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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血红-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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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惠林老人说:我们12纵赶到沈阳边上时,路上车呀人的挤不下了,漫到两边田地里,“八路军”,十八路军,二十八路军也有,前没头,後没尾,都往城里跑,撩著蹶子跑。
    打沈阳差不多就剩跑了。
    比打仗还累。
    瞿文清和黄达宣老人说:跟林彪打仗,第一条就得能跑,向後跑得快,向前跑得更快。东北那3年算是跑出来了,习惯了,大家都明白,跑路越多,流血越少,胜仗越大。
    11月3日,“林罗刘”有封电报”:
    军委东北局:
    (一)沈阳战斗,估计昨日黄昏可结束,守敌可全歼。
    (二)营口战斗已结束,五十二军从海上逃走多少,被歼多少,现不明。
    (三)我们昨晚自打虎山以西转移,今晨到新民西,拟今晚去沈阳。
    林罗刘
    同一天,“林罗谭”在给各兵团、纵队“各首长并报军委东北局”的电报”中说:
    为恢复体力,各部在到达驻地後的前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不必正式出操上课,开会亦求内容扼要,应多进行文化娱乐工作。
    林彪此时的心情,从这两封电报中,可揣见一斑,最後一战,跑得上气下接下气,还是让52军军部率25师(缺一个团)和特务团从营口跑掉了。
    10月25日18时,毛泽东在给“林罗刘”并告东北局的电报中说:
    你们事先完全不估计到敌人以营口为退路之一,在我们数电指出之後,又根据五十二军西进的不确实消息,忽视对营口的控制,致使五十二军部队於三十四日占领营口,是个不小的失着。⑴。
    “批林批孔”中,这是批判林彪“对抗毛主席关于辽沈战役战略方针”的专题之一。有的文章甚至说林彪是故意留个缺口,让52军跑掉的。
    52军进占营口之际,正是辽西围歼战即将展开的关键时刻。林彪全神贯注于廖耀湘这条大鱼,虽曾命令9纵东渡辽河赶往营口,但已晚了一步。
    有的老人说:辽南独2师改变计划到辽西,林彪是报告了毛主席的,毛主席是同意的,组织手续是全的。独2师正好截住廖耀湘退营口先头部队,歪打正著,使敌人产生错觉,是起了重要作用的。不然,廖耀湘退营口会不会得逞?独2师去营口就能堵住吗?
    有的老人说:辽沈战役歼敌47万,跑掉1万,本来不算个甚麽问题,平津战役跑掉5万敌人,淮海战役跑掉六个军,这麽比也不算个问题。毛主席当时提出批评,是担心辽西和沈阳敌人从营口跑掉,辽沈战役结束後这个问题就不复存在了。後来那麽批,太苛求了,不公道,墙倒众人推,鼓破乱棍捶,叫人後怕。
    军事科学院一位战史专家说:现在写辽沈战役,用不著提这个了。
    其实,这本书中的很多事情都是节外生枝,用不著提的。
    “起义”? “投诚”?
