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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横行-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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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洛河哼了一声,“不是你的,你当然一点也不心疼。”

林微微慌忙捂着胸口,说:“很疼的,很疼的。幸好老大仗义不把帐挂我名下,不然我非心疼死了不可。要是死了,还得让老大破费找人敛葬了我。”

苏洛河哑然失笑,说:“你个女孩子,不要这么滑稽。”

林微微吐了口气,“老大终于笑了,也算是滑稽得十分值得。”

苏洛河绷着脸,忍着没捧腹笑出声来。

不经意间偏头,苏洛河看见楼下柜台处站着一男一女,显然是刚刚进客栈不多久,男的那神情似乎是在问客栈有没有房,掌柜一如既往认真打量了那两人后,立即愁眉不展的说了几句,那一男一女讨论半天,本要离开,却被掌柜和伙计一人一语又劝了回来。

然后,男人就付了银子。

苏洛河一惊。

完全就是刚刚他和林微微进店后一样的套路啊!

接着,他果然看见掌柜笑容满面的收了银子,叫来一个伙计将那一男一女往里头带。

苏洛河愤慨。

尼玛,这原来是一家黑店!

靠,被骗了!

原来,不是没有房间,而是掌柜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则什么目的,见着一男一女的客人,便推说只剩一间房!

苏洛河还没开怒,便已被伙计领到房门前。伙计推开门,笑容满面道:“两位客官,到了。”

装点精致的房间,因为桌案上放着的几株桃花以及壁上挂着的几幅诗画做映衬,很有一番情致。

苏洛河眼瞳里的熊熊怒火,瞬间熄灭。

林微微两眼放光,走进房中左顾右看道:“好漂亮啊,果然是二两银子的房间。”

苏洛河吐了一口气,讪讪挥手摈去那带路的伙计。

好吧,不得不说,这个黑店,似乎,还不错。

林微微将房间里所有的布置打量了半天,再次感概道:“果然是二两银子的房间!”豪奢却还能显得清新雅致,设计这房间摆设的人,品味实在不错。

苏洛河嗤之以鼻状,拉了个圆凳,一屁股坐下,倒了一壶水豪饮干净后,舔唇宣布道:“饿死了,吃饭去。”

“等等。”林微微急忙唤住他,“我们先分分房间。”

见苏洛河并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林微微忙解释道:“我们先商量好,谁住里面,谁住外面。”

苏洛河瞅瞅林微微,又瞅瞅里外间那两张床,语气微妙道:“你要是想睡外间,我没什么意见。”

林微微疑惑回头,顺着苏洛河的视线看了看里外两间房,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苏洛河轻飘飘道:“你睡外间,记得裹好被子,早上我要是起来得早,可别又大惊小怪。”揉揉鼻子,苏洛河哼了声,“我还不爱看呢。”

林微微大囧,赶忙道:“老大,我睡里间吧。”

苏洛河瞟了她一眼,满不在乎地“嗯”了一声。

分配好房间,下一步最紧要的事情自然是填饱自己的胃了。

两人从楼上下来经过一楼柜台的时候,掌柜冲苏洛河微微一笑,那笑容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苏洛河不由白了他一眼。

无耻!

下流!!

他以为天下男人都以强占女子为第一目的?

可笑!!!

苏洛河表现得相当愤慨,甩着袖子大步出了客栈,林微微不知道苏洛河这会儿又怎么了,只好忙不迭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10放船

有钱的人就是大爷,这个定律无论是在什么样的阶层都成立,唯一的区分界限大约只剩下了金额的多少。

对于林微微这种身无分文的人而言,苏洛河简直就是大爷中的大爷。

苏大爷的心情此刻看起来相当不好,叉着腰,他怒目横对瘦小的面摊老板。老板缩缩脖子,赶紧涮了两碗捞面,不顾跟前排着的一溜队伍,冷汗潸潸的将两只碗递给苏洛河。

苏洛河挑挑眉,那样子仿佛是在夸奖老板,识时务者为俊杰。

林微微很囧的接过苏洛河递过来的那碗捞面,很不好意思的垂头躲过那一溜队伍中射来的谴责目光,心中不断感慨苏妖孽的行事作风,再看他完全无视人民群众鄙夷的视线,无所谓的高昂着头,得意地哼着小曲,心里头顿时各种复杂。

寻了个位置坐下,苏洛河哼了声,冲着那排得老长的队伍洋洋得意道:“要不是靠我,你得排多久队啊。”

林微微抽抽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呵,呵呵,是啊。”

苏洛河眉头一扬,“那你怎么不谢谢我?”

