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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突击-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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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长,您说过,伪装潜伏第一要点,没被敌方发现时绝对不能暴露!”
  “我是装甲侦察营副营长!”
  “老七连的兵都叫您连长!”
  高城愣一下,打量着那张被迷彩覆得看不出来的脸:“马小帅?”
  马小帅笑了:“还以为连长不会记得我。”
  “每个我都会记得的。你是钢七连第五千名士兵……也是最后一名。”高城犹豫了一下,看看四周,说,“听我的命令,继续隐蔽。”
  马小帅下意识地又伏在了草丛中。高城若无其事地向自己的车走去,刚走到车边,马小帅在后边突然叫道:“连长?……连长!您干什么不把我带走?”
  高城不理他,烦躁地挥挥手!可马小帅已经站了起来说:“您已经发现我了!”
  高城:“那是碰巧,瞎猫撞上死耗子,懂吗?”
  马小帅说:“这违规了!连长!”
  “有什么规则?整个装甲侦察营加整队老A扫你们一小股溃兵,没有规则。”高城说,“老七连的兵生存不易,别因为碰巧卡掉你这次机会。”说完上车去了。
  马小帅在后边又喊了一声连长,但高城已经发动了汽车,往前开走了。
  “连长?!七连的人不做这种事!别以为我来连里没几天,就长不出七连的骨头!”马小帅说着摘下自己的头盔,在激光信标上弄了几下,一股烟从上边冒了出来。
  高城猛然把车刹住了。马小帅将钢盔戴回了自己的头上,笔挺地站着。高城只好把车倒了回来。马小帅终于忍不住哭了,终究是太年轻。高城在他肩上拍了拍,说跟我回去吧,以后还做我的兵。
  袁朗正在基地里量地图上标出的距离,看着齐桓从车上下来,不由得愣了一下:“你不是跟高副营长一起吗,怎么就回了?”
  齐桓笑笑:“被甩了。那家伙很傲气的,受不了我看着他。”
  “那正好去H7位置设点打伏,是通往目的地的必经之路。”袁朗也乐了。
  齐桓刚出门张干事和李梦就走了进来。“您是这次比赛的负责人吧?”
  袁朗扫了一眼张干事,笑了,他说:“哪里有比赛?一小队人要从困境中挣扎出来而已。我是战地指挥,就是给他们制造困境的人。您什么事?”
  “我姓张,三五三团报记者,也是军报特约通讯员。这我助手小李,想请您谈一下关于这次比赛。”
  袁朗:“说了没有比赛。嗯,就叫体检吧,来的都是步兵的佼佼者,靠数据评定是小瞧他们了,体力、智力、意志、经验,单瞧一项也是以偏概全,真正优秀的兵会找到那个平衡点,我们也在找那个平衡点。”
  “嗯,您这话就透着思想。您造就这支必胜之师的观念、意义、高科技?”
  袁朗笑了:“必胜?扯了。未打之战都是未知之事,对未知谈必胜的不是军人。我们的士兵很可爱的,也很坚忍,现在的努力是为了在战时能让他们少一些牺牲。”
  张干事看看李梦,李梦看看张干事,两人没能记下什么。
  外边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和车声,袁朗笑着站了起来:“俘虏回来,我得去挨骂了。你们自便。”他走了,把张干事和李梦扔在那发呆。
  草原深处,一辆高机动车在追赶着跑开的两个小人影。那是两个士兵,可他们是分开跑的,机车在最接近其中一个的时候,放下了两个人,车转向另外的一个追去了。车轮碾过一堆刚刚冒头的火堆,一只刚宰的野兔扔在旁边。一个兵正要翻过山丘时,被打冒烟了,一个兵被车子给活活圈了回来。
  车上的兵坏笑着说:“还烧烤?十几里地外就看见冒烟啦。”那兵恨恨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把刺刀深扎进土里,挖出草下的根茎。这是在一个山丘后边,许三多七个人在这里躲藏着。许三多把手上那几根寒碜的草根交给与自己同行的士兵:“这是七星草,有土腥味可还甜,这是野蕨菜,也可以吃。”
  甘小宁翻腾着自己的口粮袋,已经空了:“死老A!死侦察营!”他尝试着咬了一口野菜,一脚把地上的空罐头盒踢开。
  伍六一提醒他:“埋起来。暴露目标。”甘小宁只好又狠狠地掘地埋口粮袋:“我就权当我在埋设计这个恶作剧的混蛋。连火都生不了啊!我本来想有点野菜,一生火,烤野兔、煮沙鸡、烤蚂蚱……”
  许三多说:“绝不能生火,这地形生火就跟明火执仗没区别。”
  甘小宁埋怨:“背六十斤连奔带藏,被人追剿,给的那点吃够一小时热量吗?他看看手上的草根,这是食物吗?它是微生物啊!”
