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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宋帝王大臣的精神世界:大宋朝的妙人们-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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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又何尝不伤心呢,算起来从祖宗建国到今天,短短三十多年,却已经两次自降身份。

公元937年,李煜的祖父李昇(那时候还叫徐知诰)接受“禅让”建立南唐;公元956年,父亲李璟上表给周世宗柴荣,表示“以兄视荣,岁输财货”,柴荣拒绝,李璟无奈,再次派人上表称臣,柴荣依旧不允许,就在那次,丢了扬州。

随后李璟只好自请去掉帝号,自称“南唐国主”,献江北十四州土地,才得一时安宁。

从皇帝到国主,从南唐到江南,一步步退到何时为止?

李煜不知道,他似乎隔着长江就能看到赵匡胤那一张志得意满的脸,心里沉甸甸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喝吧,唱吧,满天神佛保佑着南唐的国祚……
第五章 那些叱咤的旧日英雄(5)
    李昇如果泉下有知,也唯有看着这个风流潇洒的孙子,重重叹息!

为了完整地介绍李煜这个人,我们有必要稍微往回,从五代末期说起。那时候南唐的创始人李昇还只是濠州开元寺里的一个小沙弥,因为相貌英俊,行事机灵,被后来的吴王杨行密看中,准备将这个沙弥收为义子。

但是此举遭到了杨行密那些亲儿子的强烈反对,当时杨家上升势头很猛,他们觉得收了这个孤儿有辱门风。所以杨行密就将小沙弥交给部将徐温,从此,这个乱世孤儿就有了新名字——徐知诰。

可能是为了报答徐温的收养之恩,徐知诰孝敬徐温夫妻如亲生父母,朝夕起居,承颜侍膳,事事都考虑得十分周全,非常温顺恭谦。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说,九岁那年,徐知诰去屋里取火掌灯,短短几步之内,当着徐温的面吟出四句诗来:

一点分明值万金,开时惟怕冷风侵。

主人若也勤挑拨,敢向尊前不尽心。

徐温虽然是个草莽出身的私盐贩子,但毕竟老于世故,一听这话就意识到,这个孩子是在抱怨没有得到好好栽培,同时,对他的才华也有了充分的认识。

往后,随着徐知诰年龄的增长,徐温不断给他制造机会,先是让他掌管全家的财务,在这个过程中,徐知诰的管理和沟通能力得到极大的提高,迅速成熟起来。古人说“齐家治国”,管理一个大家族和管理国家的道理是相通的。徐温也没料到,他的这一安排,对徐知诰的人生有多大的影响。

随后又发生了一件事,再次巩固了徐知诰在徐温心中的地位。

有一次徐温得了重病,他有六个亲生儿子,但是这些家伙互相推诿,谁也不肯在病榻前伺候,只有徐知诰夫妇通宵达旦煎汤喂药,整夜不肯休息。有时候徐温从昏迷中醒来,看到帷帐外面人影绰绰,就虚弱地问是谁。

回答总是:“小儿知诰,儿媳王氏。”

可想而知,此时徐温的心情何等地复杂激动,他也就是在此时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对义子做出有效的补偿,如果说前一段时间,他对徐知诰的培养仅限于理财和人际,那么接下来,他就有意让徐知诰接触军事,培养其独当一面的能力,甚至想过,让徐知诰成为徐家事业的继承人!

公元909年,徐温派徐知诰到升州整修城池监督舰船制造;912年,又让他作为二把手镇压作乱的宣州观察使李遇,随后因为战功,提升他为升州刺史。

在升州任上,徐知诰休养生息,选贤任能,吸引了大批人才来身边,逐渐培养起了自己的幕僚和班底。

对于徐知诰的进步,徐温真是喜忧参半。一方面,看着义子成长起来,自己的心血结出了成果;另一方面,羽翼渐丰的徐知诰,会不会占据城池拥兵自重,站到自己的对立面?

