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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套的自我修养-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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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天乏术。所以你必须死,只有你死了,东方储的魔教才能彻底变成东方厉的魔教,懂了吗?”

    我手脚冰凉地听他说完,缓了好一会才低声问他:“魔教教众不是惯于朝秦暮楚?我一个外来的黄毛丫头,就算是前教主之女又能如何?拥着我上位的若是乌合之众,东方厉又岂会看在眼里,若有几人确有能力,早就自立门户单打独斗,又怎会拉我这面大旗?”

    药何涣笑道:“这便是魔教的秘辛了。——教主年轻时曾想挥师南下一举吞并正道,因此私下里做了许多准备。然而之后遇见夏女侠英雄气短,再后来又退回北方,做的那些准备来不及带走,便化作了地图收在教主身边。我虽不知道教中当时究竟准备了什么,但它确实占了魔教大半的财富。若教主将地图传给你,它便是你的护身符和催命符。这样一来,形势便复杂了,少主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若教主再对你如此关怀呵护,便会有越来越多的摄心见风使舵,劝你与东方厉分庭抗礼,妄图利用你越俎代庖。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并不是你说无意,他们便会打消念头的。”

    “但若你做了药人,虽然皮相上牺牲了一点,生活上也有些不方便,但总归还是保住了一条性命。——纵是傀儡也要讲究点卖相,到时你一身青气神志不清,纵是他们想借你的名头也嫌名不正言不顺。你既没了威胁,又多了些许的利用价值,想来若是东方厉不是恨你至深,便不会费力要你性命了。”

    我被他说得大头发晕,心里惶惶然惊吓非常,理智虽告诉我情势尚不至此,内心却已惨淡地同意了他的观点:东方厉其人并非善类,若不丢卒保车,恐怕会满盘皆输。

    我心中百转千回,半晌终于抬头苦笑:“我明知堂主所言甚是在理,但心里却总是存着一丝侥幸,希望事实并非堂主所说的那般不堪。但未雨绸缪总不是坏处,请堂主为我准备一二,若事态急转直下,便盼我能及时赶到您这儿吧!”

    药何涣眯着眼看了我半晌,点头道:“我配好第一剂药之后,会将其藏在会客厅扶手之中。”

    我苦笑点头:“有劳了。”

    他连连摆手:“先别谢我!好久没养药人了,你又是如此特异的体质,就算我的药在别人身上好用,于你也可能致命。所以你若是吃药之后不小心死了,可别托梦给你那药先生告状!”

    我心里正乱着,又哪有空搭理他的胡言乱语,因此只是长叹一口气,并不说话。

    此时我俩已走到甬道尽头,他伸手扳动机关推开石门,带我进入间四面是门的小间后,走到一扇铁门前站下,又突然回头道:“我会跟教主说,以后每隔五日来我这儿针灸一次。一是为你试药及时调整配方,二也是有人想见你。”一边说一边又扳动机关打开铁门,紧接着又是另一道铁门。

    铁门的门边似是有些生锈,推开时在地面上划出一道尖锐的声响,我待响声止歇便跟着他侧身挤入房中,边挤边问:“谁要见我?”

    药何涣努了努下巴,我后背突然一凉,心里腾起股不好的预感,却也只得慢慢转身,看东方厉一身白衣,跪坐在蒲团上悠闲品茶,半晌才抬眼看我,放下茶杯勾唇一笑:“我。”

    他冲我勾勾手指:“过来坐下。”

    我不情不愿地挪过去,任他伸手轻抚我脸颊,眼神柔和声音轻缓:“半月未见,可有想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ziyuyueye童鞋投掷的地雷一枚!奔过去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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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往日的情怀

    药何涣向东方厉行了个礼便先行离开。东方厉招我坐到他身边。用指腹沿着我脸颊的轮廓轻轻扫过,神色柔和眼神温暖,嘴角上挂的一抹微笑仿佛邻家男孩般无害。

    这表情和他的身份太不相配,却又和他的相貌吻合得天衣无缝,以致于我竟忘了对他的抚摸做出任何反应,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愣愣地听他笑问:“半月未见,可有想我?”

    他这话一出口我便解了咒,舌尖底下压的一句讽刺险险便要掉出来。我赶忙垂头咽下,听心里那个抠鼻屎跷二郎腿的猥琐小人儿一叠声地问你谁啊你谁啊我为毛要想你就算是想到你这个人也只会是画圈圈诅咒你吧?然而理智却淡定提醒我,这货这么明显地做戏暗示你和他一起虚情假意的时候,你做出任何否定的回答都是对少主的不尊重,当心丫一挥手咔嚓了你提前夺权!