  伍六一说:“我相信老A就是这样过来的,看眼神就知道。”
  成才看看手上的几条草根,也有点泄气:“别挖了,这点草根确实还补不上挖的劲。”许三多说:“我给你们挖。”
  成才问他:“你的口粮呢?我们刚才吃了,你没吃。”
  许三多犹豫一下:“我吃了。”
  成才微有些不屑:“你撒谎都上脸的。”
  伍六一替他不平:“那是他那份。你不忿什么?”
  成才:“我没不忿。我只是说在这个忍字上,他把我毙得服服帖帖。”
  车声驶过,几人伏低,成才从瞄准镜里看着那辆车上神气活现的几个士兵。
  成才羡慕地说:“到饭点了,他们准是回营吃饭。”
  甘小宁说:“我想去突袭他们大营,大喝一声,缴饭盒不杀!”
  伍六一冷笑:“你还是放信号枪弃权比较直接。”
  许三多有点不安:“我觉得该趁现在赶紧走。”
  甘小宁说:“走,拿什么走?你的腿还没软啊?兵哪,那是得有粮的!”
  “那也得走。”许三多说。
  伍六一拄着枪站了起来,他说得对。成才也同意:“就这点空当,我们能赶在别人前边一大截了。要知道,只要三个,我们是有很多竞争对手的。”
  其他人敏感地看他一眼。大家看了看指南针,辨别了一下方位,憋着一肚子心事,然后就走开了。
  前面的草原,漫无边际。夜色渐渐地降了下来。

 ·17·
 
 兰晓龙 著


第十六章
  太阳升起来了,草原上多了一抹艳丽。
  一只肥硕而蠢笨的绵羊,嚼着草走过。伍六一悄悄地接近了去,然后猛地一扑,那绵羊却惊慌地跑开了。伍六一追逐着一只往另一个方向跑开的沙鼠,他一块土坷垃飞了出去,终于把那家伙砸得五迷三倒。
  经过一夜的奔跑,几个筋疲力尽的人睡在一块洼下的草地里,甘小宁睡梦中犹在舔着嘴唇。伍六一过来,静静地在他们身边坐下。成才是睡得最为警醒的,他睁开眼看着伍六一的背影,他看见伍六一的咬肌在嚼动着,不由得问道:“你在吃什么?”
  伍六一说早饭。
  “早饭?”甘小宁的眼睛忽然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
  伍六一说你们也可以吃呀。
  甘小宁的神志顿时就清醒了,睁眼一看,却跳了起来:“我的天哪!这个家伙在吃老鼠!”伍六一脚边放着几只沙鼠,虽然已经洗剥干净,但鼠就是鼠,永远让人看了不舒服。伍六一说:“这不是老鼠,是沙鼠,也叫草原鼠。”
  几个人全吓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伍六一在那儿嚼着,强忍着一股要吐的感觉。甘小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猫呀?我是说,这好吃吗?”