    十一月一日拂晓,一阵激烈的枪炮声后,防线很快被突破,各路部队迅速拥入沈阳的大街小巷。
    六师十六团尖刀连一连连长黄达宣,率队从火车站南攻入,一路搜索前进。
    到处都在响枪,哪儿也没有像样的战斗。开头还能见到敌人,边跑边回头打几枪,后来连个人影也见不到了。
    黄达宣和指导员苏福林,驳壳枪大张着机头,率队贴着街道两边墙根前进。进到大西门里附近,“世合公”银行探出两个国军脑袋,一闪又缩了回去。黄达宣冲进去,几扇门大敞着,里面都是敌人。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清一色盒子枪,有的放在桌子上,有的扔在地上,毫无反抗意识。黄达宣问当官的在哪儿,不吱声,都朝楼上指。踏着木制楼梯“噔噔噔”跑上去,一扇门里走出个穿长袍,戴礼帽,商人模样的人。驳壳枪顶上去∶交枪不杀!那人说∶请长官小声些,我们长官都在这儿。这时里面走出个中上个头,挺魁梧,又挺有派头的汉子,说∶我是周福成,我们正在和你们的三纵队(实际是独立师——笔者)商讨投诚事宜。
    当时,黄达宣从未听过“周福成”这个名字,不知道周福成是国民党八兵团司令官兼五十三军军长——这时是沈阳守备兵团司令官。
    不到一天时间,一连划拉一千多俘虏。“世合公”银行后有个操场,列好队,黄达宣亲自挑选“解放战士”,个头没他1。75米的不要。看中一个拨拉出来一个,拨拉出来八十个。一报数,少一个。他一眼就瞅住俘虏堆中一个大个子,说∶你怎么又回去了?那大个子说∶我想回家。黄达宣说∶东北解放了,关里没解放呢。说着,又给拨拉过来了。
    这个“大个子”,就是现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徐惠滋中将。
    有的老人说∶黄达宣抓了个国民党中将兵团司令官,还给我军“拨拉过来”个中将副总参谋长。
    过去说就说了,当了军长,成了上级,还这麽说。黄达宣觉得不好意思,说∶军长,你再别说了。徐惠滋说∶老连长,这是历史呀。
    三月三十一日晚,沈阳守备兵团司令周福成,将指挥权交给五十三军副军长赵镇藩,躲进“世合公”银行甩手不干了。兵团参谋长蒋希斌,命令机关各处、科原地待命,等待解放军接收。参谋处长戴鸿图,通告各部队也照此执行。
    树倒猢狲散,守军纷纷树起白旗。有的将枪炮车辆堆列好,拿着花名册等待“共军”,有的驾着吉普车,上街寻找、迎接“共军”。在辽西,一个女文工团员喊一嗓子,就能聚来一群溃兵。在沈阳,一个班、排长带几个战士,就能接收一个团。
    有点挑肥拣瘦的,是都要向正规军投降,不爱向独立师交枪。有的还坚持要举行个“正规”仪式。在长春投降的新七军,也是如此。
    有点火药味儿的,是关于“起义”,还是“投诚”的争执。
    五十三军,作为张学良带进关内三十万东北军剩下的唯一一个军,也作为防守沈阳的主力,共产党曾派入“内线”策动起义,五十三军内部也有人想起义,都因为周福成而不能成功。十月二十七日,沈阳已危如累卵。他的女儿带着“张大帅”张作霖夫人的亲笔信,赶来劝他起义。他火了,竟要枪毙亲生女儿。
    如今,周福成被带到十六团后,一再坚持自己不是被俘,而是“投诚”。
    一些守军则纷纷要求“火线起义”。
    十一月一日上午,驻守在铁西区北路的东北第二守备总队(相当于师),派代表找到二纵五师十四团,邀十四团派代表去总队谈判。总队长毛芝荃和副总队长佟道,要求承认其部为“火线起义”。十四团政治处主任王邦佐不同意,指令其交出防御部署图,撤到指定地点集中。毛芝荃和佟道说解放军有位“周政委”,已经答应他们“起义”了。不谈了,去五十三军军部找这个“周政委”,根本没有此人。
    下午又谈,一方坚持要求“起义”,一方坚决不同意,言来语去迸出火星子。
    “起义”,还是“投诚”,关系前途和命运,当然非同小可,是个“原则问题”。可是,当十四团部队逼近总队司令部,迫使警卫排放下武器后,也就没甚么“原则”可争执的了。
    拚死拚活,好歹算从辽西逃回沈阳的新三军暂五十九师师长梁铁豹,也要求“火线起义”。
    比较曲折复杂的,是驻守在沈阳东郊的新1军暂53师的“起义”。
    做为王牌中的杂牌,辽西战役后期,师长许庚杨就酝酿起义。10月28日,辽北军区和所属独1师进至东郊,许庚杨即派人与独1师晤谈,要求起义。10月31日,辽北军区同意暂53师所属三个团为起义。
    当天,“林罗”两次来电,批评辽北军区先斩后奏,认为暂53师是在大兵压境下迫于形势,不能算起义,应按“反正”(即投诚)对待。
    但协议已经达成,代表已经派出,功城和起义即将开始,来不及改正了。
    11月7日,“林罗刘”在给军委的电报中说:
    现五十三师整个建制仍未动开至法库(应为“开原”——笔者)整训,目前似乎只有承认该部起义的办法⑵。
    军委复电表示同意。
    后来,暂53师并未按起义对待,而被宣布为“反正”。1949年4月,起义后被授予“东北人民解放军第五十三师”的暂53师,被解散了。
    究竟是“起义”,还是“投诚”,有些“官司”直到1986年才有定论。
    在宦海中行将灭顶的将校们,抓紧最后的时刻,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苦苦挣扎,讨价还价,拼命要在官场上保住一顶那怕是多么可怜的乌纱帽。
    士兵们则见了“共军”就问∶谁管我们那?怎么还不“解放”我们啊?
