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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银之血-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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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兰看来,他们两个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甚至在今天之前,他们两个一共才见过一面。
而从阴暗之神那里走出来的暗杀者无一例外,皆是利欲熏心之徒。
具体的说,就是他们绝不会在赚不到钱的目标身上费一点力气。
那么,老约瑟为什么要杀克鲁维恩呢?
假如说他投奔罗兰之初便不怀好心,那么他又怎么会得到长眠导师的认可呢?
罗兰正是因为感受到事情可能并不单纯,才会静下心来去盘问老约瑟。
不然的话,就算罗兰现在手头人不够用,也不可能留下他的性命。
所谓不杀不足以严纪——
“不急。先别忙着谢我。”
罗兰温和的笑着。声音却渐渐冰冷:“我给你三分钟时间说服我。”
与此同时,冰冷的空气骤然下压,带来宛如实质的沉重压力。
老约瑟顿时便露出了肉眼可见的痛苦之色。
那是霜覆祷言的残余效果。
虽然主动打开通往霜覆地狱裂缝的能力早就已经到了时限,但霜覆地狱的气息依旧会缠绕在罗兰的灵魂中,直到罗兰使用一个新的祷言——比方说绝望祷言为止。
只要一个念头,罗兰就能重新开启霜覆祷言的主动效果。
但实际上。罗兰此刻放出霜覆地狱的寒风,并非只是为了威吓老约瑟。
在罗兰的神术感知视界里,绝望地狱那焦土一般的气息此刻正如同蛛网一般紧紧缠在老约瑟的灵魂上。他那衰老的灵魂此刻正被灼热的气息不断炙烤着,每秒钟都比上一秒更加的虚弱。
罗兰很是确信,就凭老约瑟那衰老的灵魂,在开启绝望祷言却没有吸取到灵魂的情况下,就连五分钟都活不过去。
殉教者在进入黄金阶之前,无法主观终止自己的施术。
而且在罗兰看来,老约瑟就职殉教者简直就是浪费。以他的年纪。完全无法发挥出这个职业的极限威力。
殉教者完全对得起这个职业的名字。在他们的灵魂燃尽之前,他们完全可以发挥出接近同阶选民的战斗力。
他们是长眠导师的教派中爆发力最惊人的职业,也是在瘟疫复兴的前期击杀伪神的主流力量。一旦形成编制,他们近乎可以发挥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尤其是处于青壮年的殉教者,他们简直就像一个个人形炸。弹一样。
如果老约瑟完全解放绝望祷言的毒火,就凭他那本就衰老不堪的灵魂,也能在短期内发挥出复数的黄金阶神术职业者的破坏力。更不用说那些年轻而纯洁的灵魂能发挥出多么可怕的力量了。
但作为代价,他们灵魂中代代相承的力量也会随着灵魂一同燃尽。
这种跟消耗品一样的圣者信徒金贵的了不得。想要就职殉教者,必须要有“万分虔诚”、“狂徒”、“残酷思考”、“处决之手”和“牺牲者”这五个稀有特性才可以。
布局合理的话。罗兰甚至能用一个初入黄金阶的年轻殉教者强行杀死一个觉醒起源已久的职业者。
比方说,受难之树。
如果可以的话,罗兰自然是不想让老约瑟死在这种地方。
虽然罗兰的霜覆祷言会让老约瑟感受到比焚烧灵魂更加深刻的痛苦,实际上却能扑灭绝望祷言带来的毒火。直观的看来,就是老约瑟肩膀上的灰色流质火焰仿佛被大风吹动,剧烈的颤抖。随后熄灭。
可老约瑟并不知道这件事。
他只感到一股无形无质的冰冷杀气贯穿了自己的身体,原本为表示谦卑而伏下的身体此刻却仿佛被人钉住一般,连抬头都做不到。
老约瑟甚至有种内脏上了霜的错觉。
不过,解释的话,三分钟就够了——
老约瑟忍受着寒风如刀剑般贯穿身体的疼痛。高声叫道:“奥兰多大人!克鲁维恩那个家伙背叛了你啊!”
顿时,无形无质的寒冷停止了流动。
明明空气的温度没有丝毫降低,现在也没有提高,可老约瑟却仿佛被冻伤了一般,感到自己全身都有一种又热又痒的错觉。
“克鲁维恩早已对您生疑,我在街上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对克劳迪娅套问关于长眠导师的消息……”
老约瑟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来直直的盯着罗兰的双眼。似乎是想要从中看到些什么一般。
出乎他的意料,罗兰似乎并没有对他杀死克鲁维恩这件事而感到暴怒或是悲伤。这让老约瑟感到了几分满意,却同时让他若有所失。
“你还有其他的理由吗?”
