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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饯小宫女-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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旄,或许我将带回来更多经书增添福祉。”

“主人,空奴想跟着您。”空奴边走边回答。

“不怕迷路就来。反正你自由了,爱去哪里都可以。”石榴含笑点头:“我给你那些首饰足够变卖了安身,大空,你到洛阳开间铺子也不错呀。那里有不少胡商。”

天竺修行是假,绕道回长安会情郎是真。

石榴往行囊里塞满羊脂玉,带着大空,在一个朝霞满天清晨,离开翰海府。

行百里者半九十,所余十里个中艰辛,惟有她自己清楚。好在总算要回长安去了,一时辛苦,换得一世幸福,值。石榴在心里念叨:“我在回纥筑好了巢,要随燕子一起飞回去了。夫呀,你彩礼备齐了么?”

揣着十一处马场信物与天女牒,石榴极目远眺,直望向天尽处。按照回纥军中风气,她一眼都没有回头往后看。

再见,翰海。

  马失前蹄

/名^书石榴马不停蹄地出回纥、取道吐谷浑,自吐谷浑踏上平坦驿路。她归心似箭,连小曦皓都没多抱着捏几下脸蛋,装好崔氏托她捎给崔表哥书信后,就换马告别可汗一家。

信皮上封缄泥印倒过来隐约像枚鸳鸯纹,石榴瞧出些端倪。崔家有马,头一份功劳是这位崔夫人。同为女子,立刻琢磨明白了,或许她舍弃大族富贵,千里迢迢嫁来吐谷浑,全是为收信这人。可怜天下相思苦……

临走前,石榴独自找崔氏劝了两句:“夫人,可汗他丑虽丑些,但对您真好到没话说。您该珍惜。不为可汗着想没什么,思念崔大人也没什么,可是您还有两个可爱孩子。可汗若垮台,您儿子将失去本该属于他们土地与牛羊。”

“我……竟糊涂了。”一语惊醒崔夫人。

“您多保重。世事坎坷,苦中更有苦中人,需得看开些。我曾陪伴相王二妃,至少您比她们幸福。” 石榴取出两枚回纥产上等美玉长命锁送给崔氏:“远道而来,身边也没太值钱东西。叨扰了可汗一顿好饭和两匹快马,这玉权当谢礼,给孩子们戴着玩吧。”

在通往天竺岔道口上拐了个弯,可汗赠与石榴两匹快马雄赳赳气昂昂跨过玉门关,八蹄生风,撒着花儿直奔洛阳。

洛阳春早,绿柳新燕暖风熏,街上已经有爱俏洛阳女儿换上了薄纱衣衫。

“大空,这就是洛阳。热闹吧?”

“主人,我们从洛阳走到天竺是不是太绕远?”

“唉,我说过多少遍,大空你摆脱奴隶身份了,不用再喊主人。”

“走,我带你去洛阳最红火酒肆奢侈一顿。”石榴牵马走在市中,掩不住雀跃心情。作胡商除了旅途辛苦些,果真是一本万利好买卖,她只在当铺中胡乱抵了几块羊脂玉,身家立马就从无产阶级晋为小资。

大空抱着满满一箱银子跟在石榴身后,被这座繁华帝都给震住了,左看右看,全都是他未曾见过货物,身前身后摩肩接踵,全都是衣着鲜艳行人,他瞪大眼睛,目不暇接。

只消朝路边摆摊问一声:“最红火酒肆是哪家?”两边就有各个酒肆派出来卖吆喝店小二们揽客,搭着白抹布纷纷迎上作揖:“两位客官这边请——”

“就你吧,带路。”石榴挑了个身材最胖店小二,要选他家。

一进酒肆,胡姬踩着鼓点将他们领到雅间座上,大献殷勤。石榴叫尽管捡着好酒好菜上,还没坐定就吩咐店小二:“积善坊路认识吗?到五王宅去请三郡王来,就说回纥石姓贩马人今天在这里摆宴请他喝酒。中午没空晚上也行,只此一天,过期不候。”