    离休前为某师副政委的张天铸老人,当时是“剿总”特务团二营六连中士班长。
    老人说∶
    十月三十一日下午,二营奉命到机场保护飞机,好让大员们逃命。飞机飞了,团长没了,营长也不见了。四连的兵提着枪到处找连长,说连长把他们多少钱揣跑了。回到营房,营副让把枪架在院子里,让大家进屋等着,也没说等甚么。第二天,听说四连跑光了,机枪连也没几个人了。六连刚从安徽征来不少新兵,东南西北还没弄明白,一个个哭眼抹泪地说∶你们到哪儿我们到哪儿,可别把我们扔了呀!
    排长王福荫和我是老乡,都是长春人,南下到广西留在南宁军分区了。他说咱们回家吧,我们就走。当时也不知道长春解放了,廖耀湘完蛋了,反正就知道这国民党的天算是塌了,我们这些小兵蛋子也都成了“打败的鹌鹑斗败的鸡”。
    走到南湖,枪越响越密,不敢走了,躲进一个跑光的国民党大官家里。一天一夜没合眼,也不敢露面,不知外面怎么的了。第二天上午来几个八路,把我们吓的呀。他们看我们一眼,带搭不理的说,你们到楼上去住,下边要住部队,就走了。
    王福荫说,这八路见国民党怎么不抓呀?还让咱和他们住一块,晚上若往上边扔颗手榴弹不完了吗?他说咱俩还是回营房吧,反正天塌下来大家擎着。
    街上乱哄哄的都是兵,八路,国军,你来我往,谁也谁不管谁,那才有意思呢。八路东张西望,一双眼睛不够用了,国军有的问八路到哪儿集合、“解放”,有的想上去问又不大敢。有个背着个电台的国军,问我们是不是“解放”了,要跟我们走。有的手里摇晃着钱,去敲路边饭馆的门。过去老远见了,老板早就点头哈腰迎上来了,不给钱也得挤出笑脸。这回怎么敲,怎么商量,也没人理。八路是看西洋景,国军是肚子造反了,都盼着找个吃饭的地方。
    走到南八条特务团卫生所门口,一个国军在门口站岗。马路对面一座大院门口,站着个八路哨兵。俩人隔条马路,就那么持枪站着,望着。那国军站得笔直,瞅着比八路还认真。当时我们挺羡慕那个国军,觉得他就像个共产党了。
    枪还在院里架着,也是国军哨兵。来一拨八路,当官的就上去敬礼,报告,要求接收。一些兵就要跟八路走。八路说你们把东西看好,后边有人管你们,说完就走了。一些人就开玩笑,说哪有给枪不要,当兵也不要的?