    思及此又是脖子发凉,有心昧着良心对他照着琼瑶剧本来一通表白,然而一个想字梗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他也不催我,竟转而伸手撩起我一缕头发,漫不经心地一边把玩一边含笑看我。

    我吓得不行也别扭得不行,赶忙定了定神,使出外交发言人的功夫讨好他:“这半个月来我常听人提起少主如何神武,其言辞灼灼令人仿佛目睹,因此便总以为是见着您了。直到今天经少主提醒才恍然发觉,原来却是我自作多情呢!”边说边嘿嘿讪笑,自觉已将脑残粉的表情学了个十足十。

    东方厉脸上换上副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所以呢,你想我吗?”

    擦,这都通不过?!丫也太苏了吧!

    已经暗示到了这个份上,自然也容不得我再矫情。我赶紧表忠心:“自然是想的。”

    话说完还是觉得不保险:我是不是应该先故作羞涩地说不想最后分别时突然说那个不想是假的,抑或是他在故意往错误方向上诱导我,标准答案其实应该是朋友夫不可抚,小人不敢亵渎您老人家的光辉形象?

    我忐忑地将他望着,看东方厉点点头,终于放过了我的头发,正襟危坐道:“可我是不太想你的。”

    ……日!

    我盯着茶杯没话找话:“少主日理万机……”

    东方厉再点点头:“是啊,我很忙。东方储之前看好的是东方幽,因此即使现在我是少主,教内的中立派仍是占了多数,更别提东方储麾下死忠甚多,大多对我并不太服气,若我日后上位,说不定会倚老卖老,阳奉阴违,将我架空。然而若是将他们一并铲除,则魔教必定元气大伤。因此我需得好好谋划,怎样才能拉拢人心,在教主百年之后顺利继位。”

    说着看我一眼:“我想不起你来,是因为你并不挡我的路。我不管摄心方才同你说了什么,药何涣带你过来时又同你说了什么,于我看来,你不过是废物一个,你的生死我不会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寻你的不是。然而你若是一心往我的网上撞,我也不介意顺手捏死你。”

    我连忙摇头:“在下才疏学浅,那点子小聪明与少主相比便如同烛火之于日月,我躲还来不及,又怎敢趟这趟浑水?只愿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少主能够顾念我和师姐同门的情谊,放我出魔教……”

    他淡淡道:“一入魔教,永不超生。且你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认了自己的身份,纵是我肯放你,青阳派又怎会容得下你?若你真心在乎程铮,不若趁早忘了他,省得他因你而不见容于正道。”

    他说的这些我自然亦是早就想过的,然而我心里总是存着一丝侥幸。——我不过是区区龙套,谁又记得起我是谁呢?但是现在又听东方厉如此说,虽也知他的话不能尽信,却也是心里一沉,慌忙垂下眼皮笑道:“少主此话有理,只是……”我想了想,抬眼看他道,“只是我却不是为了程铮。他虽对我关怀有加,又多次救我于危难,然而我亦知道他答应了我以身相许的戏言不过是源于愧疚,纵是我有朝一日离了魔教,也断不能去寻他让他履行承诺的。”

    我长叹一口气:“我只是不想在魔教待着。我想找个清静平安的地方,租个小房子,做点小生意,勤勤恳恳就是一辈子了。”当然,如果有程铮陪着更好。

    东方厉闻言看我半晌,突道:“你若肯配合,让我少费些力气,待我继位之后,我可以帮你改头换面,隐姓埋名。”

    我不由一喜:“少主的意思是?”

    东方厉勾唇一笑,竟又欠过身来,伸手把玩我发梢:“以后你在药堂时,我偶尔也会过来陪你,你与我同处一室。但出了药堂的门,却要装作互不相识。你明白了么?”

    我眨眨眼睛:“少主是说,我应做出迷恋您的样子?”舆论是可怕的,只要外界认定他已经成功收服了我这黄毛丫头的心,即使东方储有意将教主之位传给我也是白搭,我顺手就把它当成嫁妆送给东方厉了。

    这样一来,东方厉便成了唯一的选择,我就安全了。

    我想明了厉害关系不由一喜,忙道:“一切听凭您安排!”

