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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探案传奇-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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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丽华又将他按在椅子上,开始为苏拙改脸。包袱里有一张人皮面具,是苏拙托燕玲珑做的。燕玲珑虽能学到其师叶韶的本事,但也装成一个大家都不太熟悉的人,那是再简单不过。段丽华将面具贴合在苏拙脸上,又填上些面粉棉花,过不多时,原本一张俊俏的脸,就变得肥头大耳,络腮胡子。
苏拙看着镜中的自己,啧啧称奇。他是第一次乔装,难免有些新奇。段丽华笑道:“要是没有我,你哪能这么快就好?”
苏拙摸摸脸,随口道:“是啊是啊,多谢多谢!”
“那你办事以后还能少的了我吗?”
“不能不能!”苏拙信口答道。话一说完,他便醒悟过来,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段丽华笑道:“你既然都变成了大富商牛德贵了,身边怎么能没有小妾服侍呢?我自然就成了你的小老婆,陪你一起去喝喜酒啊!”
“不行不行!”苏拙连连摇头,“我不是去玩的。那里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段丽华全不在乎,道:“什么危险的事我没见过?我才不怕!”
苏拙叹了口气,知道拗不过她。忽然抬头看见外面天色已暗,计上心头,道:“好,既然你什么都不怕,那我们就趁着夜色去做一件事。只要你有这个胆量,我就答应带你一起去!”
段丽华大声道:“好!一言为定,谁反悔谁就是小狗!说吧,去干什么?”
苏拙狡诈一笑,道:“你记不记得刚才那老人家说,瘟疫是从那个死人之后开始的?而且原来那个郎中也去看过那人的尸体!”
段丽华忽然打了个哆嗦,顿时后悔起来,颤声道:“你、你该不会是要……”
苏拙笑道:“没错,我就是要趁着夜色,挖坟验尸!怎么样,你还要不要去啊?”
段丽华本来是一万个不要去,但听到苏拙这么说,心底很不服气,压住心头害怕,道:“去就去,难不成我还怕了你!”
苏拙笑了笑,知道她强装镇定,也不再多说。他点燃火把,找到一把锄头,带着段丽华,便向老妇人说的树林边走去。走不多时,果然看见林子边一个小小的坟包,特别显眼。
苏拙在距离坟包二十多步的地方停下来,沉声道:“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再靠近了!”
“为什么?”段丽华问。
苏拙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瘟疫的来源就是这具尸体。而且很有可能不是疫病,而是中毒!”
“中毒?”段丽华惊道。
苏拙点点头,道:“你站在这里,再靠近就会有危险了。”
“那你呢?”
苏拙笑了笑,道:“我若是那么柔弱,也就不会来这里了!放心吧。”说着迈步走到坟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段丽华果真听话地站在原地,这才略略放心。他把火把插在一边,挥动锄头,刨开坟墓。
尸体埋得很浅,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苏拙小心扒开周围泥土,举起火把凑到近前,脸却忽然煞白。原来他看见土坑中那尸身,在土里躺了三个月,不但没有一点腐烂,而且面目栩栩如生,脸上青黑,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似乎在死死盯着苏拙。
蜀道之难卷第十四章 挖坟(下)
尸体不但没有腐烂,甚至连尸臭都没有,反倒散发出一阵淡淡的清香。苏拙暗暗心惊,尽量不去看那死尸的眼睛。这人大约四十来岁,身材魁梧,身上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露出一身黝黑虬结的肌肉。
火光映照,忽然尸体手上光亮一闪。苏拙用锄头勾起尸体左手,发现原来他左手掌心里有一枚精巧的金戒指,虽然在土里埋了几个月,仍然闪闪发亮。苏拙有些明白了,想来这人死前将戒指紧紧握在手心里,这才没让那些掩埋尸首的人发现。经过几个月,尸体不再僵硬,手掌也就摊开来,露出了戒指。
他盯着这枚戒指,越看越奇,只见这枚戒指不同寻常,没有刻一些吉祥的图案,反而有一个滴血骷髅的装饰。苏拙将戒指捡起,用布包好,放进袖中,这才又看起尸体来。
忽然,一个景象又让苏拙吃了一惊。原来尸体身上伤痕累累,不是刀剑伤口,却像是挫伤,许多地方一大块皮肉都被擦掉了。许多伤口居然仍是鲜血殷殷,方才动了动尸体左臂,手臂上的伤口居然冒出一汩血水,渗进泥土里,暗红吓人。苏拙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伤痕,又是什么兵刃造成的?”