为了权力,骨肉相残父子反目,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徐温的忧愁也不是没有道理……

于是徐温采取行动,借口说徐知诰镇守升州有功,调虎离山,将他调任润州,提升为团练使,同时自己亲自出马镇守升州,而让长子徐知训留守与润州只有一江之隔的扬州。

一看这个安排,徐知诰知道怎么回事了。

义兄徐知训守在扬州,一方面是为了控制傀儡吴王杨渭,更重要的是监视自己!以免对徐家的专权构成威胁。远处的徐温在升州,他坐镇遥控,一旦时机成熟,他就要登基做皇帝!

徐知诰对徐温的安排十分不满,所以干脆请求到山城宣州去任职,以求韬光养晦,伺机而动,徐温不同意,徐知诰就更加愤懑。他的谋士宋齐丘就给他做思想工作说:“当初项羽让刘邦守汉中,很多人鼓动他不要去,只有萧何力排众议让刘邦去,这才成就了霸业。如果你心怀天下,就应该老老实实到润州赴任,不可错失良机。”
第五章 那些叱咤的旧日英雄(6)
    这几句套话说得其实没什么水平,项羽一介莽夫,怎么斗得过狡猾的刘邦?现在徐知诰的对手徐温可没那么简单,私盐贩子在封建社会都是黑社会头目,根据优胜劣汰的规则,能活下来的,综合素质都非常地强。

不过宋齐丘的高明之处在于,他一针见血点出了要害:“河对岸扬州,你的哥哥徐知训是个混蛋,早已经失道寡助,他迟早要出事,等他屁股着火了,润、扬二州近在咫尺,你一苇渡江,即可坐收渔人之利。”

事实证明,宋齐丘敢于自比孔子不是乱吹的,他的预言完全正确,没隔多久,扬州就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早在公元905年,杨行密病逝后,和所有五代的短命王朝一样,他的第二代继承人迅速腐化堕落,长子杨渥即位之后根本不理朝政,夜以继日酗酒作乐,于是朝政逐渐就旁落到了杨行密的老部下张颢和徐温手中。

到公元908年,张颢杀死吴王杨渥,企图投靠“变色龙”朱温寻求庇护,被徐温以弑君之罪诛杀。

然后徐温独揽朝政,扶持傀儡杨渭为吴王,杨渭是个老实人,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也不干什么坏事,傀儡当得很是称职。

事情出在徐温的长子徐知训身上。

以前在宣州的时候,徐知训就喜欢聚敛苛暴,把老百姓搞得死去活来。民间唱戏的人为了讽刺他,特地做了一个大脸绿面的面具,边上一人问:“你是谁?”回答说:“我是宣州的土地神啊,我们的长官入觐侍宴,连地皮把我给刮来了。”

现在,徐知训奉他老爹的命令盯着杨渭,他知道现在天下其实是姓徐的,根本没什么顾忌,所以不光对老百姓残暴,对吴王也不怎么友善,一有机会就肆意狎辱,可怜杨渭这吴王当得窝里窝囊。某次吴王宴请群臣,在席间趁着酒兴,徐知训建议大家表演“参军戏”。

“参军戏”是一种滑稽艺术形式,有点类似于现在的相声,演“参军”的那人戴着幞头,穿着绿衣,形象还算比较正面;“参军”的仆人称“苍鹘”,这个角色必须形容猥琐,言语龌龊,换句话说,一般长相正常五官端正的人还演不了!

在这出戏里,徐知训就扮演了“参军”,人模狗样,颐指气使;他的领导吴王则出演另一角——“苍鹘”,穿着破旧的衣服捧着帽子跟着他,君臣二人的地位完全倒了个。

当然这仅仅是游戏而已,或许不能作为铁证,再来看另外的几件事情。

某次泛舟渡河,因为吴王早于自己收桨靠岸,徐知训勃然大怒,不停用弹丸击打吴王,被侍卫用盾牌挡住;某次赏花禅智寺,徐知训又借故耍酒疯,满座之人吓得腿像筛糠一样,吴王更是悲泣不已,不得已登舟回宫,徐知训没有追上,为了出气,就用铁杵活活打死吴王的贴身官吏。

难道徐温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么?他知道,但那是自己的亲儿子,有血缘关系,徐知诰再怎么能干,也不是亲生的,一亲一疏,态度迥然。

