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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愿 作者:风纤素 (完结+番外)-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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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二公子傅光烨回到府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梳璃灯晶莹闪烁,星星点点,整府傅府一派静谧的景象。
    想起今天早上答应过妹妹的事情,要淘一个别致的鸟笼子给她。最近,他这个妹妹迷上了养鸟,川陕总督府的五小姐送了她一只金丝雀,她高兴得不得了,直嚷嚷要他这个做哥哥的送一只鸟笼子给她养鸟。
    一想到自己在这个府里唯一的亲人,傅二公子的心瞬时柔和起来,就连脸上也带上了少有的微笑。他答应过母亲,一定要好好照顾好妹妹的,他一定要实践自己的诺言。
    经过山湖石堆砌而成的嶙峋的假山,穿过垂花门,他正打算绕过香花小径去秋芜轩,傅家的七小姐傅清敏,也就是他亲妹妹的居所的时候,一抬头便看到了了傅府的大老爷,他的父亲傅政迎面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
    傅光烨肃立一旁,低垂了眼眸,静静地叫了声:“爹爹。”
    傅政似乎没有料到会在此处碰到自己的儿子,讶然了一下,只“嗯”了一声便急匆匆地走了,身边跟着的丫头急急忙忙地提着灯笼紧追其后。看那个方向竟是朝上房去的。
    傅光烨不禁有些愕然,平日里父亲公务繁忙,平日里早早上朝,很晚才回来,父子俩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所以,每次见面,做父亲的难免会训诫几句,而做儿子也会是一副俯首听训的姿态。
    但今天却不是这番情形。那只能说明这中间有变故了。
    究竟是什么变故呢?傅光烨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眸,望着傅老爷消失的方向。上房,那是新夫人的居住的院子,傅老爷到那里去,肯定是找新夫人去的。可是,方才那个掌灯的丫头秋碧明明就是四姨娘屋子里的人。难道说,大老爷是从四姨娘的屋里出来的,然后直奔上房而去?
    看刚才大老爷那副神情,冷峻中带着愠怒,难道说内宅又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傅二公子正思索着,忽觉手臂一紧,转头去看,见是自己屋里的大丫头雪雁。
    雪雁是个年约十三四岁的丫头,很是乖巧,提着灯笼,想必是出来寻自家公子的。一见到二公子,雪雁便笑道:“二公子,原来你在这里呀,害我找了一个晚上。方才七小姐来过了,直吵着要鸟笼子,一直追问您回来了没。现在又差奴婢出来看看,看来要不到鸟笼子今天晚上谁也别想睡了,您就快点过去哄哄她吧。”
    一想到那个十一岁的妹妹嘟着嘴吵要东西的样子,傅二公子便觉得整颗心都要融化掉。他自认是个冷面冷心的人,却禁不住妹妹的软磨硬磨,一次次在那个小人儿面前败下阵来。想必在这个世上,他这个妹妹就是他唯一的克星吧。
    
    第三十六章 挑拨
    
    “唔,那个小人儿又淘气了?”傅二公子笑意中带了无奈,更多的是宠爱,“晌午的时候去了趟集市,正好淘了个银篾编织而成的鸟笼子,待会让思雨拿过去吧。”思雨是二公子屋里的另一个大丫头。
    二公子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次要是把鸟养死了,可不许哭鼻子,要不然的话,以后可都不许再养鸟了。”
    话虽这样说,但二公子脸上一点生气的神色都没有,敢情这种威胁的话语说过了无数遍,也被某人忽略掉无数次。
    “二公子放心,这次七小姐专门托三姨娘请了个养鸟的师傅,每隔三四天就入府一趟,给鸟诊断。这次有师傅跟着,决不会再发生像上几次的情形了。”雪雁笑嘻嘻道。
