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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云殇-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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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涯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支着腮道:“阿娘你教过我……‘天下情变万状,岂能一一曲尽其致’,云涯时时记得,阿娘,你不要伤心,云涯听话,爹爹便来瞧咱们了。”
那女子轻轻摇头一笑,并不收回目光,声音清软,只柔声自语道:“汗马江山,徒然逐鹿,也不过一场弓藏鸟尽,同作灰消烟灭罢了。”眼波内一时雾气空朦,倒似是情思已远,凄切万分,顿了一息,才又叹道:“这塞外极北,春促日短,迥异南炎,只这片刻,便又是一日要过去了。”
说罢,将掌中孩子的小手攥了一攥,俯首笑道:“咱们回去吧。”
云涯点头答应,两人折身返转,待回过头去,却都是不由一齐怔住。
只见落日熔金之下,正有一人长身默立,眉目朗润沉静,依稀如昨,可却难掩憔悴苍凉之色,而一头金冠结束的发丝竟已是尽数皓白如霜。
那女子身形颤栗,痛不可当,几欲泪转,片刻,方噎声道:“这些年,你还好么。。。。。。”一语未毕,早哽咽不能成言,泫然而泣。
那人踏上两步,平静地望着她道:“无所谓好或不好,皮下枯骨,青丝白首,不过瞬间。”
淡淡又笑道:“累朝将相、历代侯王,终究也是一抔黄土盖勋名。若是没有了你,我要这些来还有什么用处?洛儿,帝祚永昌,千秋万载,从此与我。。。。。。再无干系。”
伸指抚住那女子脸颊,一字字慢慢道:“依约天涯芳草,染得春风碧。。。。。。洛儿,我答应你的,从未曾忘过。”
那女子反手紧紧按在他掌背上,另一只手怜惜地抿过他鬓边白发,启颜道:“翠袖折取嫣红,笑与簪华发。亦琛,我们还有一辈子。”
两人相对而视,目光交融,不由皆是从容微笑。
忽听一旁云涯踮起足尖嫩声唤道:“爹爹,你便是我阿爹么?”一双漆黑眼珠灵动剔透,已是喜不自禁,渴盼非常。
那人伸臂一抄,已将云涯牢牢抱在怀中,又挽紧那女子纤纤素手,这才转头对云涯笑道:“是,就是爹爹,我在这里。。。。。。永远。”
暮云合璧,斜阳渐没,茫茫塞外,天若琉璃,烟染绿浓,一时花气伴风袭来,在几人身畔萦襟绕袖,犹是良久沾衣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还不是麻花自己塑造的人物,都能YY出如此神韵,功力可见一斑了!!!话说,麻花自己的坑已经完结,请大家捧场!http://。jjwxc。/onebook。php?novelid=396366想轻松的看麻花笔下的爱情,想玩深沉的看男人的政治角逐,想超脱的看麻花对佛教文化的阐述。
金石
《易》观——六二:窥观,利女贞。
“除了一句话,过往一切一笔勾销!”亦琛搂住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洛妍,非但不恼,反而笑逐颜开。
“除了哪一句?亦琛,你不恨我?”她是下定决心要回到南炎一探究竟,要找的人在那里,何况真的一走了之,也不可不顾父亲与瑑儿。
“给我生一个儿子!”她的唇泛着淡紫,冰凉却香甜,带着莲花的清雅。未曾获取的岂有资格轻言放弃,权力之争,轩亦琛必须胜出;爱,若无心爱之人分享,像父皇那般一个人禁锢轩辕殿,又有什么意义。
她想放纵自己沉沦在他的爱中,或许他生命中有不可放弃的理想、抱负,可亦有无法割舍的真情。“亦琛!为何我能从姬鲲鹏手中救下辜九生?”
亦琛埋首她颈项间,唇舌温柔的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绽放出艳若莲花的粉色,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渴望身与心的交融,不是生理的发泄,而是想真正的取悦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那粒守宫砂再不会是轩亦琛心理上的障碍。“洛儿!”他撑起身,轻轻吻着她的眼眉,“别怕,洛儿——”
她没有胆量如辜九生提议的那样坦诚其事,这个时代,原不会有男人能接受如此荒诞的事。红豆相思,男子一旦要了这样的女子,若再与其他女子欢好——人多存一份希冀过日子总是好的。患难中性命相与换来的真情,她舍不得一下子抛开。“亦琛!我们必须回去!你——你冷静一点儿!”情累,几时才参得透,悟得明?