林微微汗颜,插队插得如此心安理得,掰断一把筷子后用威胁的眼神杀死面摊老板所有的反抗心理,无视一切愤怒的目光还能乐颠颠的炫耀,苏妖孽的是非观念实在很强大。

苏洛河眉头一皱,不悦道:“你什么表情?”

林微微吐吐舌头,“没什么。”说着正要夹面,却被苏洛河手里头那双筷子给挡了回去。

美食在前,受人阻挠,林微微不太开心。但鉴于受人恩惠,且还要持续仰仗此人恩典的原因,林微微忍下不快,问:“干嘛?”

苏洛河欸了声,“等你谢谢我。谢完了才给你吃。”

林微微心里头嘀咕了一句无聊,嘴巴上滑出两个字:“谢谢。”

苏洛河很满意,万分得意地吃起面来。

两人吃完,苏洛河心情大好,多付了老板几文钱。

老板哆嗦着不敢接,苏洛河立即怒目圆瞪,老板这才颤抖着将文钱放入袋中。

林微微张望着前边一家人潮汹涌的摊位,不觉伸了伸脖子。苏洛河瞄了她一眼,迈开步子,一副兴致盎然的姿态,边走边说:“那家卖什么的,这么多人?”

苏洛河扒开层层人群走了进去,林微微顺势紧跟,便也看清了那家摊位卖的是什么。

苏洛河问:“你要不要买?”

林微微赶忙点点头。

苏洛河指着摊上各色祈愿船问店家道:“这些什么价钱?”

店家边忙着收其他客人的钱,边抽空对苏洛河解释道:“左边这一区的是五文一支,右边这一区的是十文一支,中间这区的用料比较讲究,做工也是最好的,所以价钱最贵,二十文一支。”

林微微眨巴着眼睛仔细看,果然桌子中间放着的祈愿船是最精致的,连安放在船体中间的蜡烛上都隐隐刻了些蔷薇的图案。

苏洛河将林微微拉到身边,问:“要哪个?”

林微微想着,反正买的船要放在河里顺水飘,飘得远了便也看不清做工到底精致不精致,用料到底讲究不讲究的,于是很违心的指了指最便宜的那堆。

苏洛河想了一下,转身对店家说:“拿中间的。”

店家麻利的用细绳将九只船穿成一串,递给苏洛河道:“好叻,一百八十文。”

林微微咂舌,“哇,不可以买一只吗,怎么穿了一串?”

旁边一位大妈解释道:“姑娘不是我们戚林城的人吧,祈愿船得放九只才能许一个心愿的,所以大家都是九个九个买。”

“这样啊,”林微微寻思着问苏洛河,“老大,你要不要也买一串?”

苏洛河听罢,敛神,蓦地得意笑了笑。

临渊河旁的浅滩上挤满了人,许多人停留在此地将祈愿船放入水中,河面上飘荡着无数星点的火光,随着微风吹起的涟漪飘荡远去,与璀璨星空相映成辉。

林微微哭丧着脸,拿着两吊祈愿船跟在大摇大摆的苏洛河身后。

不过就是多嘴问了下苏妖孽要不要也凑个热闹,却没想到苏洛河十分欣喜的又买了一吊一百八十文的,并且很开心的将这笔帐记到了林微微的名下,美其名曰是林微微知恩图报的透支请客。

林微微不得不惆怅万千的对苏洛河说:“老大,你这钱我是越欠越多了,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

苏洛河揉揉鼻子,玩笑道:“没关系,实在还不上就以身相许吧。……做女子就是好啊!”