    他微微皱眉:“你这恭敬的模样……”又摇头笑道,“罢,罢,总是咱们头一次见面时,我太过吓人,才让你觉得害怕了。待时日长了你便会发现,我也并不是嗜血无情的怪物。”

    说罢整整衣襟起身,又伸手拉我起来:“药何涣养的异兽异人吓到你了吧?这边有一条通向药园的小路,左右时间还长,不如陪我去看看?”

    他说话时一直握着我的手指不肯放松,我不敢抽出来,只得低头道:“听凭少主吩咐。”

    东方厉苦笑道:“还是少主。那么我是否该叫你小姐?……小姐这边请了!”边说边伸手冲着身侧小门一比,倒真有些戏中风流才子的味道,也颇像是十几岁的少年了。

    我不由一笑,片刻之后又警觉过来:好看的都是毒蘑菇,这厮和我的利益相悖,现在主动来示好,又哪会像他说的那么单纯?千万莫被他的表相骗了。

    思及此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心中不停回想程铮的一颦一笑,片刻后便觉得眼前红颜皆白骨,世上唯师叔爷最帅!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想得太入戏,我嘴角也不自觉勾起,连忙掩饰地低头以袖掩唇,半晌不敢抬头。

    我任他牵着出了门,东方厉一手拿起长廊上插的火把,一手挽着我手臂,带我缓步前行。

    这甬道颇深,似乎又不常维护,因此脚下道路并不平坦,东方厉时不时将火炬移到我眼前提点我注意石块,或是快走半步替我照亮前路,端得是体贴入微。且他神色平常看不出丝毫矫饰,若我没有见识过他在青阳派的所作所为,我几乎要被这厮完美的演技骗了过去。

    过不多时,甬道突豁然开阔,再走一走,竟还能在石壁上看到星星点点的灰白色菌类。又转了个弯之后,我们竟突然来到了露天。

    说是露天,其实更像是一块二十米见方的偌大天井,天井中央汪着一块深红色的小湖,边上生了许多奇异的植株,有灌木有藤蔓,有红有绿,色彩俱是十分鲜艳讨喜。湖上白雾袅袅,嗅之隐约有一股硫磺的臭气,我不由了然:“是温泉?”

    东方厉含笑点头:“埙山山脉的主峰曾是一座火山,因此此处很有几处大温泉,药堂后山便有两处,药堂便建渠分流,用温泉的热力拢了四个药园出来,种些从各地带回的奇珍异树。这个园子的药材虽不是最珍贵,颜色却是最美,因此我常到此处来。虽然跟中原的美景没法比,但看腻了白雪黑石,此处已算是美景。”

    我点头笑道:“确实。来了半个月,我竟也已经将中原的美好景色忘得差不多了,如今看来,的确精神一震。”说罢抬头向他笑道,“多谢少主了。”

    “别叫我少主。”东方厉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握住我肩膀,含笑望进我眼睛,“叫我东方厉。”

    他突然凑近,鼻尖离我的脸颊不过只有一指的距离,我吓得不敢动弹,他却轻声叹息:“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像修竹。”说罢微凉的双唇在我眼角轻轻一印,旋即又微微退开,仍是与我离得极近。

    他呼出的热气似有似无地喷在我脸上,我被他亲过的地方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心中也没有半分忐忑雀跃,然而经由他这一吻,我却不由想起我与程铮的那个充满血污的吻来。

    一想到脸上又不觉发热,我赶忙咬住下唇摒去邪念,心里滚动着加粗的三个大字:美、人、计!

    这种硬点子,就算皮相再好又能怎样?更何况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傲娇的师叔爷了,这货毒成这样,咬一口都怕血溅三尺,就算他主动送上门我也不敢笑纳。

    但我又不敢拒绝,真特么苦逼。

    东方厉看我半晌,突笑道:“我知你虽百般抵赖,但确是真心仰慕程铮,而我亦是不能忘怀楚修竹。方才那一吻,是我一时心旌神荡,抱歉了。”

    嘴上这么说,手却仍旧握着我肩膀不放松,整个人几乎与我贴在一处,他身上的温度烘得我浑身都不自在。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东方厉又笑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说罢右手自自然然地下滑牵住我手,又低头看看我,抿嘴笑道,“你脸红的模样也十分像修竹。”说完又伸手替我理了理鬓边碎发,这才慢悠悠地往来路上走。

    我走了几步突然如醍醐灌顶:我擦,这不是泡妞中经典的一招,“你长得十分像我前女友”么!

