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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当嫁-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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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许家恒刚回来睡午觉,她怕影响许家恒休息,便嘱咐家丁将她娘直接带到后院桂花树下,莫要惊动许老夫人和婆婆她们。
柳叶儿左等右等不见她娘,明明说好在这儿见面,怎么等这么久她娘还不来。柳叶儿等得不耐烦了,跑到门口找那家丁问问她娘去哪儿了,不料柳老娘没找到,却听到个令她头晕脑胀的消息。
原来,家丁领着柳老娘和二舅爷往桂花树走,碰巧撞见在院子里散步的玉顺,柳老娘见着亲家母就天南地北地聊起来,家丁插不上话只好回去看门了。
柳叶儿唉声叹气无计可施,她娘和婆婆凑到一块儿太有共同话题了,一想到她们心急火燎地讨论她的肚子,柳叶儿就恨不能找个地洞躲起来。不过,她要是不露面,她娘铁定不会走的,要是再把许老夫人引来,往后她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柳叶儿惴惴不安地找了一路,从玉顺的房间找到前院,心里越来越慌,惟恐她娘在众人面前大肆宣扬柳家的女儿多能生养。
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柳叶儿刚进前院就听见厅堂那儿传来阵阵笑声,豪爽奔放的笑容对她来说太熟悉了,哪天要是占了便宜多赚了钱她娘就是这么笑的。
“哎呦呦,亲家母啊,你把我们叶儿都夸上天了,说得我这心里开了花一样……”柳老娘拍着胸口仰天大笑。
“呵呵,我这都是实话实说,叶儿这孩子就是招人喜欢,要不那位司徒先生怎就答应了呢!”玉顺笑得很开心。
许老夫人也发话了:“可不是么,叶儿走遍好几个镇子给我找到这把拐杖,我用起来可顺手了。”
柳老娘笑得更大声:“我们柳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养出来的孩子都是很懂事的,叶儿这孩子随我,长相性格都随得分毫不差。想我当年嫁给她爹,没过几年就给柳家生了一堆儿女,知女莫若母,我们叶儿这方面肯定也随我,过不了几年就能给你们许家养几个白白胖胖的小子。这养孩子嘛,跟磨豆腐熬豆汁差不多,火候没到不能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刚开始闻不着豆香,到后来就不得了啦,嘿,满屋子飘香呀!养孩子也是一个理,刚开始见不着动静,生了头胎就停不下来……”
柳叶儿一个趔趄险些趴在地上,养孩子又不是养猪,至于这么夸张吗!这些话平时跟她说说就算了,现在居然当着老夫人和婆婆的面……
柳叶儿甩甩头,大步流星地冲进厅堂,匆忙唤了声“娘”,这才发现厅堂里坐满了人,不仅有许老夫人和三房夫人,就连许家昌和苗氏也在,坐在她娘身边的邋遢老头儿瞅着她咧嘴笑,柳叶儿不由皱了皱眉。
柳叶儿强打起精神问候过众人,快步走到她娘身边,轻声道:“娘,我们出去说吧!”
柳老娘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提高嗓门道:“叶儿啊,快来快来,咱们都等着你哪!快来见过你二舅爷……”
“二舅爷?”柳叶儿怔了怔,从头到脚打量起这个干瘪的小老头儿,不明所以地欠身问候了声。
二舅爷笑眯眯地伸手扶起柳叶儿,沙哑的声音像是上了锈的发条:“乖孩子,快起来,自家人,甭客气!”
柳叶儿勉强地笑笑,余光瞥见阮氏和许家昌夫妇在捂嘴偷笑,佯装没看见站在她娘身后。
“叶儿,你也坐啊……”玉顺招呼柳叶儿入座,很是崇拜地看向二舅爷,“亲家母说,你这位舅爷是隐居山林的神医,要不是亲家公亲自去请,咱们是没机会见到他老人家的。我想请这位舅爷帮我们家恒瞧瞧,看他的病是不是完全好了。”
“呃……好啊……”柳叶儿巴不得快离开这儿,附和道,“那就请二舅爷随我来吧,娘,你也跟来!”