  绝不好吃,伍六一的脸甚至都扭曲了,但仍然在嚼:“你们很走运了,睡醒来就有得吃,我是一边嚼一边想起它们活着时候的样子。”终于,伍六一皱了皱眉,说,“我不能再吃了,再吃一只我就要吐了,这些全是你们的。”
  许三多忍着头皮的发麻,用刺刀挑了一下,不敢动。伍六一却又割了一块,扔进了嘴里。甘小宁还在拼命地摇着头:“犯得着吃这个吗?又不是八年抗战抗美援朝自卫反击……围我们的是自己人啊。”
  伍六一眯起眼睛,望着一点一点升高的太阳说:“我不知道犯不犯得上,我就知道再不吃今天就没人撑得下去了。”
  成才几乎和甘小宁一样的表情:“你就那么想赢?”
  伍六一看看他:“不想赢你来干什么?这不是演习,这是淘汰。记住,要三个,我们是七个。你不吃,你在三个之外,我在三个之内。”
  许三多终于壮着胆子,割下了一条肉,打量着。伍六一鼓励地看着他。许三多也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似乎都在较量。“还要我说,为了爸爸吃一口?”伍六一揶揄地笑了笑。许三多终于把肉扔进了嘴里,闭着眼,直着脖子,咽了下去。
  “你得嚼,让嘴里习惯了这种味道。”伍六一说。
  “这一口我就开始嚼,”许三多又放了一块进嘴里,他说,“下次打沙鼠我去,免得你想起来恶心。”看见许三多吃了下去,成才几个也拿起了刀,动手吃了起来,只有甘小宁还在犹豫。
  一个士兵刚把第一口肉放进嘴里,就忍耐不住捂着嘴,跑开到一边呕吐去了。
  伍六一却用力嚼着:“你们撑不到底了,我们能。”
  几辆高机动车在草原上风驰电掣,高城的装甲侦察营又开始了他们的工作,这场淘汰已经过去二十四小时了。
  许三多几人,以几乎不亚于车辆的速度,冲过了一片毫无屏障的平地,扑进一条水沟旁。一辆车从他们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开了过去,几人死死地把身子压低。许三多就伏在甘小宁身边,甘小宁流着虚汗,看着草叶上的一只蚂蚱发愣,心说如果你生下来就是油炸的该多好?自备椒盐,蹦到我的嘴里来。
  许三多低声地警戒说:“小心,别闹。”
  甘小宁叹气说:“我饿呀!我眼前乱冒金星。”
  许三多犹豫了一下,说:“你等一下,我这里有吃的。”
  这一句话让周围几个都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甘小宁很得意地笑了:“我的好班长,我就知道你那早餐口粮没吃。”
  伍六一说:“对,你吃了他那份,吃了他的机会。”
  甘小宁说:“谁吃他的?一份早餐口粮管什么用?我饭量大,那回跟白铁军打赌,大肉包子我消灭九个。唉,老白光荣退伍,现在准在吃香喝辣的了。”
  伍六一有点气了,甘小宁絮絮叨叨:“说咱们图什么呢?都快21世纪了还在这里挨饿,魂萦梦绕地想着一个馍。”
  大家多少有点感慨,也有点悲哀,一动不动地在土窝里趴着,趴了足足两分钟。因为饥饿因为疲劳,两分钟,然后狂奔了三个小时。
  几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小水沟,趴下,不分清浊地狂喝水,也灌满了自己的水壶。许三多推一下甘小宁,使个眼色,甘小宁却不过来。
  甘小宁直摇头:“不要,真不要。”
  许三多:“你吃不下去那东西,没什么丢脸,我也吃不下。”
  “班长,你能留住是你的能耐,我要吃了是我的无能,”甘小宁忽然一个闪身,把许三多猛地推开了,枪声到这时才传来。那是齐桓和几名老A在这里设的暗哨,许三多侥幸躲过了他的一枪。
  伍六一就地翻身,机枪扫得暴雨一般。成才的狙击枪紧张地搜索着,间或地一枪,打得对方不敢露头。许三多大喊:“撤退!侦察营就在附近!”
