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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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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一半,天后走上前几步,素白的长袍拂过地面,她停在古君面前,俯视着他苍老的容颜,突然蹲了下来,定定的望着他。

“古君,你说的没错,我是弄清楚了后池手中那颗蛋的底细,可是数万年过去了,你始终没有告诉我,后池从何而来,到如今,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她声音柔软,竟带了几分恳求出来。

古君上神眼底苍然一片,似是未听到天后的低声恳求,漠然道:“芜浣,这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与我无关……”眼底的自嘲遮都遮不住,天后肃着眉,嘴角上扬:“你为了她奔波千年,将我留在清池宫弃若敝屣,为了她在昆仑山上毁我成亲之礼,为了她不惜和暮光为敌,让我女儿被锁万年,甚至为了她甘愿化成苍老容颜,如成腐朽…到如今你说…与我无关!”

天后站起身,声音似是冷到了极致,竟生出了凛冽肃杀的气息来:“古君,你当真以为我便这么好欺负不成!”

“芜浣上神相伴上古真数万年,上古界中,亿万神祗,有谁不对你倾心爱慕,对我,你不过是不甘心而已。”古君淡漠的看着她,到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只是,芜浣,你终究不是真神,何必拘泥于过往,暮光真心待你,你应当珍惜。”

轻飘飘一句话,却让天后勃然变色,她冷冷的看着古君,良久后才冷哼一声道:“我迟早会查出后池的来历,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是谁。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比不过上古,可是……她终究是死了,现在纵横三界的是我芜浣!”

话音落定,不顾古君周身陡然泛起的杀机,她恨恨的一拂长袖,消失在了古君上神面前。

芜浣的性格说到做到,若是她知道后池的身份,绝对会……

古君抬眼望向苍茫天际,唇微抿,浑浊的眼底竟现出了不符合他苍老面容的凛冽容光来。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这三界众生,我都不会再给任何人可以折辱她的机会,哪怕毁弃诺言,我也会让她重临世间。

第四十八章 百年(中)

擎天柱上空,一缕金光隐隐绰绰,曾经昏暗苍凉的空间被染上了鎏金的色彩,金光笼罩周围数里,强盛而冷漠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藏青的长袍印上了斑驳的暗色,盘坐在擎天柱上空的身影不动如山,眉眼微阖,墨黑的长发无风自动,自末梢处蔓延出金色的流光来。

只是静坐于此,便能生出一股天地间唯我独尊的睥睨之势来,难怪仙妖两界最近这么安静,这交界处硬是半点兵戈都未起。

凤染落在金光之外,看着虚坐在半空中的清穆,神情微凝,清穆身上的金光比一年前更盛了,缓缓打量着扬展在他身后黑发上的金色,她顿了顿,还是忍住了声……

清穆身上有太多秘密,根本无法用常理来解释。

他自上君时便能在瞭望山来去自如,不仅得到了炙阳枪的传承,还在青龙台上度过了九天玄雷,体内甚至藏有不明的妖力,还有……古君上神对他不一般的容忍和纵容。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仙君能做到的,可是他偏偏对自己的来历一无所知……

“凤染。”

低沉的轻唤传入耳中,凤染兀的回神,抬眼朝清穆看去,却为他金瞳中隐隐的血红之色而怔住,才不过一年而已,吸纳妖力入体内,这便是代价吗?

“清穆……”凤染顿了顿,神色微敛,道:“还有百年,你不用太急。”

若是以成魔为代价来换回后池重回三界的自主权,后池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清穆凝神,望向擎天柱后的苍茫空间,沉声摇头:“凤染,百年时间太短了,若是不如此,恐怕就不能在后池回来之前晋位了。”

他在擎天柱下,发现竟能轻易的将妖力化为己用,虽不知为何,但却极为高兴,三界之中,只有上神才算得上至尊的存在,当初他若是上神,绝对可以在天帝天后以及妖皇的威逼下保住后池。

凤染叹了口气,见清穆神情坚定,转移了话题:“只要你坐镇在此,仙妖两界便不会再生事端,待迎回了后池,你可还会介入两界之争?”