“相信我能保护你,洛儿,把你交给我——”他的唇灼热的点起一簇簇火焰,燃烧着洛妍,也燃烧着他自己。
她要说的话被他封在唇中,好在残存一丝清明,她咬住他的唇,不忍的推开他的束缚。“亦琛!”
“洛儿!”她分明是情愿的,为何拒绝他?
她迅速将自己裹在狐裘中:“因祸得福,你如今与姬鲲鹏联手,自能借他之力除掉轩亦珩在东赤的势力。想必悬崖上那句书中罪证也是给他设下的圈套。可你看得清亦璃了么?就这几桩联姻,对他是处处有利。我们只有清清白白的回去,才不落人口实!”她冷得发抖,却只有咬牙道出其中利害,未尽之处甚多,只觉着当务之急是如何打消亦琛的念头。
亦琛自然明白个中关系,他只思索一瞬:“洛妍如何看待我与亦璃?经历这么多,你觉得我还放心你回去与他朝夕相对?”
“辜九生往苗疆去了,他回上京必先来见我,亦璃未见他时,不会动我分毫!”她话语笃定。
亦琛无奈一笑,还是执着于那句话:“洛妍如何看待我与亦璃?”
她不假思索,原是想过无数次的问题:“轩亦珩如今占尽先机,却不知怀柔,对于你和亦璃太过紧逼,久而久之必自曝其短。你与亦璃,似乎是必须有所为才可有所得,只是——”洛妍皱着眉,似有不解。
他取出绢帕给她擦着濡湿的头发,兴致盎然:“接着说,只是什么?”
“你在朝中如今锋芒太盛,不似亦璃韬光养晦,以你的沉稳,就不怕过早树敌,反而功败垂成?”
洛妍才一说完,亦琛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空旷的湖面回荡。
“干嘛笑我,是觉得妇人之见?”她撅着嘴夺过绢帕。
他笑着捏住她的鼻子:“这个样子倒是俏皮可爱!洛妍,你父亲可有儿子?”
“哪里来的儿子?你倒是寻个合适的,保了大媒,给父亲续弦,我也好得个弟弟。”
“你父亲既没有儿子,为何心存大计,把个女儿也教得通晓朝政?”他其实一直看不透沈儒信,母后曾说,沈儒信乃是状元及第,儒家弟子,与父皇好多想法原是格格不入的,为何如此倚重,破格提拔,不过三、四年光景就拜了相。
洛妍瞧他神色,才信了不是嘲笑:“那我说得有理?”
他不置可否,起身撑船回行,沉吟良久,才道:“洛儿,当初将你许给亦璃,我还有另一重意思——想他风流率性的活下去,不入这棋局,那么日后兄弟间或许留有赏梅、煮茶、对弈、闻笛的余地。”
“亦琛,你可信得过我!那日在客栈,该写的你可都写了!你的底牌在我手里,你就不怕我向着亦璃?”她仰着头,几乎是挑衅的看着他。
时过境迁,若此刻,他断然不会做出那般举动,可对她的信任却是更深:“怕又奈何?”亦琛难得在心里抛开杂念,放轻松了与她调笑,绝处逢生,这洛水果然是福地。他哭丧着脸装可怜:“那么厚的雪也埋不了你,把这船砸沉了,恐怕先上岸的也是沈小姐呢!”
他素来言行循规蹈矩,略显拘谨,乍然这样,逗得洛妍笑个不停。眼瞧离着湖岸近了,姬鲲鹏一人立在岸边,手中捧着一朵瑶莲,嘴里含着淡粉的花瓣,见了他们,只眨一下眼以示问候。
倒是亦琛不以为意,朗声道:“殿下真有雅兴!”
“楚王更有情调,携佳人泛舟,赏我东赤洛水瑶莲!”他的声音如和风,可那张魅惑的脸依旧冷若冰霜,可那双眼迎着阳光眯缝着,似乎又传达着笑意,带着奚落的笑意。他转身踏雪西去,“二位,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你不喜欢他?”亦琛见洛妍也是冷冰冰的样子。
她埋头一笑:“难不成你喜欢他?”