徐知训的倒行逆施引起了杨行密老部下的极端不满,其中朱瑾最为激烈。朱瑾乃江南一员猛将,一直和徐知训貌合神离,所以徐知训就假借吴王之名下令,放朱瑾出任静淮军节度使,为自己扫清障碍。

出发前,朱瑾搞了一个小型的家庭宴会,和各位同仁把酒话别,徐知训当然也在邀请之列,听说宴会结束后还有歌伎骏马做赠品,他就兴致勃勃来了。朱瑾特意在一个马槽里拴了两匹雄性烈马,我们都知道“二马不同槽”,所以这两匹马互相撕咬踢鸣,掩盖了屋里所有的声音。
第五章 那些叱咤的旧日英雄(7)
    酒过三巡,徐知训醉意朦胧,朱瑾叫老婆出来拜谒,徐知训虽然混账,但是吃了人家的口软,也很有礼貌地起来拱手答礼。这时朱瑾掏出上朝用的笏板,在徐知训后脑上猛击,然后击掌三声,刀斧手上来,摘了徐知训满是糨糊的大脑袋。

朱瑾即刻提着脑袋去找吴王杨渭汇报工作:“老大,一直欺负你的兔崽子现在已经被我收拾掉了,以后你就可以亲自把握朝政了!”杨渭一看徐知训的脑袋,被这个“惊喜”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徐知训死了不要紧,但是他爹徐温还在。

所以杨渭急忙用袖子遮住脸说:“老舅,这件事是你自己干的,外甥我可不知道,和我没有关系啊!”因为朱瑾和杨渭母亲同辈又同姓,所以杨渭才叫他“舅”。

朱瑾一看这情形傻了眼,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外甥”,只好愤然将徐知训的脑袋抛向宫殿圆柱,同时厉声呵斥道:“你真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如此软弱,我怎能和你共图大事!”说话之间,徐知训的亲兵蜂拥而至,朱瑾仰天长叹道:“我为万人除害,一身担当罪祸,现在死而无憾了!”说完即刻自刎。

这就是宋齐丘所说的“出事”。

润州的徐知诰一得到急报,立刻星夜发兵入城,控制了局面,开始掌管朝政。

亲生儿子死于非命,然后非亲生的这个又迅速发兵,不得不令徐温心存疑惑,他有理由认为是徐知诰策划了这一事件,因为徐知训也经常对徐知诰辱骂戏弄,当面叫他“乞子”,而且好几次设计要干掉徐知诰。

不过,视察完儿子的居所,徐温打消了这一疑虑,因为在徐知训家的一面墙上,他看到了一幅画,画面上老态龙钟的徐温戴着枷锁,站在一边候审,他身边跪着的,是除了徐知训之外的几个儿子,一个个都被打得血肉模糊,没有人样。徐知训则衣冠楚楚坐在他们面前充当法官,一脸的得意忘形,歪着嘴狞笑。

很明显,这幅画是徐知训内心潜意识的一种表达,他急切希望干掉几个弟弟,然后威逼父亲交出权力,自己好早登大宝。

这幅画令徐温看清了亲儿子的嘴脸,转身对徐知诰说:“这个逆子恶贯满盈,死有余辜,多亏你当机立断出兵控制局面,否则老夫一生辛苦经营的家业就要毁在他手上了。”

面对徐知诰已经坐大的既成事实,徐温也无可奈何,只好顺水推舟,奏请吴王,让徐知诰在扬州辅佐。直到此时,父子两个貌合神离的###才正式拉开了帷幕!

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同时名正言顺地“摄政”,公元919年,徐温做主,让杨渭宣布独立建国。

徐温此举,并不是为了杨氏考虑,而是包藏自己的祸心,他对杨渭说:“现在大王您和诸将都是节度使,虽然有都统之名,但是不足以相临制!”一旦建国,吴国就成了一个上下级关系明确的政权机构,这一切都有利于徐温展开篡权工作。

建国之后,徐温被封为大丞相,掌管所有军事,徐知诰为左仆射,参知政事。

徐温想当皇帝,徐知诰又何尝不想呢?但是老爷子徐温横在他面前,徐知诰的危机感与日俱增,试想,如果让徐温捷足先登当了皇帝,自己的处境就会大大不妙,永远没有机会翻身了。