    等两天才接收。军官站一边,士兵站一边。听说军官都发路费让回家,士兵要补充当八路,有的兵就站到军官那边去了。当时我就寻思,当两年国军,再当八路也好,回家也好,兵就是兵,别闹那个景了。一挑,说我个小,一米六零出点头,不要。我说个大割不去,个小还能长,我才十八岁。其实我现在也没长大,这两年还抽巴回去一些。怎么又要了?因为我高小毕业,是个“知识分子”。现在讲这个叫孩子们笑话,那时有这文化程度可就是个宝了。
    把我分到二纵五师十三团二营六连一班。班长乐坏了,欢迎会上说∶这个新战友是个“大知识分子”,今后就当咱们的“学习组长”,大家跟他好好学。我说∶这“学习组长”是干什么的?班长说∶就是平时教大家学文化,开会讨论记个录。
    我说∶甚么叫“讨论”呀?班长说∶你连这个也不懂呀?
    连队选举士兵委员会主席,往碗里扔黄豆。营长跑来坐在我那只碗跟前,指点着说∶这是张天铸的,这只碗是张天铸的。
    那时可重视文化知识了,对解放战士一点儿也不歧视。
    吴法宪受了处分
    沈阳溃散国军没人管,一个挺重要的原因,是有些部队只顾抓物资了。
    拚命往沈阳跑,怕敌人跑了,怕打不上仗,还怕东西叫别人抢去了。
    张耀东老人说:我们2纵进沈阳最早,好吃的,好用的,大部叫我们占上了,可发大财了,身上里外三新,全换了。香姻,罐头,饼乾,糖,酒,衣服,都是美国货。最多的是加拿大白面,一粒一粒的,叫“砂子面”,比现在的精粉好多了。上顿饺子,下顿烙饼,北京解放了还没吃了。有的部队南下了,还拉著加拿大白面。有的部队说2纵“爪子长”,“抓得快”,是“铁爪子”。我们说:能抓你也抓呀?2纵真能打,也真能抓,李兆书老人说:吴法宪带上我们几个人,坐著吉普看仓库,看了九个。吴法宪看得可认真了,还问我们应该把哪些仓库给1纵。那时领导都这样,打仗看地形,重要缴获亲自过目,可不是光用嘴深入实际。後来给1纵三个不大不小的仓库。谁好孩子往庙上舍?
    张文星老人说:师里让我带个连在南八条那儿看仓库,一个被服库,两个加拿大白面库。刚看上,36团3营长带两个连来抢了。我上去阻拦,他们把几袋面压我身上,弄得面人似的,差点儿憋死。老百姓看了,说这八路怎麽这个样子呀?我找他们团长告状,团长把3营长猛撸一顿,记大过一次,抢去的白面全部没收。3营长後来见到我,嘿嘿笑,说你小子可把我告苦了。
    刘学友老人说:当时沈阳红十字会医院(现202医院)收治不少国民党伤兵,就把它当成国民党医院了,6师17团一个指导员庄严,带人搬走一些药品,有的战士把一些设备也砸了。後来召集沈阳各界名流开会,有人说八路军抢砸医院。师政委李少元火了,要枪毙庄严。庄严才19岁。後来没怆毙,不知怎麽处理了,17团党委受到集体记过处分,团长和政委各记大过一次。
    2纵政委吴法宪也受到记过处分。
    不光是要承担领导责任,还因为2纵进到沈阳附近时,他不让架设电台收发报,怕总部变更命令不让进沈阳,捞不到油水。
    在“林罗刘”签署的一份《沈阳解放後关于火炮调整的命令》中,有这样一段:
    调出炮数,一纵山炮五门,二纵山炮十八门(包括九四山二),一四野四门,化迫三门,美十榴五门,十五迫六门,共三十五门,三纵三八野一门,一四十榴三门,美十榴三门共七门,五纵化迫五门,十三迫六门,共十一门,六纵山炮三门,三八野炮八门,共十一门,七纵山炮六门,十二迫六门,共十三门,八纵美十榴五门,十纵美十榴七门,十三纵美十榴四门。⑶。