“您先吃着喝着,小这就给您递口信。”店小二收下赏钱,一溜烟跑出去。这可是位大财主呦,菜单子都不问,直接听凭掌柜乱宰。

石榴吩咐完店小二,领着大空下了楼,同满肆男女客人一起围在大堂中央欣赏胡姬跳舞。一曲终了,拿胳膊肘碰碰两眼发直大空,揶揄笑道:“大空,洛阳美人多,你想抱几个?别不好意思,看中了就大胆上去一起跳。”

“不、不敢。”大空擦擦鼻血,舞女真、真媚。

“哈哈,怕甚,去吧!我命令你去,不喊你就别离开。”石榴将他推到前面,胡姬立刻很热情地贴到大空跟前扭腰飞旋。四角里鼓乐欢快急促,石榴拍着手带头起哄,旁客人应和着,要这个外域装束大男人也跳一支。

一时间酒肆内热闹无比,石榴围观了一会儿,怕大空因为她在而不好意思,便抽身上楼到雅间去。门口站着一位腆着小肚腩蓝袍人,看上去挺面熟。呦,这不是王翰嘛!

“贵客,有失远迎。”王翰朝她拱手。

“翰兄!回纥一别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否?”石榴笑着还礼,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他。“谢谢翰兄替我捎口信,您也在这家酒肆用午饭?”

王翰替石榴推开隔门:“某收帐,听到有位客人点了最好酒菜还命人去请临淄郡王,某只当哪位大官要来,掌柜说不是大官是一女子。一时好奇,便守在这里会一会。原来是天女大驾光临……请上坐。”

“哈,你家酒肆?那石榴就不客气了,一起坐。”石榴屈膝跪坐席上,这次她总算有了货真价实谈资。论起一路所见风土人情,王翰或许要比石榴走地方更多。而谈到塞外军营、叱咤沙场、雪夜奇袭、凿冰设陷,还有什么善上师啊萨满啊突厥人冬天洗不洗皮袄啊之类事情,石榴绝对比王翰见多。

两个人一谈欢、二谈欢,再次以箸作笔,蘸酒在桌上圈圈画画,聊了个不亦乐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王翰接过胡姬递上来酒盅,一饮而尽。太畅快了,简直是知己啊知己。

“酒逢知己千杯少,翰兄请!”

太畅快了,王翰简直是活生生地理杂志,阅之不尽,图文并茂,活啊活。石榴杯中斟着葡萄酒,待要一饮而尽时,又觉得这物牛饮太糟蹋,而且万一度数不靠谱喝醉了多丢人。只浅浅抿了一下,在舌上尝尽醇甜滋味才入喉。

“何不畅饮?美人与美酒,某素来先干为敬。”

“您豪爽!美男与美酒这两样,小女子不敢先干……”

那口酒热乎乎地暖着胃,也暖了胆儿,石榴一念之差,王翰话被强行扭曲成了邪恶意思。话溜出嘴边时,末尾那个字从平声过渡到四声,然后拖着四声余音慢慢弱下去。

“哈哈,共尽此杯!”王翰击掌大笑,美人与美酒,他确是先干为净。

“翰兄,我酒得慢慢喝,方不辜负它从春天发芽、夏天开花、初秋入窖、又在窖中沉淀了数载日升月落才酿出来这么一杯葡萄酒。其中酒色,风有之,雨有之,春夏芳华亦有之;其中滋味,甘有之,涩有之,酸甜香暖亦有之,我愿品它春去夏往、涩尽甜来,口齿留香。恕不能从命了。”石榴小口啜饮。

奇~!“某愿品它不醉不归,换大觥。”王翰笑抬手,胡姬在一旁替他换杯重新斟满。

书~!李隆基喘着气拽开酒肆雅间隔门时,石榴正跟王翰推盅换盏谈得兴起。

网~!“石榴……”他激动地要扑过去,看了看王翰,咳嗽两声,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哎,我请客呢,干嘛赶走我客人。”石榴拍拍身旁席子,对王翰说:“翰兄,你坐到我旁边来,这位置不用留给郡王了,让郡王坐你那里。”

王翰站起来,拱手向临淄郡王行礼。李隆基立刻快步走到石榴身边坐下,先占住位置再清场。碍于人前不便扑倒,他侧身面对石榴坐好,仔细看着她。终于又见到了!