就在这时,风中忽然传来一阵飘忽的人语声。一个嘶哑的嗓子说道:“他身上的伤,是哭丧棒打的!”
苏拙一惊,忙跳出土坑,第一眼就去看段丽华。只见她依然站在远处,满脸惊惶。再转身看去,只见树林边上,一排站着三人。这三人一般高矮,都是一样的打扮,身上披着宽大的袍子,头戴斗笠,遮着面孔。每个人手中拿着着一杆木棒,立在身旁,比人还高出一头。
这三人出现得诡异至极,一点脚步声也没有就站到了那里。苏拙暗暗吃惊,凝神戒备。只听一人道:“朋友,你是什么人?可知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人说出来的是一口川音,但是声音冰冷,几乎不像是人说出来的。偏偏这人说话时,三个人都是一样的动作,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讲话。
苏拙笑道:“朋友,你们又是谁?这么晚出来装神弄鬼,不怕吓坏了人么?”
那三人又同时道:“我们没有装神弄鬼!我们就是鬼……”话音刚落,平地里刮起一阵冷风,吹得人毛骨悚然。风吹起那三人木棒顶端的铃铛,叮当作响,一串纸钱模样的东西随风飘卷。
苏拙冷笑道:“原来这就是哭丧棒!这么说来,这里躺的这个人,是被你们打死的了?”
三人又道:“他阳寿已尽,阎王令我们来勾他。你说,他岂能不死?”
苏拙笑道:“阎王教人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他的确要死!”
三人又道:“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你还在这里,难道也想陪他一起死?”
苏拙笑道:“我自然是不想死的。不过,我却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三人冷冷道。
苏拙道:“这个人已经死了三个月了,一直埋在这里。你们要勾魂,为什么到现在才来?”
三人却没有回答,似乎有些语塞。苏拙笑了一声,道:“看来你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那就让我来替你们回答吧!你们三人一路追杀这人。他逃到这里就死了,却被一群好心人给埋了。你们追到这里,找不到人,便又向别处去找。找了一阵,依旧找不到。你们就想,这人早已身中剧毒,本来活不过三天,怎么会逃这么远?于是你们又返回到这个村庄。只是你们万万猜不到,这人的坟墓就在眼皮底下。直到今夜,我挖开坟墓,惊动了你们,你们这才找到这里来!”
沉默了许久,苏拙不说话,那三人也不说话。苏拙忽然冷笑道:“怎么?被我猜中了?”
三人冷冷道:“朋友,你说的话太多了!”话音刚落,左边那人忽然上前。也不见他脚下奔跑,似乎身子是随风平移一般,就来到苏拙身前。他手中哭丧棒一挺,点向苏拙。
这一下虽然出人意料,但苏拙早有警觉,伸手一接,猛然间掌中一阵刺痛。苏拙吃了一惊,忙闪身后退,举起手掌一看,只见手掌上被划开几道口子,冒出血来。原来那哭丧棒前端全是倒刺,若不是苏拙见机地快,这只手掌恐怕就要废了。
那人突袭成功,冷冷一笑。苏拙借着月光,忽然看见斗笠下那人面孔,居然是一张漆黑的面孔,陡然吓了一跳。来不及多想,那黑面人身后又跃起一人,凌空一棒,向苏拙点来。原来是黑面人同伴出手!