所以徐知诰拉起“尊王”这面大旗作虎皮,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吴王的地位不受威胁,阻止徐温抢在自己前面篡位。
第五章 那些叱咤的旧日英雄(8)
    徐温喜欢穿白袍,每年过生日,徐知诰总要给他进献一袭白袍。有一次,恰好有个善于阿谀奉承的幕僚在一旁,一语双关地说:“白袍不如黄袍好!”潜台词就是:“当丞相不如当皇帝好。”

徐温默默不语,他也想借机试探一下徐知诰的态度。徐知诰反应甚为敏捷,当即呵斥那个幕僚:“天下人都知道丞相忠于杨氏,你这样信口胡说,传出去对丞相的名声大大有损!”徐温看出了徐知诰的态度,也只好讪讪地道:“我儿子说得有道理,你以后不要这样了。”

没过多久杨渭重病,因为历朝历代不乏武人持械逼宫夺权的例子,所以徐知诰趁机向吴王进言,要求武人觐见时不得携带任何兵器。这样,徐知诰又巧妙地断绝了徐温宫闱兵变的可能性。

杨渭的病越来越重,在他弥留之际,召徐温觐见,这时又有人动员徐温废嗣自立,徐温再次去试探徐知诰,又被徐知诰用一番大道理顶了回去,而且徐知诰还软硬兼施地说:“丞相不要忘了张颢的前车之鉴!”

徐温一听这话脊背不由发寒,当初张颢杀死吴王杨渥,自己以“弑君”之罪把他除掉,现在如果自己谋国篡位,徐知诰很有可能扮演###者的角色!于是言不由衷地说:“我要是想自立,哪需要等到今天,当时张颢被干掉时,机会多好!我怎么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违背吴王的嘱托?”

徐温没有说实话,他当初之所以有所顾忌,不敢明目张胆自立为王,主要是害怕杨行密的老部下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因为徐温没什么战功,所以诸将根本就不服他,特别是宣州观察使李遇,听说徐温掌国,放出话来说:“徐温是什么玩意,我都没见过他,竟然当国掌权了!”

基于这个原因,徐温甚至不敢自己留下来辅佐杨渭,而把儿子徐知训推到了前台。

现在面临皇权交替,父子两个实力差不多,都有所顾忌,那么只好便宜了“第三方”:杨渭死后,他的幼弟杨溥继承王位。

同时,为了让朝中那些身居要职的老臣更加倚重信服自己,徐知诰不惜自我摧残,吞服下催老的药物,令自己的髯发在一夜之间变白,造成一种皓首老成、德高望重的印象,换取大家的信任。

他的心血没有白费,徐温熬到死都没有登上皇位,机会当然留给了徐知诰,正如现代人所总结的:“年龄是个宝。”“年轻,没有什么不可以!”

扫除了最大的障碍之后,徐知诰就显示出了他惊人的人格魅力,他求贤若渴、礼贤下士,经常利用宴会的机会来召集各方豪杰之士,一旦有什么好的建议,立刻加以采用,所以各方面具有一技之长的人纷纷前来投奔,团结了大批才智之士在身边。

这批人中间,最有名的当属宋齐丘和韩熙载,前者长期跟随着他,在关键时刻拿出过很多好的建议,颇得徐知诰的器重。

宋齐丘这个人性格古怪,尤其是恃才傲物,言谈之间一言不合,即刻拂袖而去,就算对徐知诰也毫不客气。但是徐知诰毫不介怀,每次都谦恭有礼地请他回来,为此宋齐丘感激涕零,横下一条心来为徐知诰出谋划策。

两人经常在后院四面环水的孤亭里密谈,为了防止泄密,他们进去后就将吊桥升起,以防隔墙有耳。冬天的时候,两人于炉火边上用铁筷子在炉灰上写字,密谈国事,写完后即刻抹掉。

很多重要的决策和计划,都是这样形成的。

第六章 江南臣子的个案分析(1)
    在这里,我们必须对顾闳中的严肃写实画技表示适当的敬佩,因为他的作品确实刻画了韩熙载精神上的苦闷。韩熙载对南唐感情深厚,但是缺乏勇气去力挽狂澜,听到同僚在议论说李煜想让自己出任宰相,急忙就开始“堕落”,他害怕了!