二舅爷挠了挠耳朵,看了眼没吭声的柳老娘,点点头答应了。玉顺喜出望外正要起身带路,阮氏冷不丁地开口道:“只听人说巴望着钱越多越好,还没见过有人巴望生病看大夫呢!三妹,家恒现在好好的,你给他请什么大夫啊!”
阮氏指名道姓,玉顺也不好装聋作哑,连忙解释道:“大姐,我只想请柳家二舅爷帮家恒把把脉,没说家恒又生病了!”
玉顺的解释阮氏很不高兴,柳老娘把她女儿夸得举世无双,又不知从哪儿捡来个叫花子充神医,柳家母女想在许家耀武扬威简直目中无人,当她这个正室夫人是摆设么!
“三妹,亲家母刚才说了,请二舅爷是来瞧叶儿的,好歹你也等他瞧过叶儿再去看家恒啊!”阮氏假装提醒玉顺尊重柳老娘,其实是想让那位来历不明的二舅爷在大家面前出丑,趁机揭穿柳家母女的诡计。
闻言,玉顺觉得自己确实心急了,不好意思地笑道:“大姐说得是,应该先请神医给叶儿瞧瞧。”
柳老娘倒是无所谓先给谁瞧,二舅爷更是不在意,他只管看柳老娘的眼神行事,总之务必要让这个看起来有俩臭钱的许家对柳叶儿刮目相看。
“既然我和家恒都得让二舅爷瞧瞧,娘,你们还是跟我一起回屋再说吧!”柳叶儿实在不想听她娘养孩子跟养猪一样的歪理,如果她娘非说不可,那就说给她一个人听好了。
这时,阮氏又开口了:“亲家母,我们都很关心叶儿,方便的话就在这儿瞧吧,叶儿这孩子太懂事了,生怕给我们添麻烦。嗨,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麻烦的啊,如果真有哪儿不舒服,我们听着心里有数日后也能多照顾她嘛!”
柳老娘事先早就跟二舅爷交代好了,不管柳叶儿有没有毛病都说能生儿子,她才不担心二舅爷会说出个柳叶儿的不好。
“就是说呀,不过就是把把脉,在哪儿都一样。她二舅爷,你就当着大伙儿的面给咱叶儿瞧瞧吧!”
“好哩,瞧姑娘小子俺最拿手了,叶儿呀,来,二舅爷给你瞧瞧……”
二舅爷正忙着挖鼻孔,听到柳老娘的信号,随即热情地伸出那只黑糊糊瘦不拉几的“柴火棒”,柳叶儿愁眉苦脸地看着他,心里乱成了一锅粥。
第四十七章 自找麻烦
柳叶儿迟迟不肯坐下,柳老娘以为她嫌二舅爷手脏,撇撇嘴示意二舅爷擦擦手再把脉。二舅爷性格孤傲自命不凡,换了别人嫌他手脏他早就拍屁股走人了,不过眼前这人不是别人,而是叫他一声“二舅爷”的柳家晚辈。况且,临来的时候,他都答应柳老娘演好这出戏了,哪能失信于人啊!
二舅爷很配合地把手缩回去在衣服上蹭了蹭,也不管是不是越蹭越脏,冲柳叶儿笑得无比开怀:“孩子,手伸出来,俺给你把脉!”
许老夫人眼巴巴地等“神医”把脉的结果,柳老娘拽着柳叶儿坐下,拉起她的胳膊递过去,不忘挤眉弄眼对暗号:“她二舅爷,你好好瞧,瞧仔细喽!”
二舅爷嘿嘿一笑,乌溜溜的舌尖舔了下布满牙垢的黄板牙,眨了下眼睛:“放心,俺一定好好瞧!”
柳老娘和二舅爷的小动作瞒不过阮氏的眼睛,她就觉得这事儿有猫腻,目不转睛地盯着柳家母女和那个叫花子,总算让她看出端倪了。所谓把脉瞧病,还不是拐着弯说柳叶儿好生养,这话柳老娘已经说得太多了,换个人说更有说服力。
切,这叫花子要是神医,她早就进宫当太医了!