苏拙吃过亏,一时无法破解这哭丧棒,只得后退躲避。那人站在黑面人肩头,苏拙看见他居然是一张如吊死鬼一样的惨白的面孔,心里又一惊。这白面人和黑面人叠罗汉一般,两根哭丧棒一个击上,一个击下,迫得苏拙连连后退。
还有一人,始终站在原地,并没有加入这场围攻。段丽华也站在二十步开外,似乎吓得傻了,掩着口,紧张地看着这场激斗,不时被苏拙遇到的险情惊吓。她又怕自己贸然出声,会影响到苏拙,只能捏紧了拳头。
苏拙已经避过十几招。那两人攻守有度,配合无间,几乎没有破绽。更兼兵刃诡异,威力无比,苏拙也不敢正撄其锋。又退两步,忽然后背一紧,已靠到一株大树干上。眼看着两根哭丧棒来袭,苏拙退无可退。段丽华忍不住掩口惊呼出声。
苏拙身子陡然拔高三尺,黑面人那根哭丧棒直直钉到树干上。苏拙上身闪过白面人的棒子,脚下稳稳落在黑面人棒身。他脚上棉鞋厚实,正好不怕哭丧棒上的倒刺。
黑面人奋力往回拔,谁知苏拙身子似乎有千钧重。任他如何使劲,那哭丧棒在苏拙脚底,就是纹丝不动。他肩上的白面人见状,忙伸出棒子,打向苏拙双腿。苏拙顺势高高跃起,凌空一个翻身,一把抓住白面人的斗笠,扯了下来。
黑面人终于拔回哭丧棒,然而苏拙已经跃到两人身后。这两人叠在一起,转身吃力。苏拙将手中斗笠用力一甩。那斗笠滴溜溜打着旋儿,疾射向两人。
那两人刚刚回过身,斗笠已经撞在白面人小腿上。这一下如砸巨石,白面人站不稳,“砰”一声摔到地上。他看见地上被砸烂的斗笠,这才发现自己头上遮面的斗笠没了,居然顾不上腿骨断折,抱着脑袋嚎叫起来。
苏拙见他哭嚎悲戚,双手遮着头脸,似乎不想让人看见他的面貌一般。然而双手终究遮不住,只见他头上秃了一大片,只剩下几绺灰白的头发散乱开来,头上生满脓包,配上一张惨白面孔,真如厉鬼一般。
蜀道之难卷第十五章 凭吊(上)
白面人由于斗笠被夺,忽然丢下哭丧棒,坐地哭嚎。这一下着实大出苏拙的意料。而那黑面人根本不管同伴,依旧挺棒来攻。苏拙脚下一挑,将白面人仍在地上的哭丧棒挑起。那棒子如同活了一般,“当”一声,格住黑面人这一棒。
就在这时,苏拙猛觉背后疾风阵阵。他知道是那第三个人终于出手了,不及回身,猛的向前扑去。这人虽然也使一根哭丧棒,但威力却不是先前两人可比。苏拙只觉身后棒子如影随形,始终离自己脊背不足三尺。他居然被这人逼得始终无法转身。
就在这时,那黑面人也从旁抢攻。苏拙冷哼一声,脚下一顿,居然停了下来。身后那人的棍棒如期而至,已经沾到苏拙衣衫。苏拙腰一扭,那棍棒擦着苏拙后背衣衫,“砰”地一声,猛然撞到黑面人的棍棒。黑面人被这一下打得直往后退。这一招颇为行险,却也收获奇效。苏拙顺势向前一跃,转过身来。
背后那人也收回哭丧棒,冷冷站着。苏拙看见他的脸,更加惊奇。原来这人左半边脸是漆黑一片,右半边却又是惨白。如此诡异的情形,苏拙从没有见到过。双面人冷声道:“阁下这等身手,不是无名之辈,请留下万儿来吧!”
苏拙也冷笑道:“我看你身手也不错,为何要装神弄鬼?”
双面人眸子里精光一闪,忽然嘴里念念有词,如同念咒一般。苏拙正觉奇怪,猛然听见一声尖叫。他心一沉,只见那黑面人不知何时居然到了段丽华身边,一手拿把匕首,横在小姑娘颈中,一手捏着她肩膀。
双面人道:“这位姑娘是与阁下一起来的吧?看来今夜是她的死期!”