林微微恨不想用手中两吊祈愿船砸死他,不过想了想,两吊总共三百六十文,对于她这个身无分文且负债累累的人而言,实在是有点贵,要是就这么砸了实在划不来,所以只是想了想便作罢了。

苏洛河寻了半天,没寻到什么空地放船祈愿,眼珠子骨碌一转,便开始往最多人的地方奔去。

虽然跟苏洛河相处得不久,但林微微差不多也清楚了苏妖孽的个性。找不到空地的苏洛河会往最多人的地方奔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索性把人都给踢开,拣个最好的地方把船给放了。

怎么说今天也是戚林城的大节日,大家都在兴高采烈的祈愿放船,可不能叫肆意横行的苏洛河在这个时候胡闹捣乱,毁了节日里大家的高兴。

林微微这么一想,赶紧几步上前拽住苏洛河使劲将他往外头扯,苏洛河恰在这时抬脚踢了一个探身放船的男子屁股,男子扑通一声栽到水中,恼怒道:“谁踢了老子一脚?”

岸上众人皆是一片茫然。

被拽出人群外的苏洛河指责林微微:“刚刚腾了个空地出来给你放船呢!你怎么把我扯出来了?”

林微微冷汗。她自知自己没本事扭转苏洛河如此强大的是非观念,所以不辩解,不解释,不教育,只是指指河岸对面道:“我们到那边去放吧。”

河岸对面倒没有很多人,不知是不是因为戚林城的人们不习惯在这处放船。

林微微拎着两吊祈愿船,问在这侧放船的一个小姑娘道:“不好意思,想问一下为什么大家都挤在那处放船啊?这边的人明明要少一些。”

小姑娘童音稚嫩道:“他们都说在这边许的愿望不灵。”

林微微奇怪道:“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放?”

小姑娘笑了笑:“我去年是在这边放的,许的愿望成真了。倒是往年在那边放的时候,许的愿望一个都没成。所以,我自己觉得这边比那边好。”

“这样啊。”林微微跟小姑娘道完谢,便开开心心的选了个浅湾停了下来。

递了串祈愿船给苏洛河,林微微满眼欢喜,“你听到没有?刚刚那个小姑娘说这边比那边许愿灵一些,我们过来这边真明智。”

苏洛河拿着那串祈愿船,看看十分开心的林微微,见她眸子里满是笑意,心情也跟着大好起来,嘴里头随口嘀咕了几句。

林微微好奇问:“老大,你在说什么呢?”

苏洛河脸上戏谑的笑意不见了,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问她:“你要许什么愿望?”

林微微将自己手中那串祈愿船从串着的细绳处拆下来,一一在脚边摆放好,浅浅淡淡的笑了笑,道:“希望能尽快和师父汇合吧。”

苏洛河眼中的光芒暗了暗,沉默半晌,在林微微放出第一支祈愿船的时候,苏洛河开口道:“好像之前听你说,是你师父把你给甩掉的?”

林微微抚了抚被河风吹乱的额发,“大约是这样的。”

“他都把你甩了,你为什么还想着要找他?”苏洛河不解。

林微微侧头看了看苏洛河,吐了一口气,“其实当时情况挺紧急的,虽然说是被他甩了,其实说不定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林微微想,或者真如师父所说的,他想将追兵引开。

可是话又说回来,若是师父真是去把追兵引开,自己身后怎么会跟上越来越多的官兵呢?

苏洛河一屁股坐下,抬头望着头顶繁星满布的天空,低声说:“能有什么苦衷?即便是把你甩了,也应该给你揣点钱在身上吧。”

林微微苦笑。她原本吊了个小钱袋在腰间的,在逃跑的路途中大约被什么东西挂了一下,钱袋子便不见了。

苏洛河不忿道:“你这个师父有什么好找的?甩了你也不给你揣点钱的,明明就是一副不管你的样子。……我跟你说幸好你是遇到我了。这个,要不你跟我混吧,反正还欠我这么多钱。”