阮氏的身子微微前倾,只等着看好戏,她虽不是医馆里的大夫,对医术还是颇有研究的。为了治好许家慧不会说话的毛病,她翻遍了上千卷医书,甚至请教过皇宫里的太医,最终还是没能找到法子医治,渐渐地,她也就接受了许家慧天生不会说话的事实。
如果这个叫花子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她就绝不放过柳家母女,让老夫人瞧瞧这个孙媳妇儿是什么货色。
二舅爷把脉的方法很奇怪,他只用一根中指搭在柳叶儿手腕上,时不时地来回移动,也就是眨了两下眼的工夫,他就自信满满地说:“没啥毛病,这孩子气血足筋骨壮,生他十个八个小子没有问题,头胎保准是个小子。”
柳叶儿纳闷地瞅瞅他,这还没怀上呢,他就能看出来生男生女了?这二舅爷究竟是神医还是神算子?
柳老娘很满意二舅爷的表现,“啪”地一声拍着桌子,声如洪钟:“我就说嘛,我柳家的女儿都有出息!”
许老夫人高兴地连声叫好,连忙让王妈知会厨子给柳叶儿开小灶。玉顺又惊又喜,没想到这位二舅爷不仅能看出来柳叶儿好生养,连她头胎是个小子都能算出来,真是太神了。
“她二舅爷,啊,不,神医,神医……”玉顺毕恭毕敬地唤道,“烦请神医为小儿也把把脉,看他身子骨恢复得怎么样了,行吗?”
柳老娘豪气万千地拍着高耸的胸脯:“行,当然行,亲家母,你放心吧,她二舅爷啥病都能治,狗不跳墙羊不叫春牛不出奶一治就好,专治疑难杂症。她二舅爷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看在咱们是亲家的份儿上,别说给家恒瞧瞧,给你瞧也成啊!是不是啊,她二舅爷?”
二舅爷挠挠胸口,搓出几条灰随手弹在地上:“是啊,是啊,自家人不说见外话,拿两包糖啥病都给瞧……”
“啥两包糖……”柳老娘的胳膊肘戳了下二舅爷,嘻嘻哈哈为他解围,“开玩笑呢,呵呵,开玩笑呢……”
话音未落,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阮氏笑得尤为大声,其他人都忍不住转头看她。
阮氏笑得前仰后合,扶着椅子几乎笑岔了气,好半晌才抬头看了眼二舅爷,又笑得弯下腰去。
二舅爷沉下脸,心想这娘儿们笑个屁啊,看她那样好像瞧不起他似的。柳老娘看她笑成这样自己也笑不出来了,气恼地瞪着她。
许老夫人从没见过阮氏如此失态,不悦地捣了两下柺杖,示意她别再笑了。阮氏捂着嘴忍住笑,捏着罗帕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请了清嗓子缓缓道:“请教神医,如何肯定叶儿头胎必生男孩,莫非与气血足筋骨壮有关联吗?”
二舅爷哼了声,抬起下巴斜眼瞥她也不说话,阮氏以为他心虚,不由更得意了:“还请神医指教一二,以解众人心头之惑。”
二舅爷还是不理她,只是不停翻白眼,柳老娘没想到阮氏竟也是个祸撑子,心里窝火气鼓鼓地回嘴:“你能瞧你来瞧啊,她二舅爷哪有工夫告诉你是怎么瞧出来的,跟你说你能听懂吗?”
“娘……”柳叶儿扯了下柳老娘的袖子,柳老娘正在气头上一手甩开她,毫不畏惧地怒视着阮氏。
阮氏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本夫人虽不是医馆的大夫,却也承蒙名医指教,平日最爱研究药理医书,总比那些来路不明坑蒙拐骗的游医强得多。本夫人无意得罪,只是心有疑惑想请神医赐教,难道这也犯了忌讳?”
阮氏这话说得夹棒带刺,明显就是说二舅爷是坑蒙拐骗的游医。柳老娘气得七窍生烟,碰了下一声不吭的当事人:“她二舅爷,你倒是说句话呀,人家夫人不相信你哪!”
二舅爷沉默片刻,朝阮氏竖起中指:“不信?不信让俺给你瞧瞧!你这把年纪的老娘儿们,不会没有一点儿毛病吧,俺说对了不要你一文钱,说错了立马走人,从今往后再不给人看病,猪马牛也不给看!”