苏拙面色阴冷,心中怒火上涌,冷声道:“你最好现在就把我朋友放了,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双面人冷笑一声,道:“可惜我最不怕的就是威胁!”说完,嘴里又念念有词,那黑面人果然把手中匕首向段丽华洁白的颈项又逼近几分。
苏拙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双眼红光一闪,忽然在原地消失了。双面人一惊,猛然回头,就看见苏拙已经站在段丽华面前,一手紧紧握住了黑面人拿刀的手,另一只手掌就按在黑面人额头。黑面人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头顶喷血,一命呜呼了。
双面人一惊,自知绝不是苏拙的对手,手中哭丧棒轻轻点地,身子凌空飞起,起落两次,已经隐到林中。这人一走,白面人似乎更加癫狂,抱着头,一瘸一拐跳进了树林。
苏拙松开手,黑面人尸身顿时软倒在地。段丽华嘴一撇,这时候才终于哭出了声。苏拙眼中渐渐红光消退,叹了口气,温柔道:“吓坏了吧?”
段丽华忽然扑进他怀里,哭了一阵,忽又推开苏拙,看着他那张陌生的肥胖脸孔,又觉好笑,一时哭笑不得。苏拙笑道:“好了,咱们回去吧。”
段丽华忽然气道:“你武功这么好,原来一直在骗我!”
苏拙笑道:“你也没问过我会不会武功啊?”
段丽华似乎觉得苏拙有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苏拙说完就走,段丽华终究害怕,也赶忙跟了上去。两人回到小屋,各自睡去。然而这一夜,两人都是一样无眠。段丽华自然是因为惊吓,苏拙则一直想着今晚遇到的诡异之事和那有着两张脸的怪人。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苏拙收拾好行囊,便呼唤段丽华启程。段丽华揉着通红的双眼,茫然问道:“这么早要赶去哪里?”
苏拙笑道:“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我们还得去凭吊我的那位朋友!”
段丽华一拍脑门,道:“明天就是你那位秀姑娘的大婚之日了,瞧我这个脑子!那咱们快走吧,别耽误了大事!”
苏拙叹了口气,微微一笑,将包袱往肩上一背,牵着段丽华的手,并肩出门。这座村庄到处都笼罩着一片死亡的气息,清晨也没有生机。段丽华坐在驴背,苏拙牵着,快步走出村庄,一直向成都府而去。不过半天功夫,两人就进了城。
进入城中,方才能体会到天府之国的气象。因为已近年关,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景象。街边各样小吃、玩意的摊子也多了起来。顽童三五成群,沿街串巷打打闹闹。不时有一两声爆竹的响声传来,吓人一跳。
进入这里,段丽华方才将昨夜留在心底的阴霾渐渐散去,新奇地左看右看。苏拙叹了一声:“要过年了啊!”便不再言语。
段丽华不明白他为何忽生惆怅,大眼眨巴眨巴,不知在想什么。苏拙并没有闲逛,而是穿过几条街,进入一间院子。这院子与别家不同,既没有挂红灯笼,也没有换新春联,根本没有一丝过年的气象。
段丽华正感奇怪,苏拙上前轻轻叩响门环。过了许久,大门才缓缓开启。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小心地看了看,问道:“你们找谁?”
若是华平和燕玲珑在此,就会知道这女子就是马真的妻子了。当年在京师,马真一家被卫潜擒在枢密使的府邸,用以陷害苏拙。多亏华平二人救他们出来。不过他们最要感谢的,就是苏拙了,只可惜从未谋面。更何况苏拙此时已经是一个市侩商人模样,连说话的声音也刻意压低。他说道:“我们是马师傅的朋友,听说他忽然过世,特意来凭吊一番。”
那女子仍然没有放松警惕,道:“可是我从没有听过家夫提起过你们!”