“我瘦了,完全不合您审美,郡王。”石榴放下酒杯,躲避着身边热烈又固执目光,解开放在一旁包袱,从里面拿出节旄。“这个您认识吧?回纥节旄。”

李隆基余光扫了一眼节旄,点点头,继续盯着她看,很符合他审美。

石榴也点点头,开始解胸前系带。

王翰觉得这场景有趋势要同街上桃红柳绿盎然春光融为一体,多留尴尬无益,他悄悄地要撤走。石榴瞥见了,忙喊他留下来:“翰兄,您不在话就把我仆从叫上雅间。”

李隆基抬手让王翰坐。石榴是谁,他最清楚了,人前解衣,绝对无关春风。

果然,石榴解开系带后,一手牢牢捂着裙头,一手伸进胸衣里去摸索。衣衫瑟瑟,难免露了一些肌肤。

王翰背过身去非礼勿视,连斟酒胡姬也退出门外待命了。李隆基一眨不眨盯住石榴,看她右手食指从胸衣内勾出一个小巧锦囊来。

“总算平安带到洛阳了,贴身藏点东西真不容易。送给你!”石榴掩着胸,勾起绣满石榴锦囊,在李隆基面前晃了晃。

指尖一转,锦囊落到他膝上,带着淡淡松香气。

“定情信物么?”他攥住,里面似装了一堆银片,握在手心实实在在。

“马,上等战马。”石榴快速系好裙带,正襟危坐。“打开数数,我可是一匹都没给自己剩,你马厩盖好没?洛阳盛不下就到外头买几处****子养吧。”她丝毫不担心王翰会听到,这种事交给郡王去摆平就行了。

一枚、两枚、三枚……十枚、十一枚。

李隆基捏起铁符,上面都是弯弯曲曲回纥文。锦囊中还有同样写满回纥文字纸。他将猜测目光投向石榴,得到了一个肯定对视。

整整十一座大马场,一个挨一个排在桌上。

“我胸衣可带不回养肥了秋膘马儿。”石榴耸耸肩笑道:“备好庄子,派人到回纥去。你是它们新主人了。粮草钱不关我事,本天女不倒贴。不用谢我,刮目相看一下然后为我喝声彩就行好。”

肩头一块含义暧昧红色痕迹随着石榴动作从衣领中现了出来。

“石榴,你……”李隆基看到红痕,眉头紧皱,沉着脸,一把纂了她腕子。为了弄这些马,你去取悦蛮人了?我以为你有足够应变自保,才肯放手随你。马重要还是我重要!马重要还是你重要!你!

石榴莫名其妙,这算怎么回事嘛!送了他礼物,他倒生气了,眼里要喷出刀子来似。还没等她张口问,就被他硬生生拽进怀里箍紧。

“是我不对,没能护下你。对不起。有朝一日,定为你屠尽那些禽兽回纥人报仇。”他伸手去抚石榴肩头红痕,音都颤了。

禽兽二字一出,石榴恍然大悟。这厮想歪。果然禽兽跟禽兽思路是相通。

“狼,松爪,我还没说完呢。”石榴以指尖戳了戳他。

“就这样说吧,我再不会松开。”李隆基扭头,使眼色让王翰速度给他消失。

石榴又戳了戳他:“我胳膊有伤,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样行禽兽之所为强抱良家妇女,勒裂了伤口付我十倍医药费吗?”

这样一说,箍着她胳膊立刻松开了,急急忙忙要挽她袖子。石榴往后退了退,自己指着肩头说:“这里是箭伤,因为带着一些毒,涂上解药养好以后落下红色,消不掉了。”然后又拉开另一侧领子,扭过去叫他看背后一长道白痕:“这里是不小心跌下战车划到,从镜子里看,恢复还不错,正在涂玉肌膏消疤。”

“回纥打突厥,每赢一场,天女能得一成战利供养。拼死拼活干干净净挣回来战马,你不领情拉倒!回头我卖给突厥人大赚一笔横财去。”石榴瞪了他一眼:“你觉得回纥蛮人比大明宫里禽兽还禽兽么?未免也太小瞧自己。”没错,别一脸无辜,喵了个咪,你以后就是那个名垂青史千古禽兽……

说完没搭理对方脸上神情变化,从包袱里扒出她文牒展开:“这个您认识吧?文牒,带印。看清楚,吾乃回纥天女。看得,碰不得。供得,吃不得。”