    三姨娘?傅二公子的心忽然“格登”一下。三姨娘是府里出名的老好人,对傅府里的各个公子小姐都好,就是对屋里的丫头婆子,也没有大声喝斥过。所以,府里的公子小姐都爱跟她亲近。这请养鸟师傅的事情,自己的妹妹会去找她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何况,自己的妹妹是用自己的月钱请的养鸟师傅,三姨娘只要跟新夫人说一声就行了,这种动用不到傅府公库里银子的事情,新夫人一般是不插手的。
    “请的是哪里的养鸟师傅?”二公子似是随意地问道。
    “是看门的林伯的胞弟,现年也有四十多岁了,听说养鸟技术一流,在当地也有些名气。”雪雁笑道,忽又皱了一下柳叶眉,“这件事情说起来都要怪那个川陕总督府的五小姐,好端端的送什么鸟,还说是她父亲任职那一带的名鸟,叫做金雀王的。弄得七小姐也紧张起来,生怕把鸟养死了,对不起人家。”
    二公子笑笑,没有说话。这个川陕总督府的五小姐,与他的妹妹年纪相仿,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是个爱玩爱闹的年龄,养个鸟或猫啊狗的,本属常事。不过,最近他刚得知府里要与川陕总督府联姻,这前脚在商议婚事,后脚就送只名雀过来,这中间的缘由,不由得人不深思。
    那个林伯的胞弟……希望他能规规矩矩地做自己份内的事情,不要给他的亲生妹妹带来任何‘麻烦”,不然的话……二公子的眼眸瞬时冷了几分。
    “刚才老爷过去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难道我不在的时候,府里出了什么事情了吗?”二公子一边走一边问道。
    朦胧的灯笼发出的光亮的映照下,雪雁神情有些愕然,再看看二公子望过来的似乎能洞穿人的内心的锐利目光,不由尴尬地笑道:“二公子的眼睛真是厉害,府里发生的事情都瞒不过二公子。”
    二公子薄唇微抿。刚才他看雪雁过来时的方向,分明就是从四姨娘的听雨轩过来的,想必刚才是到听雨轩那边听动静去了。
    “二公子,我刚才特地绕了个大圈,绕到四姨娘那边去。”雪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听那里的打扫的丫头们说,老爷与四姨娘在屋子里说着话,不知怎的就发了火,摔了茶杯,然后就急冲冲地往大夫人那边去了,想必是去找大夫人质问去了。有好些好事的婆子丫头们都跟过去看究竟。”
    “摔茶杯?什么事情会让老爷发那么大的火?”二公子心中一动,大老爷从四姨娘房里怒气冲冲而出,不用说也是四姨娘在大老爷面前挑拨什么事情了。
    雪雁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听旁边的丫头说,四姨娘是死命地拉住老爷,阻止老爷过大夫人那边去的,后来,被老爷甩在了地上,哭个稀里哗啦的。”
    二公子冷哼一声。先是挑拨,后是假意地阻拦,四姨娘最会使的就是这种伎俩。
    “雪雁,你不用跟着我了。”二公子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到底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去七小姐那里一趟,去给她拿个鸟笼子,要不然的话,今后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雪雁点点头,转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落霞轩里,大夫人听得丫头汇报,大老爷一下朝回来就去了四姨娘的院子里,并在那里用过饭,想必不会再过来了。于是吩咐冬梅熄灭了烛火,只留下一盏小小的蜡烛,然后让梅香铺好丝被,解了外衣,准备就寝。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冬蕊去开门,被一脚踹倒在地上。傅老爷怒气冲冲地跨进落霞轩,也不用丫头们打帘子,自己用手把帘子撩起来,直直地朝大夫人就寝的内室走了进去。
    大夫人正要就寝,就听到外屋的冬梅惊慌地叫道:“老爷,这么晚了,您,您怎么过来了?”
    大夫人心中一喜,连忙披衣而起。大老爷在四姨娘那里逗留了半宿,竟然还回转到落霞轩来,想必还是念着旧情的。
    大夫人欣喜地迎了出去,一边吩咐丫头们掌灯,一边柔声道:“老爷,您劳累了一天,怎么不早早歇下,反倒来妾身的院子里……”抬头看到对面的傅老爷冷冷的眼神扫了过来,不由怔了一下,后边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老爷的神色看起来十分不善,难道不是专程来看她的,而是来兴师问罪的?