接过苏洛河手中的火折子,林微微笑了笑,水盈盈的大眼睛被火光点亮了眸子,显得十分清丽可人。苏洛河怔了怔,一脸别扭模样,迟缓地扭过头去,偏向另一边抬头看天。

林微微诚恳道:“苏老大,谢谢你。”

苏洛河昂昂头,也没转过来,脸色诡异,语气柔软地哼了一声。

11颜子轩

林微微点上一支祈愿船的烛火,将那船放入河中,纸船便随着水波缓缓飘荡远去。用手肘蹭蹭不知看向何处的苏洛河,林微微笑眯眯道:“实话说,第一眼看见苏老大的时候我吓得半死,我以为你当时会把我一刀给宰了。”

苏洛河睨了她一眼。

林微微继续说:“谢谢苏老大保护我,也谢谢苏老大愿意借我钱。萍水相逢,竟然还能得到你这样的庇护,实在很感激。”

苏洛河揉揉鼻子,低眉望着林微微灵动的大眼睛。

林微微说:“明天和师父汇合之后,就要跟苏老大别过了。我师父小气,大约是不会替我还了欠你的钱,我自己想想办法,到时候把钱凑齐了,托人给你们无月庄送过去。”

苏洛河神色黯然,闷闷不乐,随手拾了几块鹅卵石扔入河中,砸翻了好几支祈愿船。他说:“林微微,欠债还钱也该拿出点诚意。把钱凑齐了,得亲自还给我才算数,托人送来算是个什么意思?”

林微微讶异了一下,眨眨眼说:“好吧。……可是老大一直行走江湖的,我怎么好找你?只怕我刚赶到东边,你已经到西边去了。”传闻里,苏洛河行踪不定,可算是肆意江湖啊。

苏洛河满不开心地甩下一句话:“那我不管。”

“……”

好吧,好吧。

林微微吐了口气。

苏洛河还真是个别扭难沟通的人。

于是,两相沉默,苏洛河不开心他的,林微微自顾自的放船祈愿。

半晌后,苏洛河那边语意不详的问了一句,“你喜欢你师父么?”

林微微想了想,说:“谈不上喜不喜欢吧。”

“嗯?”苏洛河一瞬间来了兴致,“这是怎么个情况?”

该怎么解释呢?

林微微仔细想了想,然后连自己也迷惑了。

谈不上有多喜欢。她屁颠屁颠的跟在师父后面一年,风吹日晒,风餐露宿,不论师父怎样叹息劝说她回去,她依然听而不闻的死死跟着。

想到这里,林微微泄了口气。

其实,那个人也算不上是她的师父,因为他从来不曾教过林微微什么。

叫他师父,是林微微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像样的尊称,所以才扒拉出这样一个名词,凑合着叫了叫,结果数次重复后,就习惯了叫他这么个称呼。

只是,每当林微微兴高采烈叫他师父的时候,他总是清清淡淡的笑一笑。那寡淡的笑意,一度让林微微觉得十分委屈。虽然自己确实没什么作用,像足了一个大包袱,但跟前跟后了这么久,怎么样也不至于让他用那般淡漠疏离的态度对待吧。

不过后来出了些意外,颜子轩他老人家被撞了脑袋之后一直都不大清醒,等林微微再叫他师父的时候,他倒是表现得十分乐呵。

不太清醒的师父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便是摸摸林微微的小脑袋瓜子,用绵长温柔的声线问:“我们家微微在想什么?”

每次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林微微必定是在看他偷来的肖沉水的画作发呆。

肖沉水喜欢画大山大水,画面恢弘,意境深远,林微微的母亲生前很喜欢肖沉水的画,因此林家便有三、四副肖沉水的真迹。

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一幅,便是那提名为“烟笼寒水”的画作。

画面里是一带朦胧于水雾中的山峦巅峰,隐约可见金光斜射,破云开雾。那长满了葱翠植被的山体中,探出一株千年苍松,枝叶繁茂于天地之间。山腰有数支潺潺清流缓缓垂落,待到山脚处汇成一带大河,悠悠流向远方。

画里唯一的生物,是单脚立在河畔旁微微眯着眼的仙鹤,仿佛沉睡一般。

林微微记得小时候老娘每日都会领着她到这画前站一站,她很不开心地拉着老娘想出去玩,老娘总是笑眯眯的将她抱起说:“微微不觉得如果世间真有这么一个地方,一定会美得不可思议吗?”