什么叫“这把年纪的老娘儿们”?!阮氏的脸由青转白,由白转红,由红转黑,这叫花子坑蒙拐骗不认错,反而当众羞辱她,真是太过分了。
这下轮到阮氏不吭声了,搜肠刮肚想法子整这个不识好歹的叫花子。柳老娘看她脸色难看,轻蔑地笑道:“你不相信就让她二舅爷给瞧瞧啊,怎么,怕他看出来你肚子里那几根花花肠子?”
玉顺看看柳老娘瞅瞅阮氏,不知道先劝谁好,柳叶儿叫她娘也不理,碧珠嗑着瓜子眼里藏不住笑,许家昌夫妇也是精神抖擞等着看笑话,许老夫人皱了皱眉不打算向着谁,既然是阮氏挑衅在先,就让她自己去应付吧。
阮氏毕竟是见惯世面的,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叫花子连个医术界的术语都说不出来有什么好怕的。他只不过被人识破耍赖罢了,她就不信他真有能耐诊出她的毛病。
“好啊,神医愿意赐教再好不过!”阮氏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从容地望着竖起中指的二舅爷,“请吧!”
阮氏这么大方,柳老娘又开始担心了,这位二舅爷是个乡野郎中,柳老爹说他专治疑难杂症,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吹牛。事已至此,担心也是没用的,最主要不能输了士气,说不定二舅爷真能看出她的毛病,要不,他干吗主动要求给她把脉。
“她二舅爷,普通人平常没机会见神医,不管有病没病你都给她瞧瞧呗。”柳老娘也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压根没把阮氏放在眼里。
阮氏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谁没安好心一看就明白。二舅爷走到她面前,越想越生气,他令堂的没读过书就该受歧视啊,不懂药理就不能给人看病啊!二舅爷一生气打了个嗝,说不清是腥味还是臭味的口气熏得阮氏直皱眉头。
阮氏憋着气转过头,二舅爷的中指轻轻搭在她手腕上,来回移动几下就收手了,盯着阮氏的脸又看了半天。
阮氏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又气又急,恼羞成怒道:“她二舅爷,你还没看够吗?”
二舅爷缩了缩脑袋,鄙夷地撇嘴道:“你以为我想看你啊,你这把年纪的老娘儿们有什么好看的。”
“你,你……”阮氏气得要吐血了,这叫花子坑蒙拐骗不说,还是个道德败坏的老滑头。
阮氏恨得牙痒痒,更是下定决心非得揭穿他的假面目不可,好不容易平复自己的心情,她故作镇静道:“神医可有什么见教,愿闻其详!”
二舅爷踱步到原位坐下,不自觉地挠着胸口,又搓出了几条灰:“这个嘛,你的子息不多啊!”
众人屏息凝神听他说话,这么一说纷纷倒吸口气,阮氏愣了一下,难道他真是个大夫?转念一想,不由笑道:“许家和柳家是亲家,彼此都很了解,这话不出奇啊!”
阮氏拐弯抹角说二舅爷听柳老娘说过什么,根本不是靠医术知道她子息少。此言一出,众人觉得有道理,重又将视线锁定在二舅爷脸上。
柳老娘回味过来,瞪着眼睛叫道:“你、你什么意思?我可没跟她二舅爷说过你只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女儿。”
阮氏表面平静无波,暗自咬牙切齿,走着瞧吧,新帐老账一起算,蠢钝愚妇不值得她放在眼里!
二舅爷顿了顿,说:“你呀,年轻的时候小产过,没及时调养落下了病根,后来就算有了孩子也不是个健全的。天生的,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治也治不好。”
闻言,阮氏面无血色,二舅爷没察觉到她的异样,挠着胸口接着搓灰接着说:“奇怪了,你不是读过药理医术吗?你不是有名医指点吗?你家不是有银子吗?为啥不懂小产要好好养着哩,吃点好的能吃穷啊,不急着怀孩子能死啊!唔,这么说的话,你家老爷也不对,明知道你头胎没保住,还不给你好吃好喝,还急着跟你同房……”
“别说了……”阮氏蓦地跳了起来,发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又尴尬地坐回去。
阮氏反常的举动引得众人更好奇了,难不成这位“神医”真说准了?许家慧不会说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第四十八章 追根溯源
阮氏认定柳家二舅爷是个江湖骗子,故作高深装成神医前来造势,纯粹是柳家母女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巩固柳叶儿在许家的地位。不料,那位看似邋遢没啥本事的二舅爷为阮氏把过脉,居然能看出来她年轻时候小产落下病根。
许家人不由自主联想到天生不会说话的许家慧,原来都是当娘的造的孽。二房那边原本就是看场笑话,大房和三房谁输谁赢无所谓,只要斗得好看就行,最好闹得许老夫人大发雷霆不欢而散,没想到柳家二舅爷连多年前的秘闻都挖出来了。
阮氏身为正妻,小个产竟也偷偷摸摸不让人知道,这究竟是许家不待见这位媳妇还是她故意隐瞒呢?不过,这种事有什么好隐瞒的,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丑事,不就是没保住孩子嘛!