    2纵调出火炮,占总数的36%还多。
    跑得最快,打仗最多,功劳最大,伤亡最大,缴获最多,受的处分也最多。
    要物不要人,并非自沈阳始,也不止一个2纵。
    1948年12月,东北野战军政治部《关於秋季战役(辽沈战役当时被称为“秋季战役”)中城市纪律情况报告》中,说:
    “秋季攻热开始时在义县、兴城、昌黎等战斗中城市纪律是很好的,群众反映称为‘仁义之师’,一天半至两天就大致恢复秩序,部队有错拿电话局一把钳子,也查明送还,部队出城,连队都进行检查,做到缴获统一分配。但这都是小城市,参战部队不超过两个纵队,故易维持纪律。”
    “锦州收复后,物资特多,参战者有五个纵队,地方党政工作接收的准备也很不够,尤其当时敌廖兵团南来,锦州可能再失,且敌机轰炸较烈,觉得如其便宜敌人还不如便宜自己,故决定让各部队争取迅速将物资搬出,且首先补充自已,当时三四天内,各部队搬出了大量物资。这是一个特殊的不得已的情况,却必然发生一些不好的影响。如有的搬多,有的搬少,有苦药不均现象,有的部队吃大米白面,有的连高粱也吃不上。也发生争夺物资闹不团结,其中七纵为各部所不满,如不照顾他部,到他部防区搬东西,占领之仓庠不肯上交,给他部之俘虏将青壮者挑出一些,战斗将结束时对旧城内尚有敌万余,他们拒绝别部参战,自己独吞,怕别人染指。……另一偏向,则是因物资多,大家争搬大仓库,而对收容俘虏,打扫战场反不注意,故锦战结束後三四天内,市内散俘伤俘尚到处乱走,无人收容。”
    “长春敌投降前夜,有的部队其军官已失去统制力量,士兵自动走散,加之我军缺乏受降经验,和有些干部的洋财思想,致在新七军投降後,有的受降部队只要武器不管俘虏、有受降一两个团而俘虏不过三四百人。”
    “战场上的零星物资的统一分配可以做到,但所规定的整批物资及仓库只能看守不得搬运,则不能完全做到,因为大家有’遵守纪律就必然吃亏’的思想,觉得别人拿了,我不拿不合算,统一分配没有自己分的多,或认为‘大家分了,也不是本人贪污’,这种思想就是抓一把的基础,而这主要是干部的思想问题,故锦战中有的部队得了米面被服很多,别的部队则发生了羡慕思想,於是沈阳战役中也就抓一把。”
    “一般争执事件很多,领导干部间拍电报,写信,当面控诉,往返答辨,影响到下面则有因互争而开枪打死打伤人者。”
    “这些争执,每个战役都有,而且几乎是包括了所有的参战部队。”⑷。
    同年5月10日,东北野战军後勤部副政委陈沂,在後勤会议上的报告”中说:
    “这次打四平,抢了医院,连老百姓的两三个西药店都抢了,这就叫本位主义害死了,为了自本位搞点西药,竟不顾党的影响,这简直是强盗,而不是人民解放军。”
    “去年某纵打进四平,光是仓库里的雨衣,皮衣,棉衣就是好几万套,他们派人看守,不要别的部队去拿,结果第三天被炸的光光的,这些人是只许让飞机炸不许别人拿,这是甚麽话?本位主义从红军时代就反对起,到现在还是这样的严重,今天我不详细举例子了,我们部队中的本位主义照东北人的口语来说:‘老鼻子啦。’”
    辽沈战役後,“林罗刘谭”狠抓了这个问题。
    被抓了典型的吴法宪,也护了狠:打开天津谁再发一点洋财,就枪毙他!