  甘小宁抱着枪在后面掩护,一帮人冲上河沟,往洼地里逃跑。刚开过去的机动车已经闻声而来,甘小宁站在车道上开枪,打得机枪手冒了烟,副驾驶接替了他的位置。许三多目瞪口呆地看着甘小宁毫不隐蔽地与那台高机动车对射,最后被斜刺里冲出来的齐桓瞄准。
  许三多:“小宁!跑啊!”
  晚了,齐桓瞄准甘小宁扣动了扳机。伍六一踹了许三多一脚,几个人狂奔逃开。齐桓、老A和机动车缓缓向甘小宁围了上来,甘小宁站在原地在白烟里咳嗽,看着他们乐了,他笑得有点无奈,有点苦涩,又有点无赖:“有吃的吗?”
  不知又跑过了多少的沟沟坎坎,许三多他们终于得以在岩石的缝隙中藏身了。大家都流着汗,喘着气,却又时刻地用枪瞄准着来路警戒。
  “甘小宁丢啦!”许三多对伍六一说。
  伍六一有些恼火:“我知道!”
  许三多感到心痛,他不明白为什么?甘小宁可以跑掉的。
  伍六一说:“他是存心的!”
  许三多还是不懂。一旁的成才语气却很冷静:“他饿不起!他不想挨饿啦!他放弃啦!他根本就不知道人是凭啥活的!”
  许三多却瞪了他一眼:“我不信!小宁不是这种人!”
  几个人都有点气急败坏了,都没命地嚷嚷着。来路上终于看不到有人,伍六一放下了自己的机枪,喘了口气说:“他饿不起了,他吃不下老鼠,意志薄弱,没错。可他也知道顶不住了,不抛弃,不放弃,我们不会放弃他,他又不想拖咱们后腿,就这样。”
  成才还是刚才的冷静和不屑。许三多又看了他一眼,合上了枪栓,沮丧之极:“他笨。咱们几个一起冲到最后,那是多好的事情。”
  伍六一:“他怕他忍不住吃掉你那份口粮,他知道那是你留到最后冲刺用的。”
  成才听得有些哑然,就他而言是从不去想这些事的。
  成才:“哪有那么些!我告诉你们吧,放弃就是下意识一转念的事情,想得及吗?”
  伍六一:“做好做坏,也是下意识一转念的事情。”
  许三多:“他很想和我们一起走到最后,记住这个。”
  成才不再说话了。这支沉默而沮丧的小队继续前进。
  草原那边,坐在车上的甘小宁,头也不抬,在毫不客气地吃着给他的那几份野战口粮,那份饿劲简直是要连包装袋也一起吃了下去。他吃着吃着,对他们喊道:“水。”一位头上余烟未尽的士兵,将水壶递给他,嘴里称赞道:“兄弟,你打得可真准,怎么练的?”
  甘小宁说:“还有面包吗?”
  齐桓又拿了个面包给他,附加着在里面夹上根香肠:“慢点吃,营地里备了烤羊。”甘小宁一口撕下半个面包:“真期待。我简直不恨你们了。”
  齐桓苦笑着拿起通话器:“猎手五号,有六人向你方向逃逸。”
  甘小宁吃的同时还憧憬着:“你要真是敌人就好了,我打晕你,再破坏通信器材。”
  齐桓放下通话器,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
  甘小宁心不在焉地看着车后越离越远的战友们逃走的方向,这时他终于有些恻然之色。
  暮色西沉,剩下六个人仍在草原上艰难跋涉。队形已经有所改变,现在是两个挟着一个,剩下三人在前后警戒。被挟着的那个兵,是早晨吃下去又吐出来的那个兵,挟着他的人是许三多和伍六一。那个兵几近虚脱,一双腿无力地从草叶上拖过。四面仍是无穷无尽的原野,几个人似乎是被原野包围了。
  一个兵察看着指南针问:“走了得有大半了吧?”