    靠之!这货特么图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课需要早睡,俺先发上来上完课再修改,么么~~~~~

正文 往日的药王

    东方厉在药园非礼我之后,便再没做出什么不符合身份的举动。他好好地牵着我手将我送到一段岔路口,指着前方笑道:“药何涣的书房就在前头,你去叫他将你带出去,我却是不方便和你同行的。”

    我点头表示理解,顺便操纵意念中的一万头草泥马轰隆隆地撞倒他压过他然后倒车再来一遍,神兽军团所过之处,白烟蔽日,片甲不留。

    呼,终于爽了。

    东方厉目送我走到药何涣房前敲门,我说明来意之后,堂主大人便转身锁了门带我出去,而堂堂少主大人竟还站在原地目送我们,仿佛生离死别。

    转过两个弯之后,我侧头以口型问药何涣:“他听得到吗?”

    药何涣点点头。

    我眨眨眼睛,一边像螃蟹一般横着走一边不出声地问他:“我可以问你几个和药先生有关的问题吗?”

    他目视前方,并不理我。

    我当他默认,趋前一步问他:“药先生本名叫什么?他之前是否也曾在魔教待过?”

    药何涣抿着嘴不说话。

    我拉住他袖子。

    药何涣拖着我继续往前走。

    我哭笑不得,只得出声叫他:“堂主!”

    他猛地站住,一甩袖子将我带着以他为圆心画了个半圆把我抡了出去。我猝不及防,整个后背砰地一声撞在石壁上,又贴着墙划了几步才稳住身形。虽然穿得厚没撞疼,但还是吓了我一大跳。

    药何涣看我一眼,突伸手拉住我手腕扯着我疾步前行,我被他踉踉跄跄地带出洞口,又带进附近的松林,走进齐膝深的雪中才停下脚步,猛地松开我。

    我一下失去平衡仰面倒在雪上,药何涣低头看我,无声道:“你家药先生与我有二十年的同门之谊,我惯于叫他燕然。”

    他沉默一会,慢吞吞地做着口型:“不过叫什么并没什么意义,我和他都是孤儿,名字不过是随便起了玩的,用腻了便再换一个。”

    他道:“燕然与我生于鬼先生门下,从小一起修习岐黄机关,二十五岁时鬼先生寿终正寝,我们便也分道扬镳。然而我们虽是同门,性格却大相径庭。他抱残守缺,得过且过,恪守本分,我却并不满足于所学,只要能解我心中疑惑,他人是死是活与我并不相干。”

    我耐心地看着他嘴巴。这就是话唠的好处了,问他一他能回答你十,内容从来都是连本的,都不用追加问题。

    他缓缓道:“所以数年之后,他便有了妙手药王的名头,我却不能见容于正道,只好投入魔教门下,却反而如鱼得水。魔教规矩少,我纵是拿活人做试验也没什么稀奇,日子越久我越是得心应手。渐渐的,我自认医术早已超出燕然五成有余,然而偏安于北地,我这一身医术便仿佛锦衣夜行,曲高和寡。一日我终于忍不住向他传信炫耀,谁知一个月后,他竟乔装成布衣前来投奔我了。”

    “他说他忍不住想要来瞧瞧,究竟我是在吹牛还是确有其事,左右现在江湖正乱,别人也不会知道药王谷中早就没了药王。后来他见了我的研究,虽不赞成,却亦是心醉神迷,所以便索性藏在我这儿看我做事。因他生性懦弱,明明求知若渴,手上却不敢沾血。”

    药何涣一直是垂着眼睛说话,说到此事却突然抬眼看我,双手握拳一字一顿:“他骗我!他是正道派来的细作!我原以为他确是醉心于研究,谁知他竟是来替正道偷传消息的!世上我只信他一人,他却利用我们二十余年的同门之谊来骗我!”

    他虽然没有发声,然而却气息急促,目眦欲裂,与嘶吼无异。

    我也十分震惊,往日在药王谷中的一幕幕在眼前一闪而过:药先生教我说谎,教我如何解开身上所缚绳索铁链,教我如何辨别他人话语真假……

    这可不就是间谍的必修课么!

    我忙追问:“那他在魔教待了多久?是你发觉之后赶了他出去,还是他自己离开的?”