除了宋齐丘之外,南唐第二个著名臣子就是韩熙载,之所以把他重点拿出来讲一下,主要是本人认为此人可以作为南唐臣子的典型个案,他人生轨迹的嬗变过程,可以看作南唐国祚的人格投影。

韩熙载这个人之所以留名于世,并非因为什么重大事件或者过人才智,更主要靠的是顾闳中的那幅名画——《韩熙载夜宴图》。

之所以要画这幅长卷作品,是因为李煜曾想要任命韩熙载为宰相,但是听说他帷薄不修——生活作风比较混乱,那时候没有照相机,就派了两个写实绘画高手到韩府,要他们记录下韩熙载的生活情形。

这一次政治偷窥,却造就了一幅千古名画,也使得本该籍籍无名的韩熙载名满天下。

·0··0·长卷共分为五部分:第一部分是“听琵琶”,韩熙载头戴轻纱高帽,趺坐床榻,面前弹琵琶的女子梳高髻,头簪花,长裙彩帔,抱着琵琶在专注弹奏。客人们要么在专注倾听,要么神情投入,似乎在回味什么,只有韩熙载表情淡然,漫不经心,似乎心里有什么事情化解不开。

接下来是“赏舞”。身材纤巧的王屋山正在娴熟地起舞,韩熙载站了起来,双眉紧锁,亲自击鼓伴奏,身边的客人和着拍子抚掌。这部分匪夷所思地出现了一个低头沉思的和尚,他和韩熙载的表情,彻底冲淡了喜庆轻松的气氛。

接下来的“小憩”后,是“清吹”。韩熙载身穿白色单衣,袒胸露乳盘坐在椅子上,手摇纨扇,面色肃穆,似乎想起了什么遥远的事情。

最后一幕,曲终人散,客人或者作别离开,或者留下来和侍女大胆调笑……

与众人的放荡轻佻形成明显对比的是,韩熙载独立当庭,怅然所失地遥望着远方……

在这幅长卷里,南唐官员奢靡安逸的生活被表现得淋漓尽致。不过,画面里的主人公似乎和整个气氛格格不入,表情始终“烟笼寒水”,有一种淡淡的忧愁……晚年的韩熙载,正如南唐后期,壮志湮灭无影,纵有金戈铁马万卷韬略,也唯有沉醉于夜夜笙歌。

在奢侈的纸醉金迷之下,是一个敏感迷茫的乃至于沧桑沮丧的灵魂。

年轻时候的韩熙载不是这样的,那会他和所有自以为身怀利器的年轻人一样,以天下为己任,“怀抱奇志,行有异操”。因为父亲涉嫌造反,他只好流窜江南,出发之前,与好朋友李谷比赛自吹自擂,韩熙载说:“如果江东用我做宰相,我一定可以长驱直取中原!”李谷毫不示弱:“如果中原用我做宰相,取江南易如反掌!”

两个年轻人吹完牛皮就匆匆作别,不料到了江南,韩熙载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礼遇。当时还是杨溥当政,韩熙载就给杨溥写了一封求职信,写得气势磅礴锋芒毕露,完全没有求职者应该具备的正常谦逊,简单来说,重点是讲述了人才的重要,然后表示自己就是个大大的人才:“某爰思幼稚,便异诸童。竹马蒿弓,固罔亲于好弄;杏坛槐里,宁不倦于修身。但励志以为文,每栖身而学武。得麟经于泗水,宁怪异图;授豹略于邳垠,方酣勇战。”

韩熙载认为,自己从小就是个文武双全的天才少年。
第六章 江南臣子的个案分析(2)
    实权人物徐知诰为人谨慎隐忍,所以很不看好这个北方来的年轻人,认为他除了夸夸其谈之外,没什么真才实学,再加上韩熙载颇为自负,为人狂放不羁,不能团结大多数同志,所以一直很不得志。