“……没了。我认为,这就足够了。”
约瑟毫无畏惧的说道:“恕我直言……奥兰多大人,您不需要朋友,那只会让您变得软弱。”
“两人之间的地位必须要平等才能称作朋友;而与您平等的地位,对于我们这些宣誓效忠您的人来说也并不公平。”
罗兰突然笑了起来。
“最后一句话,才是你的真心话吧?”
他毫不避讳的,将言语化作利刃穿透了约瑟的伪装。
“……”
约瑟的目光没有任何回避,不承认也不否认,就这样看着罗兰。
他静静看着罗兰伸出右手握住了杖剑,并弹出了锋利的剑刃。
“约瑟,我问你,你的忠诚何在?”
罗兰肃声问道。
“自是与您同在。”
约瑟没有任何迟疑的答道。
罗兰将杖剑搭在了约瑟的脖子上,再次开口问道:“那么,我如果想要杀掉你,你可有怨言?”
“万分荣幸。”
约瑟坚定不移、真心实意的答道。
那回答中绝不掺假——如果罗兰能这样轻松的杀掉自己,无疑便说明了约瑟想要做到的效果已经实现了。
罗兰即将成为他梦想中那种铁血的冷血的热血的怪物,而约瑟自己便是怪物诞生的祭品之一。
银白色的火焰无声无息的从剑刃上燃起。
他看着罗兰将杖剑微微收回,向自己的额头斩来,瞳孔微微放大。
下一个瞬间,自己的额头就要被锋利的剑刃横着剖开。从这个角度上来算的话,大概能留下完整的大脑,也许不会立刻死亡。
啊……要死了吗?
老约瑟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若有所感。
只是可惜……没有见到……
“——嗯?”
老约瑟惊疑不定的感受着杖剑在即将把自己的脑袋开出个天窗来的时候,却猛然往回缩了一截。
锋利的剑刃在他的额头上划出一条浅浅的血痕,血液在一秒后才开始渗出。
老约瑟感受着那剑刃停在自己的眉心,额头正中心不住的发麻。
“——那么,我如果想要夺走你的感情,你可有怨言?”
罗兰一字一句的问道。(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百四十八章无心
克鲁维恩死去这件事给罗兰带来的冲击力远远小于他的预料。
罗兰只是感到内心泛起微弱的悲伤——仅此而已。
也许是因为没有见到克鲁维恩的尸体,罗兰对于“以后再也见不到克鲁维恩”这件事没有任何实感。
况且,再也见不到——那又如何?
很多中小学的同学也毕业以后也是一样的再也见不到吧。类似的情况还有搬到了其他城市的童年玩伴,或是转学了的好友和同桌。
无论当时玩的有多么愉快,以后见到的概率也是无限趋近于零。
所以,那就和死了并没有什么区别吧。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姐姐的欺骗——“爸爸妈妈只是去了再也回不来的地方”这样的话,罗兰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认知死亡的。
罗兰只是觉得自己应该生气,而这种气愤仅仅只是基于道德的惯性。就像是人们习惯性的谴责某种不道德的行为一样,会在几小时之后自然的忘却。
更多的不愉感,反而是来自老约瑟的擅作主张。
罗兰无法忍受一个不受控制的不安定因素在自己身边。
但同时,他也不想失去一个稀有的殉教者。
具有成为殉教者潜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在教派成立之前,罗兰实在是没有那个时间满世界去安利新成员。
最关键的是,假如老约瑟能在死前觉醒起源的话,罗兰更是有办法让他转职成背棺者。
如果说殉教者只是一个人形炸。弹的话,那么背棺者所持有的力量就足以让世界疯狂——
背棺者能够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完全的复活另外一个人,只要具有那个人的尸体。
——无论是玩家还是npc。
这种复活是完全的复活。和亡灵那种被诅咒的复活完全不同。
被复活的人会回到生前生命力最旺盛的年纪,但力量却是整个生命周期中最强的时刻。
而且。背棺者的全部属性还将以一个比例增加到被复活的人身上。
虽然在游戏里,这种属性的转移具有一个时间限制。在就职背棺者的玩家在神殿复活以后,这种转嫁的属性就会回到背棺者身上。
当时就有人提出了一个问题:假如npc背棺者复活了一个玩家或是npc,这些转移的属性是否具有时限?