    药何涣深吸几口气平定下心神,恢复了慢吞吞的语调:“自然是我发现的。他养了只雪雕与正道暗传消息,被我发现之后,便杀了那扁毛畜生,废了他武功,拗断他一只手一只脚,将他扔在蛇窟里自生自灭去了。——也是他幸运,当天晚上正道便发起攻击,我们匆忙撤出中原,竟让他逃过一劫。”

    我听得浑身发冷,不由怒道:“他是你师弟!你们二十年同门情谊,你怎能这样对他?”

    他看着我冷笑:“他出卖我时,怎么没想到这二十年的同门情谊?一到处于下风倒顾念起旧情来了,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我替药先生辩白:“他向来宅心仁厚,你也说他尚不忍陌生人丧命,你又是他师兄,我相信纵是魔教当真覆灭了,他也会拼了性命保你不死!”

    药何涣冷笑不已:“事情已过去十二年,你自然说什么都行。若是我告诉你蛇窟中没有见血封喉的毒蛇,燕然的同伙发现雪雕被杀便会赶来救他,你信么?你若不信,我便也不信他会保我不死!”说罢仿佛恼羞成怒似的,一甩袖子就要回去。

    我急忙出声叫他:“是真的,是不是?”所以他之前才说,数年前已经饶过药先生一命?

    药堂主转眼看我,目光中满是嘲讽,嘴唇缓缓翕动:“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分别?他总归是捡回一条性命,也总归是缠绵病榻一年有余,武功尽失,且余生囚于药王谷不敢出来。像他那样喜好热闹自由的人,这不是比杀了他更有趣?”

    他轻哼一声,鄙视地将我望着:“人家说什么你都照单全收,朽木不可雕,合该你被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说罢又是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走向山洞,将我扔在雪地上。

    我苦笑一声站起身来,拍拍身上雪花,自己慢慢走回东方储的地盘。

    走到二层,将要下三层的甬道时,我发现甬道入口竟没人把守。

    我愣了愣,在不管不顾闯进去和等在外面两个选项间犹豫了片刻便立即选择了后者。我退到街道中央,向乐堂的掌柜借了把椅子,猴子似的窝在里头想心事。

    我不停问脑中那个代表药先生的小人儿:师父师父,药何涣是纯心想致你于死地呢,还是对你网开一面了呢?

    小人儿挤眉弄眼地问我:有区别吗?反正洒家还活着。

    我气急败坏:当然有区别!我还想从你这里吸取经验,看看你那师兄到底有没有人性呢!要是他当真连你都杀,我还怎么相信他给我的建议?落在他手里怕是更难熬,我还不如自己给自己突突了呢!

    他大笑:我当你怎么突然又有了八卦的心思,原来是想以我为参考!

    笑完之后又冲我眨眨眼睛:嗨,他怎么也是我师兄。要是他信不过,我干嘛要废那么大的劲绕那么大的弯子要你去求助他?

    我恍然大悟,在心中抱拳遥祝我那有实无名的师父身体健康,常有人陪。

    一个重大问题顺利解决,我不由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当即一跃而起,却见对面一个陌生面孔的人笑看着我,看那架势,似是已经看了我许久了。

    说也奇怪,我竟第一次在魔教见到这样不引人反感惧怕的角色。他的面相虽然普通,鼻不高眼不大,但五官都十分积极向上,一看就满是正道人士的风范。

    在魔教待久了,见到这样一张脸仿佛在黑暗中见到一点烛光,看着尤其亲切且感激涕零。

    但又心生疑惑。

    这货哪来的啊?

    我疑惑地看着他,那人仍是不错眼地笑眯眯地看着我。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望了半晌,终究还是我定力稍差些,移开目光清清嗓子,抢先开口笑问:“请问您是?”

    那人笑道:“我是墨潜。”

    墨潜又是哪位啊?

    我想了又想,终于在记忆的角落里发现了他的踪迹。

    药何涣曾在评价时典时顺口提到过,说东方储最信任的两人,一个是我已经见到的他的床伴乐心儿,另一个就是墨潜。

    他亦是四大长老排名之首。

    我立即站起,恭敬地向他行礼问好:“墨长老!”

    墨潜笑道:“叫长老却是生疏了。我和东方储是过命的交情,你既是他女儿,叫我一声墨叔也不过分。”说着又冲我眨眨眼睛,“摄心他们还等着我去凑一桌牌九,你叫我几句,也叫我讨个彩头。”

    我只得笑着叫了他几声,又祝他财源滚滚,大杀四方。

    他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嘴倒是甜!好啊,今天墨叔我高兴,给你变个戏法玩玩!”说完便用袖子遮住头面,片刻后,只听他袖子后头片刻后发出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听起来和微波炉里的爆米花十分相似。

    噼啪声越来越密集,我吓得不行,睁大双眼盯着他微微颤动的袖子,双手不自觉地举到胸前,随时准备抱头掩护,生怕他脑袋一会当真像爆米花一样砰地爆了。

    还好他脑子里的爆米花只是响了一会儿便偃旗息鼓,他也终于重新露出头脸,看着我咧嘴笑道:“好徒孙,还记得我吗?”