清穆摇头,双手微抬放在腿上扣了扣:“等后池回来,我会带她回瞭望山,两界之争我不会插手,不过……”他顿了顿,才道:“景昭如今如何?”

“被押锁仙塔,天帝下了谕令,非万年不得出。”凤染似是早已猜出清穆会有此一问,极快的回答,顿了顿忍不住道:“清穆,这次天帝是动了真怒,不会轻易将景昭从锁仙塔中放出来,若是没有万全的打算……”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才好,景昭因他们之责被禁锁仙塔,可是因为后池被逼放逐天际的缘故,让她去求天帝,她是一万个不愿意。

“你放心,这件事我来解决。”清穆摆摆手,天门之下景昭以本体相护助他逃脱,恐怕这份恩,迟早是要还的。

见清穆神情悠远,凤染迟疑了一下才问:“清穆,你可知……后池放逐之地是何处?”

清穆敛神皱眉,微微一顿后才道:“以我如今的灵力,根本查不到,古君上神可说过后池如今在哪?”

见凤染摇头,清穆眉头皱得更紧,眼中的血红之色也骤然加深。

感觉到磅礴的灵力在他周身蔓延,甚至有种溢满的趋势,凤染神情微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以后我恐怕不能经常来了。”她撇了撇嘴,牵出一抹笑容,伸了个懒腰:“老头子把清池宫交给我,如今来投的散仙越发多了,我可是忙得很。”

清穆眼中染上暖意,看向凤染道:“清池宫和瞭望山就拜托你了。”清池宫一向不过问世事,凤染又是个张扬不羁的性子,如今愿意任劳任怨的呆在清池宫,绝对是因为后池的缘故。

“你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还没进清池宫的门就把自己当女婿使,算了,你好自为之,我还是回去得了。”凤染摇头晃脑的丢下一句,对着清穆摆了摆手朝远处飞去。

看着凤染消失在远处,清穆回转头,目光落在漫天的晨星中,良久之后,才缓缓回神,重新阖上眼。

他盘坐的身影立于擎天柱之上,竟恍然亘古一般苍凉悠久。

十年后,天佑大陆,隐山脚下。

一个身穿布衣的青年拿着莲子满脸笑容的看着离他一米开外的童子,神情讨好:“碧波,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童子身着上好的碧绿锦袍,腰间配着暖玉,额发整整齐齐的束在脑后,唇红齿白,一双大眼上挑着,十足的世家小公子模样,他趾高气扬的看了不远处的青年,哼了声道:“不过才几颗莲子而已,百里,你真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凡夫俗子不成?少拿这些东西来糊弄我!”

听见这骄横的声音,百里秦川丝毫不恼,仍是笑容满面,他从怀里掏出个盒子打开,顿时一阵清冷异香飘来,碧波眉毛动了动,朝他手中的盒子看了看,眼睛顿时变得晶亮,但仍是没有靠过来。

两人之间不过一米之远,但却是两番天地。

一处如春暖之季,绿意涣然,一处如寒冬腊月,冰冷料峭。

百里秦川打了个哆嗦,抬步靠近了几分,但终究在碧波面前停了下来:“碧波,这是塞外进献给我父王的天山雪莲,可遇而不可求……”他顿了顿,眼底有了几分黯然:“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央你带我进去,已经十年了,这些年父王身体一直不好,我也该是时候回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望着碧波,掩下了眼底的狡黠,相处十年,这小仙童的性子他可是摸得不能再透了。

听见这话,碧波嘴角的骄横顿时一敛,他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青年,黑色的眼珠转了转。

除了那人,这隐山就他和后池仙君两个能说话的活物,要是这个走了……虽说一开始他不喜欢这些个凡夫俗子闯进来,可是这个百里青川像个牛皮膏药一样在山外一黏就是十年,吵嘴伴架的这些日子一晃也就过去了。

他如今要走,倒也有几分舍不得,更何况……后池仙君这些年也不是不关注他,念及此,碧波朝百里秦川横横眼,道:“若是仙君愿意见你,你可还是要回去?”

