颠跑回墙角,都忘了把那串冰糖葫芦先吃掉。

李隆基看见他举着一串红果子傻笑着跑回来,捶了他一拳道:“得了奖赏?看上去很像山楂啊,哪个管事这么小气啊,都半颗半颗的。回头我把你要来,赏你些银馃子,免得见了这么寒酸的吃食都乐成这样。”

小槐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挑水也挺好的,挑满就能歇着了。”他把冰糖葫芦上上下下看了个够,才舍得下口咬了一颗。虽然中午时得到的那几颗纯果子把他舌头都给酸得打了卷,但它是石榴给的,再难酸也得吃。

咯嘣嘣嚼了两下,跟酸果子完全是两个口感!小槐子越嚼越香甜,带着三分酸五分甜两分脆,他意犹未尽地又咬下一颗,脸上写满了“真好吃”的表情。

李隆基看到小槐子连嘴角和脸上沾了小块的糖片都顾不上擦,好奇地问:“很好吃吗?”

他虽对山楂没兴趣,但这种串起来的吃法以前没见过。

小槐子猛地点头,嘴里只发出含糊的两个字:“好吃。”

“给我一半尝尝。”李隆基怀着跟看三足鸟一样的强烈好奇心和热情,向小槐子伸出手。没见过,就来看一看,即使见了之后不过是三条腿的鸡。没尝过,就要尝一尝,不喜欢再吐出来也没什么。看小槐子的模样,应该不至于难吃到无法下咽吧,他想。

  太监算盘

“啪”,柳枝被掰成两半,几枚亮晶晶的冰糖葫芦随之送到李隆基手中。

小槐子虽然舍不得这些红果子,那可是石榴大恩人送的啊。但他还是把山楂比较多的那一截柳枝给了小郡王。他可得罪不起眼前这位冒充太监的小郡王,更何况最近一段日子他都在有意讨好这几位呢。

小槐子心里藏着个很长远很宏大的报恩计划,他想让石恩人脱离辛苦劳作的宫女队伍,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什么样的生活算锦衣玉食呢?自然是有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有一座奢华宫殿住着,有数不清的首饰匣子和衣裳箱子。

哪条道路能直通上面的生活呢?自然是老一套,被某个有地位的人看上,然后领走。在宫中,有这个能力的,除了皇上就是皇室男子了。

筛选来筛选去,小槐子认为相王的大儿子寿春郡王最合适。寿春郡王是长子,将来不出意外就能继承相王成为亲王,年纪又只比石榴稍大些,离迎娶正妃还差好几年。假如能让寿春郡王看上石榴,纳在身边当个媵妾,她一定很幸福。小槐子的算盘打得噼哩啪啦响,虽然相对来说幼稚了点儿……

郡王可有媵十人。

小槐子觉得此事成功的可能性很高,十个人哩,先纳一个石榴还剩九个位置呢,足够让寿春郡王挑选上好多年来填充了。只要早早地让他看上石榴……

因此他才邀石榴跟他去看“好玩的东西”。也就是往他们爱玩的那片地方去多走几趟,多多制造接触机会罢了。总得先让寿春郡王认识了石榴这个人,才能慢慢想法子让他喜欢上石榴嘛。认识了什么都好说了,还有好几年的时间让两个人相处呢,总会有法子的。

为了讨好他们,连冒着危险把自己的太监装借给小郡王的事,小槐子都做了。眼下,小郡王要尝这串果子,他能不双手奉上么。

“先伺候好了小郡王,再托小郡王给他哥哥引荐引荐石榴,也成。”小槐子一边想着,一边恋恋不舍地咬下自己那半截柳枝上的最后一颗山楂。

“小槐子,这东西叫什么名字?真好吃。”李隆基尝过冰糖葫芦,猛赞美味,一颗接一颗大嚼起来。柳枝总共就没串上多少,哪里禁得住他尝,不过片刻工夫,手中就只剩半截光秃秃的柳枝了。

叫什么名字?小槐子一懵,刚才石榴没告诉他这东西叫什么名字。

“……柳枝山楂?”李隆基问。“回去以后我叫人多点几份送到殿里去。”

“回您的话,小槐子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小太监实话实说。

李隆基扔掉柳枝,推着他:“走,我们一起去问问。谁赏的你?带我去。”

“……不是赏的,宫人送的。”

“笃、笃。”敲门声短促响亮。

哑师傅停下来,看了看门。石榴会意,褪下手指上的工具,拿手帕揩净双手,走过去开门。

“小槐子?你来这里干嘛?我可是早跟你说过了,下午我要干活,不能跟你去玩。”石榴看到门外站着的是小槐子和另外一个陌生小太监,以为他们是来找自己玩的。

“不是不是,我知道你要跟着师傅学手艺,不是叫你去玩。”小槐子忙摆手,小声问:“石榴,刚才你给我吃的山楂果子,叫什么名儿?”