碧珠心里嘀咕了半天,若有所思地看向许老夫人,许老夫人的表情看起来很诧异,显然当年她也被蒙在鼓里。许家昌的脑子算账做生意不灵光,胡思乱想却是很好使的,尤其是那些不能见光的龌鹺事他想得比谁都快。
尽管阮氏表面上很镇静,但从她发白的唇颤抖的手还是能看出来她很紧张,许家昌等不及借题发挥大闹一场,碍于母亲迟迟没有给他信号,只能忍着不发作。当碧珠刚转过头使个眼色,他立刻就充起了炮灰。
许家昌乐意做炮灰,反正许家的家业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不如心安理得做条无忧无虑的米虫,高兴的时候说几句人话哄长辈们开心,心气不顺也不能让别人好过。只要有碧珠撑腰他什么也不怕,阮氏是他们二房共同的敌人,除了许家彦那个没出息的不敢吵也不敢闹,其他成员都致力于闹到许家暗无天日。
阮氏心虚气短不敢反驳二舅爷的话,莫非她心里有鬼?该不会是这没保住的头胎不是许家的吧?好家伙,这消息太劲爆啦!许家正室夫人婚前与人有染,仓皇堕胎只为嫁入豪门,无名野男人不知所踪,无辜野孩子惨死腹中!这种八卦不就是乡亲们最爱听的吗,只要他放话出去,保准这阮氏从此再也抬不起头,说不定许老爷一气之下休了她,二房顺利上位天下太平!
许家昌打着他的如意算盘,一脸贱笑:“哈哈,哈哈……”
柳叶儿看他这样就知道这家伙准没好话,果不其然,许家昌大笑几声后,便将矛头指向了急寻对策的阮氏。
“这位舅爷,刚才所言可都是实话?”许家昌先是向二舅爷拱了拱手,客气地问了声,见他点头随即拉下脸来,“岂有此理,你是哪儿来的叫花子大骗子,胆敢污蔑我们许家的人!你也不睁大你那双斗鸡眼瞧瞧,我大娘是什么人?许家明媒正娶的大夫人,京城阮尚书的妹妹!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大娘小产我们许家不懂体恤?还是,大娘瞒着家父故意不要许家的骨肉?”
许家昌一连串发问为难二舅爷,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指桑骂槐。二舅爷看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质问,气得吹胡子瞪眼,拍着桌子叫了起来:“你才是斗鸡眼,你们全家都是斗鸡眼!我有什么说什么,不信你去问她,我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
许家恒满意地笑了笑,他等的就是这句话,顾不得理会人家骂他全家都是斗鸡眼,义愤填膺地高声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好,你要跟我大娘对质,我就成全你!”
“大娘,你说说看,这叫花子是不是胡说八道……”许家恒好不容易按耐住狂笑的冲动,正气凛然地面向阮氏,“大娘,你说,我一定要为你主持公道,绝不能让外人玷污了咱们柳家的名声!我就不明白了,许家的骨肉为什么不能生下来……”
又是一片沉默……
许老夫人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但媳妇们有没有小产她还是知道的,阮氏自从嫁进许家只生过许家慧一个女儿,没听说她之前怀过孩子啊!碧珠瞅着阮氏嘲讽地笑,如果那个没保住的孩子确实是老爷的,她怎么吓得都不敢说话了。没看出来自命不凡的许家正妻还是个到处勾搭的风骚胚子,怀了野种不敢生下来,自己偷偷打掉哪敢声张,还有脸怪许家怠慢她么!