这个问题无疑具有相当的探讨价值。
不过事实上,npc殉教者因为特性的限制本就稀少,而且基本都在瘟疫复兴前期就炸了个干净,剩下的那一点也没有觉醒起源的可能。
就算npc殉教者的复活转嫁的属性有时间限制或干脆就不能转嫁属性也无所谓。只要老约瑟能成为背棺者,就意味着罗兰有了第三条命。
毕竟告死鸦都有的那次复活机会,罗兰已经决定用在白塔里了。
因为只有真正的“死上一次”。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尸体,才能让所有人相信奥兰多已经死了。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罗兰之后的计划不会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原因而失败。
但是,这样虽然能让罗兰彻底从所有人的目光中淡去,却也意味着罗兰不再拥有其他复活能力。
一旦再死,就是真的死了。
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再没有什么比生命更贵重的东西了。
因此,在罗兰发现老约瑟转职殉教者之后,就放弃了杀死他的主意。
不过这次的教训却也让罗兰无法信任他。
就算他之后不再对罗兰的计划造成什么坏的影响。罗兰也不会让他得到全然的自由。
在罗兰看来,现在老约瑟已经和自己的一条命画上了等号。哪怕是他在某次任务中一激动和敌人同归于尽了,也会对罗兰造成巨大的损失。
不过,有一个可以解决这件事的方法。
就像是费曼那可爱的冰锥一样——只要把冰锥从眼窝底部钉入大脑。轻轻一扯,一切就都解决了。
这便是所谓的额叶切除手术。而罗兰有着比冰锥疗法更加精妙的手术方法。
虽然当年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可是罗兰还记得。有一段时间自己曾经对“冰锥”这个东西产生了强烈的恐惧。
不过,罗兰并没有因此而同意服药。
他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对抗这种恐惧。
那就是去了解它。
在大量的实验之后。罗兰对这个东西逐渐有了深刻的了解。
就算那段日子的记忆已经模糊到再也回想不起来,但那种技能却刻入了罗兰的骨髓。让他对冰锥这种愚钝而不人道的手术疗法无比熟悉,彻底根治了自己的恐惧。
虽然也许会让可怜的老约瑟变得失去激情——但这又有什么问题呢?
老约瑟依旧活着,操控他身体的依旧是他的灵魂,主导他思考的依旧是他的思维。
相比较死亡来说,这难道还不够幸运么?
“啊,如您所愿。”
老约瑟在罗兰问出那句话后便是愣了一下,莫名的笑出了声。
罗兰没有理会他为什么笑。
在得到了最好的回答之后,银白色的圣火微微抖动着,隐入了剑身之中,让纤薄的杖剑变得更加锋利。
罗兰紧紧地盯着老约瑟的额头,在自身强烈的期望之下,熟悉的知识慢慢流入脑海。
虽然这是许多年以来的第一次操作,不过罗兰的敏捷和感知也不再如同之前那般脆弱而低微。
“愿荣光尽归于导师……”
罗兰低声祷告着,握持着杖剑的右手慢慢收回,老约瑟屏住的呼吸也随即放松了下来。
但随后,老约瑟甚至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一道剑光便划着微妙的弧线一闪而过——
圣火在杖剑的尖部凝聚成极纤细的一点,在约瑟的额头上平着划出了一道银色的痕迹。
如果能从上往下看的话,就能看到这道痕迹实际上是类似一个v型的尖锐伤痕。在最中心的位置最深,却仅仅只是穿透了颅骨,没有伤到任何大脑组织。
银白色的圣火并没有爆发,而是就这样留在了伤痕的最深处。
这些圣火与老约瑟身体里深埋的深灰色火焰是出于同一神明,因此并没有因此触发身体的自主防御。
还不等那深灰色的火焰来得及反应,在开启的连续攻击的架势下,罗兰瞬间重置了自己的攻击动作,一道竖着的浅浅银色伤痕在四分之一秒内被刻在了老约瑟的额上,圣火顿时在他的脑中爆发出来,将深灰色的毒火压制到了其他地方,却没有伤到他的任何一个部位,只是温柔的将整个大脑包裹在了一起。
于此同时,老约瑟便是失去了意识。
——这不是为了麻醉,而是为了让老约瑟的大脑不至于在接下来的环节中因过量麻醉而产生永久性的损伤。