百里秦川眼底骤生惊喜,忙道:“碧波,你有办法?”

碧波摇了摇脑袋,转回头,眼底满满的狐疑:“你父王不是病重了,你怎么还如此高兴?”

百里秦川尴尬的搓搓手,把手中的盒子扔进了隐山范围中,朝碧波笑了笑:“仙君大能,定可保我父王平安康寿。”

碧波斜瞥了他一眼,看了看地上的天山雪莲,手一挥,便进了他的袖中,但小脸仍是一板,道:“这等小事岂用劳烦神君,本仙君就能做好。”

说完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百里秦川傻乎乎的蹲在山脚下拔弄着地上的枯草。

神君?百里秦川顿了顿,想起曾有几次惊鸿而过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加深,也不知道是哪位师姐?

守在这里十年,看来隐居在此的老神仙总算是愿意接纳他了。

他生于王府,虽说是自小娇惯,但却聪明伶俐,碧波松了口,想来是山中的主人对他有了兴趣才是。

山顶灿金一片,枫叶下的石桌上刻着一副棋盘的模样,上面歪歪斜斜的摆着黑白两子对垒的阵势,硝烟未见,却是安宁沉寂。

坐于右首的青年容颜俊美,似是倾城,一身鲜红的长袍,摇曳及地,湛蓝的锦缎系在腰间,松松垮垮,犹见几分从容不迫的飘逸,此时的他比当初突现瞭望山时多了一抹淡雅,但那股子沁到骨头里的妖冶倒是丝毫未减,只是一眼,端端便有风华绝代之姿。

身着墨黑常服的女子坐在他对面,面容平凡,低着头,眉角微阖,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一般,手中拿着的棋子摩挲了半响也落不下去。

红衣青年杵着下巴笑意吟吟,候了半响,也不见对面的人有落子的打算,只得扣了扣石桌,发出一声闷响,拖长了声调道:“怎么,后池,你又要悔棋了?”

声音清越笃定,后池皱了皱眉,面不改色把桌上的白子换了个地方,才将自己手中的黑子放下,道:“净渊,你这步棋走得不妥,我替你改改。”

她神态自然,将过去十年间做了无数次的事又来了一次,让净渊一点火都发不出,他朝棋盘旁放的蛋看了看,叹道:“这样下棋有什么意思,你也是快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如此喜欢耍赖?”

“你堂堂一个上神,让一让我有什么打紧的。”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净渊闭上了嘴,他闷声看向对面的后池,道:“你到如今也不想知道我的来历?”

“不想。”后池抬头,笑眯眯的看着他,清冷的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戏觑:“净渊神君风姿浊世,后池望尘莫及,是以甘愿成神君身边一粒尘埃,免得妖界众多女妖君对后池颇多微词。”

“何意?”净渊挑眉,勾了勾唇:“你还有怕的时候不成?”

“那是自然。”后池正襟危坐,面容端然:“我让仙界女仙君失了好夫婿已是整日惴惴不安,再断了妖界女妖君的期盼,岂不是罪过?”

净渊敛眉轻笑,掩下眼中的情绪,落下一字不再出声。

后池瞥了瞥他,撑着下巴抱着蛋继续下起来。

十年前净渊突然出现在了隐山,带来了清池宫、老头子以及清穆和凤染的现状。时空乱流让众仙止步,就算是天帝和父神也轻易进不得,她承了他一份情,虽说别扭,可到底还是故人,他不走,她也赶不得,就只能这样不生不熟的相处起来,好在他也不常来,十天半月的才显踪迹,下一盘棋,喝一壶酒后便消失无踪。

但是……能在父神都望而止步的时空之间来去自如,又怎么会是常人,想来当初仙界大胜之下,天帝却放弃唾手可得的妖界,休战千年,便是因为他的缘故,只要妖界中同样出现了上神,这三界便不再是仙界独尊的局面。