他抱起她跃上岸,二人原先的衣物都齐整的放在一处,另有一面黑色的令牌,阴刻着一只火狐。
“说起来,我曾见过他的!似乎他并不记得了。”
“谁?姬鲲鹏?”
亦琛点点头:“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小时候随父皇赴棋局,来的男人与父亲差不多岁数,他儿子比我年长几岁,我依稀记得男人唤少年作鲲鹏。回来的时候父亲才说,那男人就是东赤的万安帝。按说他比我大几岁,该记得更清楚的——”
“他比你大,还被你抢了豆嘟嘟?”
亦琛长叹口气,追忆着往事:“年岁大了,性子也变了,叫我如何形容呢?他是个很温暖的人,浅浅的笑着,漆木盒子里热乎乎的豆嘟嘟,耐心的说别烫着,又给我说东赤的掌故。才第一次见着就觉得格外亲切,恨不能求父皇让他跟着我们回南炎,换了轩亦珩。如今这样,可惜了!”他眼里有太多的情绪,对逝去的美好的怀念,对命运磨折的无奈,哀叹的是姬鲲鹏,亦是他自己。待他回神,才惊觉洛妍一脸的泪,忙搂到怀里:“我这不是好好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何况如今有你知道我的心。”
洛妍反而将他紧紧环住,轻声哭泣。自入东赤,她一直都很坚强,从来没有如此脆弱过。她爱着他,却有更多让他琢磨不透的情感。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将她搂紧。
她挣脱开,抹干泪:“没事了!我没事了!”
“洛儿,有什么一定告诉我,有些话我不知该如何对你说。”休戚与共或许是最准确的,可又怕她疑心,毕竟他家中尚有妻小,宫里那个女人仍纠缠不清。
“亦琛,观棋不语真君子。我不是君子,只是个小女子。小女子斗胆与你同下这盘棋!”
他赞许的一笑,故意考较:“敢问沈小姐,局势若何?”
“其实,棋局中不一定先发就能制人,轩亦珩既已执黑先行,我们何不执白静待。”
“此刻最紧要的——”亦琛拖长声音,洛妍两眼期待,“先下山,咱们再去光顾那家豆嘟嘟!”
作者有话要说:http://bbs。v1v1。cn/112998542b/Mon_0706/29_86_a29027807b499e6。wma
喜多郎as the wind blows
重逢
《易》归妹——九四:归妹愆期,迟归有时。
韩赞手下的人都已追随多年,出生入死已作寻常看待。他孑然一身,但凡有赏赐,多顾着众人,一句吩咐,比王爷的话更有效力。好些事原不必多交代,可他还是多嘱咐才安心:“回了上京,谁若多言一句,规矩,都还记得?”
十来人扮作猎户、参客、采药人,一路星夜兼程,却在紫都郡与大殿下的人交上手。好在料理妥当了,也不曾惊动东赤官府。一行人到了雪 玉 峰,正赶上姬鲲鹏的太子仪仗浩浩荡荡过去,周围布防森严。只得继续往北行了几里路,方才折返回来,恰撞上二殿下与沈妃携手下山朝南而去。
韩赞选个少言寡语的跟着,又选了个教程快的赶回天堑关向王爷报信。令其余人绕开紫都郡沿着山路而行,先至紫燕门外接应。不紧不慢的跟着行了段路,趁着路上人少时上前见了礼。二殿下坦然从容,沈妃似乎诧异他们的到来,可旋即释然,问了天堑关的情形,韩赞照着王爷的话说了,自然省去那句若只救一人、必先二殿下之语。
“王爷可好?”避无可避,回去了自然要见到,他热情也好,冷漠也罢,都是她必须面对的。
韩赞只道一切都好,又说如此逆案,王爷帮着大殿下还在彻查。
待得亦琛走开,韩赞才道:“主子,那日属下无能——”
“怪不得你,已尽力了!”尽力,就是这两个字。
“王爷担心主子安危,寝食难安——”他说了一箩筐的话,可沈妃依旧面色淡淡,她这样波澜不惊的神情,他见得多了,只是今日在山下,她与二殿下一处,分明笑逐颜开。
夜里投店,韩赞睡得格外警醒,一合眼却是些光怪陆离的梦,好比二殿下掳走了沈妃,或是王爷不信任沈妃,起了杀戮。猛然觉得隔壁有响动,他立刻起身,握着剑冲了出去。一盏脏兮兮的油灯在转角处,韩赞依稀听见洛妍房中有男子声音,待要叩门,却又罢手,敲不开门,如何给王爷交代,若真是二殿下在屋内,又当如何?