    四野给天津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进入北平就更好了。
    衡宝战役後,有些部队老毛病又犯了。
    很想写几位当年黑土地上的纵队政委,老人们却都对他们的司令员津津乐道。
    谈的较多的,是後来成了“五虎上将”之一的吴法宪。
    对于当年就有“吴胖子”之称的吴法宪,比较一致的看法,是他没架子,挺随和,联系群众。说他挺爱开玩笑,有时见了下级也敬个礼,“没大小”,和人挺处得来。
    有的老人说他当年瞅著也挺正派,没甚麽壤心眼,後来怎麽就变成那样子了呢?人可真不好看。
    有的老人说当年批判黄克诚时,吴法宪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
    扮演这种角色的也不光他一个,不过他垮台了,成“死拘”了,就怎麽批判都行了。
    有异议的是关于他的能力。
    有人说他当年就是个“草包政委”,没甚麽主见,魄力,就是个“坐车的”,说他一听说甚麽事情没弄好,就“娘卖*的,娘卖*的,咋搞的,咋搞的。”
    有人说比起那种出类拔萃的,他不行,可讲话办事也是很有一套的,不白给。他若是个“草包”,“饭桶”,怎麽能当上纵队政委?共产党没人了怎麽的?
    生活是一本书,生活中的人也是一本书,一本用各自密码编写的很难破译的书。
    但是,“坏人=草包十饭桶十笨蛋十白痴”,确是我们曾经有过的一个公式。好像他们的垮台,就是因为他们的无能。而且,坏人在娘胎里就不是好东西,好人生下来就是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
    但是,生活中确实有些干得很精彩,很出色的人,并没有被历史留下来,或是在某段历史时期中被埋没著,一些本来很平庸的人反倒少不了。历史有时需要这种角色。他们是被历史推到那儿去的,并不一定是积极主动创造、争取的。他们是历史的幸运儿,也是历史的悲哀。比之那些因出类拔苯而多灾多难的人,他们活得实在是够轻松的,他们中有的人若不是在某个时刻投了一下机,本来会继续轻松地活下去,甚至青云直上。
    一位“罗荣桓传记写作组”的老人说,他们去监狱找吴法宪了解罗荣桓情况时,吴法宪站起来立正报告,张口就叫“首长”。这回可是正儿巴经,没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却愈发使人忍俊不禁,又不能不强制忍往。
    (一些人在台上时曾是何等“风度”,一旦失势怎麽就“幽默”如此呢?)。
    这位在黑土地曾被吴法宪开玩笑敬过礼的老人说,吴法宪“态度最好”,问甚麽讲甚麽,写的材料最多,水份也最多。比较之下,李作鹏正好相反。
    当年黑土地上的名将黄永胜,18年徒刑服了三分二就病死了。
    和吴法宪一样被判17年徒刑,早已监外就医的李作鹏,依然是个“烧锅”,爱喝酒。他每天的工作是写回忆录。他有得写的。
    笔老采访时已经释放的邱会作,和吴法宪、李作鹏一样,每月200元生活费。夫人参军前是个护士,後在延安医大毕业。“九·一三”後也被关了几年。现在,她办个执照,开个体诊所。据说生意还挺好——“邱会作”三个字无形中所起的广告作用,大概是不能低估的。
    吴法宪经常上街买菜。人们都认识他,有的叫他“吴大爷”,有的叫他“老吴头””老胖头”,叫甚麽他都答应,依然挺随和。看见他挎著篮子来了,就让他先买,说照顾老年人,有的还说“老红军可以不排队。”
    会打仗却打了败仗的杜聿明等人,在监狱中学会了做工,种田。
    从人类进化的意义讲,这是一种从猿到人的进步。他们终于成人了。
    从堂堂“空军司令”到“吴大爷”,“老吴头”,“老胖头”,吴法宪也成人了。
    当他和售货员或小贩数点角币和钢崩儿(不知他会不会讨价还价,也不知“九·一三”前是否认识人民币——林彪是不认识的)时,当他提著装著亲手挑的蔬菜的菜篮子回家(开头,他会横过马路,会识别红绿灯吗?)时,他会想些甚麽?是弹雨中冲杀,风雪中行军,打了胜仗和部下开个玩笑的岁月?还是蒙着黑色窗帘的“红旗”,戒备森严的豪华庭院,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後拥的笑脸?他是为权力的失落而懊丧?还是为人性的复归而庆幸?