他的来历,他不说,她便也从来不问。

只是净渊这个人,说起来还真是个妙人,从不和她谈论三界中的任何事,除了唠嗑唠嗑隐山的花草,便只和她下下棋,品品茶,如此一晃,便是十年。

虽说嘴上不说,但后池知道,十年时间,终究是生出了些许默契出来。

她不想谈及的事,他亦是从来不问。

两人都很清楚,仙妖迟早有一战,清池宫亦会被卷入,世事难料,还不如此时以寻常故友相交。

只是,每每念及他的来历,她总会有种不安的感觉,尤其是想起了放逐之前在清穆身上显现的金色时就更是如此。

有时候,她甚至想,她心心念念想从柏玄那知道的……是不是净渊都能回答她。

第四十九章 百年(下)

正凝神细想着,碧波清脆的声音已经从老远传来。

“后池仙君,那小子要回西北了,你见见他吧!”碧波扇着翅膀费力的靠近后池,在看到净渊的时候不自觉的缩了缩,眼底有毫不掩饰的惧意和敬畏了,但他仍是小心的拉着后池的绣摆,大眼睛里满是恳求。

后池随意落下一子,转头挑眉道:“哦?他舍得走了?”

当年碧波轰下山的那个凡人这些年倒是在隐山外面生了根,她曾经见过几面,那人身上有微弱的灵气相护,显然非富即贵,难得的是有颗赤子之心,品性纯良,若是好好教导,入阁拜相,列土封疆都并非难事。

他在隐山一等便是十年,这种坚韧心性更是不易,也让她渐生了爱惜之心。

隐山周围的十万沼泽这些年在灵气的滋养下渐渐生了改变,阵法也日趋成熟,就算她不在,待百年之后,这里也定会是福泽之地,能滋养一方水土,就这么舍弃,倒的确是不舍……

“怎么?那小子入了你的眼?”

戏觑声传来,后池抬头,见净渊一双眸子定定的瞧着她,抿唇不语。

“既是瞧中了,叫来便是,后池,你几时变得如此婆妈了?”净渊挑眉,眉宇间竟带了一抹挑衅。

后池敛眉,指尖的蛋转了转,朝碧波挥手道:“把他唤来。”

碧波瞧着后池手中的蛋,急得直哼哼,但也不敢拂了她的一意思,挥着翅膀朝山下飞去。

“你可知水凝神兽天生便有治愈的奇效?”净渊望着飞走的碧波,眼底若有所思,道。

“知道,听说只要人还有口气在,碧波就能救得了。”后池懒懒回答,并未在意:“水凝神兽伴镇魂塔生,想必是碧玺仙君遣他来的,不过他和这小家伙倒是投缘。”后池朝手中的蛋指了指,眉角柔了下来。

净渊瞧她这幅模样,微微一愣,随即轻叹,掩下了眸中的波动:“你这样子,倒还真是稀罕。”

“你说什么?”声音太低,后池没有听真切,抬头问道。

“没什么。”净渊随意摆摆手,朝竹屋中望了望,回头道:“水凝神兽伴镇魂塔生倒是不假,可这镇魂塔却是当年上古真神用混沌之力为人间炼化而成,碧波喜欢他……”净渊朝后池手中的蛋看了看,略带深意道:“也算是缘法。”

“你怎么知道?”后池微微错愕,从净渊嘴中提到上古真神,让她有种莫名其妙的恍惚和熟悉感。

“我好歹也是上神,要是不知道些秘密,岂不是太掉价了?你若是告诉我想知道我是谁,我便对你说缘由,如何?”净渊眯起眼,调笑道。

后池懒懒的瞥了瞥他,低下头执子。

相伴十载,她始终明白,净渊的身份便是一道鸿沟,绝对不可逾越。

她习惯了清净的日子,只待百年之后见清穆回瞭望山,别的是非,她不愿意再卷进去。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碧波变幻成小童模样,领着个青年走近了两人。