韩赞屋子在中间,他倒回来敲着轩亦琛的房门:“主子,那边屋子似乎有动静。”
亦琛裹了外袍,过去叫门,屋内油灯点亮,倩影投在门扉:“何事?”
“可好?”韩赞在侧,亦琛不便多言,只怕洛妍在屋内会错意。
门被推开,洛妍穿戴得齐整,并无异样。她看看亦琛与韩赞:“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赶路呢!”
韩赞只道是自己疑心生暗鬼,赶紧往回走,倒是亦琛凝视片刻,方才移步。
一路上韩赞小心翼翼伺候着,总算安然出了紫燕门。洛妍与亦琛不约而同的回望,彼时的情绪却难复再,接下去是怎样的一条路,结局无定数,可二人历经生死,也算是换了心境续写前程。
在一处小港登了船,远离海岸线外竟有大船等着。
亦琛一直若有所思,洛妍心知韩赞时时刻刻盯着,纵有疑问,也不敢贸然行事。
船出了东赤海域,洛妍才叫了韩赞问话:“王爷的意思是让我先回上京?”
“是!”
“因何走海路?”
“属下不知!”
“王爷几时回京?大殿下呢?”
“属下不知!”
洛妍知他口风紧,多问也无益。途中遇着风浪,不免晕船,也就不觉时间难打发,只静静前思后想,理出些头绪。
船到了一处海港,补充些淡水、蔬果,洛妍顺着船舷爬上船头,俯看着归航的渔船。小小的舢板抢着往回赶,而数百只海鸥一直盘旋在海港上空。
“先回来的自然能卖个好价钱!”声音在左侧,不知何时亦琛站在她十步外,倒知晓她的疑问。
“他为何要搭救你?”回首无人,想必都忙着各自的事。
“一只鼎三足才立得稳,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挤掉轩亦珩。”他说得稀松平常,不带一丝情绪,“你瞧,最前面的渔夫冲得太急,已无余力了!”
“海鸥不肯离去,是认定渔夫会抛出小鱼。”这话曾让无数人费解,海鸥、渔夫、小鱼,每个人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风大,回船舱吧!不适应海上风浪吧,吃清淡一些,胃能好受一点儿。”去采办的人已到了码头,他先跳到甲板,扶着洛妍下来,“宽心些,未到水尽时。”
夜里风浪大,始终睡不踏实,洛妍猛然惊醒,却记不得梦中印迹。忽然觉得有个人僵直的坐在床边,她只当是梦还未醒,闭了眼再睁开,吓得浑身冒汗,本能的尖叫一声。
冰凉的手抚摸着她的脸庞,不待她挣扎就已擒住她的手臂,危急之中她不假思索呼喊着亦琛的名字求救。
黑暗中门被撞开,是亦琛焦急的声音:“洛儿!”
随后拿着灯盏进来的是韩赞:“主子!”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带着笑意:“二皇兄,我与爱妃玩笑,扰你清梦了?”