节旄、天女牒、十一枚铁符契,统统摆到了李隆基面前。

石榴蘸着葡萄酒,指在刚才和王翰交谈时画在桌上还未干透一处地图,正色道:“天女意味着什么,您懂。”

“抛掉那个破节旄,别做天女了,到郎身边来。图上那些,是皇奶奶要操心事,郎不在乎。”李隆基端起一杯酒,将它倾洒在桌上,漫过地图。她身份摆着,强要不得。

“以后会在乎。”石榴笑着说:“而且,郡王,别忘了,婢子幼时便已立志永不侍夜,长大了又怎会自陷王侯与宫墙泥沼呢?石榴会选择嫁给小槐子,不嫁王。”

“郎比太监差?”他颓然泄了气,耷拉下脑袋。回纥,现在还惹不起。小槐子他也惹不起比不过了?没道理……

石榴摆摆手纠正他:“郡王此言差矣,不是太监,是我男人,姜槐。”

“罗槐也好,姜槐也罢,他就是太监小槐子。石榴,郎比太监差?就因为我是王,你就不嫁我?宫中一起待了这么多年,难道你不懂么?”王是天给妃是父亲定,你不懂么?日日筹谋求全如履薄冰,你不懂么?我是怎样,你不懂么?

“懂,太懂才逃掉。请别再这样问了,您为王,而我不再是小宫女。”石榴低头,轻声道:“您曾是整个大明宫里最值得去推倒少年,我已将记忆珍藏。”

“我为王,便能得到我想要得到女人,包括你。”李隆基静静看着她,静静地威胁。

石榴闻言抬头笑了,把她带来东西一一推到他面前:“出招吧,咱俩可是老相好老朋友了,谁不清楚谁呀,我不怕。与狼斗,其乐无穷。我说狼,您能把心思用到正道上不?浪费时间在女人身上,太不理智了。”

“郡王,我势已积成,有了这牌子,想必皇上也会赐一座道场。您看得,碰不得,何必自撞南墙呢。纳我为媵,您不过是多了个暖床。放我自由,我只收每月一粒金豆子酬劳。附送蜜饯点心。友情价,如何?”石榴拈起一枚铁符,就着桌上残酒,写出两个字。

寒冬百战历练出来,石榴丝毫不怵为他写这两个字。

“附送暖床咱们就爽快成交。”他看得明白,抬手将字痕抹去。

“不送。”

“送吧,我小金库交给你。”

“不送。”

“大金库交给你。”

“不送。”

“那两个字也交给你,送不?”

“没法谈了,我还是逃走吧,反正我很擅长,而你现在奈何不了我。”

“附送陪酒、赏月、打马球、郊游。”

“各退一步,打马球可以留下,别免谈。”

“再加上个,随便什么。”

“成交。胡姬,上酒菜,今天我在你家酒肆中摆庆功宴,招呼所有客人吃喝。”

“李隆基。”石榴歪头笑着唤他名字。

“嗯?”将坐席挪近了些。不能碰,看总可以吧……又没说不能离近了看。

“小基子。”依旧笑着,仿佛笑看多年前,这厮也曾扮过小太监。

“嗯。”记得那时母妃说,伤心人做不出甜蜜点心,你何必难为她。

“狼,得了那么些马,不敬我一杯么?”

她举盏,茫茫人海之中,有缘相遇,你不是我男人;悠悠岁月之中,缘尽宫墙,我是你背后同行无名友人。男男女女,如此罢了。

他斟满,你看得,碰不得;你供得,吃不得。我却等得。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终有一日,你是我。回纥之行,辛苦你了。

这一杯,皆一饮而尽。

王翰酒肆狂欢了一整个下午。直到临淄郡王被石榴勒令停杯送回府去,这位女马贩庆功宴才算结束。

“翰兄,就此别过,祝你族里产业生意兴隆,祝你早日入仕官运亨通。”石榴也有点晕,幸好还有大空扶着。

“借您吉言。敢问要往何处去?”王翰拱手相送。

“长安,我往长安去……郡王那边,替我说一声,就说我看望公主去了,回头给他写信……大、大空,雇辆车吧,晕乎乎……”黑店啊黑店,葡萄酒都整这么醇,一喝就显醉,咋不掺点水呢!