    大夫人正胡思乱想间,傅老爷已经发话了,语气是冷的:“看看你掌管内院,都掌管成什么样子了,竟然会出这种有损家风的事情出来。我看,这内院还不如让四姨娘来掌管呢。”
    大夫人的脸色瞬时变了。傅老爷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这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而且,老爷还提及了四姨娘,那就是说,是四姨娘在老爷面前般弄事非了?
    “老爷,你先消消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先让妾身弄清楚,才好去处理……”大夫人陪上笑容,把傅老爷扶到太师椅上坐下,又示意冬梅端茶上来。
    傅老爷这才缓缓神色,坐了下来。
    大夫人看看傅老爷,拣些高兴的事情说:“昨天川陕总督府夫人来过了,还是携了忠靖侯爵夫人一起来的,总督夫人相中了我们家的榜眼了……”
    不提还好,一提到大公子,傅老爷的火气按捺下去的火气瞬时冒了起来,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盏连连抖了几下,向大夫人怒道:“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要是被川陕总督府知道我们府里的公子竟是花名在外,四处留情之人,他们还会与我们联婚吗?”
    
    第三十七章 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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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提及自己的亲生儿子,傅老爷的神情都变了,大夫人不由心都颤抖起来:“老爷,义儿出了什么事情?好端端的,老爷为什么要生他的气?”
    傅老爷直直地盯着大夫人看,看得大夫人心里愈加的七上八下。半晌之后,确信大夫人不知情,才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今天我上朝的时候,皇上对川陕总督很是器重,还大大嘉奖了一番。朝堂上下纷纷猜测,不久之后可能调回京师。川陕总督也很看重这门亲事,下朝的时候还向我问起义儿的近况。如今倒好,这么紧要的关头,居然传出义儿跟别家女儿私通的事情来,你说,你这个做母亲的是如何管教儿子的?”
    大夫人听得一头雾水,失声道:“义儿与别家女儿私通,竟有这样的事情?老爷切不可道听途说,枉冤了义儿。”
    傅老爷再重重地哼了一声:“我枉冤了他?双鱼玉佩都赠与他人了,两人还在船上幽会!如果没有这样的事情,府里上上下下会有这样的传闻吗?”
    大夫人惊得脸色煞白。全府上下都在流传这么个传闻?她居然不知道!
    “那枚双鱼玉佩……”大夫人颤抖道,“义儿也曾向我说过,说是前几天京城举办了个什么诗会,义儿喝醉了酒,不慎遗失了……难道,他是在骗我?”
    大夫人越想越心惊,这双鱼玉佩可是祖传之物,要是真的落到了哪家姑娘的手里,这个罪名可就坐实了。
    傅老爷脸色阴沉,沉默不语。
    “老爷,咱们现在马上到义儿的房里去,问个清楚。义儿一向温驯纯良,平日里不出书房半步。多半是受屋里那些丫头婆子的挑唆,才会做出这些下作的事情出来。”大夫人越说越生气,“那帮小蹄子,把一个好好的爷给教坏了,我非扒了她们的皮不可!”