而在此之前的吴乾贞元年(公元927年),死不瞑目的徐温,终于还是死了!徐温的次子徐知询奔赴金陵,承袭了父亲的职位。次年徐知诰设计诱捕,将徐知询软禁起来,然后令自己儿子李景通(就是后来的中主李璟)留在扬州辅佐,自己则学习徐温,到金陵遥控指挥。

从此,徐知诰开始了他翻云覆雨的权臣生涯。当他达到一个臣子荣誉和权力的顶峰之后,有一天对着镜子,手抚白须叹息道:“真乃时不我待,此物无情,功业成而吾老矣!”手下那帮人收到信号后,马上行动起来,开始制造舆论。

正如在前面所说的,自古以来说服老百姓最好的方法就是散布一些神神鬼鬼的小道消息,而且你还要遮遮掩掩,这样他们的兴趣就更大,义务担当起了宣传员。于是,“江北杨花作雪飞,江南李树玉团枝。李花结子可怜在,不似杨花无了期”成了十大金曲榜首,被满街传唱到烂了大街。这首歌预示了朝气蓬勃的“李”将要替代没有结果的“杨”。

显然,此处的“杨”指的是吴王杨溥,“李”是哪一位呢?

这就是徐知诰的如意算盘,他确实眼热金灿灿的皇位,但是为了维护皇权的纯正“血统”,他必须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说明自己是“龙种”。于是,他瞄上了刚刚灭亡的大唐,认定自己是唐室吴王李恪的后代,所以后来扔掉“徐”姓,改名“李昇”。

此“李”就是“江南李树玉团枝”的那个“李”。

与此同时,街上出现了一个头戴黄冠、束发蓄须的疯癫道人,手举一把钓竿,钓着一只肥大的木头鲤鱼,反复唱着:“……盟津鲤鱼死欲尽,濠梁鲤鱼始惊人……为甚竿头挑着走?世间难寻识鱼人。”

还记得吧,李昇当初就是濠州开元寺里的一个小沙弥,所以,他就是“始惊人”的那条“濠梁鲤鱼”。凡事有一有二一般就会有三,很快,一个老和尚夜半不知何故忽然疯狂撞钟,搞得全城人民失眠,几乎引起###。

把和尚找来一问,和尚说,晚上没事干,忽然灵机一动,得到一首好诗。《毛诗》序里说:心里有想法就会形成语言,语言如果说不清楚,就要叹息感慨,如果感慨还不能表达,就唱歌,唱歌不得劲,就只能跳舞了。我这首诗实在是太彪悍了,所以我就跳舞来表达,于是就撞钟了。和尚一板一眼,很严肃地回答。徐知诰(当时还没有改名,但已经有预案了)看老人家一把年纪了,也不是刻意恶搞,就问:“你作的什么诗?读来听听。”

和尚吟道:

徐徐东海出,渐渐入天衢。

此夕一轮满,何处清光无?

徐知诰一听皱了眉头,批评和尚说,如此平常一首顺口溜,你至于如此得意?你是不是扫盲班刚毕业?

····和尚摆手说你别急,然后将诗里深刻的意思讲解了一下,这里头隐含着一个“昇”字,徐知诰一听这和流行歌曲《东海鲤鱼飞上天》主题思想很相似啊,所以非常高兴,也不埋怨和尚扰民了,重重赏赐后送了回去。

后来,就连徐知诰做梦自己摔倒在地,都被谋士解释为:“可喜可贺之兆,梦中摔倒,日中必然有人拥立。”说完,这个谋士就撩袍下拜。
第六章 江南臣子的个案分析(3)
    舆论兴起之后,徐知诰觉得再推辞就有点过了,甚至会弄巧成拙,于是在公元937年,杨溥下诏“禅让”皇位给徐知诰,南唐就此建立。过了一年,徐知诰按照计划改姓为李,同时将儿子改名为李璟。

这时候的愤青韩熙载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天马行空,我行我素,所以混得不怎么样。李昇安排他做秘书郎,辅佐太子李璟。当时和他一起来南方的人,大部分得到了重用,唯有他郁郁不得志。

对此韩熙载有自己的看法,他后来告诉李璟:“先帝知道我却不重用,是因为我是幕府后人。”韩熙载的父亲曾经担任过观察支使,所以他才有此一说。其实李昇之所以不重用他,大部分原因是他的性格所致,这一点他却难以认识到。