韩赞赶紧退了出去,亦琛愣在原地,挪不动步子。
“海风虽寒,不至于将二皇兄冻僵了吧?”亦璃笑意愈浓。
洛妍惊魂初定,嗓音沙哑:“二皇兄,早些安置吧!大病初愈,将息身子要紧。”
黑暗中,谁也瞧不清谁,只觉得异常的沉闷,心跳的每一下都拖延太久。除了海浪声,能听见的只有三人的呼吸。
“三弟,明日再叙!”亦琛终于退了出去,衣袍的棱角扫得隔板作响,脚步声一直、一直清晰可闻,直到消失在船舱的另一头。
归于沉寂,亦璃蹬掉靴子,接连两声闷响,他除了外袍睡到她身侧,自然而然搂住她的腰肢,让洛妍靠在他肩头。
她早已想好的无数个重逢境况下的说辞都被他骤然而至打乱,无法控制的浑身发抖。
“冷么?好过雪 玉 峰吧?”他将她紧紧搂住,还是止不住她的哆嗦。
她想给他说些什么,亦璃二字却难以唤出口。
亦璃和着洛妍心跳的节奏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让她绷紧的弦渐渐松弛,他的身体比他的手要暖和许多,紧贴着将热量传递给她。
“别想了,你与二哥能平安回来便是万幸。睡吧,久别重逢,我也有好些话要同你说,来日方长!”他极尽温柔,让她竖起的刺一根根放下。
海上的日出再次错过,洛妍梳洗罢了,房内昨日的衣衫不见踪影,唯有一套女装。
今日海上风平浪静,收起了帆,反而让日光无遮掩的直刺双目。她迎光而去,光影中,两个男人站在高处船头。
“二皇兄的棋艺果然高出一筹!”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三弟精进不少!”
男人们互相的褒奖忽然顿住,似乎都在瞧着她。二人都站了起来,色泽相近的青灰袍服,相仿的个头,还有那相仿的气势。洛妍实在无法分辨谁是谁,她倔强的仰头想看清楚他们的容颜,亦琛的刚毅,亦璃的柔美,可越是心急,越是看不清。
“洛儿,你来得巧,二皇兄正说我小时候的事呢!”
“是啊!你那时候像个小女孩儿,太学里随师傅习画,只画花鸟,从不画走兽!”
不画走兽?轩亦珩,书中老虎?
两个男人都爽朗的笑起来,笑得那般畅快。她依旧看不清,却知其中一人朝她伸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http://hdmz。gov。cn/uploadfile/mp3/2006…3/2006327151019982。mp3何训田《神迹》
扬帆
《易》临——六 四:至临,无咎。
此刻能堂而皇之向她伸出手的自然是亦璃,洛妍没有任何理由去推却。
两个男人默不作声,研究着棋局,她对于错综纠缠的黑白子没有兴趣,打谱是一件极端枯燥的事,好些事她只停留于会却不精的程度。她望着前方的大海,穷目之所及,并非一色的蓝。身后的男人倒不像是下棋,反而是品棋,只是亦琛说的是棋谱中的道理,亦璃每每以自己的观点予以驳回。那争辩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如今算是长大了,不似从前偷偷藏子作弊了!”
“知道二皇兄过目不忘,棋下完了方才揭穿我,‘你把那几目黑子放在枕头底下,夜里当作芝麻嚼了!’。二皇兄,晚膳只吃七分饱的是你,可不是我!”
“难道学你夜里摸进我屋子,‘哥哥,我又积食了,你起来陪我玩,好不好?’那时候,你还没入太学吧?”
谈话嘎然而止,清脆一响,棋子落在棋盘上。又是短暂的宁静,洛妍耳听着觉得异样,却不愿回声观望。三个人的相处实在尴尬,一个是她理论上的夫君,一个是她共过患难的知己。其实就算没有她,兄弟间汹涌起伏的暗流早就渗入帝国每一寸疆域。她其实,是后来才明白,争斗固然是男人之间的,可男人的虚荣心都企盼着女人来观战。
“洛儿,可会说故事?”
洛妍才一转身,手就落入另一双手中。
“王爷,臣妾哪里会说什么故事?”
亦璃手中带力,拉她靠在他身侧,仰着脸笑容散发着春天的蜜香:“洛儿,我已在二皇兄面前夸下海口,总不能让为夫失了颜面吧?”