哈,果然不愧是一代知名小吃,就算糖汁效果打了折,魅力还是不减呐!石榴抿嘴笑了笑,说:“叫冰糖葫芦,是我家乡里的一种吃法。不过今天已经没有了,你想吃冰糖葫芦,只能等到秋天了。好吃吧?”说着,顺手用捏在手里的帕子替小槐子把嘴角的碎糖屑擦去。

小太监红着脸悄悄退到了李隆基身后。糗,真糗,脸上不干净被恩人看到了……

“为何不叫冰糖山楂?分明不是葫芦做的,那些全都是山楂。”李隆基适时发问。

“又没人规定拿什么做就得叫什么名字。蚂蚁上树那道菜,也没真的炒上一锅蚂蚁。肉末像蚂蚁,所以叫蚂蚁上树。山楂串起来像葫芦,所以叫冰糖葫芦。”石榴很爽快地回答了李隆基这个问题。授课公公教给她们的菜品知识总算派上一回用场。

“哦,原来如此。”李隆基拱个手:“受教了。”

“没什么,别见外。”石榴见他们并没有其他事情,就扶住木门,打算关门送客:“你们到别处玩吧,别在这里闲逛了,小心被大司膳抓住给你们额外派遣差事。”

“等等。”李隆基伸手抵在门上,不让她关。

“你还有什么事吗?”石榴顺便把他打量了一番。身量跟小槐子差不多,眉眼很俊朗,皮肤比小槐子好多了,如果不挨晒,长大了很有可能变成一名唇红齿白的美太监呐。晒黑也没关系,照这个五官,即使晒黑了也是阳光运动型美太监。

“有事,你的披帛快挨着地了。”李隆基袖着手,往石榴身后张望了一下,看到屋里只有一位老宫人在干活。他迅速弯腰拉起石榴的披帛,详装要替她拍去上面的灰尘,悄悄把一小块凉丝丝的物件塞进石榴手里。

“十串,你懂的。”李隆基压低声音在石榴耳边说。“现在就要。”

按说,等回去换了衣裳派人来取冰糖葫芦也行,只是李隆基经常看见宫人们用这种办法受贿行贿,趁现在正假扮着太监,一时兴起,试着活学活用了一回。不派人自有不派人的好处,别人也就不会知道这件事了。

“……我说了现在没有了啊。”石榴苦笑着打开左手。只一眼,她立刻改了口:“半个时辰后来取。”

手心里的那块黄色小豆子,不就是金豆子么!他大爷的,这是哪个宫里的太监,出手这么阔绰。平常肯定是一超级大蛀虫,看不出来啊,小小年纪就懂得收金子送金子。石榴腹诽归腹诽,反正送来了,不收白不收,回头拿去换点儿漂亮披帛,不赔本。

约好半个时辰会后来拿冰糖葫芦,李隆基才转身离开。

“您是大爷,爷您慢走!”石榴笑眯眯挥着帕子,用开玩笑的口气送走两个小太监。

有钱就是大爷,有权就是大爷的大爷,古今同理。说实话她没打算拿冰糖葫芦在宫里换小钱儿,这物被厨子看一眼估计就能看出做法来,不过,第一颗金豆子,是断断不能拒绝滴,跟钱又没结仇嘛。

石榴掩上门,跟哑师傅禀告了两个太监来闲聊了几句的事,同时请了半个时辰的假,兜了点儿下午练手的残品山楂跑回住处去架锅熬糖,开始做冰糖葫芦。

哑师傅挺和蔼的。石榴边做边想,师傅是个哑巴,至少不担心她老人家在背后打我的小报告,更何况我刚孝敬过哑师傅一串冰糖葫芦,看她的神情,也爱吃吧。不然请假怎能如此顺利。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做起来更加熟练。石榴很快就把案板上摆满了成品。等它们都凉透,双手握着冰糖葫芦,走了两步,觉得太招摇,遂进屋寻了个食盒,把冰糖葫芦搁进碟子里,一层放了一盘,提着食盒回去交货。

“你很守时。”李隆基接过食盒时,给了石榴一个评价。

“只守这一回~下次再没有了的。”石榴摇摇头,她记得那篓子山楂还剩多少,估计明天就会被哑师傅全做成蜜饯。没有山楂废品,哪来的冰糖葫芦。因此没可能再做出十串来赚外快了。

“咱们快走吧。时辰不早了。”小槐子着急地催促。他们出来玩半个多时辰无所谓,可是小郡王还穿着太监装呢,倘若被人发现,他逃不了挨罚。新来的大司膳又很凶……弄不好两边都会罚他,双倍罪受。

李隆基拎着食盒走出司膳坊的角门,却没沿着来路返回,扭身一拐弯,踏上了另一个方向的石板路。他愿意花一颗金豆子买下这十串冰糖葫芦,除了一时兴起,还有别的用处。

“小郡王,您要去哪里呀?您得赶紧回去,待会儿相王散了宴席,找不到您,小槐子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他一脸忐忑,紧紧跟在李隆基身后。

“拿着这个,送到我父亲那里去,递给宫人就行了,跟宫人说是隆基请他尝鲜的。我还要去别处逛一逛,你不用跟着了。送完之后,到你的住处等我。”李隆基掀开盖子,取出两串冰糖葫芦,交给小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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