苏拙行礼道:“原来是马大嫂,实不相瞒,我与马师傅只有数面之缘,但却是相交莫逆。大嫂放心,我们只是想来在马师傅灵前上柱香,一会儿就走!”
苏拙扮作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商人,却一口一个大嫂地叫着。段丽华只觉有趣,马夫人却很尴尬。她打开门,轻声道:“那就请进吧!”说着将两人请进门。
苏拙跟着马夫人,忽然问道:“请问马师傅是什么时候过世的?马师傅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忽然暴毙?”
说起这件事,马夫人眼圈便有些红了,道:“家夫那天回到家还好好的,谁知道第二天就……”
蜀道之难卷第十六章 凭吊(下)
马夫人有些泣不成声,苏拙早就猜到这里面有问题,现在听她这么说,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段丽华将苏拙心中疑惑问了出来:“这位嫂嫂,你不妨把情况跟我们说说,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上忙呢!”
马夫人摇摇头,道:“不,什么情况也没有,你们还是不要再问了!”
苏拙不知她为何故意隐瞒,叹了口气,道:“马夫人,你可知道,马师傅在死前曾经送出一封信?”
马夫人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那封信还是我亲手托人送出去的。难道……”
苏拙道:“你猜的没错,那封信就是写给我的!我看到信,又听说马师傅的死讯,就想到其中一定有隐情,这才赶来这里的!”
马夫人吃了一惊,道:“我记得那封信是寄给……难道你就是苏先生?你怎么这副模样?”
苏拙竖指唇上,道:“小声点,这件事以后再说。马夫人,我就是为了马师傅之死来的,你还是把他过世的真相告诉我吧!”
马夫人热泪盈眶,哽咽道:“苏先生,果然是你!你终究还是来了!那天晚上我把信送出去,先夫就后悔了。他说他信中让你不要来这里,可是这封信送过去,你却非要来不可了。他说他害了你。可是那时候,送信的人已经启程,也追不上了。先夫一夜没睡,到第二天早上,就忽然咳出血来。临死之前,反复叮嘱我,不要把他死的情形告诉亲友,只说是忽然得病过世。”
苏拙点点头,道:“怪不得。马师傅身前那么多镖局的好友,没有一个为他抱不平。原来是这个原因!”
段丽华道:“马师傅那么说,看来他是知道害死他的凶手是谁了。而且由于这个人来头很大,他怕连累自己的亲友,这才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过世的真相!”
苏拙点头:“没错!他之所以写信给我,让我不要来蜀中,自然也是这个原因。照此看来,害死他的凶手,恐怕就在蜀中,甚至就在这成都府城中!”
“什么?”段丽华和马夫人同时吃了一惊。马夫人道:“苏先生是说,害死我夫君的仇人,就在这城里?”
苏拙点点头,道:“夫人,可不可以把出事那天,马师傅都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给我听听?”
马夫人将二人请进屋坐下,想了想,说道:“自从三年前那次事件之后,家夫便再也不走镖了,每日深居简出,只是侍弄花草。出事那天他也没有什么事。对了,那天上午倒是有个朋友来请他出去喝茶,说是介绍什么书生给他认识。这要是在从前,家夫是绝不会去的。他从来不跟什么读书人打交道。可是隐居之后,便不再练武,没事也喜欢看看书。也时常与一些舞文弄墨的文人往来。因此那天也没有什么怀疑便去了。”
苏拙眉头一皱,问道:“你可知道他去见的是谁?”
马夫人摇摇头,道:“到底是见谁,我也不知道。往常他也从不跟我说这些,我便没问。等到第二天他开始咳血的时候,任我如何追问,他也不肯说了。”
苏拙又问:“那来请他的那位朋友,你可认识?”
马夫人点点头,道:“那人就是城中最大的书画店的老板,史乾坤。他与家夫结交也有几年了,从来没有什么问题。”
苏拙皱眉沉思片刻,又问:“那天马师傅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之后可有什么异样?”