    高处不胜寒,还是人间好。
    第35章 葫芦岛不是“。”
    黑土地上最後一面“青天白日”旗,是从葫芦岛的码头上消逝的。
    南广北锐,中腰狭窄,只有6里长的小岛,凝固在万顷碧波之中,像只葫芦,又像个“!”。
    最後归宿的那个台湾岛,则像个“、”,或者“,”。
    从秦皇岛到葫芦岛
    ——再续战犯录之一
    10月20日,徐州“剿总”副总司令兼2兵团司令官杜聿明,调任沈阳“剿总”副总司令兼冀热辽边区司令官。
    10月27日,就在东进兵团徒劳无功的终于攻占塔山这一天,廖耀湘兵团电讯联络中断。杜聿明立即命令停止东进,退守原来阵地。11月2日,沈阳失守。于是,杜聿明的使命,就由东进变成西退。
    廖耀湘兵团被歼,沈阳易帜,锦西和葫芦岛的国军成了惊弓之鸟,唯恐共军顷刻间赶来,再把他们席卷一空。有的说应从陆上跑,有的说应从海上走,有的说还是海上走安全,但若船来晚了,掩护部队无法走掉。有的说有重要机器设备,奉主管机关命令要尽快撤退,有的说有档案文件必须先走。边区司令部门口拥挤著一重又一重人,争吵不休。连侯镜如都急了,催杜聿明当机立断,快些从陆路走。
    面色黄瘦,一副病容的杜聿明不动声色。给前方部队的命令是“向共军搜索攻击”,给後方部队的命令是“向某地转移”。等部队到了葫芦岛码头,才发出上船命令。
    11月8日午夜,最後一支部队54军8师经锦西机场去码头登船时,杜聿明很安闲地站在跑道旁,向8师副师长施有仁招手道:不要慌,沉著点。
    卫立煌逃跑时,连“剿总”楼上的国防部战地督察组长都忘了打声招呼。儒将杜聿明,在这里把人心徨徨的10万大军的撤退,组织调理得有条不紊。
    只是,林彪锦西撤退建立功名,杜聿明功名何在?
    从昆仑关到山海关,他在黑土地上指挥打响了内战的第一枪。从秦皇岛到葫芦岛,他在黑土地上撤退了最後一名国军士兵。当年他揭幕,如今他谢幕,有始有终,倒是一个全过程。
    离开黑土地两天後,杜聿明飞赴淮海战场,两个月後,他在河南省永城县陈官庄被俘,从此走出军界。
    对于黑土地,对于杜聿明,战争结束了。
    一切都完结了吗?
    11月4日,“林罗刘”在给“军委东北局”的电报”中说:
    日前由沈阳至打虎山,由打虎山至锦州,由沈阳至营口之栈,到处是渍兵,三五成群,络绎不绝,已令各部收容补充。
    王继武老人说,打下锦州後奔辽西,路上到处都是迎头走来的国民党官兵和家属,羊群似的,乱哄哄的。也不知是打散的,还是拿到了还乡证。过锦州西大桥时,桥上都满了,我们是硬挤过去的。
    这些从“西大桥”上过去的,那些从营口跑到葫芦岛,又从葫芦岛和东进兵团一起跑掉的,有多少人回到了家,或是去了台湾?回到家,去了台湾,他们和他们留在大陆上的亲人,苦难从此就了结了吗?
    很多来华“观光”、“投资”的日本人,一定要去看看他们当年的“故居”。当他们在那里流连时,其感情、感想大概是难以和盘托出的,却也不无可以理解之处。而对于世世代代繁衍、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却只能对故土望洋兴叹,那又是一种怎样的冷酷,残忍?当他们中终于有人在有生之年如愿以偿後,他们会不会想到要去当年的战场上看看?他们中,可有在塔山和黑山等地幸存的“敢死队员”?
    蒋介石死前留言:日後反攻大陆,要将遗体移返南京,葬於孙中山陵前,这和那些胸前衣服上写著“想家”大字的去台老兵,心境是一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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