林微微从来没有想过世间会不会有如此美丽的地方。画作中的仙境永远只留存在画作之中,她对寻找人间仙境的事情从来没有什么兴趣。她的爱好是吃好吃的东西,穿好看的衣服,在老爹面前转上一圈又一圈,逼问他自己和老娘比起来谁更漂亮。

老娘死后,老爹曾一度时时立在那副老娘最喜欢的画作前黯然伤神,可是突然有一日便撤了那幅画,而后便娶了大姨娘。

林微微对此全无心理准备,老爹似乎也不愿意解释他的种种行为,自此之后还一发不可收拾的娶了二三四五个姨娘。

林家宅子很大,原先只有老爹、老娘和林微微三个人的时候,林微微觉得有些空荡。

后来老爹娶了这么多姨娘,家里热闹了许多,但林微微的心里头却开始空荡。

家里女人多了,是非便也跟着多了。可不论有多少是非,却始终没有搅扰到林微微的身上。大约与那些女人即便再得宠,也没有产下一个半个子嗣有关。

越长大,在林家大宅里的林微微对人便越是冷淡。她不喜欢这个家,不喜欢那么多的姨娘,更讨厌死了她那朝三暮四的老爹。

直到有一日,林微微撞见了潜入林家大宅中偷窃的颜子轩。

后院中穿着一身玄色夜行衣正欲翻墙而出的颜子轩,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从角落的阴影处走了出来,神色沉静与他对视,不叫不闹,只缓缓敞开手中一副肖沉水的画作。

他看清楚了,这是传说中肖沉水的收山之作“烟笼寒水”。

是肖沉水的真迹没有错,但画面与烟笼寒水之意实在相差甚远。

林微微瞅见颜子轩眉头微皱,似在思量,于是开门见山道:“我看你喜欢肖沉水的画。”

颜子轩问:“你怎么知道?”

林微微指了指他夹在臂中的几个卷轴,“你打开了,检验过是肖沉水的画没有错,正想带走。但据我所知,我手中的这副才是最珍贵的。”

颜子轩的明眸中微微起了丝涟漪,“林姑娘的意思是?”

看来,这个人是摸清了林家大宅的情况才来行窃的,连林微微这么个几乎大门不迈的小姑娘也知道,估计打探林家内部情况已经许久了。

不过,即便打探得再久也不可能打探到林微微手中的这副画。

这副画早在大姨娘进门前就已经被老爹收起,藏进他的书房暗室中。这世上知道林家有这么一副画的,大约只有林微微和他老爹了。

林微微抖抖手中的卷轴,“我想问你,你偷的是不是都是肖沉水的画作?”林微微语气肯定。

林家大宅中值钱的东西很多,现银、银票、各色古董都不会少,林微微想,这人几乎没有迟疑的只拿了肖沉水的画作,大约是喜欢的吧。

颜子轩抿唇,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这小丫头的意思,于是配合答道:“是。”

林微微瞬间笑容灿烂起来。

这个贼,是个雅贼。有着与母亲一样的爱好,喜欢肖沉水的画作,便也只盗肖沉水的画作?

颜子轩说:“月色朦胧,姑娘展示得这副画看得不甚清楚,待我仔细辨辨这是否是肖沉水的真迹。”说着,便抬脚上前。

林微微退后一步,将画卷一横,两手蓄势准备撕裂,却听到一声厉喝。

“慢!”颜子轩大惊,“姑娘要干什么?”