洛妍甚至避免用眼角去留意亦琛的神情:“王爷说笑了,我读过的书王爷自然是读过的,二皇兄博览群书,说得不好岂不是让二皇兄笑话臣妾班门弄斧。”
亦璃手中所执乃是黑棋,执黑先行。“洛儿,你一再推辞,或者唱首歌如何?你未嫁时,我便听闻右相教导有方——”
亦琛声音平淡,用一粒白子敲着棋盘:“适宜海上听的莫过于水手的船歌,三弟若有雅兴,命韩赞选几个嗓子好的水手和着海浪声唱几首船歌怕是最适宜。”
亦璃恍然大悟,瞧着亦琛:“二皇兄果然比弟弟我更有见地,寻常声音入不了耳。”
“臣妾不敢扫了二位殿下的兴,就斗胆说个故事!”斗胆,妙就妙在斗胆!洛妍先看亦琛,目光所触的一瞬,他有太多要表达的情绪,昨夜,怕是未成眠吧,微黑的眼圈,干裂的嘴唇。她迅速将视线转向亦璃,他端起桌上盖碗,浅酌一口:“水温恰好合适,先润润嗓子,慢慢说!”
洛妍顺着他意思饮了茶,清清喉咙:“故事说的是某朝外戚、宦官轮流干预朝政,国力衰败、民不聊生,偏偏又军阀割据、奸臣当道。话说最末的献帝做了儿皇帝,董卓挟天子以令诸侯,恶事做尽,他手下一员猛将名唤吕布——”她说的是王允巧设连环计,借貂婵离间董卓、吕布的故事,一口气直说到董卓被点了天灯。
两个男人怔坐着,静静回味。
亦琛先沉不住气,问道:“这故事是何寓意?”
“故事就是故事,且作故事听了便罢。”她嫣然一笑,亦琛就是多心,只是不知他自比的是董、吕、王中的哪一个。
“洛儿——”亦璃张口却难以发问,只作笑谈,“好在我南炎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洛妍还以一笑:“王爷说得有理!”
“若洛儿是那貂婵,董卓、吕布都是有情有义之人,洛儿,该当如何抉择?”亦璃抛出这棘手的问题,他握住洛妍的手,“虽无风,到底比陆地上还冷些!”他起身朝船舱方向喊着韩赞,“将王妃的狐裘取来!”
亦琛趁机指着棋盘上的黑白子,做着口型,“如何选”,对那故事同样耿耿于怀。
亦璃接过火色的狐裘为洛妍披上:“整个南炎就此一件,真丢了,叫我哪里再去给你寻一件? 若再不珍惜,我可要罚你!”
“三弟说得是,可不是独一无二的?”亦琛何尝不知,原只是件衣裳而已,母后却为此下了决心。事发于微萌,父皇太过钟爱亦璃。爱之深,反而该责之甚啊!
“洛儿,你还没说呢,貂婵做何抉择。”亦璃却纠结于未解的疑云。
“貂婵如何选,我怎会知道。”
“洛儿如何选?”亦璃似乎很执着。
亦琛也面带期盼。
洛妍一手指着天空飞翔的海鸟,一手在身后拨乱了棋盘:“王爷,一眼看去,可知单双?”太阳照射下,黑色更吸热,她凭着指端对温度的判断,取了两目棋子。
亦璃倒不至于呆傻的数数:“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洛儿,回了京我又是无所事事的闲王,咱们就灯下数发丝有几多,可好?”
再转身,亦琛已踱步离去,棋盘上,一粒黑子深深嵌在一角,黑棋被逼作曲三。洛妍假意未站稳,一手抹乱棋子。盘角曲四,劫尽棋亡,只愿亦璃并未留意。
貂婵,貂婵何尝愿为貂婵。若董卓、吕布有情,貂婵怎舍人亡。
这一日,船至长江口,亦璃与洛妍便要下船回上京城,而亦琛则继续沿着海岸线南行,去造访淑乐长公主。
“二皇兄请代亦璃转达对姑母的问候!”亦璃略施一礼,洛妍正对着亦琛站定,多少日,没这样直面他,她屈膝施礼:“二皇兄一路顺风!”尽在言外,亦琛颔首微笑。
亦璃扶着洛妍下了船,却听亦琛笑道:“三弟,姑母乃是你的岳母,与你更亲厚些,哪里需为兄多此一举。”
亦璃打着哈哈,不以为意,指着备好的马匹与马车,挑衅的问:“骑马还是坐车?你在东赤是呆在车里吧?两个人在那样狭小的一个空间,会不会太憋闷了?”他委屈的撅着嘴,一脸的懊丧,“我怕令你与二哥难堪,一直忍着,可心里总是酸溜溜的!”