直到李昇驾崩之后,李璟即位,才慢慢开始重视韩熙载。韩熙载这才数次上章进谏,都得到了李璟的采纳,他改进了南唐很多不规范的礼仪,在朝中的地位日渐显赫。同时,却也引起了宋齐丘、冯延巳的嫉恨。

后来李璟自觉强大,好大喜功的毛病犯了,就想要欺负一下邻居。

其实,在李昇的时代,确实想过要养精蓄锐,趁着群龙无首之际经略中原,但是他壮志未酬,就猝然死掉。知子莫如父,李昇知道儿子善文而不习武,所以弥留之际,握着李璟的手说,一定要固守成业,和兄弟国家搞好关系,千万不要随便寻衅滋事,成为流氓国家。

然后李昇使劲一咬牙,将儿子的指头咬破,狠声喘息道:“勿忘吾言!”

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李璟随后改元“保大”,也就是说,保守父辈的伟大基业。最初的一段时间,他确实闭口不谈兵戈,从善如流。但是,人的记忆力毕竟有限,架不住周围一些别有用心的臣子的煽动。

公元944至947年,趁着闽国王氏兄弟为了皇权大打出手之际,李璟发兵###闽国。

闽国的老百姓早已经被压迫得受不了了,一看“大唐”来人,迫不及待去接应,主动伐木开道,筹措粮草,担任向导,所谓“人心向背定成败”,南唐很快轻取除福州之外的全闽版图。

只有闽国的大将李仁达还苦苦守着福州没有投降,不过他也佯称要投降南唐。

南唐的枢密使陈觉立功心切,向李璟请求去舌战李仁达,想靠自己杰出的口才将他劝服,随行的还有监军使冯延鲁。陈觉这人估计情商不怎么样,见了李仁达之后,摆出一副大国使者的派头,居高临下盛气凌人,李仁达也是针锋相对绝不示弱。

陈觉很生气,就假传圣旨兴兵###,李仁达急忙向吴越求救,这一次,南唐一败涂地。

朝廷官员包括韩熙载在内,纷纷上表弹劾陈、冯二人,但是要知道,冯延鲁是冯延巳的亲弟弟,而冯延巳和李璟的关系不是一般的铁,所以最终二人得以免死,韩熙载却被排挤为和州司马,不久又调任宣州节度推官。

李璟喜欢写词,冯延巳也喜欢,共同的爱好使他们走到了一起。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李璟在匡庐鹤鸣峰下读书,冯延巳就和他朝夕相处,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冯延巳曾经有一首词《长命女》,用夫妻之情来比喻君臣之情: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冯延巳的词是不错,确实堪称大家,但是为人浮华轻佻,眼高手低,没有真才实学,试想一个皇帝身边如果都是这样的臣子,国家将何以堪?以冯延巳和冯延鲁为首的五个人,被大家称作“五鬼”,他们整天以文章娱乐,丝毫不管国计民生。
第六章 江南臣子的个案分析(4)
    冯延巳曾经嘲笑开国老臣孙晟,说:“你有何能,竟然可以官居丞郎?”

孙晟愤慨地反击:“我乃山东一个安分守己的书生,论起辞藻华丽,不及你的十分之一;论起诙谐歌酒,不及你的百分之一;论起奸佞狡诈,一辈子也赶不上你啊。但是我于国于民都没有害处,你却足以祸国殃民!”

“金碗玉杯盛放狗屎。”这就是孙晟对冯延巳的评价。

现在我们读着冯延巳那美丽温婉的词句,恐怕很难将他和“祸国殃民”、“奸佞狡诈”以及“狗屎”这样的语句联系起来,让人不由感叹,历史的真相,确实不能只看表面。

紧密团结在李璟周围的,是“五鬼”这一类人物,韩熙载没有勇气去正面对抗,他选择了逃避,鸵鸟一样沉醉在诗酒歌舞中,成为放浪形骸的逍遥人士。可以说,正是他这一类明哲保身的人,加剧了南唐政权的垮掉。

在外州工作了很多年后,韩熙载才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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