净渊依旧是一副妖孽模样,手撑在下颚上,抬眼扫过百里秦川,见他虽面色绷得很紧,但却神情镇定,也明白后池看上他的原因来。

能在他的威压下面色不改的人,妖界的妖君中也不见得有几个。

端方如玉,温良似锦,却难得一身傲骨,像极了后池,难怪她会喜欢。

布衣草鞋,早已失了富贵之家的骄纵傲气,只余得这些年独守深山的成熟内敛,又不失贵气芳华。

后池暗暗点头,打量着百里秦川,默不作声。

百里秦川远远的瞧见枫林下坐着的两人,一红一玄,便似划破了天地一般,一个强势冷厉,一个淡然飘渺,只那番风韵,就胜却了他在世间瞧过的任何一人。

那男子天人一般的容貌先是让他一愣,但隐隐的俯视也让他有些不快。百里秦川不由得挺起胸膛朝那人看去,几乎是直觉,他知道隐山的主人应当不是他才对。转过眼,见一女子懒懒的打量着他,一双墨色的眸子平静无波,却深沉内敛。

碧波站在她身后朝他使眼色,百里秦川不由得心神一凛,走上前行了一礼。

看来他猜错了,这座山的主人不是什么老神仙,应当是这个他见过几面的女子才是。

“仙君,在下百里秦川。”清朗的声音带着些许紧张,但望向后池的眼底却满是坚定。

“你来隐山十年,从少年时便在此,可曾想过离去。”沉默良久,后池问道。凡间寻仙访古的不在少数,可却极少能如此人一般心志坚定。

“不曾。”百里秦川摇头,执肩道:“还望仙君能收百里为徒。”

“不要急着求我。”后池转过身,端正了神色,定定的凝视百里秦川,声音清越。

“你要知道,这片空间灵气极少,即便留在隐山,你也不一定能得道飞升,可还愿意?”

“但求一试。”

“若你留在隐山,便要继承我衣钵,遵守我制定的铁律,将隐山传承下去,永远不准入主朝堂之争,插手天佑大陆荣辱兴衰,你可愿意?”

“愿意。”几乎是毫不犹疑的回答,后池挑了挑眉。

“为何?隐山清苦,既比不得王府富贵荣华,也不如凡尘逍遥自在,更何况你父王年迈,你愿意让他承受失子之痛?”

后池轻轻开口,目光灼灼。这句话实在太过郑重,就连净渊也丢下了手中的棋子朝百里秦川望去,他倒想看看这个在隐山守了十年的青年会如何回答。

被质问的青年沉默良久,缓缓抬头望向不远处的两人,在他们身后——漫山枫叶,灿烂正红,竹屋散落,安宁祥和,虽是世间绝丽风光,但无人能窥得其中一二。

他微微抬首,望向后池,笑道:“仙君可曾执着于一物?”

被反问的后池微微一愣,然后点头。

“那……可值得?”

青年笑容焕然,后池沉默不语。

她执着于柏玄的生死,却也因为如此累得父神、凤染、清穆百年,自己更是被迫放弃神位,放逐天际。

值得吗?当然。

看着百里秦川脸上坚定的神采,后池笑了起来,果然像她。

“王府虽富贵,可富贵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何用?我不喜兵戈,但生为边疆王府中,却又不可避免。更何况兄长敦厚,必能在父王身边承欢膝下,可我若回去,以父王对我的疼爱,或会兴起世子之争,我不如留在隐山,还能全我兄弟情义。”

百里秦川缓缓道,尚还年轻的脸庞有种看破世情的通透:“仙君,世间有舍便有得,你又怎知,我如今不是在得?纵使百年隐居,终有一日归于尘土,也是逍遥一生,恣情而活。”

有舍便有得……后池笑了起来,长袖一摆,道:“好,自今日起,你便是我墨闲君的徒弟。”

百里秦川脸上一喜,急忙上前行礼恭声道:“师尊。”

后池倒是不含糊,受了他一礼,摆摆手,朝枫林后的山指了指,懒洋洋道:“你到底出生王府,身子薄,让碧波带着你在山中先跑几圈吧。”