面对这样一个人,竟让你无法生恨,明明对他是有怨气,可找不到撒气的借口。
他还是很无辜:“你知道饱受相思之苦是什么滋味么?”
洛妍中觉得类似的神情曾经见过,却一时没有头绪。“王爷,回府了你也这般模样?”
他眯缝一只眼,顽皮的笑着:“那又如何?”亦璃往前走几步,又转身说,“韩赞着人送信回王府,孤王回上京就搬去与爱妃同住!”他一步跃上车,掀开车帘瞅瞅,很认真的道:“不算宽敞,可别闷坏了爱妃啊!”
洛妍咬着银牙,只觉着他若是抽着耳光骂她红杏出墙或许更爽快一些。她摸着腰间荷包,里边装着黑、白子各一粒,白子无害了,这黑子却让她摸不着头脑。人的面具总是一层层揭下的,轩亦璃有几重面具?她走到马车旁,他一副吃定她的嘴脸,伸出手——
她任由那只手悬在空中,径直走到最高大的那匹褐色大马前,抓着马鞍,踏着马镫,若燕子出水,轻身上马。她勒着马缰调转回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王爷,启程吧!”
亦璃甩下帘子,吼一声:“还不赶路?王妃还等着给孤王洗尘呢!”
是哦,亦琛、亦璃都提及王府里正经的王妃,此番回去,男人在家,怕是不得安宁了,偏生他又刻意要与她住在一处。
船已启航,那个青灰的身影遥远却不模糊,小小的黑点必然关注着她。洛妍扬起马鞭,策马先行。
盘角曲四,劫尽棋亡:
盘角曲四,是一个特殊的劫争。在走成劫争前是曲三,对方无法吃掉,如果吃了曲三就成了死棋,不吃则是双活。当曲三一方在全盘补尽劫材后,在走出盘角曲四打劫杀。被杀方因无处找劫而被吃。所以一般“盘角曲四”棋局完了时,被判为死棋。
作者有话要说:http://rzhf。/mid/ygbj。wma林海《月光边境》
家和
《易》旅——上九:鸟焚其巢,旅人先笑后号咷,丧牛于易,凶。
亦璃远道归来,王妃卓丽姿领着府内上下人等在豫正堂外跪迎。按规矩洛妍原该先一步入府,跪在王妃后侧。可她与亦璃赛马,在官道上倒是不分上下,全凭坐骑之力,可入了城,洛妍对马匹的驾驭能力就赶不上亦璃。
“这府里谁为尊?”亦璃见洛妍香汗淋漓,掏出绢帕擦拭,“规矩算什么?孤王要改改,谁能说个不?”他不顾礼节,拉着她从正门进去,直到入了豫正堂在正中的太师椅坐下,仍不松开,洛妍只得站在他身侧受了众人的礼。
长史官褚杰一声“礼毕”,话音未落,林彤霏抢先起身,不满的瞪了洛妍一眼,上下扫视她身上那件火狐裘袍,紧接着便蹭到亦璃身边撒娇。洛妍不以为意,只上前朝卓丽姿施礼,却被扶住双臂。卓丽姿薄施脂粉,倒也雅致,可那双眼未免黯淡:“妹妹,王府规矩虽多,却不比宫里。王爷是个随性的人,咱们姐妹间也就不必拘礼。”
“姐姐,礼不可废!”洛妍执意要拜,总不能落下话柄。身后却有人拉她起身,力道颇大,她只得紧着步子跟上。亦璃满是不耐烦:“罢了!罢了,又不是在宫里。骑了半天的马,还不累?”
洛妍要小跑步才跟得上他的节奏,她偷偷回身去看,卓丽姿笑容可掬,林彤霏丹目含恨,旁人或讶异或好奇,可遍寻人群,再无着锦的命妇。此刻问,不会太露痕迹:“王爷,怎么不见秦姐姐?”
亦璃拉着她进了二门,解下腰间的兵符,丢给韩赞。“明日请尤太傅来,那本《庄子》还没讲完呢!”
他这才放缓步子:“惜柔身子弱,这些虚礼早免了。又为着成日咳嗽,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她打小跟着我,本想赐个封号,可那样宫里许多礼逃不了,也就作罢。”
洛妍也就顺着他的话:“我也不喜欢宫中那些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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