  成才望了望遥远的地平线说:“如果方向没错,差不多。”
  许三多一直在关照着那个不省人事的士兵,他看了伍六一一眼,伍六一无奈地点点头,两人终于把士兵放下。
  许三多忧虑地说:“不能这样下去了。”
  伍六一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已经不行了,再拖下去就是严重脱水,那就救都救不回来了。”那个兵在地上挣扎着,使劲地摇着头。
  许三多忽然解下野战背包,在背包里掏摸着什么。成才一把拉住许三多的手:“你那点吃的救不了他,你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许三多还是不忍:“我们不能替他做决定?”
  “你们明知道他撑不住了!”成才恼火地嚷了起来,“许三多,现在连你也把我划在圈外!好,你们善良,无私,有情有义,可你们不做决定!他必须弃权,他要清醒就会弃权!可你们就没勇气做个必须的决定!”
  几个人看着他,那眼神并不是反感,相反,成才说中了他们的要害,他们外边太硬,而里边又太软。“你们不敢,不好意思是吗?我来!反正在你们眼里我也不是啥好人!自私自利的,想啥都只想自己。行,我担当得起,我来!你们用不着惭愧,我帮自己解决问题。”成才看了看那士兵,沉静地说道:“帮他解决问题,也帮你们解决问题!”
  伍六一拉了许三多一把,掉头走开。士兵拍拍成才的肩,无声地跟在后边。成才掏出自己身上的信号枪,看看远去的那几个人,又看看草原上苍茫的暮色。然后,他扣动了扳机,一发黄色的信号弹呼啸着升上天空。成才又看了那士兵一眼,将信号枪放在他的身边,掉头跑开。
  那发信号弹在天空放射光芒,缓缓落下。
  很快,一辆车驶了过来,车上的人迅速发现地上的那名士兵。野战救生器材都是随身携带的,救护人员开始就地抢救。那名士兵被医务兵用担架抬上了汽车。
  只剩下五个兵了,他们伏在草丛中,监视着那辆远去的车辆。伍六一对伏在身边的成才说:“你用的是自己的信号枪?”
  成才点头:“我用不上。”
  “那么肯定?”
  成才:“如果要三个人,我是三个里的一个。如果只要一个,肯定就是我。”
  伍六一:“成才,七连在的时候,你和三多是我最不喜欢的两个人,七连没了,你俩是我印象最深的两个人。你要的很实际,这不是罪过。你用不着内疚,你跟我们一起只是因为用得上。”
  成才愣了一会儿,打了个干哈哈。
  伍六一:“尤其是这个时候,更不该这样。”
  成才犹豫了一会儿:“我会试试,谢谢提醒。”
  他们监视着那辆救护车,一直到它驶出视野。
  周围的地形是草原上那种连绵起伏的低矮丘陵,几个人正竭力想在指南针上找出一个方位。然而,一点星光都没有,这根本就是一个迷路的晚上。
  “我觉得应该是四点钟方向。”许三多说。他很坚定。
  另一个士兵也很坚定,他觉得七点钟方向对。
  成才一下就急了:“你们看准点,这地方差一点就是几十公里,走错了没时间回头。”士兵反驳说:“一点参照物也没有!谁不凭自己的直觉说话呀?”
  意见分歧的结果使本来就少得可怜的队伍又分成了两队。
  许三多、伍六一、成才看着另外两个兵顷刻间便没入了草原的黑暗之中。
  成才最后看了看许三多,又看看黑暗中已经看不见的那两个人影,说:“许三多,你错了,你肯定错了。”
  许三多没说话。成才也没等他说话,掉头追那两人去了。
  伍六一端起了机枪对许三多说:“我们也走吧。”许三多一直看到成才的身影一点都看不见了,才跟着伍六一走开。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草地上跋涉着,周围显得寂静无比。伍六一突然问道:“许三多你知道我认为是哪个方向吗?七点——和他们一样。”
  许三多哦了一声:“可你没说。”
  “说了你准还照着四点的方向走下去,一个人走,是不是?”伍六一苦笑。
  “我会的……六一,如果我是错的怎么办?”