    说完吩咐冬梅掌灯。
    冬蕊刚才被傅老爷踹了一脚,正踢在肋骨上,疼得她歪在地上半天起不了身,如今一看到屋里面吩咐掌灯,看样子是要去问罪了,也顾不得疼痛了,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紧跟了上去。
    傅老爷看看大夫人的神色,焦急中带着愠怒,想撇清自己的成分居多,极力想维护一家女主人的颜面,重肃家风。心中的闷气便消了消,甩甩袖子,与大夫人一起朝大公子的松涛馆行去。
    大夫人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进退不得。按理说,公子与小姐私会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自己当年不也这样做过吗?对方还是现在的傅老爷呢。可是,这事是在四姨娘那边揭发出来的,傅老爷又今时不同往日,维护家风是最重要的,如果真的确有其事的话,那这事的后果……大夫人不敢再想下去。维护儿子吧,怕从此会被四姨娘抓了话柄,失了老爷的信任。不维护儿子吧,那可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何况又那么听话和争气……
    从大夫人的落霞轩到大公子的松涛馆,这一段其实并不遥远的距离,大夫人却走得极其漫长。最后,在快到松涛馆时,大夫人的眼眸微眯了眯,作出了一个决定。如果传闻真成事实的话,那就在大公子屋里寻个替死鬼,乱棍打死也罢,逐出府去也罢,总之要把这件事情遮掩下去,绝不能让川陕总督府那边听到任何的风声。
    大公子屋里的丫头都是她精挑细选的,个个还算规矩。就是那个红绫,这一两年出落得漂亮了些,便开始轻浮起来。大夫人暗暗咬了牙,如果大公子真的被人教唆的话,那肯定是她无疑。
    冬梅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心里也是忐忑不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祖传的双鱼玉佩给了那个主簿家的小姐作订情信物,那枚双鱼玉佩一看便知是傅府之物,这不等于明摆着让人抓到证据吗?大公子糊涂倒也罢了,翠巧也真是的,怎么不知道劝一下呢?
    如今四姨娘把这事揭发了,告到了老爷那里,老爷夫人一起追查,不管是怎样一个结果,大公子屋里的丫头都难逃厄运。想到这,冬梅的心不由揪紧了。
    她与大公子屋里的翠巧与红绫交好,她不希望看到她不想看到的结果。
    一到大公子的院子,几个腰圆膀粗的仆妇就把住了大门,不放任何一个人进出。由于早早听得了风声,其他院子里的丫头也涌了来,悄悄地隐没在院子外面的大树下,花丛中,在迷茫的夜色中竖起耳朵聆听院子里边的动静。
    夜,更深沉了,月牙儿早已隐没在厚重的云层中。
    门外,敲门声响得跟锣鼓一般,大公子屋里人丫头婆子全被惊醒了,急急忙忙披衣而出,打开院子的门,看到潮水般涌进来的一大帮人,当前的竟是脸色铁青的老爷与夫人,顿时个个呆若木鸡,立在院子里一动也不敢动。
    “把院门关了,不准放出去一个!要是谁敢滋事,也不用跟我讲,直接乱棍打死!”大夫人厉声吩咐道。
    大夫人带来的人四下散开,数十盏灯笼把本来就不大的院子照得亮如白昼。傅老爷首先进入屋里,大夫人跟随其后,冬梅与冬蕊也急忙跟了进去。
    睡了整整一天,大公子的酒也醒了,见外面人声鼎沸,也赶忙披了衣裳出来,看到屋子上首端坐着自己的爹爹与母亲,不由愕然道:“爹爹,母亲,这么晚了,怎么还到孩儿的屋子里来?”
    傅老爷脸色极不好看,看了儿子一眼,冷哼了一声。
    大夫人缓缓语气,柔声道:“义儿,娘与你爹到你这来,是想问清楚一件事情,你身上挂着的双鱼玉佩哪去了?”
    大公子的心“格登”一下,犹自努力维持着脸上的镇定神情,故作讶然道:“母亲,早几天我不是跟您说了吗?那枚玉佩,我在一次宴会上失落了……”
    傅老爷瞬时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紧盯住儿子:“真是这样吗?”
    通明的烛光下,冬梅清晰地看到,翠巧与红绫的脸色,在傅老爷说出那一句话之后,刷地变白了!