玉顺不安地低下头,柳家二舅爷未免太神了吧,这么多年前的事都能瞧出来。看阮氏的样子不像是假的,她估计在想怎么解释,说谎是瞒不过去的,碧珠巴不得她出丑,哪会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算她不承认,也得闹得人尽皆知。
这事老爷心里也有数吧,以前不说或许是碍于阮家的面子,现在捅了出来他就得顾自己的面子了。可是,以她对阮氏的了解,阮氏不像是水性杨花的女人,那个孩子是老爷的就好说了,也许阮氏怕老夫人伤心才故意隐瞒。无论如何,阮氏不说实话是过不了关的,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老爷知道是迟早的事。
柳老娘虽说有点出乎意料,但阮氏是死是活跟她没有半点儿关系,反而还能证明二舅爷确实是“神医”。柳叶儿心情很矛盾,如果这一切只是误会还好,如若不是,阮氏会恨死他们柳家,不过,阮氏在许家站不住脚对她来说也不是坏事。柳叶儿甩甩头,不管怎样,女人的清白是至关重要的,她不能为了自己巴望人家失节,还是听从天意吧。
沉默半晌,阮氏微微一笑:“这原本不是什么秘密,既然大家想知道,我也就不瞒着了。”
阮氏满怀歉意地转身面向许老夫人:“娘,我并不想瞒着您的,只是当时年轻气盛,一心想为许家诞下长子。头胎没保住,老爷是知道的,我之所以不说,是怕娘知道了担心我的身体。”
许老夫人愣了下,随即握住她的手,叹道:“傻孩子啊,你这又是何苦呢!不用说了,我明白了,都明白了。”
既然许老爷知道,阮氏就不像许家昌暗示的那样有问题,可是,许老夫人“都明白了”,她明白什么了?
不清楚当年实情的人都有这种疑问,阮氏看了眼仿佛想起什么的碧珠,轻蔑地瞟了眼许家昌:“其实,诞下长子又如何,没有那个能耐还不是一样。”
许家昌怒了,他最恨人家说他是没用的长子,口不择言地叫嚣:“老夫人,您明白什么了?您不说明白我们还是不明白!今儿个这事,我一定会找父亲问清楚,您为大娘遮掩也没用!我们许家虽不是名门贵族,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知廉耻的荡妇也想做一家之母,说出去不怕人家笑话……”
“放肆!住嘴!”许老夫人用力地捣了下拐杖,不耐烦地瞥向碧珠,“你想明白什么就去问你母亲,谁有资格做一家之母没人比她更清楚!”
碧珠身子一颤,头也不抬低沉地斥道:“家昌,你给我坐下,再敢胡言乱语看我不家法伺候!”
许家昌满头雾水地盯着她娘,苗氏很有眼色地拉他坐下,碧珠脸色很难看,身子不停颤抖,手指关节握得发白。
阮氏不想提起那段往事,所以斟酌半天不知道如何开口,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堵住许家昌那张臭嘴,她不得不自揭伤疤。当年许老爷钟意的人是碧珠而不是她,要不是许阮两家门当户对早有婚约,要不是碧珠以前嫁过人,许老爷未必肯娶她做正妻。阮氏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她不觉得自己比不上碧珠,论身世地位她都配得起正妻的身份,可是许老爷的心始终在那个狐媚子身上。
许老夫人向着阮氏,为了他们夫妻感情和睦,要求许老爷成亲三年之内不许纳妾。许老爷不敢忤逆,表面上做出夫妻恩爱的样子,背地里金屋藏娇尽享快活。阮氏那时候还没见过碧珠,但也知道她的存在,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讨好许老爷,希望他回心转意断了纳妾的念想。
阮氏成亲数月就怀了孩子,还没来得及请大夫确认,就在一次意外中不幸小产,许老爷以她身子不方便为借口夜不归宿。阮氏惟恐外面的女人先怀上许家的骨肉,隐瞒许老夫人她小产的事,想尽办法把许老爷留在身边,许老夫人极力撮合他们夫妻。许老爷对她本就没有多少爱意,自然不会怜惜她,管她需不需要调理,让她再怀上孩子就能脱身了。