然而当石榴马不停蹄赶到长安时,她没想到会马失前蹄。马车一下子翻到路边,幸而只擦到手上一些油皮,膝盖磕出一块青紫来。

车夫慌忙去抽那马,石榴止了他,反正已经在城门下了,让大空背着包裹,付过车钱,一路走进长安去。这次她有了经验,先买地图,再打听着去寻客栈。

“史记客栈长安分号……就这家。”石榴颠颠荷包,掏出一颗银豆子,向史掌柜订了两间天字号上房。稍稍梳洗,便找掌柜寻笔墨写信。封好后,按着记忆中小槐子给罗公公写信时那个地址,交给店小二去送。

“那户人家要是没住着叫姜槐人,你还回来。别送错了。”石榴叮咛店小二。

“错不了!置着一大片果园老姜家小姜!刚才给您房里端小樱桃就是他家种出来。城里樱桃树才抽了叶,姜家果子早就摘下来卖了。下个月,大樱桃也能熟!”店小二把巾子一搭,利落地跑出去送信。

这下轮到石榴感慨了。罗公公就是厉害,看样子过得挺滋润呀,不知道是架了暖棚还是临近温泉才催熟了果子?唉,嫁进姜家不会用高科技种地该咋办……石榴回屋揪了一颗樱桃,边吃边琢磨以后要不要夫唱妻和,抛下点心铺想法改行卖果子去。

石榴给小槐子写信说,已到长安,住在史记客栈长安分号,让他择吉日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娶这件事,打算完全交给夫家去操心,她要在客栈等着当新娘子。

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岂可轻率。六礼必须按步骤办。石榴吃完一碟子樱桃,伸个懒腰,惬意地躺下小憩了片刻。浮生难得半日闲啊!

醒来时,店小二已经将回信塞进了屋门缝里。石榴揉着眼睛捡起信,有点失望,她以为小槐子会早早跑过来坐在床边含情脉脉温柔守候。浮生难得一次料错啊!

坐在桌边拆信来看,不看则已,才看一行,花容顿失了颜色。

“石娘子慧鉴:槐,上元夜已娶妻……”

他说他正月十五娶了妻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说他生活美满幸福,他说在市中置了糕饼铺,是送给石榴姐姐,契约附在信中,祝她开张大吉。他说如果长安住不惯,洛阳五王宅也是个不错选择。他说他遣了丁香在临淄郡王厨下做事,姐姐去后可以放心饮食。他还说,对不起,负了你。但新妇长比你好,待我比你好,饭菜也做比你好。新妇温良恭顺,你刁蛮霸道。

马不停蹄从回纥绕吐谷浑再进洛阳办妥事务歇都没歇日夜兼程一口气跑到长安,迎来就是这人仰马翻结果?石榴跺脚,握起拳头冲下楼去。

“浮生难得遇小三啊!抢男人抢到老虎头上来了?大空,扛家伙,我不管你劈桌子还是卸门栓,有什么拿什么。火速牵马,我要去亲口问问他!”石榴快要气炸了。

  八百马鞭

石榴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怀抱装银子大木匣,手握马鞭,站在了姜家门外。这条巷子挨着大街,布衣百姓们端簸箩、挑担子,往来不绝。更有果品买卖人赶着平板车吆喝着老牛,一径进了巷子,大约要往姜家库房去进货结账。石榴让大空将马拴好,左右看了看,选定离门七八步远地方,挺直腰板站稳脚跟,拉开了架势。

“敲门。”石榴深呼吸一口气。

大空不明所以然,拖着卸下来一条粗壮桌腿走到门前,伸手扣门:“有人在家吗?客人拜访。有人吗?”