    
    第三十八章 追查
    
    (哦哦,终于挤进了新书榜,挂在尾巴上,呵呵,好高兴。各位亲们,多多投票支持,就让我在新书榜多挂一会吧,拜托了哦。)
    冬梅的心忽地沉了下去。难道说,翠巧让红绫出去找杨家小姐,没有把双鱼玉佩要回来?她的手心渗出冷汗,甚至可以预见到这个院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翠巧与红绫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大夫人看在眼里,心里一震,想不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敛住心神,痛心地看着儿子:“义儿,你怎么这么糊涂,一个读书人最注重的什么,你怎么都不记得了?居然做出这种事情出来!你一向品行敦厚,不用说也是被你屋子里那些小蹄子给教唆坏了。”说着转过头来,狠狠地盯住红绫翠巧二人,厉声道,“你们这些死蹄子,平日里不好好劝爷读书,竟教爷做出私会的事情出来,你们活得不耐烦了?”
    翠巧与红绫吓得“扑通”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求饶。
    大公子掩饰不住惊慌失措:“母亲,这,这私会一事,从何说起?”
    大夫人肺都快气炸了,这个儿子,真是个不省心的!她有心替他推脱责任,他倒好,反倒装起糊涂来,真的不到黄河不死心吗?
    大夫人狠狠地盯住儿子,怒道:“你还狡辩!方才四姨娘在你爹面前将你告了,说你与杨家小姐私会,还私赠信物!”
    翠巧身子猛地一震。四姨娘……看来今天早上四姨娘拉了三姨娘过来探望大公子,明摆着就是来试探的。事已至此……
    翠巧把心一横,俯下身子,重重叩了一个响头,额头上瞬时隆起一个青紫的大包,还渗出血丝。她咬咬牙,抬起头来,迎上大夫人凌厉的眼神:“夫人明鉴,夫人的确是冤枉了大公子。大公子一向循规蹈矩,勤于诗文,平日里连书房都不出半步,何来私会一说?四姨娘所说的事情,其实是一个误会,望夫人让奴婢把事情细细说清楚。”
    大夫人微微一怔,她没有料到一向温驯的翠巧居然站出来替大公子说话,再看看翠巧额头上的伤,青紫一片,渗出了血珠,一丝血线婉娫而下,有些狰狞,想必是急于表示自己的清白,把头磕得过了。
    大夫人似有些恻隐,缓了缓语气,看了傅老爷一眼,再瞥了跪在地上的翠巧一眼:“你说。”
    翠巧喜极而泣,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谢谢夫人。”她面前磕过头的地板上沾染了鲜红的血迹,看得大夫人有些于心不忍,挥了挥手:“好了,不用再磕头了,好好说清楚便是。”
    有鲜血流了下来,渗进眼睛里,翠巧也不去擦,定定地看着大夫人,清晰道:“四姨娘所说的私会一事,可是前几天大公子去上香还愿的事情?”
    大夫人点点头,不错,四姨娘说的就是那天的事情。
    翠巧神情镇静,清楚道:“那天,奴婢提了香烛篮子,按了夫人的吩咐陪大公子去天恩寺上香还愿。从寺里下山的路上,忘了拿伞,突然天降暴雨,奴婢无奈,只好与大公子一起到一旁的丛林避雨。正好杨主簿家的大小姐的船经过,她们也是来上香还愿的。奴婢想老爷与杨主簿同朝为官,关系亲近一些,再加上这暴雨下起来没完没了,不知何时能停住,于是便斗胆上前向杨小姐借伞。”翠巧说完又磕了一个响头,“奴婢说的句句是实,不敢有所欺瞒,望老爷夫人明察。”
    翠巧说得句句诚挚,再加上血流满面,大夫人的脸色稍有缓和。借伞也不是什么大事,或许真是一个误会。至今她也不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不见经传的小户人家,主簿算什么,连个正式的官职也算不上。
    冬梅是越听越心惊。这个翠巧也真是大胆。上午的时候她追问的时候,翠巧明明说是杨家小姐邀大公子上船的,而且大公子也上了船。如今反说成是去借伞,八成是赌四姨娘身边的杏儿没有看到大公子在船上,虽说有些侥幸,但这个赌注也未免太冒险了,弄不好那是罪加一等的。