罗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反手用杖剑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血液顿时涌出,将洁白闪亮的杖剑染上了一丝猩红。
他随手将剑刃收回,左手手腕涌出的鲜血在意识的操纵下形成了无比锋利的尖锥。
罗兰干脆利落的,将猩红獠牙刺入了老约瑟的眼眶,凭着经验和手感划断了某物,尖刺一般的猩红獠牙也在成功的瞬间彻底融化成了一滴鲜血。
真正的手术部分就这样在两秒内完成了下来。
半妖精的血液在圣火的包裹之下并没有太多的渗入大脑。而是在手术结束之后随着圣火一起从十字型的伤口缓缓流出。
在圣火完全流出之后,伤口也隐隐愈合,只是留下了一个十字形的疤痕。
“既然如此,我宽恕你。”
冲着还在昏迷中的老约瑟,罗兰轻声说道。
“你的罪清了。”(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一百四十九章爱德华
安若思心里清楚,罗兰其实并没有什么一定要自己探查的东西。
他虽然性子懒散,性格软弱,可这不代表他傻。罗兰之所以说出那样的话,摆明了就是不想让自己听到罗兰和那个被什么东西切成了两半,“首尾呼应”的大叔的谈话。
退一步来说,安若思也并没有什么一定要知道的秘密。他虽然对总是神神秘秘的罗兰感到有点好奇,却并没有一定要探明罗兰所有秘密的理由。
要说为什么的话,大概就是他感觉自己并不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吧。
虽然安若思是个巫师,可他的好奇心却并不如他的同袍们那么严重。他无法理解那些把实验数据视作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的古典巫师。
明明只要人活着、身体健康,什么实验数据都能得到,不是吗?
这种思想在白塔的中下层是绝对的禁忌。巫师们无法认同一个“不知进取”、“好逸恶劳”的人成为自己的朋友。
为了真理甘愿牺牲生命,这是白塔巫师们一直以来都在坚持着的理念之一。
而黑巫师和白塔巫师的一个很大的区别,就在于这里牺牲的生命究竟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这些巫师们虽然持有并不逊色于神术职业者的超自然力量,却更希望将自己的力量用在研究与开发的过程中。
他们虽然凭借奥姆之墙的法则开发出了很多实用或复杂的小东西,却将其视作“眺望真理之海时随手拾取的小石子”,仅仅享受研究的过程,却并不在意自己的结果被人们用在了什么地方。
也许是因为在觉醒巫师天赋之前,那一段商人学徒的经验所致,安若思从一开始就无法理解这些巫师究竟在想什么。
就算他如今成为了帕尔布奇科的学生。也并没有因此而成为一个巫师该有的样子。
安若思有一个秘密。他其实对巫师这个职业没有丝毫热枕。他学习巫术只是希望自己和家人能更好的生存下去,具有更好的物质条件——但在这件事的同时,他自己反而并不渴求多么丰厚的物质生活。
就算是每天就着凉水啃那硬的能砸死人的黑面包也好,或是品尝着贵族们才能享用的用香料和盐精心烹调的昂贵食材也罢,安若思虽然会因为后者而高兴,却并没有什么一定要得到的执念。
随便怎样都好。
安若思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慢悠悠的走到了那片违和的倒下了一大片的树林跟前。
他非常清楚,罗兰只是随便找个借口让他离开一会而已。
他并不认为这里真的有什么需要看的。
况且就算是有,安若思也认为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嗯?”
安若思突然在胡乱倒下的碎木当中看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东西。
那有点像是一个盾牌。盾牌外面的钢壳因为高温而扭曲裂开,露出来的橡木板也已显出了几分焦黑。
“这是……”
安若思的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
他伸出右手想要推一下自己的单框眼镜。可当他抓了个空,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眼镜早就被那群暴民打碎,不由得悻悻的放下了手。
“这东西,怎么这么像克鲁维恩大叔的刃盾呢?”