门里有人应了一声,“吱呀”,打开半扇。一位笑容可掬小伙子从门里走出来。这是被赐给折冲都尉宫人之一。他见门外站着个胡人,拱手作揖道:“您订樱桃?不巧,这个月都卖光啦,下个月才有货。我们老当家在城外,您要订大樱桃得去庄子里找他。”

大空扭头望向石榴。石榴扬鞭子往空中狠狠抽了一下:“六福,叫小槐子。”

鞭尾带着嗖嗖风声打在地上,腾起一溜浮尘。

“石榴?这就给您叫去。”应门六福忙不迭地关了门,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才家主还在廊子底下聚着他们千叮咛万嘱咐呢,一眨眼,得,正主打上门来了。

听到小槐子三字,大空总算弄明白这里是二空家。主人脸色看上去似乎很生气啊。他跑到石榴身边问:“主人,您要抓二空回去当男奴吗?算了吧,天竺那么远,他住在中原更好。”好不容易才赶走二空,可不能再接回去越了他位。

“少说话,多办事!一会儿我叫你打哪个你就打那个,看仔细了,别打到脑袋上。”石榴阴着脸,根本不搭理大空问题。

小槐子正坐在屋中静候大驾。这会儿听到六福报“那位已经在门外头啦,还带着一个胡人打手”,他亦深呼吸一口气,将手里攥着一叠纸朝屋中诸人晃了晃,一字一句警告他们:“一切按先前演练过来。别怪我给诸位先撂下狠话!如有出错,军法处置。”

六福战战兢兢地看着小槐子把他们身契折好收进怀中。身契啊……虽然住在姜家自由又快乐,是真正一大家子人在过生活,但从律令上来说,奴婢贱人,律比畜产,那叠子纸意味着他们劳动和性命都完全归姜槐所有。

“都听清楚了吗?”姜槐没笑,神色严峻,一如在军中。

外头是桃红柳绿春天,他这话一说出来,屋里顿时变作了冰霜刺骨寒冬天。十几个留在宅中宫人们诺诺,一迭声答应着听清楚了。

“备马。”姜槐伸手捏了捏脸,尽力往嘴角两边堆出笑容来。

一直在等这一天,也一直在预备这一天。该来总算要来了,石榴……姐姐。

姜家大门再次打开,四五个穿戴整齐原太监们先走了出来,有手捧食盒,有提着银瓶。其中认识石榴人便点头笑笑算作打招呼,石榴没动,老同事叙旧先搁到一旁。她是守在这里狩猎母狮子,只对姜家那对新夫妇感兴趣。

她想问问新妇,长安这么多男人,为何要将庚帖递到姜家。一个五品都尉,长安城里扔朵花儿都能砸中十来个。非得下手去钓姜槐来当金龟婿?!不要脸,若非使了见不得人龌龊手段,怎能撼动她小槐树!

她想问问罗公公,明明已经同意娶她进门,为何换成了别人。哪怕她清楚将来若无所出时,罗公公必会为儿子别宅置妾好延续香火。可是尚未成亲,也许我也能养出个大胖小子啊。罗公公,您是老人家了,为何出尔反尔……

她想问问七娘,问问陈皮,一大帮子人守在小槐子身边,就由着外人把她这个自己人给推出门外?二十个人,就算三人一排站成墙也有六层厚,挡不住一个小三?

她想问问小槐子,翰海边儿上说话被大风刮跑了?洞房完还没满一年呢,就被小三洗脑了?我刁蛮霸道?很好,我刁蛮霸道!今天就挥鞭子刁蛮霸道一回,先鞭你那“温良恭顺”勾引了你新妇,再鞭你这“会对我好一辈子”薄情寡义负心郎。姐姐我有是银子交罚款,不怕聚众斗殴闹上公堂!

姐姐我除了银子多,护身符也比你多。鞭完了看看心情,心情好呢就了事;心情不好呢,天女牒一亮,“二空”这个逃奴,扔回纥劳动改造去。

除非你被皇上或者公主看中选进了控鹤府,我奈何不得。否则,门前受我八百鞭!

石榴握马鞭右手因愤怒而微抖着,手心沁出细汗。

大门里又走出来几个旧宫女,都是熟悉面孔。六福牵着马跟在后面,还冲石榴笑了笑。石榴抬头,目光越过六福肩膀,直勾勾盯向马背上那个人。

那人衣裳簇新,面色红润,笑容标准。

石榴仍旧没动。她在等小槐子先说话,喏,先给你机会陈述和辩解,省得怨我。

姜槐满面春风,在马背上朝石榴作揖:“姐姐,槐正要携内人游春去,同朋友约了申时相聚。姐姐远道而来,本该为姐姐整治一桌酒菜接风洗尘,只是今日有约在先,恐不能够了,改天吧。铺子可还满意?”