百里秦川面色一怔,还没回过神,就已经被碧波提着朝山后而去,微一抬头,见平日面色和善亲切的童子磨牙霍霍,心底一阵泛凉,正欲惊呼,却不想被碧波看破,‘咻’的一声直接驾云远去,两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恭喜你,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收徒弟。”净渊感叹一声。

“还要看他的造化。”后池落下一子,棋局渐成尾声。

“后池,你可曾相信前世今生?”似是被刚才的一番话感慨,净渊手中棋子慢慢旋转,流光溢彩。

终于来了……她一直在想,净渊一介上神,三界至尊存在,实在没必要和她窝在一个小小的隐山,每日陪她闲话家常,悔棋消遣。

除非,他有非这么做的原因不可。她从来不曾忘却,瞭望山时,他问她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可识得我?’……

他分明是认得她的,或是认得那莫须有的前世。

只是,她生来便为古君上神之女,还真的有前世不成,待她回去,要好好问一问老头子才是。→文·冇·人·冇·书·冇·屋←

这等糊里糊涂的孽缘,还是不沾为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相信。”后池点头,人间轮回,喝掉孟婆汤,走过奈何桥,前尘尽忘,便又是一世,就算是仙妖两界入凡间历劫的仙君、妖君也不少。

“那你可愿意相信,你前世……”净渊顿了顿,眼中划过微不可见的怅然和追忆:“与我有故。”

他轻声低问,握着棋子的手缓缓放在后池面前,声音缠绵轻柔,淡淡的紫光自他周身而出,自发的形成浑圆的光体,将两人笼罩在内。

妖冶的容颜竟在这一刻无比的认真和期盼起来,他望向她,就似划过了万年的等待一般。

清风拂过,枯叶吹落,滑在光幕上,被轻轻弹落在地。

寂静隔绝的世界里,她只能看见他的容颜,倾世绝代,却有着化不开的忧伤。

熟悉,悲伤,冷寂……无数种情绪涌入心间,恍惚一瞬间,后池脑海中竟浮现出上古真神在混沌之劫中回望一眸的苍凉寂冷来。

她伸出手,缓缓覆上他的……净渊眼中猛然迸发璀璨的亮光,唇角勾了起来。

在即将触到的一瞬间,那双手却停了下来……他眉宇微愣,缓缓抬头,却见刚才还迷茫恍惚的眸子灿若星辰,熠熠生光。

“相信又如何?”后池收手,负在身后,看着他,轻声道:“净渊,我只是后池。”前尘过往,又与我何干?

话未说完,但听的人却何等聪明,他收回手,定定的看着那双墨黑的眸子,道:“好,从今以后,我只当你是后池。”

百年时间,后池,就算你甘愿前尘尽忘,又岂会知你心心念念的那人不会改变?

后池释然一笑,算是放下一件心事,朝净渊拱手道:“棋未完,再来。”

隐山之巅,仍是四季如春,漫山枫叶正红。

竹屋中的镇魂塔燃烧得正旺,见证着如水的岁月流逝。

天佑纪元前341年,边疆百里世家小世子在十万沼泽之地失踪,老王爷举数万大军亲自领军查探,历经数月,虽无功而返,但归府后一头白发却返璞归真,花甲之年犹如青年一般,他回边疆后将王位传于长子,自此潜心归隐,不再打理兵事。

天佑纪元前321年,隐山横空出世,掌控十万沼泽之地,独立于天佑大陆,其强盛的财力和偶尔流出的玄幻兵法惹得各大王朝垂涎,一时间各国结十万大军进犯,声势浩大,唯有大业王朝百里世家未听调令,孤守西北。

一月后,天将异雷于各国皇宫,上天警示之言沸沸扬扬,十万大军被迫退出万里沼泽,自此以后,隐山无人敢犯。

天佑纪元前300年,大业王朝西北安国王以百岁高龄逝于王府,逝后加封一字并肩王,世代承爵,福荫万世。

葬礼的那一日,曾有人见过隐山脚下一骑轻尘,朝西北之地,万里独奔。

兜兜转转,岁月之巅,一晃百年之期,便只余得一年。

第五十章 晋位(上)