    即使把事情说成另一番情景又如何?那枚双鱼玉佩的下落又如何解释?这事到杨主簿家一问,难保不问出端倪来。
    果然,傅老爷发话了:“翠巧,照你所说,你是到杨家小姐船上借伞的,那双鱼玉佩又在哪里?”不愧是史部尚书,目光锐利,一语中的,翠巧一时语塞,脸色更加苍白起来。
    冬梅不由闭了闭眼。这个翠巧,真是自作聪明,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大公子终于按捺不住道:“爹爹,双鱼玉佩的事情就不要追问了,真的是孩儿前几天在诗会上喝醉了酒,遗失在宴席上,不知被哪个拾去了。”
    大公子的话并没有说服傅老爷,傅老爷看了大公子一眼,脸色阴沉下来。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砰”地磕了一个响头,道:“老爷夫人不用再逼问大公子了,奴婢知道双鱼玉佩的下落。”
    冬梅抬眼看去,见说话的人是红绫,不由在心里叹息一声,想必是在老爷凌厉的追问之下,红绫知道瞒不下去,索性全部供了出来。
    傅大公子呆了一下,看看红绫,长叹一声,目光落寞萧瑟。旁边跪着的翠巧则狠狠地剜了红绫一眼。
    大夫人的心不规则地跳动起来。这个红绫,这个坏事的死蹄子,她到底要说什么?她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屋子里所有的目光都投射到红绫身上,尤其傅老爷,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红绫。她不由懊悔地叹了口气,早知这个死蹄子会坏水,刚才就应该先下手为强,让人拖到外面去乱棍打死,永绝后患。
    红绫低垂着头,不敢看身边的翠巧与大公子,嚅嚅道:“我说出来之后,老爷夫人可否饶我一命?”
    傅老爷沉声道:“你照实说,若有半句虚假,我即刻要了你的狗命!”
    红绫的身子抖得厉害,她又俯身磕了一个头,然后直起身来,双手抖抖索索地在身上摸了半天,掏出一个物件来。
    
    第三十九章 收场
    
    (各位亲们多多支持,多多投票。就让这本书在新书榜上多挂一会吧,拜托了。)
    红绫的神色有几分虔诚,有几分害怕,把物件捧在手心,高举过头顶。
    众人举目细看,在她的手心中,躺着的是天然翡翠阳绿紫罗兰三彩玉石,雕刻成双尾鲤鱼的形状,碧透清澄,隐约有荧光闪现。只是令人惋惜的是,双尾鲤鱼的尾部竟断成了两截。
    红绫低垂了头,,连声音也抖个不停,显然害怕之极:“这玉佩,是,是我前几天在帮大公子串穗子的时候,不小心掉到地上摔碎了……当时大公子,大公子说没什么,不就是一块玉石,从那之后大公子就不戴这块玉了。怕我受罚,大公子才到夫人那里说,是大公子自己喝醉了酒失落的。这事真的不关大公子的事,是奴婢不小心,请老爷夫人责罚。”
    傅老爷目光微微一顿,落在红绫手上。真是这么回事吗?他伸手拿过玉佩,举目细瞧,虽然鱼尾处断成两截,但真的是傅府的传家之宝,双鱼玉佩。在鱼身上还纂刻着一个小小的“傅”字。
    大夫人顿时松了口气。原来如此,难道方才大公子在低声叹气。自己的儿子就是生性纯良,对下边的人也极好,红绫打碎的是傅家的传家之宝,出了这样的大事,义儿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也是善良性格所致。
    只是,这么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石,居然摔碎了,真是可惜了。大夫人望着傅老爷手上的碎石,眼里带了惋惜。
    “起来吧。”傅老爷把碎玉放到了案几上,挥了挥手,让翠巧与红绫起身。傅老爷这样说,就是默认了红绫的解释。
    翠巧与红绫双双谢过傅老爷,站了起来。
    傅老爷发了话,屋子里沉闷压抑的气氛有了些许缓和,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刚才探着脖子目不转眼地看着,如今脖颈处酸痛起来。