林微微保持蓄势撕裂画作的姿势,洋洋得意道:“证明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副画是真迹。”

夜半清幽。

一身玄色夜行衣的颜子轩沉眉微怒:“姑娘拿着这幅画等再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林微微淡淡道:“我将这画送给你。”

颜子轩讶异。

林微微继续说:“不过有条件。”

颜子轩点头。

传说中肖沉水的封笔之作,不论如何他都要得到。

林微微将手中画卷拿正,缓缓说:“我有两个条件。一个,是不可以将这幅画转手卖掉,我只送给你。另一个,是带我上路,我要跟着你看遍所有肖沉水的画作。”顿了顿,林微微补了一句,“二十六幅。”

前朝水墨画大师肖沉水,现今留存于世的画作,众所周知只有二十三幅。

颜子轩的瞳中有些许暗光略略涌动了一下,立即悄无声息褪去。

林微微不再出声,安然看着对面那个一身玄色夜行衣的男子。他的眸光明澈如星辰,在漆黑的夜色里,那眼瞳中的坚定、执着,让林微微认定这个即使穿着夜行衣依然风雅出尘的男子,定是一个专盗肖沉水画作的雅贼。

林微微坚信,以“烟笼寒水”相赠,那人一定会答应自己的条件。

林家大宅她住得实在太久,近些日子又听旧时服侍过母亲的老妈子说,父亲近期似乎正在张罗着她的婚事。

林微微不想嫁人。

12三姨娘

小时候,看着父亲和母亲两人相视而笑爱意浓浓,她曾经吵吵嚷嚷着说要快点长大快点嫁人。而今到了十五六岁,看着母亲走后,父亲挪到宅子里来的五个姨娘,林微微便没了对美满婚姻的渴望,也没了对一世一双人的盼望。

想出逃的心思动了好几日,她却始终没有踏出门去。出了林家大宅,她应该干什么可以干什么又想要干什么呢?

今夜,她找到了一个好借口——替母亲去看肖沉水的二十六幅画。

这似乎是母亲生前最大的心愿。

第一次听到这个心愿,是在一个寒冷的冬日,七岁的林微微抱着暖炉蜷在母亲的怀抱里,听母亲喃喃说些传说和故事。母亲的声音轻柔,讲述的故事奇诡炫丽。

林微微打着瞌睡,静静沉入梦乡。

思绪跟着母亲轻柔的嗓音飘荡,梦中的林微微走入一方幻境之中。她看见江河涛涛,大川奔流,一行白鹭掠过青天,参天大树笔直入云。

梦里,母亲的声音缓缓低吟:“听说肖沉水一生总共所作二十六幅,其中三幅辗转后不知其踪。十年前因缘际会得到了这幅‘烟笼寒水’时,我就想,那遗失的其余两幅应该被人珍而重之的保存起来了,所以便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之中。”

……真希望有生之年里,能有机会看全肖沉水的二十六幅画作。……

梦境中的林微微清楚听到母亲如此说。

夜半三更时,几街之外的打更声悠悠传来。

颜子轩掀开蒙面的玄色布巾道:“你不认识我,连我的样子都未曾看个仔细,可以信任我的承诺吗?”

林微微缓缓卷收着手中的画轴,边道:“现在看到了。”

对于信不信任这个问题,林微微不太想回答。看见有人来偷肖沉水的画,看见那人除了肖沉水的画什么也没有拿,林微微就想,这个人必然是特别喜欢肖沉水画作的人。

即便偷盗的这个人并不是喜欢,但他必定非常懂得肖沉水的画。

林微微不懂画,不懂肖沉水的画里有多少潜藏的情感,蓄势的恢弘,她只知道那副藏在父亲书房暗室里的画作是母亲最喜欢的。

母亲生前的时候极其珍爱,日日必定会来端详一番。而今母亲死去多年,老爹那些过往的浓烈爱恋却貌似一瞬间烟消云散,就如这副卷轴一般被他匆匆收起,藏在最隐秘的地方,不再触碰,或许也不再记得。

既然这幅画在母亲心中拥有如此之重的分量,那便要替它找个好的主人。找一个懂得鉴赏它,懂得它的价值和珍贵,懂得它究竟有多重要的人,好好的保管珍惜它。

林微微认为,娶了五房姨太太不再日日相思老娘的父亲,不配拥有它。

将那“烟笼寒水”卷好,林微微一言不发等待那雅贼的答案。

那人面如冠玉,眉目清朗,脸上表情不多,只眉头略略皱了皱,而后定定介绍自己道:“我叫颜子轩,我答应你的条件。”

……

苏洛河用手肘推搡了一下已经发愣了好半天的林微微问:“在想什么呢?”