安若思喃喃道。
他伸出手,将手虚虚的放在盾牌上面感受了一下温度。确定它已然变成冰凉一片的时候,便大胆的把它翻了过来。伸手试探性的左拍拍右扭扭。
“如果这真的是刃盾的话……应该在……”
年轻巫师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这个扭曲变形的盾牌呛啷一声,刺出了半面微微扭曲的尖刺。而另外一半的尖刺则因为盾牌已经扭曲变形的结构而被卡死在了盾牌里面。
安若思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他再次不自觉的空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随后打量了一下周围凌乱焦黑的碎木。
看上去,这些碎木似乎是因为刃盾而被切碎的……
安若思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之前和罗兰在一起见到的那个被腰斩了的奇怪的家伙。
那人的皮肤一半苍老一半年轻,一眼看上去竟不知道究竟是年轻人伪装成了老人还是老人伪装成了年轻人。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安若思灵机一动。
他将已经完全损毁的刃盾插在地上,伸手从一边的地上把自己的手杖捡起。随手挥舞了一下,透明的魔力便形成了牛角一般的螺旋锥。在安若思的操纵下卡进了刃盾最中间的刃部,旋转着将刀刃崩掉,然后一口气钉了下去,把整个刃盾掰成了两半。
随后,安若思解除了巫术,蹲下了身体。伸手进去摸索了起来。
不多时,他的双指从中夹出了一块白色的碎片,上面还沾了一些略微发粘的黑色焦痕。
“这是……脊椎骨?”
安若思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忽略的东西是什么。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刃盾究竟是不是克鲁维恩的……或者说。将罗兰认识的那个人腰斩的那次攻击,究竟是不是克鲁维恩所发出的……
突然,安若思的身体不明显的僵了一下,他的动作也为之一顿。
年轻的巫师骤然间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就连呼吸也慢慢变轻。
安若思现在穿着的是白塔巫师学徒们才会穿的带帽灰色棉质长袍。没有故意改短下摆,也没有在长袍上绣上或写上什么离经叛道的字句,就是那种最普通不过的,没有任何装饰的灰色长袍。
——但是,在夕光从后向前的照射下,安若思分明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带着班萨人才喜欢戴的那种宽檐绅士帽!
似乎是注意到了安若思的目光,他的影子仿若一个缇坦的绅士一般,摘下自己的帽子向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安若思,初次见面。”
一个带着几分轻佻的年轻男子的声音从安若思的背后传来。
安若思的反应快若迅雷。他反射般弹跳而起,右手反手握住手杖,半跪在地上的同时,左手立刻深入长袍,握住了长袍夹层里的仪式小刀,摆出了再精准不过的巫师应敌姿态。
他的左边小腿上铭刻在骨头里的侦测人形生物和侦测怪物的法阵已然应激开启,可安若思的脸色依旧糟糕。
事实上,在声音刚刚发出来的时候,安若思就转过了身。
可是,无论是他的双眼还是双重的探测仪式,都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发现。
反倒是安若思发现了离自己不远处,有一个微弱的生命痕迹若隐若现。
是的,一个。并不是两个。
……没有比这再糟糕的了。
安若思冷静的低下头,看着在自己转过身以后,依旧回响在身前空地上的声音:“你可以叫我爱德华。”
他却没有理会这声音,只是自顾自的吟唱着巫术,湛蓝色的公式一个个的成立着。
——危机预知。
——真知术。
——驱散幻觉。
——阴影放逐。
……
那个自称爱德华的不明存在却就这样悠然的看着安若思,直到安若思身上缠满了各色流光,停止施法为止。
在那之后,安若思转头之后留在身后的影子慢慢转了过来,迎着夕日的阳光来到了安若思身前。
“你无需惊慌。我是克劳迪娅的哥哥,我不会伤害你的,”安若思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那戴上了宽檐绅士帽的影子对自己耸了耸肩,“我只是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哦?”
安若思闻言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握着手杖的右手不由得再加了几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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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魔鬼的痕迹
手术很成功。
罗兰将兜帽往下紧了紧,看着重新睁开眼睛的老约瑟——或者现在称其为约瑟更好。
他那苍老与年轻相间的条纹般的脸上是一片平静。那在几分钟前还如镜面一般反光且锐利的双眼已经完全失去了其中的光彩。
没有了阴狠,没有了疯狂,没有了那种仿佛总是在渴望着什么东西从罗兰身上生长出来的可怕目光,约瑟的面庞变得平凡了许多。
如果说之前他那皱褶与光滑相间的面庞给人一种梦魇般的恐惧感的话,现在至多只能给人带来那种花了妆的戏子一样的滑稽感。
“约瑟,下午好。感觉如何?”
“下午好,奥兰多大人。”
约瑟无精打采的向罗兰问好:“感觉糟透了。”
“你应该庆幸,约瑟,”从罗兰那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兜帽之下,只能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个手术是有几率让你变成一个傻子的。”
“我感觉现在也差不多。”
“也许吧。”
罗兰的目光穿透阴影的阻隔,紧紧地盯着约瑟的眼睛:“我想问一些事。你也许能明白……或者你自己说更好?”