阮氏如愿以偿怀上许家的骨肉,不料却对女儿造成了难以弥补的遗憾,而且她也不能再生养了。阮氏悔恨交加一蹶不振,为了嗷嗷待哺的女儿才能勉强支撑,许老夫人无微不至的关怀温暖了她,许老爷虚情假意的应付使她寒心。
三年之后,碧珠抱着儿子成功嫁进许家,从那一刻开始,两个女人就注定是终生宿敌。
阮氏钻研医术既是为了女儿也是为了自己,直到她认清再高明的医术也治不好她们母女,便将满腔爱恨埋于心底,尽心照顾女儿服侍许老夫人,静待时机反攻。
许老爷和阮氏是对貌合神离的夫妻,这个事实恐怕谁都能看出来,许老爷这辈子并不是只喜欢碧珠一个人,他对玉顺确实用了真心,为此不惜打压孙记粮铺,迫使孙老爷把女儿嫁给他。备受冷落的碧珠一度寻死觅活,阮氏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故意跟玉顺结为好姐妹,不把碧珠气死难解心头之恨。
第四十九章 水火不容
阮氏拉拢玉顺跟碧珠作对,同为许老爷的妾室,玉顺比碧珠顺眼多了,她对老爷爱理不理,整天一副欠她八百吊钱的模样。许老爷偏又是个贱骨头,这女人越不搭理他心里就越难受,绞尽脑汁想法子讨她欢心。
碧珠失宠气急败坏,恨不能亲手掐死这两个仇敌,只要见面就吵翻天没个安生的时候。她是个有点脑子的人,当着许老爷的面装好人,背地里污言秽语整个一泼妇。
阮氏原以为玉顺冷落老爷是她欲擒故纵的小把戏,没想到她是从心底里讨厌自己的相公,怀上许家恒以后根本不让他碰,连个好脸色都没给过他。争宠的女人哪会像她这样,这么好的时机都不懂得把握,许老爷三天两头往她屋里跑,她非但不欢喜反而像撵苍蝇一样把他赶出去。
玉顺的冷漠根本不是耍心机,而是她最真实的表现。阮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帮手,但她就算后悔也没有退路。碧珠看出来玉顺压根没把许老爷放在心上,渐渐地也就不着急上火了,时不时地给老爷送点安慰抛几个媚眼,仿佛从没责怪过他变心。
直到许家恒出生,玉顺也没把孩子他爹记在心里,许老爷想摸她一下,她就像刺猬一样又跳又叫,吓得他再也不敢伸手。碰到这么个悍马似的烈妇,许老爷郁闷得抓狂,这要是换了别的男人碰他媳妇他高兴都来不及,可他是她的相公孩子的爹,怎就连摸都不能摸了。
玉顺的性子越来越刚烈,跟他势不两立水火不容,许老爷终于认命了,谁叫他当初逼她嫁给自己,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啊!
碧珠如愿重获许老爷的宠爱,连生一儿一女风光无限,阮氏手里的筹码已经失去了价值,若不是看许家恒深得老夫人疼爱,她懒得再跟玉顺处交情了。碧珠巴望许家昌出人头地,谁知道他就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巴,相比聪明伶俐的许家恒,也就是个白吃干饭的饭桶。
阮氏最喜欢看碧珠失意,她对三房这边重燃希望,将许家恒作为她对付二房的利器,在许老夫人面前抬高许家恒贬低许家昌,督促玉顺把儿子抚养成未来的大当家。从某些方面来说,阮氏对玉顺母子确实是有贡献的。
许家恒很争气,小小年纪就显露出过人的天赋,许老夫人对碧珠有成见,许家昌又不讨人喜欢,很自然地就把全部心思放在许家恒身上,明示许老爷许家恒才是许家的继承人。虽说碧珠的二儿子许家彦也很出色,聪明懂事讨人喜欢,但许家恒已经占尽先机,她想翻盘也没有胜算。
时至今日,三房之争依然没有停歇,除了玉顺是不情愿的,阮氏和碧珠明争暗斗却是乐此不彼。阮氏见不得碧珠风光处处打压,碧珠仗着老爷宠爱肆无忌惮,即使她的两个儿子做不了大当家,她下半辈子照样过得逍遥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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