隐山之巅,枫叶红了百年,镇魂塔上的碧绿火焰亦燃烧了百年,所有的一切都在改变,隐山周围的十万沼泽绿茵遍野,唯有冰棺中人依旧神态安详,只是近几年的面容比往日多了一点生机,若说枯燥无味的百年等待还有什么是值得后池高兴的,恐怕便是在于此了。

如过往百年的每一日般,隐山安静祥和,若世外桃源。

碧绿的火焰缓缓燃烧,剔透晶莹,有种瑰丽的静谧。

身着绛红古袍的女子静静的坐在冰棺不远处,手持一本古卷,眉眼安然,书页翻动的声音沙沙作响,从外往里看,美好得犹如画卷一般,宁静而淳朴。

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青年推开竹门,唤了一声‘师尊’,在女子蹙眉抬头之际笑道:“净渊师叔来了。”

他尊后池为师百年,那个时常来蹭饭的妖孽仙君硬是捡了个便宜师叔当,后池没反对,这事便也定了下来。

“不见。”后池不耐烦的摆摆手,眼仍旧定在书上:“百里,你去告诉他,我这里不是酒馆,哪里有跑得这么勤的道理。”

声音一出,清越入耳,犹带几分淡淡的威严,百里秦川吐了吐舌头,现出几缕俏皮来,完全不似已经百岁高龄的人。

“他说百年之期快到了,你就不想听听那人的消息。”百里秦川学着净渊的口气拖长了声调,眨眨眼。

握着书的手明显一顿,后池拂了拂绣摆,漫不经心道:“我也有许久没见他了,唠嗑唠嗑一下也行。”说着抬步朝外走去,虽不说用上仙力,但却也是脚下生风了。

百里秦川撇着嘴笑起来,师叔果然说得没错,师尊还真是一听这话就坐不住了。也不知道师尊喜欢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连师叔那样的都比不上?

算了,不想了,还是去后山找找碧波,他又不知道把那颗蛋抱到哪里去睡觉了!

枫林下,石桌上刻着的棋盘似是被百年的时光风化,隐隐透出沧桑的痕迹来,一旁坐着的青年仍是黑发披肩,殷红长袍,面容俊美,和百年前没什么区别,只是眉宇间的那股戾气倒是平和了不少。

他见后池走来,眼底划过清浅的笑意,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终是一敛,面色变得淡起来。

“后池,百年之期快到了。”

后池还未坐定,净渊的声音便已经传到了耳里,她嘴角微微一勾,道:“我当然知道,净渊,你就是来说些废话的吗?”这么说着,平时波澜不惊的眼底已经泛起了光芒。

“那边怎么样了?”

细长的凤眼朝上瞥了一下,示意她坐下,净渊撑着下巴道:“还能怎么样,不过是老样子罢了,仙、妖两界没什么争端,清池宫闭宫谢客,你父神听说在修炼还未出关,至于那个在擎天柱上傻坐的家伙……”

“他叫清穆。”后池的声音带了丝不乐意,敛眉不客气的提醒。

“是,是……要说如今三界最不寻常的地方就是擎天柱了。”想起那片被整个金光已经笼罩数年之久的区域,净渊掩下眉间的异色,缓缓道:“我估计着他最多半年便能晋为上神,你当真要等到一年后再回去?”

“这么快!”后池顿了顿,眼底浮现一抹惊异,随后摇了摇头:“不了,百年之约还有一年,一年之后我父神会来接我,况且柏玄在镇魂塔中,也还需要一年时间来炼化。”百年时间她都等了,多等半年又何妨。

听见后池的话,净渊的面色有些复杂,他朝竹坊中望去,神情是罕见的郑重:“后池,虽然以前也有过在镇魂塔中炼化以唤回灵魂的例子,但是这种事情全看天缘,毕竟灵魂离体会变得衰弱,柏玄的灵魂若是已经消散在天地中,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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