  “不是败了就是成了呗。都走到这一步了,成和败其实也没太大区别。”
  许三多摇摇头:“你是觉得在七连我就是一个人,到这不该再让我一个人了。”
  伍六一笑了,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说:“哈哈,我有那么不切实际吗?两条腿长自己身上,我爱往哪走往哪走好不好?而且你方向感一向在全连最好。”
  “经过这么多事,想跟你说的就两词,对不起和谢谢。”许三多说。
  伍六一于是打起哈哈:“无聊。”
  许三多说:“我现在比什么时候都希望我们能成,成了就还能在一起。在一起不要再较劲了好吗?咱们可以是朋友的。”
  伍六一斜眼看了他一会儿,把嘴里嚼的一片草叶吐了:“真有够钝,你早说了,如果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呢?所以别再磨唧了,再说我掉头就是七点方向……”
  他忽然扑过来把许三多扑倒,一小队夜巡的机动车驶过,两人扑倒在草丛里,这时身后却有人蹑手蹑脚过来。许三多的枪口也飞速地抵在了他的头盔上。竟然是成才!他小声地叫着:“是我!我……”
  许三多伸手便掩住了他的嘴,一直到前边的车很快地走远。
  伍六一警觉地张望着:“你怎么又回来了?”
  成才很有些难堪地笑了笑:“想想还是咱们一起比较好,三个七连兵,三个老乡。”许三多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三个人,成才在前他显得兴致很高,有点像在强给自己打气,许三多在中间扫视着周围的黑暗,伍六一断后。
  无声地走着走着,成才想起了什么,禁不住就开口了,他说:“现在可以说了,咱们三个准定!咱们三个一块儿坐上老A的那辆鬼车!一起进A大队……”
  成才回来后话变得很多,我明白,他回来是出自于信任,他说这么多话是因为不信任。他必须说服自己继续信任我们。成才一向只信自己,现在他的天平在倾斜,可惜挑了个不该说话的时候。
  没等他说完,伍六一给他打断了:“喂,如果你是这么个警戒前方,还是我替你吧?”
  可成才的嘴巴,还是兴奋不止,他说不说了不说了,咱们三个应该找个地方休息,我放哨你们休息,你们大可放心!养足了精神,明儿再最后一趟冲刺……
  伍六一二话没说,端着机枪就赶到了他的面前,让成才断后,开始警戒前方。
  成才稍微压了压自己的兴奋:“这条路我越走越有信心了,我觉得你没错,四点钟就对了,其实我一开始就有点犯嘀咕,七点方向……”
  突然,许三多指着前方说道:“那座山好熟。”
  成才说:“我也觉得眼熟,草原上的山都是馒头样,你知道为什么吗?许三多,因为……”
  许三多却琢磨着,转过那山弯,应该就是一条路……成才也忽然觉得不对了,他往前加紧走了几步一看,果然是一条路。
  他站住了。
  许三多和伍六一赶上来时,看见成才一脸古怪的表情,一下就明白了。许三多开心地笑了,他们已经走到了红三连五班的驻地。
  一杆红旗和一个岗亭子在路口屹立着。三个人猫着腰,摸往五班驻地的那几间小屋。
  又回到这了,无穷无尽的地平线在身边无穷无尽地潜行,身边嗖嗖飞过的蚂蚱被李梦叫做流弹,他们总看着大腮帮子的沙鼠说那真他妈像许三多。连长说,年少轻狂,幸福时光。
  走在许三多铺出的那条小路上时,成才禁不住说道:“许三多,你的路。”
  许三多:“不是我的。”
  黑暗里,成才的眼睛里全是光芒,他说:“这半年,我看见这条路,就想你能靠它出去,我也能走出去。”
  走在前边的伍六一,忽然往回做了一个手势,三人迅速卧倒在地。
  一个士兵从屋里出来,喷了一口嘴里的水,转身回去了。
  作为五班刚卸任的班长,成才当然知道这里外松内松,一切班务接近散板,凭他们身手在这猫一周也没人知道,最妙的就这怎么也叫军营,侦察营和老A掘地三尺也不会来折腾友军营地。
  成才看看他们两人,说:“听我的没错,我保证你们可以在天花板下面美美地睡上一觉。”
  许三多看看伍六一,伍六一点头同意。
  五班的宿舍里透着灯光,里边的士兵还在看电视,还在说笑。一名士兵起身关窗户时,押后的许三多纵身翻进了伙房。看着这间几年来没有过什么改变的房间,许三多眼光里有点茫然。筋疲力尽的伍六一和成才随后摸了进来,他们往堆放的米面包上一躲,就躺下了。一旦能歇下来,身子快散架一样。
  伍六一顺势提醒了一句许三多:“你也抓紧休息吧?”许三多望着屋里的灯光,轻声回答了一句:“我先看看。”
  “他从新兵连出来,就来了这。”成才的嘴里是有点漫不经心,还有点不屑。
  伍六一又问成才:“你是怎么来的这儿?”