    韩荀!

    他竟从相貌到声音,都变成了韩荀的样子!

    我吓得尖叫一声退后一步,“韩荀”忙拉住我笑道:“别怕别怕,这是易容和缩骨。你不是青阳派的小弟子?青阳派我统只认识他一人,只能变他出来逗你开心啦。”

    我苦笑连连:“长老没听说?韩掌门已经在我追随魔教的当日以身殉派了,我看见已故之人重现人间,自然吓了一大跳……”开心?我心都快吐出来了!

    “韩荀”听了竟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刚刚从西边回来,很多事都不太清楚,吓到你却是不好意思!”一边说一边用手抹脸。

    说也奇怪,他脸上仿佛不是皮肉而是橡皮泥一般,只来回抹了几下便变回了原先的模样。墨潜又笑道:“东方储与我甚是亲厚,他的女儿我自然亦是视若己出的,你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同我说。你墨叔别的本事没有,逗乐的本事却是一顶一的!”

    我扯扯嘴角礼貌道谢,心说逗乐的本事没见着,吓人的本事倒的确是一流。

    墨潜顺利完成了吓人任务,又抬手摸摸我发顶,笑眯眯道:“进去吧,你爹早就听见你回来了,见你一直没下来,还跟我笑你这孩子太认生呢!”

    我讪笑着嘿嘿嘿。

    废话,闯空门见着教主大人和人啪啪啪还算好的,要是撞见他正虐人怎么办,我是义正词严地和他讨论正邪问题还是假装看不见啊?这可是涉及三观的大问题,在这个以三观变态为常态的魔教里,我和魔教头子讨论三观问题,我不是闲着蛋疼么?

    为了我自己的生命安全,我还是认生点好。

    墨潜又同我说了几句便道说要去大杀四方,于是就此告辞。我目送他上了二层的甬道才转身往回走,下台阶时突然琢磨过来:墨潜擅长易容术,深受东方储重用,应该是个资深情报工作者,而且他贵为长老,就算是刚刚回来,耳目闭塞,其他魔教中人又怎能不把我来了、我如何来了当做头等大事,第一时间告诉他知道?

    他故意易容成韩荀给我看,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逗我玩这个理由实在太牵强了些,我毕竟不是三岁小孩了,看着变戏法也能高兴半天。

    而且他故意找我搭话,又刻意强调和东方储的交情也有些奇怪。莫非……他也打着和摄心一样的主意?

    还是不太像……

    我百思不得其解,没留神竟已快到甬道终点,急忙以手搓脸撇开杂念,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想的空白面孔来。

    出了甬道,正看见东方储蹲在园中除草。他看到我便扔下锄头起身笑道:“情儿回来了?方才见着你墨叔没?”

    我早已习惯他一身乡土扮相,于是神色如常地笑道:“见着了,墨叔还给我变了韩荀看,吓了我一跳。”

    东方储大笑:“他这个老小子!天生就爱欺负小孩!”笑罢又叹道,“不过我这一辈子,也只得他这么一个朋友。我的全部身家性命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托付给他,所有重要的事,也只有交给他办我才能放心。”

    我点点头,随口道:“教主和长老的情谊令人羡慕。”

    东方储却不接茬,而是一径盯着我看。我不明所以,也飞速瞥他一眼,竟看到他眼中似有失望一闪而过。

    失望?

    东方储笑着垂下眼皮,轻轻摇头:“看来这一声爹还得再等等了!——给你留了碗汤圆放在桌上,快去趁热吃了吧!”

    我一头雾水地点头答应,转身进房,却总觉得他方才的失望不是因为我对他的称呼。

    是因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太早起床,现在好困……

    发完文就呼呼去,明天再回复留言……

    看了本章就知道,我想吃汤圆的怨念是超越次元的!嗯!

    吃货真心伤不起啊!!

    妈的jj又抽!伪更一下

正文 往日的承诺

    爱老爷子说,你坐在火炉旁和一个金发妞儿聊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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