林微微立即恍过神来,吐吐舌头道:“没什么。”

“你还没有答我的问题呢。”苏洛河锲而不舍。

林微微哦了一声,说道:“不喜欢。但他是我师父,我总得跟着。”实话是,她还没只目见过十六幅肖沉水的画,任重而道远!

苏洛河热情道:“你师父教过你什么,我也能教你的。”

林微微侧目看他,有些好笑,“不要。”苏洛河连肖沉水都不知道是谁,跟着他混顶多只能混个妖孽跟班之一的名声,她觉得还是看遍二十六幅画作,替老娘完成心愿比较重要。

毕竟,她也没想在江湖上混得多么风生水起。

要是真风声水起闻名遐迩了,她还真会有些害怕。不是怕树敌太多,也不是怕功夫太次拖累苏洛河,林微微是怕老爹一路寻着这名气过来将她逮了回去。

林微微拒绝得干脆,苏洛河满腔好意顿时无处发泄,哼了一声,鼓着腮帮子抓了把鹅卵石,开始瞄河里人家放出去的祈愿船,一砸一个准。

数次后,苏洛河被河面上那么多承载着明亮火光的祈愿船闪花了眼,一不留神,将林微微刚放出没多远的第八只祈愿船砸翻了。

“苏老大……”林微微努力憋住一肚子的不开心,没有往下说。

毕竟,买船的钱是苏洛河出的,自己也被他罩了一两次,明面上也不好真跟他翻脸,显得自己多么无情无义。

苏洛河倒是挺明白的。

砸翻了林微微的船,他二话不说,将自己手里头那串递了过来说:“赔偿你。”

林微微没接,问:“你不许愿?”

苏洛河翻了她一眼,“我从来心想事成,不用许愿。”

“……”

林微微很想知道,苏洛河从小到大的日子究竟过得有多好,受了哪些文化熏陶长大,以致于如今不仅有了强大的是非观念、行为准则,更有了无可匹敌的人生优越感。

对比自己,林微微不禁郁郁。

撞了脑袋后,师父一直都不清醒,整日里多了很多话要跟林微微闲聊。其中聊得最多的便是她为什么要以无价的“烟笼寒水”相赠那时尚算陌生人的自己,以及她为什么提出要跟着自己看遍二十六幅肖沉水的画。

林微微一向不擅长撒谎,最初推诿几句打算蒙混过关,毕竟涉及自己经年的心事,她从未与人说过。如今师父他老人家不大清醒,说了更是尴尬,林微微也就更不大愿意讲出来。

后来师父问得多了,问得烦了,一日蜷在篝火旁,林微微也就侃侃说出口来。

说出来,林微微原也没想过师父会说什么安慰自己的话。那时候他都已经不清醒了一个多月,林微微觉得,自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师父他老人家能听懂听明白都不错了。

哪知道师父叹了口气,揉揉她的头发道:“如今男子谁不是三妻四妾的,你母亲都已经过身了,娶几房姨太太也是正常不过的啊!”

林微微怅然。

这话,她听过很多版本。刘管家说过,老爹身边的侍从张良说过,三姨娘也说过。

可她不想听。

她那么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父亲一手抱着自己,一手拉着母亲,走在宅子里的荷塘小道上,说些与子偕老的诗句。母亲盈盈带笑,在八月璀璨的阳光里,笑容明媚灿烂。

那画面如此清晰地刻在林微微的记忆里,几乎每一夜都会出现。

三姨娘说,微微你为什么那么固执。你母亲都已经过身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你爹不可以找别的人陪伴身边?

或许,是觉得母亲被背叛了吧。林微微说。

即使已经死去,即使已经不能再相伴于父亲身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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