    冬梅惊诧得合不拢嘴。本来以为这屋子里的丫头们肯定逃不过被责罚的厄运,谁料到红绫竟然拿出双鱼玉佩。这场变化也实在太大了,令她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她原本以为红绫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谁想到竟有如此心细的一面。
    大公子的表情更是惊讶。他怔怔地望着桌上的双鱼玉佩,身子晃了一下。旁边站着的翠巧眼疾手快,赶忙伸手扶住他。
    大夫人的神情并不轻松。她斜睨了站在下边的红绫一眼。这个死蹄子,这两年出落得越发水灵了,在一群丫头中很是抢眼。正是这出众的模样,这些年也愈发骄纵起来,时不时有些传闻传到她的耳朵里。如今更甚,居然为了掩饰自己的过错,诱引大公子替她遮掩,才会被四姨娘抓了把柄,闹出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出来。要是再这样下去,那还了得!今天无论如何也得给她一个教训,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一念至此,大夫人的眸色便冷了下来:“双鱼玉佩是什么东西!那是傅家的传家之宝,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从来没有损坏过,岂容你们这些死蹄子任意践踏!红绫,刚才老爷说饶你一命,但死罪可饶,活罪难免,来人!把这个死蹄子拖下去,重重打三十板子,以示惩戒!”
    红绫闻言大惊,哭叫道:“夫人饶命!”
    连大公子也不由愣了一下,看向大夫人:“母亲,红绫……你就饶了红绫吧。”
    大夫人见自己的儿子居然替一个下贱的丫头求情,想必是这个死丫头在自己儿子身边挑拨,才导致自己与儿子的感情日益淡薄,不由怒意更炽,看看四周,厉声道:“你们还柞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拖下去!”
    两旁腰圆膀粗的仆妇得令,哗啦冲上几个,拖起红绫就朝外走。这些仆妇都是大夫人亲自调教出来的,平日里只看大夫人的眼色行事。如今见夫人决定要责罚红绫,又素闻大夫人一直以来都对红绫颇有成见,何况大夫人刚才发话了,要“重重”地打,于是再不容情,板子下得又狠又重,直把红绫打得哭爹叫娘,院子里的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傅老爷似乎没有料到大夫人会来责罚这一下,微愣了一下。不过这内宅之事,一直是大夫人在打理,他一个大老爷也不好插手,于是端坐着,沉默不语。
    大公子几次想要出声制止,均被翠巧死死拉住。她怎么会不明白大夫人的用意?这举无非杀鸡儆猴,告诫大公子屋子里的人,以后要循规蹈矩一点,少给大公子惹事。否则的话,便是和红绫一般的下场。
    不一会,院子里的惨叫声弱了下去,只有板子响彻着整个夜空。外面看热闹的那些好事之徒不由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早早就悄悄散去了。
    板子打完,听了仆妇的禀报后,大夫人盈盈起身,向傅老爷福了一福:“老爷,妾身身子不适,先回去歇着了。”说完竟不看傅老爷一眼,径自带着一群人步出院子而去。
    傅老爷讪讪起身,伸手想拉住大夫人,不想却拉了个空。不由苦笑一声,想必是夫人生自己的气,想想今晚发生的事情,自己是枉冤了夫人了。想到今晚府里闹得天翻地覆,都是那个四姨娘作的祟,好端端的生出些事来,害他在夫人面前失了面子。如此一想,对四姨娘的厌恶又多了一分。
    傅老爷来到落霞轩,刚进门,便听到大夫人嘤嘤的哭泣声,隐忍压抑,听得他心头一软。
    落霞轩里灯火通明,似乎早就料到傅老爷会过来一般。
    冬梅正立于夫人身边,悄声劝慰着,抬头见傅老爷撩了帘子走了进来,正要回禀大夫人,忽见老爷朝她挥了一下手,知道是叫她退下去的意思,于是便福了一福,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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