马夫人想了想,说道:“家夫是吃了午饭回来的,回来后什么话也没说,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直到晚饭才出来。不过我隐约看见他眼角有一道口子,似乎是与人打斗了。我还问了一句,谁知竟被他骂了一顿!”
她顿了顿,忽然又想起什么,道:“苏先生,我差点忘了。家夫临死前,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包在一块布里,高喊不要打开。喊了几声,就断气了。”
苏拙双眉一挑,道:“那东西在哪里?”
马夫人起身走向马真的灵位,道:“那东西我原本想烧了,可是后来又一想,家夫临死之际如此重视,一定不寻常,因此便将它收在了牌位下面。”说着将马真牌位稍稍移开,拿出一个布包的纸片状物事,交给苏拙。
苏拙拿着布包,里面很轻,可以感觉到里面的确只有一张纸。可是到底是什么,会如此郑重,要用布包起来呢?他喃喃念叨马真最后喊的那句话:“不要打开,不要打开……”手上却轻轻将布打开。
段丽华忍不住喊了一声:“小心!”
苏拙看她一眼,仍旧将布包打开,只看了一眼,面色陡然一遍。段丽华也站在旁边看了一眼,却有些惘然。布包里果然只是一页纸,而且是一张很久的纸。边缘参差不齐,是从一本书里撕下来的。纸上的字迹斑驳陆离,段丽华读了两遍,也是佶屈聱牙,全然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然而苏拙对这张纸上的内容,却是再熟悉不过了。这张纸,正是从六道轮回经上撕下来的,是地狱道里的一页!
苏拙将那张纸拿起来,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确信这的的确确就是从原书上撕下来的,并不是抄的。他将纸又重新包起来,陷入沉思。段丽华见他面色沉重,不知发生何事,也不敢插嘴。
苏拙道:“夫人,我可否把这东西带走?”
马夫人正求之不得,连声说好。苏拙点起三炷香,恭恭敬敬在马真灵前行礼鞠躬。凭吊过亡魂,他这才与段丽华走出马府。大街上依旧很热闹,今日的阳光也是异常灿烂。
苏拙抬头看天,忽然踉跄一步,猛地感到一阵眩晕。段丽华忙扶住他,关切道:“先生,你怎么了?”
苏拙摇摇头,道:“可能是这两天太累了吧。先去找一间客栈,休息一下吧!”说着快步向前走去。
然而段丽华却看到苏拙脸上露出一抹深深的忧色。相处十几日,她从没见过苏拙真正担忧什么,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可是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神通广大的苏先生,也露出了那样的表情呢?难道是他出了什么事?
段丽华也跟着担忧起来,小心地跟着苏拙找到客栈,陪着他进入房间。苏拙果然与往常很不一样,一进屋,什么话也没说,只感到头重脚轻,脑袋昏沉,往床上一躺,一会儿感觉全身如千万把刀刃,在皮肉上剐下,一会儿又感觉烈火焚身,血液沸腾一般。这痛苦让他忍不住大喊一声“啊!”
蜀道之难卷第十七章 大喜之日(上)
段丽华吓了一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伸手扶苏拙,却发现他浑身滚烫,而且触手之处,犹如针刺,一下子将她手掌弹开。她惊慌失措,喊道:“苏先生,苏先生,苏拙……”
然而苏拙只是发出几声痛苦地闷哼,对她的呼唤根本没有任何应答。段丽华不知所措,急道:“苏先生,你怎么了?我去请大夫!”
正要转身,忽然苏拙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段丽华手腕。段丽华吃了一惊,回头看去。苏拙强忍着痛苦,嘴角挤出几个字来:“我……中毒了……请大夫……也没用……”
“中毒?你怎么中的毒?”段丽华急道,“我该怎么办?”