  成才自然很难堪:“为了转士官,算是个跳板,反正是糗事……不过柳暗花明,咱们可又走到一起了,是不是,嗯?”他说着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似乎嗅出了什么,一骨碌坐了起来。
  伍六一笑了:“你坐着吧,我就是随便一问。”
  成才紧张地摇摇头,他说:“不不,侦察兵同志,你们没有侦察到什么内容吗?”许三多和伍六一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那虚掩的门,看了看屋里,摇了摇头。
  成才一挺站了起来,他走到墙边堆放的蔬菜前,拍拍钩上挂着风干的羊腿:“这一切都是很好的,不过我相信还有更好的!”他终于找准了自己的目标,哼着小曲,揭开了灶上的锅盖。锅里的内容使他兴奋得说话都带上了唱腔,他说:“亲爱的五班,你第一次没让我失望!同志们,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给我个姑娘都不带换的!整整十个馒头!这帮小子的习惯已经被我骂好几次了,一天做出几天的饭,现在我发现,这真是个太好太好太好的习惯了!”
  成才从锅里抓出一个馒头,看上去不是想吃一口而想亲吻一口,他看了一眼许三多和伍六一,转念把整盆的馒头端了出来:“老兵吃第一个,谢谢你今儿给咱们准备的早餐。”
  伍六一的喉头抽搐了一下,却显得有些发愣。成才说:“十个呢!够吃啦,你还客气什么?许三多!”
  许三多看着那馒头,也是一种犯愣的神情,明显地抵挡着诱惑:“不该吃吧。”
  成才瞪大了眼:“不该吃?”
  许三多恪守着原则:“假设敌情我们是在一片没有人烟的荒野之上,不会有个……所以不能吃,吃这个就算是作弊了。”
  成才看看馒头又看看他们:“你们俩有病……谁会知道?”
  伍六一示意他快放回去,成才哪里肯听!
  “放回去吧,成才。”许三多推了他一下,“宁可吃耗子肉?”
  伍六一接着说:“那也就恶心一两小时,吃这个得恶心一辈子。”
  成才气往上撞,只好把馒头都放了回去:“好,我不怕恶心,我吃!我吃不完还揣着!等你们饿趴下的时候我来背你们!看到那时候你们还吃不吃!”
  伍六一淡淡地看着他,有点蔑视又带点冷笑,一副不再交流的样子。成才发了性子,瞪着他将一个馒头拿在手里。然而,说实话,他一时也咬不下去。
  许三多对成才摇着头:“你吃这个。”许三多说着已经拿出他那袋未曾动过的早餐口粮。成才狠狠瞪着许三多,想看出他哪怕一丁点嘲讽的意思,可许三多没有,许三多仍是一如往昔的平静。
  “都他妈的有病呀!”成才终于将那个馒头扔了回去,狠狠地将锅盖盖上,然后抱头坐了回去。许三多坐到他的身边,轻轻碰碰他,想把那份野战口粮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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