“如您所愿,奥兰多大人。”
约瑟用一种疲惫而平静的目光看着罗兰。
“我没有背叛您。我只是想要更高的地位而已。”
“如果说信仰的话,我现在可能更加虔诚了也说不定……再没有什么是比长眠更加温暖而平静的事物了。”
约瑟干脆利落的答道。
“奥兰多大人,克鲁维恩是我杀的。克劳迪娅可能也有生命危险。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如果您生气了就杀了我吧。我现在就想去见长眠导师。”
“不,你还不能死。约瑟。”
罗兰摇摇头,低声拒绝了他。
“我会给你长眠的。但不是现在。我还需要你。”
罗兰低声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那么约瑟。你现在还记得你的愿望吗?你还有动力吗?你还想战斗吗?”
“记得……但没有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约瑟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却显而易见的失败了:“奥兰多大人……我曾经以为您值得夺走感情是把我做成一把剑,一个……杀人机器。但如今……我却成了一个废物。”
“废物也好,你的价值就是活着。”
罗兰用近乎无情的语气叙述着,如同阐述真理:“你想要长眠,我会给你;你想要感情,我也会还给你。但不是现在。”
“让你保留感情的话你实在是太容易自灭了。只要我不在你身边,你一旦进入战斗就会失去所有生命。别说觉醒起源了。就是进入黄金阶都不可能。”
“现在,你要做的事就是活着。在恰当的时候,我会用无伤咏唱治好你的。”
约瑟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
罗兰看着他,也是心情复杂的叹息了一声。
其实,他曾经是想要让老约瑟成为告死鸦的。
在瘟疫复兴初期,罗兰的人手必然会不够用。对地下工作有相当经验的老约瑟本应成为他的左右手,如今却因为他自作主张的就职了殉教者而被罗兰剥夺了感情。
罗兰其实非常厌恶这个手术。
但是,殉教者实在是太珍贵了。
而且不光是约瑟,其他的殉教者罗兰都会想办法把他们聚集到自己这里。
为了防止这些跟气球鱼一样一戳就炸的不稳定存在将自己的力量消耗在一些小场面上。罗兰恐怕日后还会用这种手段将他们封印起来。
那些具有觉醒起源潜质的殉教者会变成人形复活币一般的存在,而注定无法觉醒起源的殉教者,罗兰则会在用到他们的时候用无伤咏唱将感情还给他们,让他们冲出去自爆。
唯一的难度。就在于他们取回感情后的忠诚度问题了。
“其实,克劳迪娅那边你无须担心。”
罗兰开口轻声说道:“她是导师亲自选定的圣女。我们的攻击无论直接开始间接都是无法伤到她的。”
“但是刃盾可以。重力更可以。”
约瑟冷淡的回答让罗兰的瞳孔瞬间缩小。
罗兰对白银阶的殉教者以一只胳膊为代价能释放出多可怕的力量有一个非常清楚的了解,甚至比约瑟本人都要清楚的多。
再结合罗兰对克鲁维恩的了解。他顿时就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没错,克劳迪娅不可能被长眠导师的信徒发出的任何攻击弄伤。但令人悲伤的是,无论是克劳迪娅还是克鲁维恩。他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只要克鲁维恩抛弃克劳迪娅,说不定两个人都能活下来。起码克劳迪娅不可能有任何事会发生。
而克鲁维恩抱着一种可笑的自我牺牲精神,把克劳迪娅丢出去或是用盾牌击飞——再低估他一下,克鲁维恩甚至有可能蠢到用刃盾的旋转把克劳迪娅抛出去。
圣女的伤害豁免列表里,可没有免疫坠落伤害这一条。
“……该死,我得去找安若思。”
罗兰咬了咬牙,回头冲着安若思上山的方向便跑了出去。
现在罗兰根本没有时间。
万一要是克劳迪娅死了,导师必然会再次选一个圣女。
这次的圣女如果再出现在罗兰身边,那概率足够罗兰去摸彩票了。
要知道,圣者信仰是没有地域限制的。能成为圣女的资质本就不多,罗兰完全没把握下一个圣女究竟会出现在埃尔卡特还是苏泽。
无论是哪,罗兰都没有时间去和她培养感情了。
而圣女拥有对内的绝对制裁权。如果罗兰不能将圣女绑上自己的战车,就等于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无比巨大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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