苏拙摇摇头,道:“不……不要担心……我练过……六道轮回……地狱都去过了……还怕这点毒么……”他强挤出一丝笑容,然而在段丽华看来,却比哭还要难看。
他脸上有粘着人皮面具,看不出表情,只能看见双眼一片血红,几乎就要流出血泪来。段丽华眼泪扑簌簌低落下来,偏偏又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苏拙痛苦的模样,一时间心如刀绞。苏拙强忍着万刀剐身的痛苦,盘腿坐起来,双手掌心相对,默运玄功。
过不多时,苏拙丹田内升起一股寒流,霎时间流遍四肢百骸。段丽华手掌贴在苏拙身上,忽然就觉得冰凉刺骨。她暗想:这难道就是什么地狱道么?可是一直这么冷下去,岂不是要冻僵了?
再看苏拙的眼睛,依旧血红,却镇定许多,看来这法子的确有效。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拙缓缓收功,眉角流下的汗水,居然已经凝结成冰凌子。段丽华以为他体内毒素已清,正要欢呼。忽然苏拙嘴一张,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全都吐在她身上。
苏拙吐完这口血,白眼翻了翻,便倒了下去,人事不知。段丽华又急又怕,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她伸手试探苏拙鼻息,只觉越来越微弱,几乎已经感觉不到。此时的苏拙,已经全无生机,唯有一只手仍然紧紧握着段丽华的手。
段丽华又忍不住流下泪来,把能想到的漫天神佛都求了个遍。最后忽然想到一人,却又只能忍着,不肯说出名字,只是喃喃道:“你到底在哪里啊……你知不知道,苏拙就快死了……”
说完,她似乎更加伤心,搂着苏拙轻声抽泣起来。如此也不知哭了多久,只觉外面天黑了又亮,竟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段丽华忽然感觉怀中之人微微动了动。她吃了一惊,忙睁眼去看,只见苏拙头似乎动了动。
她生怕是自己的幻觉,轻声唤道:“苏先生,苏先生……”
唤到四五声,就在段丽华心又要沉入谷底的时候,苏拙忽然小声道:“听到啦……”
声音虽然微弱,段丽华却听得分明。她喜极而泣,骂道:“你听到了,都不回答我,害我担心!”
苏拙艰难睁开眼,看见段丽华梨花带雨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轻声道:“还没有带着你去大闹婚礼,我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不值了!”
段丽华破涕为笑,骂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当真是没事了!”
苏拙勉强坐起身,轻声道:“就算有事,也要过了今天再说!我身子不适,还要累你跑一趟。包袱里有银子,你拿着给我买一身华贵的绸袄。我再写一张方子,你去为我抓副药……”他说不上两句,就剧烈咳嗽几声。勉强把话说完,便坐到桌前,写好一张药方。
他从前也跟着鬼隐学过些简单的歧黄之术,却并不精通。方子上写的,都是些日常的清热解毒的草药,哪里都可以买到。段丽华拿着药方和银两急急忙忙出门。
苏拙看着她反身将房门关上,忽然吐出一口鲜血。他按着胸口,喘息一阵,喃喃道:“好厉害的毒啊……”
原来地狱道里有一门运转内劲的法门,将真气逆行,使人阳气尽消,甚至气血停转。苏拙知道自己体内剧毒随血液流转,已经深入了五脏六腑。因此他默运一夜的内功,将生机内敛,以期通过这个办法,一点点拔出脏腑中的剧毒。到了清晨,他也的确感觉到了效果。体内再也不像昨日那般痛苦,似乎毒已经去除大半。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那剧毒根本没有排出体外,只是蛰伏在了经脉中而已。更厉害的是,这剧毒竟似乎不止一种,而且性质各不相同,盘根错节,生生不息。
到得此时,苏拙终于意识到,若是没有解药,看来是难以将毒逼出来了。而他让段丽华去买的药,看来也只是聊胜于无了。他叹了口气,想起今天就是卫秀的婚期,心口一阵绞痛。
苏拙重新盘腿坐在床上,运动内劲,尽可能压制体内的几种剧毒,使其尽量不要发作,甚或发作时痛苦减轻一些。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再睁开眼时,外面竟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段丽华早已回到屋里,桌上煎好的汤药,也热了几遍。
他冲段丽华笑了笑,道:“放心,我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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