小槐子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切,石榴一声一句听得咬牙。大空站着,目光闪躲不定。

“不解释吗?”石榴听来听去没听到重点,直接问。管你游春还是游水,少废话。

“姐姐,槐已经解释过了啊……槐遇到了更值得喜欢和珍惜人。就像爹果园子所种樱桃那样,姐姐是最先红了小樱桃。槐年少不更事,摘了小樱桃尝时,觉得酸甜可口,便以为这是春天里唯一好吃果子。”

“后来槐发现林子里还长着大樱桃,更美好,甘甜异常。因此不再迷恋旧日滋味了,禀过爹爹,将她明媒正娶抬进门来。仅此而已。”他骑在马背上,微笑注视几步外石榴。

“小槐子,你被狐狸精勾引了,醒醒吧。她是不是偷偷给你下过药?我们生死交情,岂是说抢走就能抢走。你不必拿这些话来搪塞我。”石榴压根不信。

小槐子一口咬定是他先看上对方,石榴直摇头。出鞭子也要先鞭罪魁祸首。

一匹灰毛驴踢踢踏踏跨过门槛,载着一位戴帷帽华衣妇人走了出来,紧紧贴在姜槐枣红马旁。那妇人低着头,似不胜娇羞。

这就是新妇?好,猎物齐全了。石榴转眼珠扫扫巷中渐渐围聚到一旁看热闹过路人,毫不客气地扬胳膊在空中又挥了一鞭。

“啪!”鞭音砸在土地上,惊了门前那一众老熟人。

“兀那骑驴小三,戴帷帽遮住丑貌看唱本呢?甭看了,今天这巷子里不唱‘妲己乱宫’,要唱就上一出‘三鞭回两锏’。哦,不对,是三鞭回太监,余下七百九十七鞭便宜了剩下那一锏(音同贱)。老实交待,你给他用了什么邪物。”

“啪——!”石榴手起鞭落,照旧往空中抽去。这是第三鞭,战鼓敲过三遍后,战士便要挥着刀向前冲锋了。事不过三,趁我还在挥空鞭子,有什么要说就解释吧!

然而那个华服妇人除了往姜槐身后躲闪外,一声也没吭。

呦,伪装小白兔博同情?石榴嗤之以鼻:“你夫君说你是大樱桃、我是小樱桃。可惜啊,姑娘我姓石名榴,皮韧籽多忒实在,沉甸甸实在。拳头大石榴砸樱桃,那是一砸一个准!”

“姐姐,我们要游春去了,您多保重。”姜槐拱拱手,打算带着他新妇离开。

石榴左手一松,钱匣子落在地上,滚出一地白花花银子。旁边围观路人虽有那贪心想占便宜,但这姑娘正在盛怒骂街,旁边又站着打手,唯有袖了手继续看热闹。

“父老乡亲们,我男人被她抢了。这些银子,买今日八百鞭。您爱报官衙就报去,若肯留下来喝声彩呢,一人三百钱,街上倒碗好茶喝,决不亏待诸位。”石榴伸手指了指地上钱,令大空将银锭装好,铜板散于众人。她不但要行贿官,还要行贿民来壮声势。

那些熟识罗公公邻里意欲站出来为姜家说句话,但清官难断家务事,姜家又常闭着门,这妮子连当官儿小姜都敢惹,也许她家官更大……他们也都接过铜板噤了声。

“姐姐,您该祝福我们。”小槐子挽着缰绳,很诚恳地望向石榴。

石榴别过头去,叫大空:“谁拦我就抡棍子上去砸谁,砸死了算我。”

同为宫人,她深知这些宫中人一个比一个精,没人嫌自己命太长。瞧,精壮回纥打手摆着呢,谁不怕死就来拦吧!

几个收下铜板闲汉开始为石榴卖力起哄:“好——哦哦!”

门前旧宫人们果然往后退了小半步,惶恐地望着小槐子:演练时可没这一幕,咋办?正主大姐火气冲天,要动真格拼命,咋办咋办,您倒是给个命令啊,别回头还没等到您上军法,石榴早把俺们给就地处置喽,没处喊冤呐。

“都给我让开!”石榴右手握鞭,左手扽直鞭梢,高声喝路,一步一步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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